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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走 庸人自扰

    公司年会结束,各方面的总结汇报工作已接近尾声,今年公司的年终奖金比去年翻一倍,上上下下意气风发。小树就等着大年三十,按照公司的传统,和留守公司的员工吃年夜饭之后,带着诺诺与张静云回家乡过年。杨沫和代青已经提前先回去了。

    家里知道她今年要回去过年,高兴的不得了。

    一切都如同这座城市错综复杂却有纹理清晰的交通路线,每个人都行走在属于自己的轨迹上,即使有交叉的地方,也能在红绿灯交换之间,高架桥的落差之间错开,互不干扰。

    因此孙慧的突然出现让小树感到意外,像行走的途中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孙慧坐在她的面前,精致的妆容也不能掩盖眼底的焦躁与疲惫。小树从容地喝着咖啡,不加糖的曼特宁。

    “他不见了”孙慧努力抑制内心的狂躁,然而小树那份从容却让她怒不可挡。

    “你以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吗?”小树波澜不惊地问。

    孙慧冷笑,“你我都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小树莞尔一笑,“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没必要来找我兴师问罪”这段时间的平静生活让她不似当初那般敏感带刺,她进退有度地避开孙慧的怨恨。

    孙慧紧紧地盯着她,良久之后突然笑起来,“刘小树你真可悲”她凄厉地说。

    小树眼神顿时冰冷成利剑刺向孙慧,“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对你的男人没兴趣,能不能抓住他是你的本事,不要动不动就闯到我这里来找人”

    为什么每一次的忍让得到的不是平静?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她在心里疲倦地问。

    “你从来都不相信爱。总要等别人用爱将你冰冷的血一滴一滴温热,你才能感受。然而你不知道,你的血热的时候就是别人生命的尽头。世上有几个人愿拼尽一生只为温暖你,让你高兴啊?你难道就不能在他们还没有筋疲力尽前回应吗?”孙慧说得至真至诚,她恨不能剥开自己的心,让小树看过明白,求她相信自己此刻没有一点私心,只为让那个被孤独放逐的男人能回来。

    她面色惨白,愤怒与震动同时在眼眸里纠缠。孙慧抽丝剥茧,将她一生最不愿提及的卑微摊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极度渴求爱,但因为从小饱尝人间冷暖,不愿轻易相信一个人。没有确定那个人对自己百分之百的爱之前,她拒绝付出一丝一毫。这样的她卑微胆怯,自私冷漠。她一直知道自己身体里隐藏着这样一个阴暗的一面。没想到还是被人窥视到。

    “孙慧,我什么都放下了,该做的都做了。爱一个人的方式是占有不是成全。如果你还放不下,就去找他,不要把他托付别人。如果你能放下,就顺其自然,大家各自寻找新的希望。我言尽于此,以后你们再也与我无关,不要再这样冒失卑微的闯进来”

    小树说完话就起身走人。内心那个阴暗的自己一直都在,如同伤口,虽然痊愈,却留下狰狞的疤痕。然而孙慧窥视到了它,用锋利的匕首顺着结疤的地方将伤口重新划开。过去不堪回首的一切随着刺骨的痛再一次鲜血淋淋地回放在眼前。

    孙慧目光恍惚地坐在咖啡厅里,她感到身心前所未有的轻松,所有的不甘悔恨,恩恩怨怨都随着小树那句放下,化作万屡轻烟从身体里消散出去。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骄傲地告诉自己当年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为了爱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她默默地承受季铭的羞辱,决不许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恐惧与懊悔,为的就是告诉他,她对他的爱有多重。

    她以为季铭会一直这样怨恨自己,羞辱自己,谁知有一天,他毫无征兆地赦免了她所有的罪。

    刘小树应该恨不能喝自己的血,吃自己的肉吧,她常在心里冷笑。谁知那天,她竟然云淡风轻敌说不认识自己。今天,她居然波澜不惊地告诉自己,爱是占有不是成全。要不放下,要不奋不顾身地追逐。

    这些年她默默付出的爱,承受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如今看来,她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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