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紊原心思
潼关城上，少数的士兵懒散的在城墙上巡视，大部分的军卒都在犄角旮旯里打着瞌睡。
两个士兵一边巡逻一边闲聊着。
“唉，我告诉你，上次我们撤退回来的时候在村民家里抢的那些东西叫你找人出手你找到没有？”一个士兵说道。
“别提了，这段时间进入关中的商旅越来越少，我哪里能够找到商贩出手？我们又不能告假去长安，如果能去长安的话，就能出手了。”另一个士兵回答道。
“那我们偷偷跑回长安去你说如何？”
“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被张将军逮到了可就是一个死。”
“那我们抢的那些东西不能总不出手啊！”
“先收着呗，早晚有出手的一天的，何必急在这两天。”
“唉，走累了。咱在这歇歇吧。”说罢，其中一个士兵便倚着城墙垛口坐了下来。
“诶，我说，你可起来。小心被将军巡城看见了。”
“怕什么，将军刚才才巡了一遍，哪里会又巡？”
“可是我们今晚巡夜，总得再走两圈吧。”另一个士兵说道。
“我说你也别太老实了，这巡来巡去的还不是一样，这一年来，王统的军队哪里来攻击过？来，坐坐坐，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说的也是，嗯，那我也坐坐吧。”说罢，另一个士兵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章紊原刚刚巡城回到房中，他将佩剑从腰间取下来放到剑格上，却并未卸下盔甲。他一屁股坐到案前，端起案上的酒壶，向边上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近段时间他感到十分的苦闷。上次在虎牢关他被赵翦的军队俘虏，他宁死不降，后来他抽个空当偷偷逃跑了，并没有被抓住。然后他再次回到丁布帐下。当时董灼尚未被杀。但由于章紊原是隶属于丁布的部曲，因此他直接来见了丁布。丁布对于章紊原的逃回诧异不已。他以为章紊原肯定是死在乱军之中了。因为当时丁布给他的任务是死守虎牢关，其实就是让他送死来拖延时间。而章紊原却毫发无伤的逃了回来。
按理来说，丁布面对章紊原时应该感到愧疚。可是他却颇为理直气壮的开始质问章紊原：“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章紊原本以为会得到丁布的安抚，结果丁布却黑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还活着，仿佛他死了才是应该的。这一下让章紊原有点措手不及。
“这，我。”
丁布未等章紊原回答，再次问道：“现在虎牢关在谁的手中？”
章紊原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虎牢关现在肯定是在赵翦的手中。难道他是责怪我没有守住虎牢关？想到这里，章紊原却突然感觉好像是自己理亏了。
章紊原说道：“虎牢关现在在赵翦的手中。”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回来？”丁布黑着脸继续问道。
“额，是这样的。赵翦军的攻势实在凌厉，而将军给我的兵力实在太少。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最后虎牢关还是被敌人攻破了。我不幸在战斗中被敌军俘虏了，但我宁死不降，后来我趁他们不备便逃了出来。”章紊原将事实情况如实的说了出来。
“哼！”丁布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还是全怪我了？如果我给你多一些兵力，你就不会战败了是不是？”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我给你再多的兵力，你这个草包还是一样要被打败的，而且身为将军居然还有脸活着。你不感到羞耻吗？”丁布本来内心深处确实是有一些对章紊原的愧疚的，因为毕竟从事实上来讲，章紊原是被他抛弃的，是用他来做肉盾的。而他之所以如此质问章紊原，实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内心的愧疚感给压下去，并且让章紊原明白，这件事情，他丁布没有对不起章紊原的地方，而是章紊原辜负了他的重托。
没想到丁布越说越来气，最后以假乱真的骗得自己都相信了是章紊原没有能够对得起他的信任，再加上连日来的挫败，使得他心里本来就赶到气闷，刺客他索性破口大骂起来：“你就是个懦夫，我丁布是个强者，而我手下的人却是如此的懦弱，你简直是在给我抹黑。你说你是不是个懦夫，打败了居然还有脸回来。你看我不斩了你！”
章紊原是一个武人，有血气，指责他可以，但怎么能够用这样的语言来羞辱他，他一时也忍不住了，说道：“将军要斩我便斩，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讲，我没有对不起将军的地方。我是在筋疲力尽之后才被俘的。被俘之后我已经做好了被俘的准备，但是赵翦并没有杀我。他想让我投降。正因为我身为一个武将，应该具有宁死不屈的精神，所以没有投降。可是他仍然没有杀我。后来，我趁敌不备才跑了回来。”
“住口！”丁布大怒，他没想到章紊原居然还敢反驳他，“你还敢顶撞我？”
章紊原仍旧没有住口，继续说道：“你杀我没有怨言，只是可惜，因为我的忠诚之心，赵翦没有杀我，反倒是您要杀我。”
丁布气急败坏：“我叫你住口！住口！住口！”说罢，丁布操起案上一卷竹简便向章紊原扔了过去。
章紊原没有闪躲，竹简正好打在他的头上。章紊原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将军便杀了我罢。”
丁布本来没有打算杀章紊原，只是想呵斥他一番便了事。而见到章紊原居然顶撞他，此时他已恼羞成怒，说道：“好，我便杀了你。来人！”
此时在边上的陈矢急忙劝诫道：“将军不可。章将军忠诚之心日月可鉴。正是因为他不肯屈膝投降，心里怀抱着对将军的忠心才逃了回来。将军怎可杀之？如此，岂不让将士们寒心？”
丁布扭头怒目瞪视着陈宫，说道：“怎么，你也要来训斥我吗？”
陈矢道：“哪里，实在是章将军对将军你确实是忠诚的，你杀了章将军，岂不是让自己损失了一名勇将？章将军之悍勇是有目共睹的，何不让他以后戴罪立功？”
丁布此时思忖到，章紊原确实是一名当世罕见的勇将。其武力差不多可以和自己匹敌。当初自己正是由于想让他为自己以后打天下效力，并且也是害怕他抢了自己的风头，才没有将他推荐给董灼。而且自己心里正在酝酿推翻董灼的计划。灭了董灼之后，少不了一番权利斗争，而且也要镇压董灼的旧部，章紊原正是一个得力的助手，况且自己日后争霸天下，如果杀了他，确实是可惜了。看来确实是自己一时太过冲动了，本来自己就没有杀他的意图。怪只怪自己演戏演得太逼真了，竟然完全进入了角色。刚才自己也确实言语太过分了。但现在已经闹僵到这个地步，却又不好收场了。一时之间，丁布不知如何决策，只站在那里，怒视着章紊原，只不说话。
陈矢走下去，拉着章紊原劝道：“章将军，快向将军讨个饶，将军是无心杀你的。”
章紊原也只站在那里，不肯开口。
陈矢小声说道：“将军智勇双全，实乃当世豪杰，而今尚未建功立业，仅因一时意气之争而受戕，岂不遗憾，何不留得有用之躯以待将来得建功名，也不枉男儿顶天立地一场。”
章紊原略受触动，抬头看了看陈矢，只见陈矢不停的向他使着眼色。章紊原想到了自己少时习文练武，只为日后做一番大事。却如陈矢所言，如果自己就此白白死去，那么以前的努力岂不白费。想到此，章紊原向丁布拱手赔礼道：“末将方才言语有失，顶撞了将军，祈望恕罪！”
丁布见章紊原求饶，目的已经达到。自己也有了台阶可下，便说道：“我本无心杀你，只希望紊原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你我情同兄弟，只望日后你能与我同心协力，共同开创一番大业。”
“是。”章紊原拱手说道，但内心深处已经与丁布拉开了距离。
陈矢对丁布说道：“将军，此事我看不用禀报了董太师了吧？”
丁布不屑道：“禀报他作甚？紊原是我的人。一切事情与他有何干系？”
就这样，在丁布诛杀了董灼之后，章紊原又帮助着丁布镇压了董灼的旧部。而现在，他镇守着潼关。此时，他正在饮酒。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丁布的印象是越来越失望了。当初他就是折服于丁布的武力而投到起帐下的，认为跟着他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但是现在他发现，丁布并不是一个能成事的人。他除了拥有绝世的武力之外，貌似就再无其他所能了。战役上事，虽然丁布略有能耐，但凭心而论，章紊原觉得他实在自己之下。战略上事，他更是一概无知，占据长安，提不出任何有建树的发展方略。又不懂得为政治理，占据长安之后，丝毫不懂得如何管理这片土地，要不是陈宫，恐怕早就引起民反了。关键是其人极为自负，听不进其他人的意见，陈宫屡屡献策，他总是不纳。又不善待部署。这一切，都让章紊原灰心了。
章紊原突然想起赵翦，虽然亲眼相见，只有自己被俘那一刹那，但是却给他心里造成了深深的影响。而且这几年赵翦的发展速度极快，没有哪个诸侯能够像他这样快速扩张的。这才是他心目中的雄主。章紊原突然被自己心里这油然而生的赞叹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已经心向往之了？
章紊原毕竟是一个忠义之人，自己已经选择了跟随丁布，怎么能够产生易主的想法。这与他的道德准则是不符的。
而这也是他的苦恼，他明知跟随丁布是没有出路的，而且还要忍受丁布的刻薄。但是，他的忠义思想束缚着他。这两相矛盾，让他苦闷不堪。
由于章紊原近日的心事重重，处理军务时，总是出现一些差错。就连士卒们懈怠，偷懒，他都丝毫无觉。
今夜，章紊原微醉了。房门未关，一阵冷风吹过。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自己怎可如此浑噩。从现在开始，他要振作起来。他提起酒壶。狠狠扔在地上，酒壶被打碎。里面的酒液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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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偷偷跑回长安去你说如何？”
“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被张将军逮到了可就是一个死。”
“那我们抢的那些东西不能总不出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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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走累了。咱在这歇歇吧。”说罢，其中一个士兵便倚着城墙垛口坐了下来。
“诶，我说，你可起来。小心被将军巡城看见了。”
“怕什么，将军刚才才巡了一遍，哪里会又巡？”
“可是我们今晚巡夜，总得再走两圈吧。”另一个士兵说道。
“我说你也别太老实了，这巡来巡去的还不是一样，这一年来，王统的军队哪里来攻击过？来，坐坐坐，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说的也是，嗯，那我也坐坐吧。”说罢，另一个士兵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章紊原刚刚巡城回到房中，他将佩剑从腰间取下来放到剑格上，却并未卸下盔甲。他一屁股坐到案前，端起案上的酒壶，向边上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了下去。
近段时间他感到十分的苦闷。上次在虎牢关他被赵翦的军队俘虏，他宁死不降，后来他抽个空当偷偷逃跑了，并没有被抓住。然后他再次回到丁布帐下。当时董灼尚未被杀。但由于章紊原是隶属于丁布的部曲，因此他直接来见了丁布。丁布对于章紊原的逃回诧异不已。他以为章紊原肯定是死在乱军之中了。因为当时丁布给他的任务是死守虎牢关，其实就是让他送死来拖延时间。而章紊原却毫发无伤的逃了回来。
按理来说，丁布面对章紊原时应该感到愧疚。可是他却颇为理直气壮的开始质问章紊原：“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章紊原本以为会得到丁布的安抚，结果丁布却黑着脸质问他为什么还活着，仿佛他死了才是应该的。这一下让章紊原有点措手不及。
“这，我。”
丁布未等章紊原回答，再次问道：“现在虎牢关在谁的手中？”
章紊原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虎牢关现在肯定是在赵翦的手中。难道他是责怪我没有守住虎牢关？想到这里，章紊原却突然感觉好像是自己理亏了。
章紊原说道：“虎牢关现在在赵翦的手中。”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回来？”丁布黑着脸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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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丁布冷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还是全怪我了？如果我给你多一些兵力，你就不会战败了是不是？”
“这，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算我给你再多的兵力，你这个草包还是一样要被打败的，而且身为将军居然还有脸活着。你不感到羞耻吗？”丁布本来内心深处确实是有一些对章紊原的愧疚的，因为毕竟从事实上来讲，章紊原是被他抛弃的，是用他来做肉盾的。而他之所以如此质问章紊原，实则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内心的愧疚感给压下去，并且让章紊原明白，这件事情，他丁布没有对不起章紊原的地方，而是章紊原辜负了他的重托。
没想到丁布越说越来气，最后以假乱真的骗得自己都相信了是章紊原没有能够对得起他的信任，再加上连日来的挫败，使得他心里本来就赶到气闷，刺客他索性破口大骂起来：“你就是个懦夫，我丁布是个强者，而我手下的人却是如此的懦弱，你简直是在给我抹黑。你说你是不是个懦夫，打败了居然还有脸回来。你看我不斩了你！”
章紊原是一个武人，有血气，指责他可以，但怎么能够用这样的语言来羞辱他，他一时也忍不住了，说道：“将军要斩我便斩，但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讲，我没有对不起将军的地方。我是在筋疲力尽之后才被俘的。被俘之后我已经做好了被俘的准备，但是赵翦并没有杀我。他想让我投降。正因为我身为一个武将，应该具有宁死不屈的精神，所以没有投降。可是他仍然没有杀我。后来，我趁敌不备才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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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紊原仍旧没有住口，继续说道：“你杀我没有怨言，只是可惜，因为我的忠诚之心，赵翦没有杀我，反倒是您要杀我。”
丁布气急败坏：“我叫你住口！住口！住口！”说罢，丁布操起案上一卷竹简便向章紊原扔了过去。
章紊原没有闪躲，竹简正好打在他的头上。章紊原说道：“士可杀不可辱。将军便杀了我罢。”
丁布本来没有打算杀章紊原，只是想呵斥他一番便了事。而见到章紊原居然顶撞他，此时他已恼羞成怒，说道：“好，我便杀了你。来人！”
此时在边上的陈矢急忙劝诫道：“将军不可。章将军忠诚之心日月可鉴。正是因为他不肯屈膝投降，心里怀抱着对将军的忠心才逃了回来。将军怎可杀之？如此，岂不让将士们寒心？”
丁布扭头怒目瞪视着陈宫，说道：“怎么，你也要来训斥我吗？”
陈矢道：“哪里，实在是章将军对将军你确实是忠诚的，你杀了章将军，岂不是让自己损失了一名勇将？章将军之悍勇是有目共睹的，何不让他以后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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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紊原略受触动，抬头看了看陈矢，只见陈矢不停的向他使着眼色。章紊原想到了自己少时习文练武，只为日后做一番大事。却如陈矢所言，如果自己就此白白死去，那么以前的努力岂不白费。想到此，章紊原向丁布拱手赔礼道：“末将方才言语有失，顶撞了将军，祈望恕罪！”
丁布见章紊原求饶，目的已经达到。自己也有了台阶可下，便说道：“我本无心杀你，只希望紊原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你我情同兄弟，只望日后你能与我同心协力，共同开创一番大业。”
“是。”章紊原拱手说道，但内心深处已经与丁布拉开了距离。
陈矢对丁布说道：“将军，此事我看不用禀报了董太师了吧？”
丁布不屑道：“禀报他作甚？紊原是我的人。一切事情与他有何干系？”
就这样，在丁布诛杀了董灼之后，章紊原又帮助着丁布镇压了董灼的旧部。而现在，他镇守着潼关。此时，他正在饮酒。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丁布的印象是越来越失望了。当初他就是折服于丁布的武力而投到起帐下的，认为跟着他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但是现在他发现，丁布并不是一个能成事的人。他除了拥有绝世的武力之外，貌似就再无其他所能了。战役上事，虽然丁布略有能耐，但凭心而论，章紊原觉得他实在自己之下。战略上事，他更是一概无知，占据长安，提不出任何有建树的发展方略。又不懂得为政治理，占据长安之后，丝毫不懂得如何管理这片土地，要不是陈宫，恐怕早就引起民反了。关键是其人极为自负，听不进其他人的意见，陈宫屡屡献策，他总是不纳。又不善待部署。这一切，都让章紊原灰心了。
章紊原突然想起赵翦，虽然亲眼相见，只有自己被俘那一刹那，但是却给他心里造成了深深的影响。而且这几年赵翦的发展速度极快，没有哪个诸侯能够像他这样快速扩张的。这才是他心目中的雄主。章紊原突然被自己心里这油然而生的赞叹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已经心向往之了？
章紊原毕竟是一个忠义之人，自己已经选择了跟随丁布，怎么能够产生易主的想法。这与他的道德准则是不符的。
而这也是他的苦恼，他明知跟随丁布是没有出路的，而且还要忍受丁布的刻薄。但是，他的忠义思想束缚着他。这两相矛盾，让他苦闷不堪。
由于章紊原近日的心事重重，处理军务时，总是出现一些差错。就连士卒们懈怠，偷懒，他都丝毫无觉。
今夜，章紊原微醉了。房门未关，一阵冷风吹过。他一个激灵，惊醒过来。自己怎可如此浑噩。从现在开始，他要振作起来。他提起酒壶。狠狠扔在地上，酒壶被打碎。里面的酒液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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