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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章 君子困顿

    山,到处是山:走过了一山,仍然是一山。

    我一点也没有因为省了很多进山的门票钱感到高兴。子贡告诉我,我们现在楚国宛地。我苦笑,我们在哪里不重要,吃的在哪里才重要。后世荆楚人视为命根的辣椒还没有进口,土豆番茄在当时还是外国才有的蔬菜。因为在山里赶路,更没有人烟。我学过历史,知道大禹治水之后的所谓史前盛世也不过一千三百万人口,及至始皇帝一统华夷,全国也不过三千万人口。后世楚国境内的长沙、岳阳这些大都市,此时还荒无人烟呢。

    子贡很爱说话,奇怪的是我并不太喜欢他。倒不是因为我嫉妒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对着我这个一心只想吃饱肚子的人老是讲人生,谈理想,你说烦不烦人?后来,我终于忍无可忍,很明白的告诉他:“少跟我说理想,哥们戒了。”然后我发现再漂亮的人,如果脸扭曲了,也都不好看。自此,他的话少了很多。

    我很喜欢子路。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不穿儒装的人。而且说话绝对不磨磨唧唧。别人告诉我,那天就是他把我从水里拉上来的。子路很瘦,一张脸如经过刀削斧凿,线条非常冷峭,虽然很少说话,可是他眼中那团不懈燃烧的热情却足够提醒大家记住他的存在。我和他一起挖田鼠、抓青蛙,寻野菜,供给那几位文人老爷吃,而他自己总是吃的最少。我很想夸夸他,于是没事就拍他的胸脯:”好汉子,赶明儿兄弟一定帮你贴几根胸毛。“每当这时,他也总是忍不住朝我莞尔一笑。

    最讨厌的人当属颜回了。年纪不大,却已是满脑袋少白头,看起来比孔子还老。他可能不是故意装作少年老成,可是有点痴呆是肯定的了。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管有人没人,口里总是念念有词,满口都是他自己才懂的之乎者也。奇怪的是,虽然他身体特别的羸弱,饭量却是最大,干活时就他显眼,别人弯腰就他站着;吃饭时找不到他,就看见碗了。总是第一个洗手又是最后一个撂筷。

    曾参的爱好是当官:张嘴就是老师说、老师说,我分明没有觉得孔子并没有他那么磨叽。他就那么厉害吗?孔子没想到的话他嘴里都能出来。我特恨自己身无分文,否则一定买个小学生用的两道杠给他戴上。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像条尾巴似地跟在孔子身后,张口闭口的都是老师这么了老师那么了~~。

    吃的东西是越来越难找了,熬到第五天{孔子一行绝粮的第七天},我和子路搜索了大半天,只抱回了一大捧树叶。离驻地还很远,却听到悠悠的弦歌之声:“山川而能语,葬师无食所:肺腑而能语,医师色如土。”“狐欲渡河,无奈尾何:妇死腹悲,唯身知之:悬宫漫漫,怨死者半。”~~

    我问子路:“夫子饿糊涂了?”子路没有做声,只是把头一扬,快步走到孔子身边,大声说道:“君子也有困顿的时候吗?”霎时,四周肃静了,曾参和冉求不再抚弄手里的乐器,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子路。孔子的脸飞快的红了一下,然后顿了顿,缓缓说道:当然会有。不过,君子在困顿的时候会坚守道德,而小人,就会忍不住胡作非为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树林里有人放声大笑,声音爽朗而豪迈,有人一字一顿的大声说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君子?盗跖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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