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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流浪的日子

    2012年10月16日 地球 江南小镇

    1

    11月就要来了。太阳慢慢靠近了地球,向前方的天空水平望去,就能看到暖融融的金色阳光。空气变得很冷,沁进了每个毛孔里。气压变得很高,世界变得寂静起来,所有漂浮在空气中的声音仿佛都被过滤了。

    我正独自走在街上,昨天晚上,我躲在这城市的角落里睡了一夜。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城市里流浪,这感觉有些梦幻,不得不说,有些怪怪的。但不管怎样,我都不想回学校了。

    也许你会疑惑这是为什么,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这么奇怪的发生了,甚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要从昨天的舞蹈比赛说起,比赛结束后,我脱下了迈克尔杰克逊的比利金,站在上面踩了又踩,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连我也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病。我仿佛突然间觉得,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我不再去想这世界有什么不对,转而发现了那个真理,像他们说的一样——原来我的存在才是个真正的错误。于是我收起了微笑,露出了一脸饕餮模样,对着舞衣一通狂踩,亮片洒落了一地,活像一谭反射着月光的波光粼粼的水。

    我发现大家都在看我,我只好挤出一脸微笑,想要安慰下大家,但忽然觉得我这样子真是猥琐极了,于是随即恢复了一脸愁容,像只怪物一样逃走了。

    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僵尸,走地简直比蜗牛还慢,看上去仿佛随时都可能哽屁。但你知道吗?那种感觉真的好极了。当你承认自己是谁时,就能获得最大的快乐,所以当我承认自己是个错误,并且过着一个“错误”的生活时,我就觉得世界突然对路了,错误的世界对我敞开了她温暖的怀抱,而我终于什么也不是了。

    我走了好久,空气冷冷地包裹着我,昏黄的灯光交错在城市里,冬天终于要降临了,城市在忙着用黑暗作画迎接它。在这个属于城市的季节里,一切都是如此美丽而微醺,如同浸泡在透明的酒精里,连轻轻的呼吸都很醉人。

    最后,我睡在了一座建造之中的商业街的二楼,下面是建筑工地,工人们一直在制造着噪音,奇怪的是我竟然很快睡着了,连寒颤也没打一个。不久我被冻醒,浑身颤抖地看了看时间,是凌晨1点,我裹紧衣服,却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四周阴气森森,于是只好趴在了躺椅上看着下面的建筑工地。

    这个点他们还在干活,对着一片废墟敲敲打打,昏黄的灯光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底下这一群人从何而来,又在建造着什么,也许是时光机器,这并非没有可能,我想。我看见一个女孩从工地上走过,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在工地徘徊了一会儿,把一件橘色外套紧紧裹在身上,她的身影很瘦小,但却带给我一种奇怪的错觉,总觉得她是从空气中的一个裂缝中突然钻了出来,像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我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离开了工地,我的意识也变得很模糊,终于我再一次睡着了。

    2

    中午,我坐在电视塔下面的儿童乐园边,小孩子在里面快乐地大叫,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我看到小孩在滑梯上慢慢滑下来。一个小孩把另一个小孩倒放在滑梯上,头朝下,猛地一推,他就大头朝下栽了下去,用双手撑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又站了起来。接着那两个孩子一起拍手大笑起来。

    我想起了一哥们,我也常常这样子整他。每次和他一起下楼梯,我都会在最后三个台阶处倒数三个数,他必然会踉跄跌倒,在地上扭秧歌——因为他上下楼从来都不看楼梯,在跌倒时嘴里还会大喊一声:“哎呦我草!”重音总是放在第一个字上,言辞之间,充满了向老天爷宣战的壮志雄心。可是,明明就是自己一个人在那抽风嘛。

    我躺在台子上,阳光灿烂地想把人穿透,我想起09年的这个时候,每天我和她走在校园里,印象中天空总是那么得蓝,蓝的能把人吸进去,那是属于江北的天气,广阔而粗犷,永远有着取之不竭的力量。而在江南,像这样的天气就太难得了,我不怎么喜欢阴雨绵绵,也无法体会这种柔美,尽管有时候也很喜欢雨天,那往往是听着雨声很容易让自己睡着。我想,也许印象中我只记得当时的天气,那段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分开以后,每次体验这种天气,都会想起以前的时光,和那些自以为早已遗忘了的画面。

    我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觉得头被什么撞了一下,于是我张开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阳光的亮度,我慢慢坐了起来,看见几个小朋友诚惶诚恐地看着我,离我最近的小男孩抱着一个篮球,他看着我,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说:“对不起啊,叔叔,我砸你了。”

    我心想这种措辞真的好可爱,又想为什么小孩子会怕我呢?于是我挤出一个微笑,又挤出三个字:“没关系。”然而其余的话我一句也想不出来。有个孩子问我要不要教他们打球,我摇了摇头,于是他们就自己玩去了。我本来想站起来,却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才发现我的左脚在睡觉时一直垂着,已经麻木地失去了知觉。我想了想那狗撒尿式的睡相,心想这真是不雅到了极点。

    3

    在早晨我常常想,把我这样一个腐烂的身体,放在如此美丽的早晨,是何等邪恶的一件事。太阳离地球如此的近,一切都在反射着光芒,巨大的能量刺穿了时空,让人感到温暖平静。在这复活了的清晨,人们呼吸着最清新的空气,依旧不停忙着用车轮碾压生命。

    我看到附近一座最高的楼,我爬上四十楼的楼顶,在上面向下俯瞰,突然感觉背后的汗毛直立起来,头有些发晕,想一头从楼顶栽下去。幸好,我一屁股坐倒在后面。我在心里赞美,这招可真是太棒了,不论遇到什么事,一屁股坐倒总可以万事大吉,或许我该为此而申请一个专利,我想。

    我鼓起勇气,再一次站在四十层楼顶的高空向下俯瞰。

    这次我先看向远方,眼前霎时出现一片豁然开朗的景象,一点紧张的感觉也没有了。这座城市在秋末冷冷的阳光中闪耀着,像冰河世纪的曙光。这种景象很美,充满了诗情画意,我看着底下的一座座高楼,因为被雾气环绕着,仿佛形成了一幅壮观的机械山水画。

    我看着入神,当把视线移到正下方时,又是一阵强烈的头晕,似乎看到自己直直地像根木棍似的跌了下去,卡吱一声拦腰摔成两截。世界刹那间天旋地转,我觉得自己身处悬崖的边缘,晃晃悠悠,像根可怜的小草似的随风摆动,于是立马一屁股向后坐倒,终于再次回到了人间。

    我在楼顶躺下来,看着深秋时节蓝水晶一样的天,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气味,那种气味让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觉得这很不过瘾,我想吸毒,我想跳楼,我想和美女**,我想做一切疯狂的事情,但可惜我都不能。于是我坐电梯下楼,买了一扎啤酒,打算让自己酒精中毒而死。

    我以奇快的速度抱着一扎啤酒上了楼顶,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

    最后我躺在楼顶,从远处看我仿佛痛苦不堪,面目狰狞,一边打滚一边呻吟,但如果你走进一些,会发现我笑得快要断气了,只能不断打着滚。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子大笑了多久,只觉得腰好痛,没力气了之后,只能沙哑地抽泣般笑着。一直到了下午,有个老头上了楼,走到我跟前看着还在抽泣的我,对我说:“你怎么了?在这干嘛?”

    我忽然意识到有人走过来了,于是看着那个老头,慢慢收起了笑容。他又问了我一遍:“嘿!你跑楼顶要干嘛?你喝多了吧?”我慢慢地站起来了,我保证,当时我用全世界最缓慢的速度起身,站起,走路,像电影的慢镜头,而那老头还在一边不断手舞足蹈着,像是在快进。我心想,世界真奇妙。

    他有些发火了,朝我大吼一声:“嘿!我问你呢!”我以最慢的速度转过头,那速度足以让蜗牛自卑死。我慢慢地说:“没干嘛,没喝多。”于是接着慢慢走,觉得楼顶真是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那老头还在后面激动不已,他在背后狂叫一声:“把酒瓶给我拿走!!”

    我慢慢转过身来接过一筐的酒瓶,抱着它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出口,坐着电梯一瞬间从四十层到达地面,几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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