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八章 初夏乡村行
宿舍里四个人除了徐小茶，其他三人都是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所以，听徐小茶讲她家发生的故事也是卧谈会的重要主题之一。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依缘她们就会边听小茶说得天花乱坠边一脸向往地想象着那碧蓝碧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田野和清澈见底的小溪。都说城市里的孩子比乡村里的孩子过得幸福，可是农村娃的幸福城里的孩子也不懂。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云城总算进入了初夏，到了傍晚，树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蝉鸣伴随莘莘学子进入梦乡。正当连瑜扒着窗户陶醉其中时，小茶又开始抒发思家之情：“唉，我们家那儿到了这个时候，蝉鸣都是成片成片的了，偶尔还有几声蛙叫，那真的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就窗外这几只蝉稀稀拉拉的，哪里有夏天的感觉？”
连瑜听了小茶的话，一脸失望地关上了窗户，突然又眼前一亮：“小茶，带我们回家吧。”
“什么？”小茶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你带我们回家的话，我们就可以亲眼看见你和我们说的那些了啊，我也能听见成片成片的蝉鸣了呢。”连瑜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光，似乎已经看见了远处乡村道路上的星星点点。
小茶有点为难：“这个嘛，让我想一想啊。”
连瑜拉着小茶的胳膊撒起娇来：“好小茶，不要再想了嘛，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就答应了嘛。”连瑜一撒娇，全宿舍差点没吐出来。
之后，在连瑜的百般纠缠之下，徐小茶终于举手投降，决定这周末就带一宿舍人回家。
二层白色小楼，院里的鸡悠闲地散着步，大铁门旁一只灰黑色的大狗肚皮朝上晒着太阳，对来来往往的人视而不见。这里，就是小茶的家了。
连瑜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兴奋不已、喋喋不休，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依缘和秦娅都不是第一次来乡村了，对这些倒是见怪不怪，小茶听着连瑜的感叹，略显骄傲地在前面带路。
“哇，那是什么啊？”连瑜满脸吃惊地指着远处，顺着连瑜所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片淡紫色的海洋，阳光洒在它们身上，焕发着一种梦幻般的色彩，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紫花都向一边倒去，猛地吸一吸鼻子，似乎有一种甜甜的气息，不禁让人神清气爽，陶醉其中。
“我们家的地啊。”小茶看见她们陶醉的样子，不以为然。
连瑜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哇，我一直以为你们家种的都是萝卜青菜什么的，原来种的是花啊。”
小茶听到连瑜这么说，不禁笑了出来：“那不是花，是夏枯草，等暑假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收了。我家主要种夏枯草，在夏枯草后面有一小片玉米地。”
“怪不得你第一天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了那么多玉米呢。”
“嘿嘿，想不到带什么嘛，我觉得我们家的玉米最好吃了。”小茶边笑着边开门。
小茶的家里相比于外部看起来就要寒酸得多了，大大的客厅中央只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张颇有年代的落了漆的木椅子，墙角里还堆着几个装得鼓鼓的编织袋。四周的墙皮多已剥落，斑斑点点地露出暗灰色的水泥，墙的一侧贴满了小山和小茶的奖状，另一侧七七八八挂着或新获旧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小山、小茶开心地扒在长颈鹿的脖子上的，也有一大家子老老实实站在房子前的。
“你姐姐长得真漂亮啊。”连瑜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感叹道。照片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着从旁边人手上接过一张奖状。
小茶边收拾桌子边向连瑜做了个鬼脸：“那当然，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最善良的人了。”
连瑜站在小茶面前，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咂咂嘴：“唉，怪不得你要内疚呢，要我是你，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不出来了。”
“去你的！”小茶抬起头，随手拿起抹布就向连瑜砸去。
连瑜敏捷地一躲，可怜的抹布只得自由落体般掉在了连瑜刚刚站的位置上。连瑜在前面跑，小茶在后面追，以桌子为圆心，看起来就像是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正在两人追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打开了，只见一个拿着锄头的女人走进客厅，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那个女人穿着长袖衣衫，带着手套，裹着头巾，把自己结结实实地藏在了黑底蓝花的布料之中，从头巾里露出黑黝黝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和有些凹陷的眼睛。
小茶看见那个女人，不再追赶连瑜，连忙接过女人的锄头，亲切地喊：“妈。”
原来是小茶的妈妈回来了，连瑜有些不好意思，捡起地上的抹布挪到其他两个人的中间，三个人怯生生地招了招手：“阿姨好。”
小茶的妈妈没有回答，还是站在那里，小茶把锄头放好后，又笑着回来拉起她妈的胳膊，把宿舍成员向她妈妈一一介绍。小茶妈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每介绍到一个人就微微地点点头，等小茶介绍完，她妈妈在小茶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进了房间。
小茶走到桌前给其他人倒水，秦娅小心翼翼地走到小茶身边：“你妈妈是不是不太希望我们过来？”
小茶转过头，把水杯递到秦娅的手上：“你不要多想了，我妈一辈子就在田里干活了，周围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遇见生人容易害羞。她怎么可能不欢迎你们呢，刚刚还跟我说晚上要杀只鸡给你们吃呢。”
“不要不要，我们就是来玩玩的，又不是来添麻烦的。”连瑜连忙摆手。
“这可不是你能说得算的，我妈做出的决定啊，三头牛也拉不回去。当年我妈生了我和我姐后，全村后都叫她要个男娃娃，可不管大家怎么劝，她就是觉得有我们两个就够了，死活都不再生了。”小茶说着，略带骄傲。
晚上的餐桌上不出所料多了一只鸡，桌子上已经快被盘子堆满了，可小茶的妈妈还是在不断地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每端出一个菜依旧不说话，只是抬头冲着她们笑笑。
小茶的爸爸和小茶妈妈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一看见她们几个就兴奋地叫小茶买来两瓶酒，和她们一起边喝边聊，从小茶的爷爷奶奶到小山小茶出身的故事，聊得不亦乐乎，现在，他又在手舞足蹈地谈起了他年轻的时候在树林里遇见熊的事。小茶有些不耐烦，其他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就全黑了。
等小茶爸爸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小茶领着她们走了出去。乡里人还保持着古老的习惯，天黑以后，除了在自家门前乘凉的，就少有人影了，不像城市里的夜生活那般丰富多彩。她们沿着田埂一路向南走，柔软的紫色花穗挠得她们的胳膊直痒痒，一阵风吹来，它们“哗哗”直笑，就像是调皮的孩子在和她们玩着游戏。穿过田埂，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树，从树与树之间穿过去，蝉声豁然就响了许多。四人抬头一看，眼前不再是淡紫色的“花海”，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溪自西向东唱着歌。天上的星星稀疏却明亮，清澈的溪水将它们一起揽入怀中。
其他三人都被这幅美景深深地震撼住了，只有小茶跑到了小溪边坐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啊，快过来呀。”
三个人来到小溪边，却不敢向小茶一样把鞋脱了把脚放进水里，小茶拉着她们坐下：“你们也试试嘛，这个水不脏的，我和姐姐以前最喜欢这样了，又凉快又舒服，偶尔还会有小鱼过来亲你呢。”
连瑜看着旁边还在犹豫着的两个人，一挥手首先坐了下来，学着小茶的样子也把脚放进了小溪里，一脸满足的模样。依缘和秦娅看到这番情景，也放宽了心，没一会儿，清凉的水放松了她们燥热的身体，也冲淡了她们的心事。
“我第一次发现乡村原来这么好！”连瑜举起手拥抱着满天的星星。
“其实，我也是刚刚发现的。以前，我一直觉得城里好，一心想着摆脱这里到城里去，可是，当我真正到了城里，才发现了这里的好。”小茶若有所思。
“这就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我现在每次回家都觉得还是家乡最好了。”连瑜傻笑着。
秦娅低头轻声笑了一下：“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住在哪不是一样呢，只要能把我妈带在身边就行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要在一个夏天不能这样把脚放在溪水里的地方。”小茶立刻反驳。
依缘看着脚旁边游来游去的小鱼：“那你是准备毕业后回家乡吗？”
“这个，我也没想好。”小茶显得有些失落，“我爸我妈还有姐姐这样供我读书，肯定是希望我以后能带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结果到头来要是又回来了，我都没办法向他们解释。”
“别想这个了嘛，车道山前必有路，想那么多干什么。”连瑜有些生气地拍了拍依缘。
四个人不再说话，小茶不断地用脚把水撩起来：“依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喜不喜欢林健？”
“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林健的身上，依缘有点不知所措。
小茶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林健对你这么好，你到现在为止却都没有真正接受过他，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依缘望着前方，突然想起林健的那张脸，不由得笑了出来，看到小茶她们又赶紧收了回来：“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小茶抬头对依缘一笑：“我信。”
之后，就没有人再提林健的事了，四个人就这样置身于一片蝉鸣之中，伴着漫天的星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回到小茶的家，桌子正中摆着一个小壶，是小茶的妈妈晚上特意用夏枯草给她们熬的凉茶，四个人把整整一壶凉茶一饮而尽，就各自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依缘直直地望着屋顶发呆，小茶翻了个身，不知是梦话还是在和她说：“身边的往往是最不珍惜的，却总是最好的。”
依缘看着小茶，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嗯，你也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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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瑜听了小茶的话，一脸失望地关上了窗户，突然又眼前一亮：“小茶，带我们回家吧。”
“什么？”小茶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你带我们回家的话，我们就可以亲眼看见你和我们说的那些了啊，我也能听见成片成片的蝉鸣了呢。”连瑜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光，似乎已经看见了远处乡村道路上的星星点点。
小茶有点为难：“这个嘛，让我想一想啊。”
连瑜拉着小茶的胳膊撒起娇来：“好小茶，不要再想了嘛，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就答应了嘛。”连瑜一撒娇，全宿舍差点没吐出来。
之后，在连瑜的百般纠缠之下，徐小茶终于举手投降，决定这周末就带一宿舍人回家。
二层白色小楼，院里的鸡悠闲地散着步，大铁门旁一只灰黑色的大狗肚皮朝上晒着太阳，对来来往往的人视而不见。这里，就是小茶的家了。
连瑜从下车的那一刻起就兴奋不已、喋喋不休，一路上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依缘和秦娅都不是第一次来乡村了，对这些倒是见怪不怪，小茶听着连瑜的感叹，略显骄傲地在前面带路。
“哇，那是什么啊？”连瑜满脸吃惊地指着远处，顺着连瑜所指的地方看去，那是一片淡紫色的海洋，阳光洒在它们身上，焕发着一种梦幻般的色彩，一阵风吹来，所有的紫花都向一边倒去，猛地吸一吸鼻子，似乎有一种甜甜的气息，不禁让人神清气爽，陶醉其中。
“我们家的地啊。”小茶看见她们陶醉的样子，不以为然。
连瑜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哇，我一直以为你们家种的都是萝卜青菜什么的，原来种的是花啊。”
小茶听到连瑜这么说，不禁笑了出来：“那不是花，是夏枯草，等暑假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收了。我家主要种夏枯草，在夏枯草后面有一小片玉米地。”
“怪不得你第一天来的时候给我们带了那么多玉米呢。”
“嘿嘿，想不到带什么嘛，我觉得我们家的玉米最好吃了。”小茶边笑着边开门。
小茶的家里相比于外部看起来就要寒酸得多了，大大的客厅中央只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张颇有年代的落了漆的木椅子，墙角里还堆着几个装得鼓鼓的编织袋。四周的墙皮多已剥落，斑斑点点地露出暗灰色的水泥，墙的一侧贴满了小山和小茶的奖状，另一侧七七八八挂着或新获旧的照片，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有小山、小茶开心地扒在长颈鹿的脖子上的，也有一大家子老老实实站在房子前的。
“你姐姐长得真漂亮啊。”连瑜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感叹道。照片上，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笑着从旁边人手上接过一张奖状。
小茶边收拾桌子边向连瑜做了个鬼脸：“那当然，我早就和你们说过，我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最善良的人了。”
连瑜站在小茶面前，装模作样地摇摇头、咂咂嘴：“唉，怪不得你要内疚呢，要我是你，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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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瑜敏捷地一躲，可怜的抹布只得自由落体般掉在了连瑜刚刚站的位置上。连瑜在前面跑，小茶在后面追，以桌子为圆心，看起来就像是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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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茶看见那个女人，不再追赶连瑜，连忙接过女人的锄头，亲切地喊：“妈。”
原来是小茶的妈妈回来了，连瑜有些不好意思，捡起地上的抹布挪到其他两个人的中间，三个人怯生生地招了招手：“阿姨好。”
小茶的妈妈没有回答，还是站在那里，小茶把锄头放好后，又笑着回来拉起她妈的胳膊，把宿舍成员向她妈妈一一介绍。小茶妈妈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每介绍到一个人就微微地点点头，等小茶介绍完，她妈妈在小茶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进了房间。
小茶走到桌前给其他人倒水，秦娅小心翼翼地走到小茶身边：“你妈妈是不是不太希望我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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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餐桌上不出所料多了一只鸡，桌子上已经快被盘子堆满了，可小茶的妈妈还是在不断地把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每端出一个菜依旧不说话，只是抬头冲着她们笑笑。
小茶的爸爸和小茶妈妈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一看见她们几个就兴奋地叫小茶买来两瓶酒，和她们一起边喝边聊，从小茶的爷爷奶奶到小山小茶出身的故事，聊得不亦乐乎，现在，他又在手舞足蹈地谈起了他年轻的时候在树林里遇见熊的事。小茶有些不耐烦，其他三人却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天就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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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是刚刚发现的。以前，我一直觉得城里好，一心想着摆脱这里到城里去，可是，当我真正到了城里，才发现了这里的好。”小茶若有所思。
“这就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我现在每次回家都觉得还是家乡最好了。”连瑜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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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能一样呢，我真的无法想象我要在一个夏天不能这样把脚放在溪水里的地方。”小茶立刻反驳。
依缘看着脚旁边游来游去的小鱼：“那你是准备毕业后回家乡吗？”
“这个，我也没想好。”小茶显得有些失落，“我爸我妈还有姐姐这样供我读书，肯定是希望我以后能带他们一起过上好日子，结果到头来要是又回来了，我都没办法向他们解释。”
“别想这个了嘛，车道山前必有路，想那么多干什么。”连瑜有些生气地拍了拍依缘。
四个人不再说话，小茶不断地用脚把水撩起来：“依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喜不喜欢林健？”
“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林健的身上，依缘有点不知所措。
小茶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林健对你这么好，你到现在为止却都没有真正接受过他，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啊。”
依缘望着前方，突然想起林健的那张脸，不由得笑了出来，看到小茶她们又赶紧收了回来：“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小茶抬头对依缘一笑：“我信。”
之后，就没有人再提林健的事了，四个人就这样置身于一片蝉鸣之中，伴着漫天的星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
回到小茶的家，桌子正中摆着一个小壶，是小茶的妈妈晚上特意用夏枯草给她们熬的凉茶，四个人把整整一壶凉茶一饮而尽，就各自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依缘直直地望着屋顶发呆，小茶翻了个身，不知是梦话还是在和她说：“身边的往往是最不珍惜的，却总是最好的。”
依缘看着小茶，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嗯，你也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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