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六章 终究有时不可逾越
等到车终于停了下来，太阳也几近落山，两个人牵着手走在淡紫色的道路上，向太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林健的家在一个不算太新的小区里，方方正正的七层小楼，平平整整的红砖屋顶，横平竖直的铝框玻璃，些许古旧却是整洁干净。林健领着依缘走进了埋没在小区中间的一栋小楼，三层，墨绿色的防盗门，按下门铃，一阵喧嚣，开门的是个40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有着和林健一样的细长明亮的眼睛，一样挺拔的鼻子，一样单薄的嘴唇，却终究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妈，这是我同学，你认识的，谢依缘。”林健一把把躲在身后的依缘拉到了身边，挠挠脑袋向眼前的这个人介绍。
依缘轻轻咬了下嘴唇，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阿姨好。”林健的妈妈明显地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轻轻攥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神情自若：“请进，请进，林健也没说要带同学回来，家里也没来得及打扫。”
其实这样的家完全不用刻意打扫了，所有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深黄色的餐桌擦得一尘不染，暗红色的地砖几乎可以照出依缘的影子来。林健让依缘坐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又倒了杯水出来，轻轻靠在依缘耳边：“我妈这人好干净，你别太拘束。”
客厅同样也作餐厅用，晚饭就在进门见到的那张餐桌上进行，简单的三菜一汤，却被硬生生按照各自的颜色摆成了一幅画。林健的妈妈脱下了围裙，换上了一件浅紫色的单外套，依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她，简单的盘发，挺拔的腰杆，恰到好处的身材，平静安详的神态，偏偏是一副民国大小姐的模样，有着与生俱来他人难以模仿的气质。
“菜做得简单，你不喜欢吃？”依缘看着入了神，连筷子拿在手上一动未动都没有发现，急忙夹了些菜放进嘴里。
“喜欢喜欢，阿姨做的菜既漂亮又好吃。”在依缘的经历中，其他的没学会，什么话好听说什么总是不会错的。
坐在对面的林健母亲不经意地低头笑了一下，连这一笑都有着说不出的独特风韵。
直到在饭桌上才出现的林健的爸爸却完全不是这样，眼睛是天然而成的月牙，圆圆的鼻头，红红的厚嘴唇，看上去一脸的喜庆，就连说话都和春晚里的笑星似的，不断地问着依缘与演艺圈有关的各种八卦。依缘不知道怎么说，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好低头专心吃饭笑而不语。
吃完饭依缘有些不好意思地要帮着林健的妈妈洗碗，却被林健的妈妈一口拒绝，推让之间，林健妈妈粗糙的手掌划过依缘细嫩的双手，让依缘再次看着这张端庄的脸时不由得打了个恍惚。
晚上依缘被安排睡在林健的房间，而林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林健房间的墙上贴满了他画的各种画，从静物到风景再到人物，花花绿绿的一整片遮住了墙本身的颜色，似乎与外面那个整洁明净的客厅本就不属于一间房子。不过最令依缘感兴趣的，是贴在房顶上的那副画，画面中，绿树蓝天下，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手握着书静静地躺着。
“你还留着那幅画啊。”依缘指着头顶问林健。
“嗯，最满意的作品。”林健随口说出的话已经让依缘的内心翻江倒海。
依缘认床，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有那么几天是睡不着的，床上用品都是林健的妈妈新换的，可是依缘觉得枕头上依旧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清爽也不厚重，却让她不由得想到汽车上湿热的额头。应该已经很晚了，窗户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林健应该也已经睡着了吧，谢依缘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不到一丁点气息，只好又躺回了床上。
“咚。”门轻轻地响起一声，回声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咚。”又是一声，依缘小心翼翼起床去开门，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就钻了进来，依缘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捂住了嘴。
林健的声音有些兴奋：“我猜到你没睡，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你来干什么！”依缘把林健的手推开。
“怎么，你真的忍心一个人霸占了我的房间，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睡沙发么？”
依缘一屁股坐在床边：“你爱睡不睡。”
林健房间里的本身就是一张双人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挤，但却都紧紧地攥着被子一动不动。自从睡在了一张床上起这两个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依缘估摸着林健应该已经睡着了，轻轻转过身看着林健。
“喂，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热。”林健依旧保持着攥着被子的姿势。
依缘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林健，没有理他。热什么热，这都十月了，有什么热的，嫌热自己去窗台上睡去。没过一会儿，依缘感到了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轻轻柔柔的，自上而下，随着身体一阵酥麻，背后不仅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看来林健说的没错，今天真的挺热的。
依缘平躺在床上，那只手就这样伸进了宽松的睡衣里，温热的手从冰凉的身子上拂过，没有用上一分的力气，就像一阵清风一样滑过，依缘却觉得它游走而过的每一处肌肤一定已经被灼伤。
手越来越下，脖子，胸脯，肚脐，在手滑到了小腹的一刹那，依缘猛地用自己的手按住了那只手。依缘的力气并不大，但那只手没有再继续向下。被子外，两个人神色平静，被子里，两只手胶着相叠。
时间依旧在滴答滴答，两个人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直到依缘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她握了一下被压在下面的那只手，随即松开了。那只手依然轻搭在小腹的位置，短暂的停留后，不再向下，就此离开。
依缘有些诧异，又有些惶恐，转头看着林健，可是夜实在是太黑了，除了茫茫的暗色，她什么也看不见。依缘索性转过了身靠在了林健的身上，把头压在了林健宽厚的肩膀上。
林健的肩膀耸了几下，声音却是平静的：“床那么大，非挤这儿干什么，还睡不睡了。”
依缘用手肘撑起了脑袋，盯了林健看了一会儿，转身摸到了床的最旁边。
第二天依缘刚睁开眼，林健已经不在身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林健妈妈已经在桌子上布置上了早餐，林健正装模做样地在沙发上伸着懒腰。
“昨晚睡得怎么样啊？”林健转头看见依缘，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寒暄。
依缘看着“睡眼惺忪”的林健，咬了下嘴唇：“睡得不好，开始太热，后来又太冷。”
林健的笑容瞬间凝滞，又迅速用一个哈欠掩盖。
吃过早饭，依缘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回学校去，林健阻拦不住，只好送她去车站。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一路无言。
林健神情恍惚地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
“妈。”林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个谢依缘，就是你之前一直在追的人吧。”母亲转头看着自己，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期待。
林健向下看了一眼：“是的。”
“我虽然不愿意说你，但是有一句话你还是要知道，门当还是要户对的。”母亲说话一贯的柔和而平缓。
“我知道，可我不信。”林健打断了妈妈的“忠告”。
母亲再一次转过头来，眼睛已朦胧：“你不要不信，我们家虽不算太差，但肯定是配不上人家的，这都是多少人的经验之谈，这样的事情妈妈也见过不少……”
林健“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阻绝了母亲的哭诉。从来都是这样，小时候成绩不好，和爸爸吵了架，逼着他去学美术，大事小事，从来都是这样，这样嘤嘤啼啼逼着他放弃。他的同情心已经快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消失殆尽，这样的逼迫从了使他心烦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林健躺在床上，抬眼就能看见那张草地蓝天为底的油彩。伸出手，站起身，林健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画上的那个人，此刻离他又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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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健的家在一个不算太新的小区里，方方正正的七层小楼，平平整整的红砖屋顶，横平竖直的铝框玻璃，些许古旧却是整洁干净。林健领着依缘走进了埋没在小区中间的一栋小楼，三层，墨绿色的防盗门，按下门铃，一阵喧嚣，开门的是个40多岁的女人。那个女人有着和林健一样的细长明亮的眼睛，一样挺拔的鼻子，一样单薄的嘴唇，却终究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妈，这是我同学，你认识的，谢依缘。”林健一把把躲在身后的依缘拉到了身边，挠挠脑袋向眼前的这个人介绍。
依缘轻轻咬了下嘴唇，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阿姨好。”林健的妈妈明显地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轻轻攥了一下，随即又变得神情自若：“请进，请进，林健也没说要带同学回来，家里也没来得及打扫。”
其实这样的家完全不用刻意打扫了，所有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深黄色的餐桌擦得一尘不染，暗红色的地砖几乎可以照出依缘的影子来。林健让依缘坐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又倒了杯水出来，轻轻靠在依缘耳边：“我妈这人好干净，你别太拘束。”
客厅同样也作餐厅用，晚饭就在进门见到的那张餐桌上进行，简单的三菜一汤，却被硬生生按照各自的颜色摆成了一幅画。林健的妈妈脱下了围裙，换上了一件浅紫色的单外套，依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她，简单的盘发，挺拔的腰杆，恰到好处的身材，平静安详的神态，偏偏是一副民国大小姐的模样，有着与生俱来他人难以模仿的气质。
“菜做得简单，你不喜欢吃？”依缘看着入了神，连筷子拿在手上一动未动都没有发现，急忙夹了些菜放进嘴里。
“喜欢喜欢，阿姨做的菜既漂亮又好吃。”在依缘的经历中，其他的没学会，什么话好听说什么总是不会错的。
坐在对面的林健母亲不经意地低头笑了一下，连这一笑都有着说不出的独特风韵。
直到在饭桌上才出现的林健的爸爸却完全不是这样，眼睛是天然而成的月牙，圆圆的鼻头，红红的厚嘴唇，看上去一脸的喜庆，就连说话都和春晚里的笑星似的，不断地问着依缘与演艺圈有关的各种八卦。依缘不知道怎么说，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只好低头专心吃饭笑而不语。
吃完饭依缘有些不好意思地要帮着林健的妈妈洗碗，却被林健的妈妈一口拒绝，推让之间，林健妈妈粗糙的手掌划过依缘细嫩的双手，让依缘再次看着这张端庄的脸时不由得打了个恍惚。
晚上依缘被安排睡在林健的房间，而林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林健房间的墙上贴满了他画的各种画，从静物到风景再到人物，花花绿绿的一整片遮住了墙本身的颜色，似乎与外面那个整洁明净的客厅本就不属于一间房子。不过最令依缘感兴趣的，是贴在房顶上的那副画，画面中，绿树蓝天下，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孩手握着书静静地躺着。
“你还留着那幅画啊。”依缘指着头顶问林健。
“嗯，最满意的作品。”林健随口说出的话已经让依缘的内心翻江倒海。
依缘认床，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有那么几天是睡不着的，床上用品都是林健的妈妈新换的，可是依缘觉得枕头上依旧有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清爽也不厚重，却让她不由得想到汽车上湿热的额头。应该已经很晚了，窗户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林健应该也已经睡着了吧，谢依缘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听不到一丁点气息，只好又躺回了床上。
“咚。”门轻轻地响起一声，回声淹没在一片黑暗中。
“咚。”又是一声，依缘小心翼翼起床去开门，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个身影就钻了进来，依缘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捂住了嘴。
林健的声音有些兴奋：“我猜到你没睡，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你来干什么！”依缘把林健的手推开。
“怎么，你真的忍心一个人霸占了我的房间，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睡沙发么？”
依缘一屁股坐在床边：“你爱睡不睡。”
林健房间里的本身就是一张双人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并不挤，但却都紧紧地攥着被子一动不动。自从睡在了一张床上起这两个人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依缘估摸着林健应该已经睡着了，轻轻转过身看着林健。
“喂，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热。”林健依旧保持着攥着被子的姿势。
依缘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林健，没有理他。热什么热，这都十月了，有什么热的，嫌热自己去窗台上睡去。没过一会儿，依缘感到了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轻轻柔柔的，自上而下，随着身体一阵酥麻，背后不仅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看来林健说的没错，今天真的挺热的。
依缘平躺在床上，那只手就这样伸进了宽松的睡衣里，温热的手从冰凉的身子上拂过，没有用上一分的力气，就像一阵清风一样滑过，依缘却觉得它游走而过的每一处肌肤一定已经被灼伤。
手越来越下，脖子，胸脯，肚脐，在手滑到了小腹的一刹那，依缘猛地用自己的手按住了那只手。依缘的力气并不大，但那只手没有再继续向下。被子外，两个人神色平静，被子里，两只手胶着相叠。
时间依旧在滴答滴答，两个人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直到依缘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她握了一下被压在下面的那只手，随即松开了。那只手依然轻搭在小腹的位置，短暂的停留后，不再向下，就此离开。
依缘有些诧异，又有些惶恐，转头看着林健，可是夜实在是太黑了，除了茫茫的暗色，她什么也看不见。依缘索性转过了身靠在了林健的身上，把头压在了林健宽厚的肩膀上。
林健的肩膀耸了几下，声音却是平静的：“床那么大，非挤这儿干什么，还睡不睡了。”
依缘用手肘撑起了脑袋，盯了林健看了一会儿，转身摸到了床的最旁边。
第二天依缘刚睁开眼，林健已经不在身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林健妈妈已经在桌子上布置上了早餐，林健正装模做样地在沙发上伸着懒腰。
“昨晚睡得怎么样啊？”林健转头看见依缘，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笑着寒暄。
依缘看着“睡眼惺忪”的林健，咬了下嘴唇：“睡得不好，开始太热，后来又太冷。”
林健的笑容瞬间凝滞，又迅速用一个哈欠掩盖。
吃过早饭，依缘随便找了个理由就要回学校去，林健阻拦不住，只好送她去车站。两人隔着半臂的距离，一路无言。
林健神情恍惚地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坐在沙发上。
“妈。”林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那个谢依缘，就是你之前一直在追的人吧。”母亲转头看着自己，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期待。
林健向下看了一眼：“是的。”
“我虽然不愿意说你，但是有一句话你还是要知道，门当还是要户对的。”母亲说话一贯的柔和而平缓。
“我知道，可我不信。”林健打断了妈妈的“忠告”。
母亲再一次转过头来，眼睛已朦胧：“你不要不信，我们家虽不算太差，但肯定是配不上人家的，这都是多少人的经验之谈，这样的事情妈妈也见过不少……”
林健“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阻绝了母亲的哭诉。从来都是这样，小时候成绩不好，和爸爸吵了架，逼着他去学美术，大事小事，从来都是这样，这样嘤嘤啼啼逼着他放弃。他的同情心已经快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中消失殆尽，这样的逼迫从了使他心烦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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