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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四十章 时间停在了最美的时候

    秦娅的事让依缘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每一天都过得恍恍惚惚,想起刚进学校的时候秦娅靠着床摆弄着手机笑着向她打招呼,阳光洒在她的白裙子上,仿若蒸腾而起的仙云。这位仙女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们三个人大闹,却也会在她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嬉笑着逗她们开心,如今,仙女般的容颜依旧没有改变,秦娅却已经脱离了她们四个人的世界。总有人说,她们所走的这条路深似海,她们曾不屑一顾地以为她们可以超脱于这些罪恶与欲望之外,却不曾想过最先跳入海中的竟是她们的心中的仙女。

    还好有林健每天都在宿舍楼下微笑着等她,告诉她人世间每天发生的令人惋惜的事情有千千万,不是她想阻拦就能拦得住,每个人有自己的路,对也好错也罢,都不是一两句话能够改变的。依缘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只是抓着他的手不住地点头。

    其实依缘什么都清楚,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存在的,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管你心里有多么得难受,别人依旧会快快乐乐地活着。一个人的欢乐,一个人的埋怨,一个人的成功,一个人的失败,一个人的生活,在他人的眼里,其实什么也不是。

    可依旧有一些事是会在短时间内引起一批人的注意的,在一堆自拍、美食和圣诞祝福中间,出现了一条似乎与节日气氛格格不入的微博也开始广为流传:云城人胡萌萌于北京时间12月23日在德国莱比锡因为车祸不幸离世,让我们为她祈福。

    胡萌萌,刚看到这个名字时依缘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那张露出两个小虎牙的笑脸,鼠标停在那条微博上一动不动,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真是自己又多虑了呢,胡萌萌这个名字又不是多么特殊,云城叫胡萌萌的肯定也有不少人,怎么会这么巧就是她呢。依缘点了转发,这也是个可怜的人,自己也本该为她祈福,希望她在天堂不要再有车祸。

    紧接着来的一整天课让依缘几乎已经要忘了这件事,到了晚上打开电脑,那条消息还没有被其他的信息覆盖,相反,好像她周围的同学都分享了这条信息,与此同时,还附上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孩穿着学士服,把鲜红的毕业证书举得老高,笑的似乎特别灿烂,只是黑白的色彩总让人觉着一种悲凉的气氛。小图上女孩的脸看得并不真切,依缘不自觉地颤抖着点开了大图,图片还没刷新好,聊天框就跳了出来。

    “胡萌萌学姐的事你知道了吗?”林健的头像轻轻跳动,一句话就吸引了依缘的目光。

    “哪个胡萌萌?”虽然清楚是明知故问,可是依缘还是不愿意相信。

    “你还认识别的胡萌萌么,就是上次微电影的总导演,比我们大两届的胡萌萌学姐啊。”

    依缘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久久没有回复。

    “学姐以前还挺照顾我的呢,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坐在电脑那头的林健当然看不见依缘现在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他和胡萌萌以前的事情。

    依缘看着林健一条条的留言在眼前跳出来,一个个方块字似乎是那么陌生,还没来得及读就已经满眼模糊。

    “依缘,你在吗?”“依缘,你怎么了?”林健连着发了几遍,依缘才看见满屏幕自己的名字。

    “没什么。”依缘急忙打上这样一行字,却又不自觉地不上了一句,“我只是……有点难过。”

    屏幕平静了很久,林健的头像才再次跳动了起来:“这次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了。”

    这样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却突然让依缘泪流满面,胡萌萌在去德国前的与她聊天的一幕幕都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拉着她的手听她讲朱家豪的事,她与她肩并肩走在草坪边告诉她她们俩很像,她在夕阳下笑着说她会回来的。而现在,朱家豪已经不再使她心烦意乱,胡萌萌也早已和她父亲团聚,只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仿若一夜之间,为什么那一天约定好的事情都变了模样。

    “我本来或许可以阻止她去德国的,这样,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只是时光不能倒流,这样的话此时显得这样无力。

    “别开玩笑了,她要去德国留学,你怎么可能拦得住?”虽然依缘知道林健说的是正确的,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难道胡萌萌就注定是这样的命运吗,从秦娅到胡萌萌,为什么一切都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定数,她纵使拼尽全力,也不过连她身边的朋友也保护不了。既然世界不会为我们所改变,那我们又何必身处其中。

    “其实,你真的不用太难过的,学姐走的时候也许很幸福。”林健或许是感受到了电脑这边的情绪,“她是和她爸爸在度圣诞假的时候发生的车祸,车祸发生时,他们正向着下一个景点出发。”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依缘的这句话说不出是疑问多些还是责备多些。

    “我只是想说,离开不见得是最悲惨的结局。”依缘看着这句颇有些哲理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学姐在送到医院前就已经没有了呼吸,她走得没有经历什么痛苦,身处在那么美的地方,在她父亲的旁边,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倘若她没有去德国,没有去原谅她父亲,倘若这次是她父亲在异国他乡一个人发生了意外,恐怕学姐和她妈妈的后半辈子都会在后悔中度过,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更残忍一点?”

    是,依缘在心里轻轻地说,可是依然不愿相信,就当是她的自私吧,她还是希望车里坐着的只有胡萌萌爸爸一个人,而学姐过两天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约她去校门口的咖啡厅里聊天。

    “你要相信,学姐不是离开了,而是时间停在了最美的时候。”这句话出现在对话框上时,林健平静温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我们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但我们并不是虚伪,只是太过善良。胡萌萌完成月牙的眼睛还在眼前,关闭对话框,照片早就刷新好了,屏幕上学姐穿着学士服,依旧是两颗小小的虎牙和银牙般的眼睛。这个善良的学姐,一定很愿意看到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笑得是这样的灿烂。

    就像是时间永远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笑容中,停在了它最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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