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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四十五,双 雄 会·二、

    重振河山后,按照桂二爷和团副叮嘱,不暗自妄动和滋事惹祸,倒闷出了一身烦躁。昨天,实在忍耐不住的张一枪化了装,推了一车绿油油的大西瓜,直奔宛平城桂府而来。

    一路上有惊无险。

    只是过城门时,那个满脸麻子的小鬼子,不知是盯上了张一枪颇具武林之人的身形,还是感到这个白胡老汉的一笑一颦,似乎有些不对。

    拎着个三八大盖,非要一枪给自已鞠躬。

    张一枪可真犯了难,这一辈子上敬天地,下敬父母,还从没给外人鞠过躬。况且还是不共戴天的不鬼子?一枪佯装耳聋,揣回了良民证,就当没听清自顾自的推着独轮车进城门。

    麻脸鬼子恼了,么喝一声,挺枪拦住去路。

    突觉胯下一麻,痛得嗷嗷直叫,一下扔了大盖,蜷曲在灰土之中滚雪球去了。一边的城防队丁呆了呆,随即跑过去搬开了铁丝网桩,看着推车老头儿扬长而去,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这燕赵大地,身怀绝技的高人多的是。弄不好,这老头就是一个武林高手,瞧那硬朗的身板和烔烔有神的眼睛,惹他干哩?

    小鬼子在中国土地上耀武扬威趾高气扬习惯了,该遭!

    老头儿走远了,那小鬼子还在灰尘中滚雪球,捂着胯裆嗥叫。队丁担心巡逻队来看见,逐上前扶起他:“太君太君,骡打滚也打够啦,该起来啦,让人看见多不好哩。”

    可这一扶,却让队丁吓了一大跳。

    小鬼子胯裆血呼呼一片,呼天抢地的哀嚎:“哎哟,我的,疼的,疼的,叫医生的有。”,队丁把他一扔,想,八成是胯裆里的那玩意儿碎啦?

    妈拉个巴子,叫医生?你等着吧,老子慢慢给你叫,痛死你个小鬼子的,谁让你跑到中国来?以为中国人好欺侮?人人都要给你鞠躬?鞠你妈拉个巴子的躬。

    现在,哼哼!

    队丁没再管他,而是自个儿抱起老套筒,朝路过的行人小声叫到:“老少爷儿们,笑什么笑?太君这是高了兴,发羊颠风玩儿哩。走自已的,快走,今天不用给小鬼子鞠躬了,过吧过吧,痛痛快快的过吧。”

    老少爷儿们和娘儿们,就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扬长而过,其中一个小伙子还对队丁招招手:“兄弟,今天英雄呵,有种有种!”

    “笑话,宛平人没有孬种。平时嘛,嘿嘿,兄弟,走好,哎呀,快走,小鬼子巡逻队来了,快走吧。”……

    张一枪见了桂二爷和团副,得知行动的具体时间,这才匆忙赶回南山,等着王双炮来告之。

    当下,事情重要。一枪把很少关上的司令部大门关上,就拉住了义弟,欲仔仔细细相告。突然他觉得还是慎重一点好。

    于是,未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双炮,明天咱哥俩去劫个营咋样?好久没干一大票,我的手早痒痒的啦。”

    双炮丝毫没查觉,而是高兴的凑合到:“好哇,是该干一大票啦,要不,坐吃山空,危险哩。大哥,你的手痒痒?我早就全身痒痒啦。

    妈拉个巴子,天下财富,尽在江湖。这次是劫什么?肥不肥?说吧,咋干?”

    一枪高兴的瞅着义弟,别说,就喜欢他这股猛劲。我张一枪要横行这天下江湖,没有王双炮还真是不行:“回了北山把兄弟集合了,枪弹带齐,黑火药带齐。明天四更造饭,让兄弟们吃饱了,五更到南山脚下三岔路口集合。”

    “好的!”

    见大哥没多说,双炮也没再追问。长期的副手生涯,已让他习惯了张一枪的嘎然而至,知道大哥一切会安排妥当的,不用自已担心。

    不过,尽管如此,双炮还是多了一个心眼。回到北山后,召集了手下手五十个兄弟,大致谈了明天的计划。喜得众匪交头接耳,喜不自禁。

    自上次事件发生后,张一枪把二山的人马重新做了一番调整,从中选了愿意跟着王双炮的人给他。

    二山近二百余众的汉子,满打满算也只有近四十几人,表示自愿随王双炮镇守北山。

    一枪看看人数实在太少,逐又拨了十人一齐五十人跟着义弟。所以,这北山的众匪都能否跟自已一条心?双炮其实心中也并无多大把握。

    当下,见众匪偷乐不已,双炮提高了嗓门儿:“明天,枪一响,兄弟们都给本老大冲上去,别丢了咱北山的脸,听见没有?”

    “听见了!”

    众匪整齐的答应,王双炮下手无情殘酷,大家都知道,谁也不敢往军纪的刀上搁脑袋瓜子。

    “还有,不管打得多乱,兄弟们都要听我的命令。我喊走就走,我叫跑就跑,听见没有?”,“听见了!”

    不过,这次有人举起了手:“老大,有个话哩。”

    “啥屁话?说!”

    王双炮有了警戒,因为,发问的这人,就是义哥当时凑齐为自已人数中的一个。“不是南山北山联合行动吗?应该统一听命令呵。”

    他的话很明显:说到底,老大你也要听南山张一枪的命令,你光说听你的命令云云,要不和张老大的命令有出入或冲撞怎么办?我们又该听谁的?

    “当然,是统一听命令,张老大已下了死命令啦。”

    双炮狞笑到:“你上前来,我给你细说哩。”,众匪让开,那个提问的兄弟忐忑不安的走上来:“我只是问问。”

    “凑近凑近,凑近一点。”双炮笑嘻嘻的招招手:“你凑近一点,莫让他们听见,泄了秘。”

    兄弟觉得不对,往后一缩身子,那退得过双炮的掌击?咣!小兄弟胸脯犹如中了颗小炸弹,炸开了。

    倾刻间,鲜血和内脏爆流一地,一股血腥的燥味迎面扑来,尸体呯然倒地,吓得众匪不由得退后一步,都拿眼睛看着老大。

    “妈拉个巴子,还要老子统一听命令?本老大不知道么?”

    双炮狠狠一脚踢向尸体:“这是内奸,拉出去,扔下深渊。”,几个土匪便将尸体抬了出去。“马上检查枪弹,带齐黑火药。明天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

    又有条手臂举了起来,众匪都盯住那条高高举起的手臂,双炮凶恶的一瞪眼:“什么事儿?说!”,“小夫人咋办?带了一齐走哩?”

    双炮满意的看看他:“问得好!小夫人跟我们一齐起出发,还有话吗?”,“没哩!”,“兄弟们,要捞财啦,本老大也该慰慰大家。”

    双炮这才笑喊到:“笼子里还有一个女人,四个男人。大家有劲儿,就把他们全干啦,死了就扔下深渊,去吧。”,喜得众匪哄的一声朝洞口跑去。

    五更时分,二路队伍在三岔口集合了。

    除了挑出来留下守山的外,南山北山近一百七十余名土匪,吃得饱饱的,带足枪弹和黑火药,跟着张一枪和王双炮就开跑。

    土匪土匪,全在双腿!

    这土匪行起路来,全是倒进退着前进。其脚尖一律朝着相反的方向,人人溜如滑蛇,个个疾走如飞,没有丝毫的不适。

    嗖嗖嗖!

    民国二十五年八月的夜间,近二百余条汉子,一律黑衣黑裤光头大脚,怒目而视,衔风而进。这是自南山北山有土匪以来,众汉子倾巢而出的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1864年11月下旬,捻军张宗禹、任柱、牛洛红、陈大喜、李允等部,与西北太平军余部赖文光、邱远才等,在突破了清军僧格林沁的重围后,会合于湖北枣阳一带。

    枣阳会战后不久,受到重创的清廷改变策略,从捻军内部收买叛徒,设下计谋,终将捻军总头领张乐行一行人擒获。

    时年,南山北山的汉子闻讯倾巢出动劫法场,要从刽子手的鬼头刀下救回大头领。

    惊天动地的一场血战,中了官军埋伏的汉子们,十有八九战死,只可惜仍未能逐愿。这件事儿是上了宛平县志的。有兴趣,可以查阅哩。

    太阳升起的时候,张一枪领着汉子们窜进了密不透风的青莎帐。

    没等多久,一串汽车压着泥巴路的沉重声传来。“兄弟们,跟我灌啦!”张一枪第一个窜了出去,先一枪崩响了路中的黑火药,让第一辆大卡军被迫停了下来。

    双炮紧跟着义哥窜出,这才发现是到了宛平外围,不由得大喜,一扬手,呯呯,车上的押车的小鬼子脑袋瓜子开了花:“兄弟们,嚆啦,灌啦”

    众汉子一涌而出,大呼着“嚆啦!灌啦!”,冲向车阵。

    立刻,车上哭喊着纷纷往下跳人。双炮大所失望,呃,是劫人,不是劫财,大哥这是怎么啦?“兄弟们,撩起蓬布,帮老百姓下车。”

    张一枪大声喊叫到:“下了车的人,往高粱地跑,小鬼子抓不着,大家快跑呀。”

    呯呯呯!

    哒哒哒!

    双炮和一枪一听枪声,知道不好,有埋伏。忙高喊:“一小队帮老百姓逃生,剩下的跟我灌啦,灌啦。”

    于是,有些混乱的汉子分成了二路。一路帮车上的人,另一路跟着二个老大向前冲去。

    土匪的枪法真是不摆了,大多一枪一个,半跪在前面青莎帐的小鬼子大都纷纷倒下。然而,小鬼子的重机枪开火了,泼水一般的子弹扫过来,汉子们也纷纷倒下,用手中的短枪与敌人对射。

    正在这时,宛平城门突然大开,更多的小鬼子冲了出来。张一枪见状,连忙喝令撤退。

    双炮眼尖,一见城门大开,又瞟见小鬼子队伍后面挥着军刀的松尾,知是机会来了。忙抡起双枪,朝不远处的张一枪呯呯就是二枪。

    然后大呼:“北山的兄弟们,跟我往城里冲灌啊,灌进去我们就自由了,灌啊!”

    于是,除掉战死的,三十余个心腹土匪就跟着老大往宛平城门灌。松尾一看,急忙高举着军刀嚎叫:“打枪的不要,放他们进城。”

    于是,双炮顺利的进了宛平。

    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向义哥开枪一瞬间,一旁的一只手卫兵身子一拦,让二颗子弹射进了自已的脑袋瓜子。

    一枪什么都明白了,抱着一只手卫兵温热的尸体大呼:“兄弟们,撒溜!撕皮!”

    于是,汉子们纷纷往来路开跑。受了重伤走不了的,就纷纷举枪自尽或由伙伴抵近自已耳根来上一枪。

    见土匪们开始撤退,松尾也没率兵追赶不,他是懂得“穷寇勿追”之道理的。

    汉子们集合了,一个膀大腰圆的陌生青年,站在队伍中十分显眼。“他是谁?”一枪问身边的人,“是车上获救的,愿意跟着我们上山。”

    张一枪把一只手卫兵轻轻放在地下,洒下二粒热泪:“兄弟,谢谢你了!二十年后咱们再相见,又是一条汉子,等着我!”

    蹲下,扯一条小鬼子的军毡搭在他身上。

    然后站起来,望望骑压在山颠上的落日。一片血红照着苦难的大地,硝烟弥漫。张一枪猛地亮开了嗓门儿:“兄弟们,楞着干嘛?吼起来!撒溜!回山!”

    汉子们出发了,黑衣黑裤光头,脸庞上是燃烧着的硝烟,黑黢黢的在翻腾纵升。一百多条雄性的嗓门儿,一齐发出了嘶哑的歌声:

    “1937年 / 小鬼子发了癫 / 开枪开炮飞机炸 / 宛平遭了难 / 爹妈死 / 弟妹殘 / 房子全毁坏 / 哎哟哟 / 房子全毁坏 / 兄弟们哪 / 快起来 /  杀鬼子 / 保家园 / 老子们站着一条汉 / 倒下一座山 / 定将那东洋小鬼子 / 统统地下埋 / ”

    宛平城内外,包括松尾在内的众多小鬼子,都丢魂丧胆地站着卧着或半跪着,听着这愤怒的怒吼,一个个脸露惧色。

    而更多的是躲藏在自已家里的老百姓和乡绅,竖起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听着……,有的脸上淌着泪花,蠕动着嘴巴,不出声的学着哼。

    歌声渐渐远去了,终于听不见了,留下一片可怕的空寂。

    呼,一阵狂风刮过,卷起漫天的灰尘。灰尘中,松尾呆呆的站着,颓唐且沮丧,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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