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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苦守宛城

    夜半时分,张炯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星火连成一片的荆楚军大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明日不知还能否守得住城池。今日一战,城内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兵力,荆楚军数次攻下了城楼,被自己带兵拼死又压了下去。总算今日没被敌方攻进城来。

    毕竟荆楚军人数太多,有十几万之众,他们可以轮番替换攻城,而宛城内只有三万守军,根本没有后备部队,不得不疲惫的应付敌军的车轮战术。当初赵翦承诺只要能守得城池三日不丢,他便能抽出身来援救宛城,并最终击败荆楚军。现在看来,当真死守三日不是容易的事啊!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死守。

    宛城的城墙已经残破不堪,城上的尸体根本没人去收拾,污浊的血迹现在已经有点凝固了。城墙之上,到处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没有战死的士兵都被今日一整天的激战给累垮了,或蜷曲或仰躺或侧卧在城墙上的任何角落。根本分不清哪是死人哪是活人。

    张炯看着这些士兵,眼角流出一行泪来。这都是他带了多年的兵啊,都是他的弟兄。如今已经有一半都命丧黄泉了。但这仗还得打下去,老主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他唯有以死相报。但每每想到现在的主公,他便不禁气馁。他希望此战过后,主公能明白这弱肉强食的乱世的生存法则,从而振作起来,惕厉自省。

    从攻城战开始打响到现在,姬诩就一直在府邸内未曾出来过,城墙上的兵戈及呐喊之声惊天动地,他在府内听得心惊胆战,后来索性钻进被窝里,试图用被子隔绝外面恐怖的厮杀的声音。

    此时,荆楚军已经退回了大营,外面也没了声响,姬诩在卧室内走来走去,想着外面到底战况如何,为何现在没有了一点动静?

    他叫来卫兵让他到城上去看看,询问张炯将军今日战势如何?

    很快那个卫兵回来了。他兴冲冲的对姬诩说:“主公,今日已经击退了荆楚军的进攻,将士们都在城上休息,所以没有任何动静。”

    姬诩这才放下心来,总算可以略微喘口气了。姬诩心想,张炯不愧是先父一力提拔的将领,有他在,自己根本不须操心。

    姬诩正打算回屋继续睡觉,卫兵又说道:“主公,张将军建议您到城楼上慰问将士,说这样可以激励士气,大家打起仗来也会更加卖力。”

    姬诩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这深更半夜的,城楼上夜风凄冷,张炯真是不会看事。什么事都非得自己出面么?但不去也不好,毕竟士兵们是在为他卖命,不管怎样,至少还是要露个面才行。于是姬诩决定去城墙上看看就回来。

    张炯已经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还未见到主公前来。他摇摇头,心道,主公是不会来了。但现在这个时候士气很重要,无论如何要让主公在城楼上说两句话,随便说两句鼓舞的话,哪怕虚情假意也好,将士总会感到一丝暖意。正当他决定亲自去请姬诩时,姬诩在一帮护卫的簇拥下终于来了。

    张炯大为兴奋,快步走下城去,来到姬诩跟前,拱手道:“主公,将士们浴血拼杀,守住了城池。您的出现。定能让将士们士气大振!”

    姬诩笑着说道:“将士们守城都辛苦了,希望张将军再接再厉,击退敌军。”

    张炯传命身后的卫兵道:“快上去把弟兄们都叫起来,说主公前来慰军了。”

    “是!”卫兵一溜小跑上了城。

    “主公,请随我上城吧。”张炯站到一边,伸手对姬诩说道。

    “嗯,嗯,好。”姬诩走到城下,缓步向城上登去,张炯紧跟在身后。

    石阶上的血液使姬诩大皱眉头,不禁掩鼻憋气。没走到两步,一具尸体又横卧在前方,姬诩仰头向上望去,只见越到上面尸体越多。他扭头看着张炯:“这,这……”

    张炯低头道:“今日一战,我们伤亡惨重,弟兄们……”

    姬诩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谁跟你说这个,我还不知道打仗要死人?我是说这些尸体你就让它堆在这里,怎么不命人拖走?”

    张炯再次流出热泪:“伤亡太多,清理不过来。活着的人都累得没力气了。末将觉得还是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明日还会有苦战啊!”

    “那你还叫我来?这里这么腌臜。哼!”姬诩挥了挥衣袖,欲待转身回府。

    张炯拦住他道:“主公,将士们闻听你来慰军,都已起身相迎。来都来了,您多少上去对将士们说两句话吧!”

    姬诩看见城上的士兵都向下看着自己,心下一软,觉得还是上去看看吧。于是他狠狠瞪了张炯一眼,又向城上走去。

    刚步上城墙,姬诩突然“啊”的一声大叫,眼前的惨状令他大骇不已,只见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液汇聚成了一条河在城墙上蜿蜒,还有那些被砍下来的断头残肢。姬诩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掉下城去。张炯急忙上前扶住。姬诩一把推开了他,大吼道:“张炯,这城你怎么守的?”

    张炯跪下身来,羞愧的低着头道:“末将无能,敌军攻势实在太猛!”

    姬诩怒道:“你……”

    此时荆楚军一轮火箭射上城来,那些站着的士兵纷纷中箭惨叫。士兵们急忙倚靠着垛口,躲避火箭。

    姬诩吓得大叫:“回府,快保护我回府!”说罢,姬诩在亲兵的护卫下匆匆下了城墙。

    士兵们愣怔着眼巴巴的看着姬诩仓皇离去,一个个都眼神黯淡。

    张炯看着城下远去的胆小无谋的主公,不禁心灰意冷。当年老主公可是无论怎样凶险都是亲冒矢石的。而现在这个,实在让人心寒。张炯重重叹了口气,狠狠向垛口捶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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