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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6花朝

    因着五公主的去世,林瑾须得守足一年的齐衰,而林璇林璐两人皆为大功九月之服,好在林璇的婚期定在她及笄之后,倒也不用再做推迟。只是这服丧期内,林家不得大摆筵席,更不能设请戏班,因而与好友邻交间的走动也少了些,便是常来的贾赦一家也鲜少临门了。

    只是二月十二花朝节那一日,原是林璐的生辰,虽不能大办,但却少不得下帖子,请了相交甚好的闺中密友贾琪姐妹,一同来林府游园赏花,作诗逗趣。而这受邀之人中,自然不会缺了荣国府里那些个姑娘。

    这贾家大房的姑娘与二房的虽然未曾居于一处,但是往常的外出交际,从来都是由贾琪姐妹带着其余几人同进同出,便是客居于此的徐嘉慧和薛宝钗,亦是随着她们结交外家,四处走动,期间从未落下一处。

    音宁早早地便放了权,只说一切由她们两姐妹操办,因而这日一大早起来,林璇便命老婆子丫头们将花园的那些落叶扫除干净,并又派人擦抹桌椅,预备茶水点心。之后,她才命人将各色的绸条布带系于花丛中、树梢上,所以当贾琪等人进来之时,便见得满园将开未开的花枝上,或长或短的彩带和红绳迎风招展,煞是醒目耀眼。一时间,几人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丫环们穿梭于花丛之间,剪五色彩缯粘花枝上,远远望去,竟像是百花齐放,霞光映天,真真是应了那句“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好一幅旖旎风光。

    “你们可算是来了。”林璐脸上难得地露出欢喜之色,“我知晓北方惯来以二月二十五作为花朝节,今日你们便当是提前过了吧。”说着,她便朝贾琪皱了皱鼻,携了她的手,欲将众人引去设宴之地。

    只是贾琪却阻了她的脚步,转过身子冲她柔柔地一笑,顺手将身后一个正值豆蔻、衣着素雅的女子拉了出来,又将之往前推了一步,打趣道:“想来你还未曾见过这位姑娘吧。她姓薛,闺名宝钗,乃紫薇舍人后代。你可不知,宝钗可是个了不得的,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说,才情更是一流,寻常人轻易比不得,且她品格端方,行为豁达,荣国府内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好的。”

    贾琪这话明褒实贬,大有深意——即便薛家祖上如何风光,可如今的薛家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如何能当得起她所说的“寻常人轻易比不得”?看来,这薛宝钗不知因何事惹着了贾琪这个好性儿人,才让她语含怨怼,如此一来,便可知她有多不待见这位八面玲珑、心思剔透的“女曹操”了。

    林璇林璐二人心思急转,各自揣测着贾琪话中之话。只是她们也明白,这不过是贾家的家事,外人不便多做过问,因而林璇面上更是不露声色,只上前挽起薛宝钗的手,眉开眼笑地说道:“我竟不知你们府里还有这么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真真是藏得严实,若不是我妹妹今日做生,只怕不知何时才能见着呢。”

    也不知那薛宝钗是真未听出贾琪话间的未尽之意,还是听而不闻,只见她仍是言笑晏晏:“倒是林姑娘谬赞了,若论样貌品学,宝钗自知是远不及其余姐妹的。”她举止娴雅,浑身气度不凡,说话亦是从容得体,进退有度,全无一般商家女子的小家子气。若不是深知贾琪为人秉性,只怕林家姐妹这会子也会忍不住对她青眼有加。

    林璇却是罢了罢手,浑不在意地说道:“贾琪姐姐甚少夸人,今日竟对你赞不绝口,可见你必有过人之处,想来你定是个好的。”她又顿了顿,才又接着往下说,“我已命人设了画桌在园中,笔墨纸砚也已备好,不如咱们今日便将旧时的‘斗花会’、‘扑蝶会’改作斗诗会,如何?”这些早在下帖子之时便已说清,如今不过是提一提、知会一下大家罢了。

    其余人不会剥了她这主人家的面子,自是全都应了下来。几人跟着林家姐妹穿过花丛,去了设桌之地。行动间,难免芬香扑鼻,环佩作响,引得一众丫环婆子见了,都不由得目见痴迷,纷纷赞一句好颜色。

    林家一应用度向来精致讲究,林璇林璐两姐妹自然也不例外。只见那空地上架设着的,俨然便是四张雕制精美的黄花梨雕工葡萄纹画桌;那桌上的笔筒外形各不相同,其中最瞩目的当属那个牙雕开光进宝图转芯式笔筒;笔洗则属那个青白玉松鼠葡萄笔洗最为生动有趣……众人一一看过去,便知其余笔墨纸砚等诸多用具皆是用的最好的,饶是薛宝钗这个家中拥有百万之富、见惯珍稀之物的,也是看得暗自咋舌不已,心道这林家果然底蕴深厚,清贵不凡。

    林璐倒不知众人为何都是一副看到什么惊奇之物的表情,但她素来不是好奇心甚的,心中虽有疑惑,可她却没想着问出口,当下便开口提议道:“今日既是花朝节,莫不如便以花为题,不拘题材形式,皆以两刻钟为限,可好?”

    寿星开口出题,众人自然无不答应,当即便嬉嬉笑笑地行至桌前,一番冥思苦想后,一个个的全都俯身提笔,便见几幅清婉秀润的簪花小楷出现在众人眼前。

    两刻钟过后,大家皆知时间已到,便停笔收言,将各自所作的诗稿放至一处来,等着一同品评,排除名次。

    这几首诗中,若论端庄大气,当属薛宝钗第一;若说清雅脱俗,则是林璐为首。只这几人中,最为奇巧别致的,却是惜春。只见她画了一幅墨兰图,旁边配着几行小字,定睛一看,只见那上面写着:夫兰花者,冠百草之芳也。其禀天地之祥和,迎日月之淳光。滋五色之云华。远九畹之蓠墙。浴风孤处,天真静怡;冰拆玉清,贞吉含章。静机澹泊,幽寂于清溪崖岸,淑气参灵,摇曳于深谷翠岗。茎出寒而未倒,叶交眼而有常。姿健劲而掩映,瓣开迎而舒张。心源若接,涧雨常润;岩风徐过,瘦体昂藏。得清气于烟渚,涵白露之轻霜。与屈子而同在,动宓妃之霓裳。问其椒芬若地?厥美何方?菲菲所如?郁郁怎详?重萼连锁,秀中矜婉;青紫奇色,柔中寓刚。或为龙舌,或为凤尾,或为千手,或为朵香。亭亭玉立,不因寒而委琐;脉脉贞守,非献媚以张扬。——这不是天山客的《兰花赋》吗?一时间,众人面带错愕,全都将目光转向惜春。

    见此,惜春只红着脸绞着帕子,声如细丝地说道:“我一时想不到该写什么,只得如此取巧……”先前没规定非得作诗,再则她喜爱作画,在诗词上倒是稀疏平常,自忖难与其他人争衡,若是勉力一试,也不过是随众塞责而已,倒不如随了心意,以其笔画其心。

    众人见得她的兰花图虽笔法尚有瑕疵,但胜在意境淡泊,且那诗赋甚合其意,当场便赞了几句,就此揭过不提。

    其后,几个姑娘商议着亲自动手剪彩为花,插之鬓髻,以为应节。如此,你为我簪一支钗,我为你插一支花,众人便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下午,几人皆是拿出各自的手艺来,制了几盏花灯,有画着仕女图的,有莲花状的,有鲤鱼形的,形状各异,美轮美奂。

    而小寿星林璐则是画了个憨态可掬的双髻童子,只见他吮吸着手指,眉眼含笑,那副可爱模样引得众人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林璇则是促狭道:“我怎么瞧着这童子的面貌这般像某个人?”

    “谁?”林璐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好奇,忙追问道,“姐姐你快说是谁。”

    林璇玉手一指,笑得宛若青莲花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指着的,可不就是林璐么?

    听罢,林璐哪还不知自己被林璇耍了,当即小脚一跺,放下花灯,便扑到林璇身上挠她痒痒,行动间还不忘殃及“池鱼”,将所有人都拉进“战圈”。于是,好好的制花灯变成了嬉笑打闹,挠得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夜间则是在花树枝梢上张挂“花神灯”。林府各院早已零星地亮着几盏灯,远远望去,竟是朦朦胧胧的,好似梦幻般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树梢上的彩带在灯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一片或浅或深的朱色,让人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暖意,嘴角上扬。

    那几个姑娘们虽然白日里都玩闹得太过,脚下亦是有些累了,但到了晚上,还是少不得提着自己精心制作的花神灯,兴致勃勃地去悬满彩带的花园里走上一遭,将之挂上树梢。

    此番自然又是一轮玩闹,一时间,花园里便又娇笑声不断,直至很晚才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我该说jj终于肯让我进后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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