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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下 篇 二十四

    春天的脚步慢慢从河西走廊穿过,大自然的景色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农民播下去的庄稼虽还未出土,但田埂上已长出新绿,公路两边杨柳枝条上嫩生生的叶芽,也扭出绿嘴儿。沙滩上,大片大片的红柳枝条吮吸着春天的气息,在太阳光照下,泛着油红油红的光亮。乘坐大轿车到新河法庭上班的志明,兴致勃勃地欣赏着车窗外的自然美景,不由得引起他无限遐想。茫茫沙海,辽阔戈壁,就是这不起眼的一株株红柳,顽强地点燃了沙漠的生命,它守得住寂寞,耐得住风寒,经得起烈日的烤晒。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它默默地在沙滩上展示强劲的生命力;夏天到来的时候,它又以一丝淡淡的绿色,用一束束火红的花穗,在河西走廊的片片荒漠描绘出一幅幅美丽多彩的画卷。它是祁连山下美好的使者,它是防风固沙涵养湿地的坚强卫士,它给了生活在大漠边缘的人们一种信念,一种力量。

    大轿车继续向前行驶,一株株的沙滩红柳被抛在后面,志明的目光收回车内。他已在河西县法院工作三年多,最近被破格提拔为新河法庭副庭长,这对他个人来说,人生路上又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此刻,他虽坐在车里,心情仍然激动。被提拔的那天晚上,他和妻子都很兴奋,在家说了好多话……

    何玲高兴地问志明:“到法庭负责工作,心里咋想?”

    志明笑道:“终于当官了!”

    “看把你美的,才多大的官嘛!”

    “多大也是官啊!”

    “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官迷。”

    “我不是官迷,这是工作对我的回报。”

    “你就这点出息啊?”何玲笑盈盈地讥讽。

    “怎么,嫌我官小?”志明有些不理解何玲说话的意思。

    “谁嫌你官小嘛,你难道心中只有工作?”何玲故意撅起嘴巴:“你到几十公里外的法庭上班,把我丢在家里,多寂寞啊!”

    “原来这样,那我明天找院长,就说媳妇不让我去。”志明笑呵呵地望着何玲。

    “你真坏啊!”何玲情意缠绵,紧紧搂住了志明……

    刚到法庭上班的第一天,志明就受理了一起在山区农村较为麻烦的牲畜确权纠纷案。

    案情这样,原告名叫陈老二,中坝村人,他来到法庭气呼呼地说,三个多月前,他家丢失了一匹青骟马,儿子和他几乎找遍祁连山的沟沟洼洼,跑遍新河乡村落巷道,连一根马的鬃毛都没见。陈老二说,前几天他在西河村的亲戚传过话来,他们村的杨大年从山里牧民处买来一匹青骟马,要陈老二过去偷偷查验。陈老二抱着试探心里,让儿子不要声张先去看看动静,再作打算。谁知陈老二的儿子头脑简单,方法也不对头,被杨大年骂了个狗血喷头。

    陈老二的儿子回家告诉父亲,杨大年不让他看马匹。老汉一听越加疑心,特地买了一盒“海洋”牌香烟,又和儿子一起来到老杨家,陈老二小心翼翼地给杨大年赔着不是,又递上一支香烟,要求再看看老杨买来的青骟马。杨大年见陈老二态度诚恳,觉得自己花钱买来的牲口,还怕人看不成,索性让他看个够,看他还有啥话说。杨大年把陈老二领到拴牲口的圈里,拴着的青骟马在槽边静静地吃着饲草,见有人进来,它掉头望了一下继续吃饲草。陈老二一看这匹马,傻眼了,这不就他的那匹青骟马吗?他表情有些激动,遂向老杨打听这匹马的来历,杨大年如实告诉陈老二,这匹马是他从肃南牧民那里买的。此刻的陈老二哪管杨大年说得真假,急忙走上去想摸摸马匹,青骟马呼呼地打着响鼻盯着陈老汉看了一会儿,又乖乖地吃起草来。陈老二自觉无疑,这匹马就是自家的青骟马。他准备解拴马的缰绳,杨大年见情况不对,急忙上前制止:“陈老二,你想干什么?”

    “杨大年,你害的我好苦,咱们同住在祁连山下,你还算人吗?”

    陈老二唾沫星飞溅,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两个老汉激烈争吵起来。

    “陈老二,你不是强盗吧?这匹马是我花钱从牧民处买来的,把你能的,试试把马拉走,我揍死你。”杨大年的拳头几乎举过头顶,愤怒地看着陈老二。

    陈老二说,他和杨大年争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架来……

    “法官,我要告杨大年,要回自己的牲口,请你给我做主。”陈老二说话仍愤愤不平。

    “老人家,诉状写好没有?”听完陈老汉的口述,志明平和地问他。

    “我请人写的,你看行不。”陈老二抖抖擞擞地把诉状掏出递给志明。

    志明继续问:“你说杨大年家中饲养的马是你的,还有啥证据吗?”

    陈老二说道:“再没有啥证据,但凭我辨认牲口的经验,没啥问题。”

    审查完材料,志明当即让书记员李小军给陈老汉立了案。

    这是一起棘手的无头绪案子,时下,还没有科学的手段对争议马匹作出鉴定,志明有些头疼。马匹是不是陈老二的现在谁也说不准,他拿起诉状细细看了一遍,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志明忽然想到乡办牧场的李场长,找他请教或许有好的解决办法。

    “老场长您好。”走进场长办公室,志明礼貌地打招呼。

    “王庭长来了。”李场长热情地接待志明。

    志明告诉李场长,法庭今天收了一起离奇的纠纷,特意找老场长请教。他向李场长简单介绍了基本案情,李场长笑呵呵地说:“处理这样的纠纷,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志明虚心地求教:“啥叫简单,啥又叫不简单?”

    李场长问志明:“你知道老马识途的事吗?”志明看着老场长点点头。

    “知道就好,”李场长说要是那匹有争议的马会识途,那就很简单,如果这匹马笨就不好说了,他交给志明如何去试的基本方法。

    志明又问:“李场长,如果他们不认这个理咋办?”

    李场长笑道:“农村人都懂得这个理,事先和双方当事人协商好,你可大胆去试。”

    志明将信将疑,多少带着点疑虑离开了牧场。根据李场长识别大牲畜的经验,志明与法庭工作人员做好准备工作,通知双方当事人到庭处理。

    第二天早晨9点钟,法庭组织当事人双方进行庭前协调。当志明讲出识别马匹的具体方案,陈老二和杨大年都表示赞同,当事人如此痛快,志明还真没想到。他暗自佩服李场长,处理特殊的民间纠纷,确实离不开行之有效的乡约民俗,书本里可没这样的案例。

    志明与小李紧随杨大年和陈老二把马匹拉到了距法庭三里地之外的交叉路口,杨大年老汉把拉青骟马的缰绳盘好,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家都认为马上会见分晓。可青骟马并未随人所愿,它既不走向回杨老汉家的路口,也不往陈老二所住村的方向奔去,它直接跑向前面的一片青草地边。青骟马转头看了一下跟在它后面的人们,悠闲地吃起草来。志明和小李无所适从,连两位当事人也傻眼了。

    “这是咋回事,李场长不是说老马识途吗?”志明疑惑地问杨老汉,。

    “牲口可能饿着哩。”两位老汉几乎异口同声。

    “那你们为啥不早说呀?”志明反问。

    “都为了把牲口早争到手里,疏忽了。”陈老二回答志明的疑问。杨大年老汉更觉得不好意思,自 认为是养马老把式,但今天也忘记把青骟马喂饱。

    第一次尝试没成功,双方当事人虽没意见,志明却感到又长见识,饿着的马儿下可不能随便去试。下午,杨大年与陈老二把马匹拉到指定地方,放牧了三个多小时。志明和书记员小李骑着摩托车赶到现场后,杨大年把青骟马拉到路上盘好缰绳,他还没来得急在青骟马屁股上拍一下,它就顺着回家的路一溜小跑起来,志明与小李在距离马匹约三四百米的路上,骑摩托车慢慢跟着。

    青骟马越跑越快,杨大年和陈老二已远远落在后面,志明与小李仍就保持距离骑车跟行。到了沙湾岔路口,青骟马朝中坝村方向去了,志明他们跟着继续观察。当青骟马通过西干渠大桥时,它直接跑向边道,一会儿,就不见了它的踪影。志明和小李停车等着跟在后面的两位老汉,杨大年先来到跟前,看青骟马拐道不见,他立刻傻眼了,咋会这样呢?这匹马是他花1000元钱买的。陈老汉赶来后望着蔫头蔫脑的杨大年,有些得意地说:“老杨,你觉得咋样,我没看错吧?”

    杨大年说道:“你拉走这匹马可以,但必须给我拿来1000元钱才行。”

    “凭啥给你1000元钱?我不向你要找马的误工损失就便宜你了,还把你能的。” 陈老二非常不满地反驳杨大年。

    “我不管,这匹马是我从山里买来的,我的钱不能打了水瓢。”杨大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难道我从你手里买这匹马不成?”陈老二说话口气强硬起来。

    “我管不了那么多。”杨大年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两个老汉又争得不可开交,志明提醒道他们,青骟马是不是走到陈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们这才停止了争吵。杨大年听志明这一说,又流露出一丝希望,他瞪了陈老二一眼,心里话:青骟马如果不到你陈老二家门前,看你咋说。

    按照陈老二所指的方向,志明和小李骑着摩托车首先赶到他家街门处,青骟马果然站在陈老二家街门前站着。不到20分钟,杨大年和陈老二也赶来了。

    陈老汉望着自家门前的青骟马,高兴得脸上的皱褶都舒展开来,杨大年却涨红着脸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志明抓住时机和小李当即在陈家做调解工作,两个老汉最终达成协议:青骟马归陈老二所有,给付杨大年草料及饲养费200元。

    “王庭长,你这样处理我接受,但我买马的钱向谁要啊?”

    “如果你说了真话,那,这匹马是你善意买的,可拿上我们的法律文书找那家牧民协商解决,对方若不退钱给你,可依法请求当地县的司法部门处理。”志明又详细向杨大年讲解了相关法律规定,他这才有些明白,杨大年还想要说什么,可又没开口,气呼呼地望了陈老二一眼,背搭着两只空手走了。

    “王庭长,你真是包公在世啊!过去看老戏,知道包青天断案神明,没想到你比他还高明哩。”陈老汉呵呵笑着夸赞志明。

    “老汉,我不是包公,这是法律帮助你维护自己权利,找回了自家马匹。”

    陈老二要请志明和小李到家吃饭喝酒,这是山区农民朋友表达心意的最直接方式,那种情真意切地挽留不是虚的,志明都有些不好意思谢绝。他笑着对陈老二说:“你们不痛恨大顶帽,吃了原告吃被告嘛,怎么又请我吃饭?”

    陈老二没想到志明会这样问他话,一时语塞。

    志明看他的窘态,赶忙解释:“老陈,我只是开句玩笑,可没有说你啊!”

    陈老二望着志明呵呵笑了,知道王庭长不会到他家,猛地拉住志明的手使劲摇了几下。

    太阳已经落山,志明与小李骑摩托车返回了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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