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 执念
大年初二,弟弟妹妹强烈要求去怕云梯。云梯是一条蜿蜒而上直达山顶的石阶,离村庄大约二十公里。年初一爬云梯是这一带人的习惯,不过初一那天人山人海,姑妈不希望孩子去凑那热闹,所以他们姐弟通常是初二去。
姑爹驾车送姐弟几个加季铭倒山下,便说好下午来接他们的时间就回去了。今天人没有昨天多,但也是人头攒攒。
弟弟们年轻气盛,没多久甩开他们一段距离。妹妹体力不行,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云梯一米五宽,由一块块灰白的石阶堆砌而成,右边背山,左边是陡峭的滑坡。季铭让小树走里面,自己寸步不离守在左边。
“一共有多少级石阶?”季铭问。
小树微微有些气喘,“一千多吧,我没数过”她以前有想过去数,但每次都半途而废。
“山顶有什么呢?”季铭对着周围奋勇而上的人群不解,是什么让这些人朝拜般不辞辛苦爬上去。
“是一座寺庙,听我妈说,一百多年了”表妹在后面回答。
季铭仰头看一眼隐藏在云雾里的山顶,“那我就理解了”他点点头。
“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会有这么多人爬上来”小树站直歇息片刻,季铭递过去一瓶水。
“为什么?”他问。
她痛快地喝几口,“世上有无数条路,却没有一条能走得如此心无旁骛,纯粹只是起脚落脚,心想眼见的都只是将脚落在石阶上,汗流浃背,却没有任何苦恼。”说完她继续抬腿拾级而上。这就是她数不清到底有到少级的原因,走在这条云梯上,动不了任何心思。
季铭眯着眼望着快自己一步的小树,眼里落满了光。你就是我的那条路,沿途穿枝拂叶,却起不了半点放弃的想法。心无旁骛,起脚落脚都只愿是你。
终于到达山顶,迎面而来的风慢慢收干脸上的汗。
那是一座简单古老的寺庙,山门两旁是几棵壮大苍劲的树,进门首先是一口石缸,里面卧着一直石雕的蟾。地面都是石板铺成,适逢间长着野草,纹理里蔓延着青苔。
四合院的布局,一共三进。踩着青石铺成的大道,缓缓深入,香烟袅袅,偶尔传来一声钟声。进入佛地,一切讲究心诚,因此平时或癫或狂,或痴或傻,或正或邪的人们都不由静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虔诚地跪拜在佛前。
东边一厢房,香烛铺展成一排,大概每一个历经艰辛才到达这里的人都会购买些香烛。西面是一个四方小亭,苍穹悬挂着无数缠绕在一起的红绳。前方是大雄宝殿,方丈正在为某信徒抽签。
季铭和小树把这个寺庙逛了一圈才停下来。季铭去买了些香纸,拉着小树走进大雄宝殿,跪倒如来佛祖座下。
周围也跪着其他人,个个神情肃穆。
“你有所求?”小树虔诚地拜了三拜,偏头问一旁双手合十的季铭。
季铭闭眼冥想片刻,睁眼摇头,“没有”已经求仁得仁,别无所求。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小树觉得季铭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张狂霸道,似乎有些敏感。
“我跟佛祖说谢谢”季铭说的真挚而严肃,坦然坚定的眼神让她有些局促。
“姐,你和姐夫去牵红绳吧”妹妹突然跑进来,拉起小树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小树站起来,拉住兴奋不已的妹妹说,“每年来都试,你累不累啊。我不去,那年你带你家那个来试吧”妹妹有事扫兴有事恼羞,“你不是常说不灵吗?正好试试。你和姐夫都结婚了,都说姻缘天定,如果灵验,肯定能同牵一根姻缘绳”她不死心,拼命朝季铭眨眼睛,力求他也加入自己的阵营。
季铭并不完全明白她们姐妹俩的话,但有两个字是肯定听懂了的。姻缘,这两个怎么听怎么舒服。
“你每年都来试?”他问。
妹妹点头。小树苦笑不是,“看别人试,她还没找到试的那个人”她补充。
妹妹委屈地撅着嘴,“找到的未必就是命中注定的,我每年都来看,可是一年就只有那么一两对牵绳成功”
“照你这么说,那那些没牵成功的就不该结婚?”小树不明白妹妹是怎么形成这样单纯的想法的。
“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好了”季铭打断两人越来越偏题的话,拉着小树的手走出殿外。“娅娅还小,有那样单纯完美的想法正常。但你这样急于想去矫正她,只会让她更加觉得神秘。不如直接是给她看,接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态。就当两小无猜的游戏,把她心里的较真带过去就行了”季铭覆在小树的耳边说。
颈项传来的湿热与瘙痒让她面色红晕,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季铭少许,点点头朝小亭走去。
由于小亭历年来牵绳成功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所以没有多少人有五米,中间阻断他们的是无数缠绕成茧的红绳,有的甚至已成死结。季铭始终微笑望着掩映在红绳之中的小树,在那片红 映衬下,她显得如此素净,有是如此的明亮。眼前一段线头,他低头轻轻捻起一根。
她迟迟不动手,只是看着他,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良久之后,才随后挑起一根。
两人不约而同垂下头,开始一节一节地将红绳拉出来。
一个结的牵绊,或者年月已久的红绳突然断裂,就轻而易举裁决一段姻缘。
他看着红绳滑过掌心,指尖微微颤抖,只有他能看得见。
如果姻缘天定,是否能平去一丝你的恨。
这只是一个游戏,骗自己与他人的游戏。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妹妹改变一些偏执的想法。他不停地说服自己,企图缓解胸口那窒息的紧张。
脚下的红绳已成堆,像一滩鲜红的血。
周围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说他们可能会成功。他听见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忍不住雀跃地勾起嘴角,甚至准备仰头看她一眼,与她分享这一刻的甜蜜。
红绳却在这一刻突然断了。
他来不及仰起的头茫然地看着手里失去生命的红绳。
“都说了吧”小树的声音传来,是对妹妹说的。
季铭用力握紧手心的红绳,抬头看向她们姐妹,“是啊,什么姻缘天定,是事在人为”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遗憾的唏嘘,纷纷散去。
离开的时候,季铭找来一个小沙弥,说一定要带走自己和小树牵出的那两段红绳。小沙弥开始不同意,却没料到季铭这样坚决。最后双手合十说,“施主执念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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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爹驾车送姐弟几个加季铭倒山下,便说好下午来接他们的时间就回去了。今天人没有昨天多,但也是人头攒攒。
弟弟们年轻气盛,没多久甩开他们一段距离。妹妹体力不行,始终跟在他们身后。
云梯一米五宽,由一块块灰白的石阶堆砌而成,右边背山,左边是陡峭的滑坡。季铭让小树走里面,自己寸步不离守在左边。
“一共有多少级石阶?”季铭问。
小树微微有些气喘,“一千多吧,我没数过”她以前有想过去数,但每次都半途而废。
“山顶有什么呢?”季铭对着周围奋勇而上的人群不解,是什么让这些人朝拜般不辞辛苦爬上去。
“是一座寺庙,听我妈说,一百多年了”表妹在后面回答。
季铭仰头看一眼隐藏在云雾里的山顶,“那我就理解了”他点点头。
“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会有这么多人爬上来”小树站直歇息片刻,季铭递过去一瓶水。
“为什么?”他问。
她痛快地喝几口,“世上有无数条路,却没有一条能走得如此心无旁骛,纯粹只是起脚落脚,心想眼见的都只是将脚落在石阶上,汗流浃背,却没有任何苦恼。”说完她继续抬腿拾级而上。这就是她数不清到底有到少级的原因,走在这条云梯上,动不了任何心思。
季铭眯着眼望着快自己一步的小树,眼里落满了光。你就是我的那条路,沿途穿枝拂叶,却起不了半点放弃的想法。心无旁骛,起脚落脚都只愿是你。
终于到达山顶,迎面而来的风慢慢收干脸上的汗。
那是一座简单古老的寺庙,山门两旁是几棵壮大苍劲的树,进门首先是一口石缸,里面卧着一直石雕的蟾。地面都是石板铺成,适逢间长着野草,纹理里蔓延着青苔。
四合院的布局,一共三进。踩着青石铺成的大道,缓缓深入,香烟袅袅,偶尔传来一声钟声。进入佛地,一切讲究心诚,因此平时或癫或狂,或痴或傻,或正或邪的人们都不由静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虔诚地跪拜在佛前。
东边一厢房,香烛铺展成一排,大概每一个历经艰辛才到达这里的人都会购买些香烛。西面是一个四方小亭,苍穹悬挂着无数缠绕在一起的红绳。前方是大雄宝殿,方丈正在为某信徒抽签。
季铭和小树把这个寺庙逛了一圈才停下来。季铭去买了些香纸,拉着小树走进大雄宝殿,跪倒如来佛祖座下。
周围也跪着其他人,个个神情肃穆。
“你有所求?”小树虔诚地拜了三拜,偏头问一旁双手合十的季铭。
季铭闭眼冥想片刻,睁眼摇头,“没有”已经求仁得仁,别无所求。
“那你刚才在想什么?”小树觉得季铭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张狂霸道,似乎有些敏感。
“我跟佛祖说谢谢”季铭说的真挚而严肃,坦然坚定的眼神让她有些局促。
“姐,你和姐夫去牵红绳吧”妹妹突然跑进来,拉起小树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小树站起来,拉住兴奋不已的妹妹说,“每年来都试,你累不累啊。我不去,那年你带你家那个来试吧”妹妹有事扫兴有事恼羞,“你不是常说不灵吗?正好试试。你和姐夫都结婚了,都说姻缘天定,如果灵验,肯定能同牵一根姻缘绳”她不死心,拼命朝季铭眨眼睛,力求他也加入自己的阵营。
季铭并不完全明白她们姐妹俩的话,但有两个字是肯定听懂了的。姻缘,这两个怎么听怎么舒服。
“你每年都来试?”他问。
妹妹点头。小树苦笑不是,“看别人试,她还没找到试的那个人”她补充。
妹妹委屈地撅着嘴,“找到的未必就是命中注定的,我每年都来看,可是一年就只有那么一两对牵绳成功”
“照你这么说,那那些没牵成功的就不该结婚?”小树不明白妹妹是怎么形成这样单纯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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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项传来的湿热与瘙痒让她面色红晕,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季铭少许,点点头朝小亭走去。
由于小亭历年来牵绳成功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所以没有多少人有五米,中间阻断他们的是无数缠绕成茧的红绳,有的甚至已成死结。季铭始终微笑望着掩映在红绳之中的小树,在那片红 映衬下,她显得如此素净,有是如此的明亮。眼前一段线头,他低头轻轻捻起一根。
她迟迟不动手,只是看着他,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良久之后,才随后挑起一根。
两人不约而同垂下头,开始一节一节地将红绳拉出来。
一个结的牵绊,或者年月已久的红绳突然断裂,就轻而易举裁决一段姻缘。
他看着红绳滑过掌心,指尖微微颤抖,只有他能看得见。
如果姻缘天定,是否能平去一丝你的恨。
这只是一个游戏,骗自己与他人的游戏。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妹妹改变一些偏执的想法。他不停地说服自己,企图缓解胸口那窒息的紧张。
脚下的红绳已成堆,像一滩鲜红的血。
周围已经开始有人议论,说他们可能会成功。他听见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忍不住雀跃地勾起嘴角,甚至准备仰头看她一眼,与她分享这一刻的甜蜜。
红绳却在这一刻突然断了。
他来不及仰起的头茫然地看着手里失去生命的红绳。
“都说了吧”小树的声音传来,是对妹妹说的。
季铭用力握紧手心的红绳,抬头看向她们姐妹,“是啊,什么姻缘天定,是事在人为”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片遗憾的唏嘘,纷纷散去。
离开的时候,季铭找来一个小沙弥,说一定要带走自己和小树牵出的那两段红绳。小沙弥开始不同意,却没料到季铭这样坚决。最后双手合十说,“施主执念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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