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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兖州的事

    兖州梁城,魏章府邸。魏章躺在卧榻之上,数日前战场上的那一幕至今仍时时在他脑海里萦绕。数月前,他亲统八万大军攻打青州。兖州军节节胜利,连克青州七八座城池,但是在临淄城外与田坤的军队进行决战时,一枝流矢穿透了魏章的胸膛,当时他只觉天旋地转,瞬间跌下马来。兖州军瞬间败退,退回大营。经军医诊断,魏章伤情严重,不宜再指挥作战。于是魏章不得不在部队的护送下回到梁城,青州战场交给魏尚指挥。

    魏章回到梁城之后,伤情加重,整日卧在病榻之上。每日噩梦不断,总是在梦境中将自己中箭那一刹那一再重演。魏章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征战三十余载,负伤无数,从未皱过眉头,但如今自己五旬有余,身体已抵抗不了箭伤的摧残。他感觉到死神正在逐步向自己靠近。

    青州战场,自魏章负伤离去之后,不上一月,兖州军被打得节节败退。占领的城池又全部丢失了。魏章收到兵败的消息之后,知道魏尚根本非领兵之才。于是他下令兖州军全部退回兖州边境,用另一个将领替换回了魏尚。

    魏章心里叹道,魏尚实在无能。武无谋略,文无建树。只有一副暴虐的性格,勇而无谋。虽心机颇深,但不识大局。将来若是传位于他,兖州之地早晚会被其他诸侯所侵吞。次子魏良性格柔顺,虽在兵事上不甚出奇,但文治方面也还过得去。用以守成,也不失为合适人选。但其缺点便是生性较为懦弱,传位于他恐怕会镇不住其他兄弟,有可能会造成兖州四分五裂的局面。现在魏章整日都在思虑后继之事。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定要尽早把这件事情确定下来。

    这日,魏良从豫州赶到了梁城。

    “父亲身体抱恙,儿来晚了。”魏良跪在魏章榻前,禁不住流出泪来。

    “赵翦方现在的情势如何了?”魏章仰靠在榻上艰难的问道。

    “熊罢军目前还未与赵翦全面开战。但熊罢刚刚取得宛城,接下来马上就会兵指豫南了。”

    “双方兵力对比如何?”

    “赵翦方能调动的部队在四万人左右,而熊罢的荆楚军有二十余万人之众。”

    “双方差距有五倍之多啊!”

    “是啊,不知赵翦能否阻挡住熊罢的军队。”

    “但愿他能击退熊罢,否则,熊罢必定会侵入我们的地界。而我们的东面是青州的田坤,西面又有董灼,到时真是四面受敌了。”

    “父亲,我们要不要援助赵翦方。”

    魏章叹道:“我也想要援助赵翦,赵翦屡屡相助我们。我们也该在其为难之时施以援手。但现在我们只怕有心无力了。我们的部队均部署在东西北三面。从任何一面抽兵南下,都会使我们的腹地洞开。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啊!”

    “可是,父亲,万一赵翦被击破。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为父何尝不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或者,我们援助其一些粮秣兵器吧。”

    魏良还欲说什么,魏章伸手制止了他。说道:“良儿,若是为父百年之后,将太守之位传于你,你可有把握守住?”

    魏良愣住了,他没想到父亲会没来由的问出这样的问题,说道:“父亲何出此言,区区箭伤,只安心疗养便是,父亲不必思虑太多。”

    “我的伤势自己心里明白,你只回答我的话。”

    “父亲的话孩儿不甚明白,大哥长子,且素有大志。将来必是雄主,论情论理都该大哥即位呀!”

    魏章摇手道:“你大哥为人戾气过重,不能拢部署之心。虽有大志,但有志无谋。若传位于他,早晚会丢城失地。”

    “父亲,这……”魏章说的句句是事情,魏良也无言以对。

    “为父传位于你,不希望你能开疆拓土,但能守成便不负为父所望了。”

    “父亲……”魏良涕泪横流。

    “好了,为父只是先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让你有所准备。他日,为父会立有遗命的。你出去吧,赶快返回郑城,坐镇豫州。要时时留心豫南的情势。现在可以大量招募民兵,以补兵力不足,随时准备应对熊罢北上。”

    “是,孩儿告退。”魏良缓缓退了出去。

    魏良退出房间来,正看到魏尚紧贴门窗站着。

    “大哥,你何时在此?有事禀报父亲吗?”魏良问道。

    魏尚愤然的看着他,“哼”了一声,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庭院。

    本来魏尚有事要来与父亲请示,却正好听见了里面父亲与二弟的谈话。于是侧耳偷听,结果听得父亲有意取缔他的世袭资格,心里不禁又气又急,把要给魏章禀报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而此时魏良出门刚好撞见他的偷听,气愤加上尴尬使得魏尚忿然离去。

    魏良出得府门便返回郑城了,听父亲的意思,看来是不能援助赵翦了。魏良心里不禁有愧,赵翦多次帮助他们,而当赵翦有难,他们竟然不能施以援手。这多少是与他的为人准则是有悖的。但可以资助他们一些粮草,总可略表盟友之义。

    魏尚愤愤然离开父亲府邸之后,钻进马车,命车夫回府。魏尚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从此便转折了,一旦魏良接位后,那自己便要听命与其二弟了。这是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接受的。就在回府的路上,魏尚心里酝酿出一个邪恶的想法,他要夺回父亲即将剥夺的而他应该得到的权利。

    豫南,赵翦将大军部署在由宛城进入豫南的通路上,当道下寨。此去一百里,便是弭离城。一定要在这里阻挡熊罢的军队,因为这里占据地利之优,一旦熊罢通过这里,便可将大军展开,情势便不利与赵翦方了。

    “主公,是否要向兖州方求援?单靠我们一己之力,恐怕难以与荆楚军匹敌。”吕子良问道。

    “不用了,兖州是不会派援兵来的。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自己。”赵翦注视着营外的道路说道。

    “主公,我们为何不在道路两边设伏,必可分割敌军。”王统建议道。

    赵翦摇摇头:“熊罢岂会不知道路两旁之山为伏击之所,到时,其必会放火焚山,此时时值深秋,常有西风。到时火借风势,由西至东,若是我们埋伏于山上,必被火烧。”

    蹇雄道:“你们忧虑个甚,管他多少大军前来,我们杀得他有来无回。”

    “要不要将杨勇之的控弦骑兵调过来,也能增加几千兵力,估计熊罢不会从天井谷口进军了。”

    “不行,我们要做到防患于未然。况且,骑兵在平原上才能灵活机动。将他们调来,也发挥不了什么优势。”赵翦转身盯着大家,“接下来的将要发生,将会是生死之战。若是败北,我们大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也是自起事以来最为严酷的一场战役。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大家都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忙着部署了。

    赵翦命人在道路挖了很多陷坑,坑内立有尖桩,以阻碍敌人的行军。在路口处设置了数排拒马,在这条宽十余丈的道路上,敌人的骑兵无法有效展开,再加上拒马的阻挡,可以大大减小敌人骑兵部队冲击力。

    赵翦再次看着前方,数日之后,敌人将会从这里进军。此战关系存亡,败了,他的席卷天下之路便告夭折,胜了,他的生涯便进入了转折。赵翦心里不停的呐喊,此战定要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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