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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9 一时迷乱

    抬眼望去,天空灰沉,固阴冱寒的隆冬,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银丝般的绵绵细雨凄凄惨惨的飘落,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泛起了点点的涟漪......

    她不喜欢雨天,甚至格外的厌烦,淅沥的雨声总能将她扰得心神不宁。不愿想起他,可脑子里就是挥不尽那张俊冷的面庞,太深刻的东西,总是撇不去的。

    离开了古傲的别墅,走出那扇大门之时,她总是好一阵恍惚。那门槛仿佛都要被她踏烂了,进进,出出....始终不是她久留的地方,那种被抛弃的滋味又涌上了心头。可这次,是她自己选的。

    他说得不错,他当真看透了她,离开他,她能去的.....也只剩下这家小面馆。

    她从来没有一颗坚强的心,那时候跟在古傲身边,她受了欺负,有他抚慰。后来她一个人带着小骨,从最初的跌跌撞撞,到如今的毫无所谓。支撑她的,从来不是一颗强大的心脏,那样的魄力,那样的淡然,她没有。有的,只是苟延残喘的信念。

    顾丹丹垂下眼皮,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裹上了一层层的粗糙,很厚重。连她自己,都心疼了......

    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已然成了为了过活而疲于劳苦的小女人,如此说,或者太抬举自己了....煮面而已,粗活而已,别的,她什么都不会。即使连初中,她都没有念完,这样的她,还能做什么?这残酷的社会差点就容不下她了。

    她,只是刚满二十一岁而已,这样的年纪,依然的脆弱。

    大厅里,传来雪月阿姨的一声吆喝,“丹丹,快出来!”

    顾丹丹收起思绪,抓起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手,这些天,她终日心事重重,干活的时候心思不知飘去了何处,好几次都把面条给煮烂了。

    想的,无非就是他,无非还是他......抱着思念过活的女人,她一直都是。

    男人,如此这般心狠,当真不来找她?

    “丹丹,你看!小程又给你送花来了。看来,你们的好事就快了!”

    “雪月阿姨,别这么说......”

    “阿姨没骗你吧,那小伙子人确实不错。”

    顾丹丹为难的拿起花束,那天她听了雪月阿姨的话,又去相了一次亲。那次,她可没再搞错人,谈得,也算融洽。对方确实是个老实人,长得一般,看得出生活也算拮据,可仍旧每天一束玫瑰花,早上九点按时的送到面馆给她......

    这般的待见她,她无所适从了。

    顾丹丹愧疚的将花放进休息室的桌上,她深知自己除了古傲,再也接受不了任何男人了。和那小程相亲,多半也是想气气古傲,那天狠狠的说完一番话就带着小骨头也不回的离开,没过几天,她就懊恼了起来,不想离开古傲,可又不想便宜了他!

    相亲,她确实是犯糊涂了,如今,别人小程可是当真了,甚至口口声声的说不介意她有个六岁大的儿子....仅是这件事,就够她心烦的了。

    更让她头疼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这天下班时,她嘴巴蓦地被人从身后捂住,拦腰抱起被塞进了熟悉的车子里......

    泷川......

    为何此人就是阴魂不散了!?

    ......

    别致淡雅的装潢,柔和的萨克斯曲,犹如一股柔和的烟雾充溢在耳边,却和这日本口味的餐厅显得分外的不相符。

    幽静的包厢内,服务员身着简约的合服,跪在榻榻米上,有条不紊的上着菜。

    “相亲?呵...”泷川从鼻中泄出不削,他侧头瞟了她一眼,漾出浮夸的深笑,“顾丹丹,你要是缺男人,大可以考虑考虑我。好歹我和古傲也是十多年的兄弟,用起来...也不会差太多。”

    脱下厚重的西装,泷川抿了一口清酒。这段时间,他对她可谓是颇为上心,就连她相亲的事,他都了若指掌。对这土包子,他还是有那么点兴趣的,若是白白便宜了与她相亲的那穷小子,倒不如跟了他,也好替他解解闷。

    过去,他曾有过不少女人,就算是现在,他还有个名正言顺的女友在日本等着他。可是顾丹丹,确实勾起了他的趣味,几乎从来没有女人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可唯独她,却是屡次对他视若无睹。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征服欲,总是盲目的追求那些明明唾手可得却偏偏得不到的东西。

    再说,他可不比古傲差,那时候他还在中国读书时,就时常和赫本愚一个鼻孔出气,但凡他们看上眼的女人,好几回都被他古傲给掳了去!自然,这些都是玩笑话,女人而已,玩玩罢了,他还不至于真为了这点小事就和古傲气上了,共患难的那份交情他还是始终记得的。

    顾丹丹满含怒意的端坐在他对面,眼里迸窜着火光,“我还要去接我儿子,没有时间陪你玩!”

    或者,潜意识里,她根本就没想拒绝他,这样的想法让她自己都禁不住怔了怔,要是真不想被他纠缠,她大可找个机会溜走,现在更不会傻傻的坐在这里和他吃饭。

    泷川饱含侵略性的眸光,一寸寸的,由上自下扫过顾丹丹的全身,然后,停顿在她表情复杂的脸庞,“你儿子不是一向很聪明?他自己会回家。顾丹丹,你今天必须陪我。”

    他的内心迅速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顾丹丹,是一个极其容易让人看上瘾的女人,不似罂粟般强烈浓郁,却透着一股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淡淡的,浅浅的,若有似无的,却很致命。这般干净的眸子,恐怕世间仅有了,那深不见底的淡褐色瞳仁里,溢满了不可亵渎的纯泽。

    “你这是什么话?我从没招惹过你,你要玩,请你找别的女人去,我是个有孩子的女人,我没功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碍着服务员在一旁,她刻意压低了音量。

    泷川用眼神示意着服务员,于是这闷热的包厢里,便只剩他和顾丹丹。

    他坐到她身旁,身体不自觉的向她压去,他凝注着她的脸庞,仿佛这灼耀的眼芒能将她看透,他突地拿起一小杯清酒,递到她嘴边 “喝一口。”

    气氛,很是微妙且灼热,他的唇凑近了她,只差那么一下,他便可轻而易举的掠夺那片柔嫩的水唇。蓦然的,他惊觉自己变回了从未碰触过女人的毛头小子,那心,跃动得极其的猛烈。

    他的身体成倾斜状,越发紧迫的欺向她。那紧致润感的肌肤,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瑕疵,峻然的脸庞稍一撇,他顺着她细嫩的颈窝处深嗅几许,那是婴孩才有的奶香味,只要是个男人,应该都难以抵抗这淡然蛊惑的香味,他陡然出声,“是不是这味道把古傲给迷晕的?”

    “你别靠那么近!”顾丹丹一阵慌乱,伸手推开他。

    泷川轻微的朝后一仰,手中的那杯酒水立刻倾洒,胸前的衬衫被浸湿了一小块。他随意的扯开几粒扣子,胸口那一片粗犷的肌肤立即展露在她眼前。

    顾丹丹微微僵直了身子,含水的眼眸惊讶的轻眨。他的胸口,仅仅是那裸露出的一小片,就刻满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痕。

    简直......怵目惊心了。谁,能这般狠心的对待他?

    “害怕?怎么,吓着了?我不信古傲身上就没有?”泷川不以为然的轻笑,他全身可远远不止这几道伤口,真要脱光了衣服,恐怕她也该吓晕了。

    “怎么......来的?”她忍不住,问出了口。

    “拜我父亲所赐。”他又满上了一杯酒,痛饮而下,眼里带着稍纵即逝的感伤,可立刻又眸色一转,“土包子,骗你的,像我们这种黑社会混的,谁身上没几条刀疤?习惯了,这才叫男人。”

    父亲说,这是身为泷川家的孩子必须历经的考验,父亲那冷冽的眼神,父亲那一尘不变的阴暗的面庞,他到死都不会忘记。每一道刀疤,都深刻进了他的血肉里,那痛,是无法消退的,一辈子。

    泪水,只是一种无能,只是一种屈辱。短暂的宣泄过后,仍旧是沉甸甸的痛楚,活下来,他便是强大的。兄弟间的你争我夺,甚至不惜残害性命,当他获得了权力的那一刻,他也遍体鳞伤了。

    当一切烟硝飘渺的散落在泥泞的土壤之时,当苦涩灰烬融合在冰凉的空气中,那鲜红的血色,便凝固成了一道永恒的殇痛。

    “真丑。”顾丹丹故意撇了撇嘴挖苦道,可那稚嫩的眼神透出的,是浓烈的感伤,他既然不愿说,她当然也不会多问,没有必要的,也是绝不应该的。

    突地,她很想用力的抱住这个男人,她仿佛看得见他的泪水,她也看得见他的脆弱,她更闻到了那涩涩的腥味。透过那层皮囊,她都看到了。

    他的父亲,她的母亲......他的痛,她懂的,他的伤,她明了。

    在这世界上,就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男人,女人,陌生的彼此,却相互的悲悯着,没有言语,只有心悸。

    他在掩饰,她在伪装,他们都知......

    “还痛吗?”她问。

    “忘记了。”他答。

    这话,只有他们懂......

    因为太痛,所以忘却了,宁愿忘却了。

    泷川蹙着眉,情不自禁的,微凉的手指抚上顾丹丹娇红温热的脸颊,缓缓的向下,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轻贴着她的后背,他的身体为之一热,颤动了。他紧凝着她,浓重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庞,急不可待的唇,终于还是覆上了她。沿着她凝脂般细润的脖颈,一路的吸吮,舔砥......

    他像个魔魅的暗夜吸血鬼,仿佛吸尽了她的血液,他才得以存活。嫰白的雪肤立刻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痕迹,他的眸中开始泛起了血腥,那是掳夺。

    他温柔的....让她无法推开他,不像古傲那般的豪取掠占,霸道强势,那是让人心醉迷茫的轻柔。顾丹丹微缩着娇小的身体,随着他灼热的唇舌,她全身愈加的敏感和无措,渐渐的瘫软......

    那一霎那,是深陷的,也许只有两秒,可是对于某种感情来说,远远足够了......

    伴着浑浊的喘息,泷川双手托着顾丹丹细窄的腰际,埋首在她颈间的唇舌,依然猛烈的席卷着她。一触即发的情感,太可怕。于他来说,她触动了他身体深处的某一根的心弦,于是,他需要释放,迫切的。

    口袋里,那老式的手机不适时的震动起来......

    顾丹丹猛然的从乱情中挣脱,使劲的甩了甩了脑袋,她微晃了下身子,她又犯糊涂了,只能是糊涂。

    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来?

    “我......我是的儿子,打来的......”喉间干涩,她惊惶的开口,脸上还挂着尚未消退的绯红。

    这感觉,像极了偷情!

    顾丹丹红润的脸上满是尬色,若不是这会儿儿子突然打电话来,后果,有多可怕......

    “我送你回去。”泷川迷蒙含欲的眼神立即恢复了明亮的神彩。

    她点头,又摇头,总之最后,还是坐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谁也没再多说话,顾丹丹不知所措的掰弄着自己的十指,朦胧不安的眼神肆意的飘向车窗外,漫无目的。无论她如何的说服自己冷静,那颗火热的心却蹦的愈加的狂烈,止不了,停不住。刚才,她绝对是疯了,竟没有推开他,更没有斥责他。她忘记了反抗,她没有想过要反抗!

    只是,由着他。

    脖子上那火热的印痕,是触目的,不可磨灭的证据。同情,只是一时的同情,只是那刹那间,她想起了曾经遭受的种种,只是看着他那一道道刺痛人心的伤痕,她跌入了过往的回忆中......

    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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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丹丹,要不要做我的女人?”车子停止的那一刻,泷川面色肃穆的开口,他握住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里,力道暗暗的加重。

    绝不是玩味的语气。

    “......”她沉默,看着他温和凝重的黑瞳,说不出话来。

    做他的女人,当然......是不可能的,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时迷乱,一时的错误而已。又或者,是一时的情不自禁。

    “顾丹丹,做我的女人,不要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刚才,你明明就心动了?对不对?回答我。”他的手心,竟然溢出了细汗,不可思议。

    顾丹丹拧起眉,试图从他手里挣脱,“无聊,我才没有,让我下车。”

    那次在酒店的醉酒事件后,古傲教训她时,偶然间听他说起过几句,泷川是个中日混血儿,家族的事业大都在日本。古傲只是强硬的警告了她一句“不要招惹他”,她并未放在心上,他对于哪个男人不是这般的戒备?

    泷川这样的富家子弟,的确不是她该招惹的,仅是古傲这一个混蛋男人,就够她受的了,可绝不能再多一个。不然,她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顾丹丹,我不开玩笑,明天我再来找你,进去吧。”他拉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的唇边,嘴唇在她的手背上轻细的摩擦而过,便松开她。

    他郑重其事的叫了三遍她的名字,这里头的意味,也只有他知道。

    “你......”她警惕的向后靠去,另一只手覆上刚才被他吻过的手背,“我和你,根本就是陌生人,上次认错人,是我不对。要是没事,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像你说的,我就是个土包子,我这姿色,你也看不上吧?我还有个六岁的儿子要我养活,你们这些有钱人吃饱了也别来招惹我,这种游戏,我玩不起的,也不想玩。”

    顾丹丹冷静的说完,沉定的凝视了他片刻,他眼中的神色,她看不懂。泷川定定的回视她,不语。

    当她下车,走了数步之时,后方传来一声嘶叫,“顾丹丹!”

    三个字,仅有这三个字。

    ......

    沿着昏暗的路灯,她走进狭窄的弄堂里。

    当她握着扶手走上那吱吱作响的楼梯口时,才赫然发现家门竟敞开门着,灯光投射到了门外。然后,便是一股强烈的预感,不妙,相当的不妙,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感。

    顾丹丹一步步的走上楼,越是靠近门口,那股惶恐的气息就愈加的迫近。

    屋里,一对神情愤怒的父子,面对面的相视而坐。古傲双手交叉在胸前,肃然的看着门外,这是一个极其容易生气的男人,这是一个时刻处于愤怒状态中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该随意的惹怒他。

    同一时间,父子俩将那恼火骇人的目光紧紧的对准了刚踏进门的顾丹丹......

    若是要她指望儿子给自己出口气,灭灭古傲那臭男人的威风,那绝对是天方夜谭了,她的儿子,不折不扣的“小叛徒”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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