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 你走，我留下
杨沫第四天才赶回来。小树和季铭已经再灵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杨沫还是那样爱哭，跪在小树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小树”杨沫跪在一旁喊。姑妈见她回来，像见了救星，急忙让她劝小树起来。
杨沫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小树的。奶奶在她的心里是天是地啊，从此以后天塌地陷了，她怎会愿意轻易面对这一切。
“让她跪吧”季铭声音沙哑地说。
他明白。她心里悲伤的是，自己早晚都会站起来转身离开，带着弟弟好孩子平安地生活下去。以后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缅怀老人了。她重情重义，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时间的残酷。再深的感情都会被消磨尽。所以最后一刻，她用尽生命来陪奶奶最后一程。
天亮，天黑。人来，人去。时间幻成一条河，静静地在小树面前流淌。人们是河里的倒影，轻到不着痕迹。
奶奶，我知道这一刻是必然，却一直不愿意做这样的准备。
第一声春雷从遥远的天际滚来，清灵酣畅的春雨迎风而下。不多久，积水顺着房檐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清香温甜的春风夹杂雨雾飘进灵堂。
一盏盏白烛在风中摇曳。
小树脸上渐渐蒙上一层温凉的水珠，苍白的脸庞像刚从水里捞出的瓷。干裂的嘴唇因为雨水的润泽，像风中绽开的一朵樱花，羸弱纯净。“奶奶”她喃喃低吟。那一抹春风终于软化了她僵硬的身体。
季铭紧蹙的眉头敏捷一紧，“累了吗？”他问。声音比耳畔的风还要轻还要柔。
“奶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眼泪滚出她的眼眶。
“她已经教会你一切”他想起独自与老人相处时，老人言行举止中无不蕴藏智慧。
她依旧流泪，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恩，她什么都知道，都能用最简单的话给我答案”她说。
“累了吗？”季铭再次问。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甚至已出现恍惚。
她抿嘴摇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连这样静静地跪在她身边都不行”她轻轻地抽泣。
雨依旧在下。不急不缓，轻柔婉转的旋律，不杂不躁，热闹而温馨的滴答声。
“她会一直守在这里”他说。
小树一怔，随后又笑了起来，“恩。她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回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她心中真正的家。我们走投无路时的归宿”她的奶奶，连退路都为他们考虑到了。
他微笑点头，“你累了”他说。
小树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仿佛随着雨滴钻进了泥土里。“明天就要下葬了”声音像从泥土里传上来。
季铭心顿时揪在一起。“她曾经说这里的泥土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这是奶奶单独给他说的。奶奶还说，小树就像这片土地，平凡朴实，只要你真心付出，她便会给你一切她能给的。
“妈妈下葬那天，我亲眼看见第一铲黄土洒在棺材上。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心疼。”她不再有力气抬起头，声音游离飘渺。
季铭挪动一下双腿，一阵钻心的痛传来。他紧握拳头，奋力地一分一毫地挪动僵硬的双腿。“也许她希望那时你正躺在床上，梦见一片一片菜花地。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走过的菜花地吗？那金黄的颜色常常让我看不见太阳。”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小树没有再说话。她睡着了，听着春天的雨声。
小时候，她喜欢拿条小板凳，坐在老屋的门前看雨。老屋的屋檐破败，雨顺着风飘进门，扑在她的脸上。后来奶奶用一根竹竿挂上一席透明薄膜，从门梁出高高垂下来。她隔着薄膜听着雨声，看着膜的另一边模糊的影像。
季铭终于踉跄地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脚底传来的痉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牢牢抱紧怀里。
“小树，我绝不会先走”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用毛巾小心擦干她脸上的雨珠，帮她压好被角，深情地吻住她的额头。
你信吗？世上有一个人，想你比他先死，宁愿自己一个人独活于世，也不留一丝一毫的孤独无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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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杨沫跪在一旁喊。姑妈见她回来，像见了救星，急忙让她劝小树起来。
杨沫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小树的。奶奶在她的心里是天是地啊，从此以后天塌地陷了，她怎会愿意轻易面对这一切。
“让她跪吧”季铭声音沙哑地说。
他明白。她心里悲伤的是，自己早晚都会站起来转身离开，带着弟弟好孩子平安地生活下去。以后再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缅怀老人了。她重情重义，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时间的残酷。再深的感情都会被消磨尽。所以最后一刻，她用尽生命来陪奶奶最后一程。
天亮，天黑。人来，人去。时间幻成一条河，静静地在小树面前流淌。人们是河里的倒影，轻到不着痕迹。
奶奶，我知道这一刻是必然，却一直不愿意做这样的准备。
第一声春雷从遥远的天际滚来，清灵酣畅的春雨迎风而下。不多久，积水顺着房檐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清香温甜的春风夹杂雨雾飘进灵堂。
一盏盏白烛在风中摇曳。
小树脸上渐渐蒙上一层温凉的水珠，苍白的脸庞像刚从水里捞出的瓷。干裂的嘴唇因为雨水的润泽，像风中绽开的一朵樱花，羸弱纯净。“奶奶”她喃喃低吟。那一抹春风终于软化了她僵硬的身体。
季铭紧蹙的眉头敏捷一紧，“累了吗？”他问。声音比耳畔的风还要轻还要柔。
“奶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眼泪滚出她的眼眶。
“她已经教会你一切”他想起独自与老人相处时，老人言行举止中无不蕴藏智慧。
她依旧流泪，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恩，她什么都知道，都能用最简单的话给我答案”她说。
“累了吗？”季铭再次问。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目光甚至已出现恍惚。
她抿嘴摇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连这样静静地跪在她身边都不行”她轻轻地抽泣。
雨依旧在下。不急不缓，轻柔婉转的旋律，不杂不躁，热闹而温馨的滴答声。
“她会一直守在这里”他说。
小树一怔，随后又笑了起来，“恩。她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回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她心中真正的家。我们走投无路时的归宿”她的奶奶，连退路都为他们考虑到了。
他微笑点头，“你累了”他说。
小树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仿佛随着雨滴钻进了泥土里。“明天就要下葬了”声音像从泥土里传上来。
季铭心顿时揪在一起。“她曾经说这里的泥土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这是奶奶单独给他说的。奶奶还说，小树就像这片土地，平凡朴实，只要你真心付出，她便会给你一切她能给的。
“妈妈下葬那天，我亲眼看见第一铲黄土洒在棺材上。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心疼。”她不再有力气抬起头，声音游离飘渺。
季铭挪动一下双腿，一阵钻心的痛传来。他紧握拳头，奋力地一分一毫地挪动僵硬的双腿。“也许她希望那时你正躺在床上，梦见一片一片菜花地。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走过的菜花地吗？那金黄的颜色常常让我看不见太阳。”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小树没有再说话。她睡着了，听着春天的雨声。
小时候，她喜欢拿条小板凳，坐在老屋的门前看雨。老屋的屋檐破败，雨顺着风飘进门，扑在她的脸上。后来奶奶用一根竹竿挂上一席透明薄膜，从门梁出高高垂下来。她隔着薄膜听着雨声，看着膜的另一边模糊的影像。
季铭终于踉跄地站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脚底传来的痉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牢牢抱紧怀里。
“小树，我绝不会先走”
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用毛巾小心擦干她脸上的雨珠，帮她压好被角，深情地吻住她的额头。
你信吗？世上有一个人，想你比他先死，宁愿自己一个人独活于世，也不留一丝一毫的孤独无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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