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春满人间 六
六
总一百三十六
陈明舍不得把剩饭倒掉，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起初也没当回事，到泡菜坛子捞了根老酸萝卜吃了。谁知越搞越严重，到后来上吐下泻，每隔十分钟就要上一次茅房，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吐一次，连苦胆都吐出来了。还不到半天，他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一个单位的小沈正好有事找陈明，见状连忙把他背到镇上的医院。医院的医生连忙给他开了一些止泻药，他见陈明的状态很不好，又有些拿不准病因，他担心误事，悄悄把小沈拉到一边。
“我看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你还是想法送县医院吧。”医生建议。
“可是——这事我得先跟领导汇报。”小沈有些为难。他和陈明非亲非故，很显然不愿找麻烦。再说，送县医院得一大笔钱呢。
“可病人真的不能再耽误了。对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得赶紧通知来拿个主意。再晚了，出了啥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医生忧心冲冲。
“他不是本地人，没听说过他家中有啥人。”小沈说，他挠了挠头皮，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好象，他好象有个相好，和他一起都是部队退下来的。”他嚷嚷。
正在这时，六奶夫人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隔壁的吴大娘听说了此事，把消息告诉了她，她便赶来了。听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六奶夫人当即决定把陈明送往县医院。可古镇到县医院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路上咋办？她不由皱起眉头。医生也有些犯难，他说病人不宜太颠簸，但水路太慢。古镇又没有汽车，总不能背着陈明上县医院吧？六奶夫人有些六神无主，她总不能眼睁睁地——她泪如雨下。一旁的小沈猛地拍了拍脑袋瓜子。
“对了，县上的董书记正在镇上检查工作，他有一辆吉普车！”小沈兴奋地嚷嚷。
听了这话，六奶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忙催促小沈去落实。
“可人家是县委书记呢！”小沈咕噜了一句。
六奶夫人有些着急，这可是人命关天哪！再说，病人可是陈明！她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当董书记听六奶夫人气喘吁吁地把情况说明后，立即指示自己的司机用最快的速度把陈明送到县医院。你们可是国家的功臣呀！董书记动情地说了一句，嘱咐随行的同志和尽快和县医院取得联系，一定要把陈明治好。
一路上，六奶夫人的焦急自不用说。
陈明被送到县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很快被送进急诊室。医院组织最精干力量对他进行抢救，发现他不光肠胃有问题，肝、肺都有问题，尤其是肺，大面积腐烂。六奶夫人在外面差不多有半天，医生和护士才陆陆续续地从里面出来。她忙上前一步，拦住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慢慢取下脸上的口罩，神色严峻地：“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再晚来半个小时，可就真的没得救了。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要完全恢复，恐怕——”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六奶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命保住了。她想到病房里面去，被护士拦住了，她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她递给六奶夫人一张处方，让她先到药房拿药。忙完这一些琐碎的事后，差不多到黄昏了。六奶夫人也累了，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陈明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他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忽儿在云朵上穿梭，一忽儿又落下山谷，一忽儿又和陈太威在一起。陈太威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他不大理人，像别人欠他陈谷烂账似的。当他的目光适应周遭的一切的时候，他才发现六奶夫人坐在自己旁边。陈明很惊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六奶夫人正在打盹，当她发现陈明醒来的时候，喜形于色。
“陈明，奶奶的，你终于醒过来了！”六奶夫人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我这是在哪里？”陈明费力地。他的目光忍不住四处张望。
“在医院。陈明，我还以为——”六奶夫人鼻子一酸，再也说不下去，她忙背过脸。
“在医院？我这是，我这是怎么啦？”陈明纳闷地，他陷入回忆，但大脑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
“你还说呢，你都三天没有醒过来了。”六奶夫人喁喁地。
听了这话，陈明试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四肢酸软无力。六奶夫人忙扶他重新躺好，又盖好铺盖。
“你看你，现在都啥时候了，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最好躺着别动。”六奶夫人嗔怪地。
“你看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来伺候。”陈明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你，饭馊了就倒了呗，非要吃了。这真要——”六奶夫人欲言又止。
“大米都是农民兄弟一粒粒种出来的，倒了多可惜。我以为没啥事，就吃了，想不到，哎！”陈明唏嘘地。
“幸好没有大的问题。陈明，不是我说你，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饭馊了可以喂猪呀，你咋个非要自个儿吃了？还有烟和酒，医生说了，你出院后把这两样都给我戒了，不然身体会垮掉的。”六奶夫人正色地。
陈明心里想戒烟和酒，还不如把饭也戒了，但他怕六奶夫人担心，表面上亦就默认了。他见六奶夫人眼眶中布满红丝，十分心疼。
“这次太麻烦你了。”陈明由衷地。
“你看你看，跟我还客气个啥？我们麻烦了你一辈子，就不兴你麻烦我一回？”六奶夫人本还想说什么，回头瞅见护士绷着脸走进来，赶紧站起身：“我得找个地方去睡一会儿，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来看你。记住，一定要听医生护士的话，不许使性子。”她叮嘱道。临走时，她还像小孩子似的朝陈明眨了眨眼。
护士用温度计给陈明测了测体温，开始兑输液水，她想起什么，把目光转向陈明：“你老婆对你多好的，一连几天都守在医院，哪也没去，都好几天没合眼了。你们，一定挺好的吧？”她羡慕地。
她不是我老婆。陈明说。他说这话时心里酸酸的。
听了这话，护士手中的输液瓶差点摔在地上。她望了望六奶夫人的背影，又瞅了瞅陈明，不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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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一百三十六
陈明舍不得把剩饭倒掉，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起初也没当回事，到泡菜坛子捞了根老酸萝卜吃了。谁知越搞越严重，到后来上吐下泻，每隔十分钟就要上一次茅房，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吐一次，连苦胆都吐出来了。还不到半天，他连走路都走不稳了。一个单位的小沈正好有事找陈明，见状连忙把他背到镇上的医院。医院的医生连忙给他开了一些止泻药，他见陈明的状态很不好，又有些拿不准病因，他担心误事，悄悄把小沈拉到一边。
“我看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你还是想法送县医院吧。”医生建议。
“可是——这事我得先跟领导汇报。”小沈有些为难。他和陈明非亲非故，很显然不愿找麻烦。再说，送县医院得一大笔钱呢。
“可病人真的不能再耽误了。对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得赶紧通知来拿个主意。再晚了，出了啥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医生忧心冲冲。
“他不是本地人，没听说过他家中有啥人。”小沈说，他挠了挠头皮，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好象，他好象有个相好，和他一起都是部队退下来的。”他嚷嚷。
正在这时，六奶夫人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隔壁的吴大娘听说了此事，把消息告诉了她，她便赶来了。听医生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六奶夫人当即决定把陈明送往县医院。可古镇到县医院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路上咋办？她不由皱起眉头。医生也有些犯难，他说病人不宜太颠簸，但水路太慢。古镇又没有汽车，总不能背着陈明上县医院吧？六奶夫人有些六神无主，她总不能眼睁睁地——她泪如雨下。一旁的小沈猛地拍了拍脑袋瓜子。
“对了，县上的董书记正在镇上检查工作，他有一辆吉普车！”小沈兴奋地嚷嚷。
听了这话，六奶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忙催促小沈去落实。
“可人家是县委书记呢！”小沈咕噜了一句。
六奶夫人有些着急，这可是人命关天哪！再说，病人可是陈明！她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就跑。当董书记听六奶夫人气喘吁吁地把情况说明后，立即指示自己的司机用最快的速度把陈明送到县医院。你们可是国家的功臣呀！董书记动情地说了一句，嘱咐随行的同志和尽快和县医院取得联系，一定要把陈明治好。
一路上，六奶夫人的焦急自不用说。
陈明被送到县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很快被送进急诊室。医院组织最精干力量对他进行抢救，发现他不光肠胃有问题，肝、肺都有问题，尤其是肺，大面积腐烂。六奶夫人在外面差不多有半天，医生和护士才陆陆续续地从里面出来。她忙上前一步，拦住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他慢慢取下脸上的口罩，神色严峻地：“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再晚来半个小时，可就真的没得救了。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要完全恢复，恐怕——”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
听了这话，六奶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命保住了。她想到病房里面去，被护士拦住了，她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她递给六奶夫人一张处方，让她先到药房拿药。忙完这一些琐碎的事后，差不多到黄昏了。六奶夫人也累了，在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陈明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他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忽儿在云朵上穿梭，一忽儿又落下山谷，一忽儿又和陈太威在一起。陈太威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是他不大理人，像别人欠他陈谷烂账似的。当他的目光适应周遭的一切的时候，他才发现六奶夫人坐在自己旁边。陈明很惊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六奶夫人正在打盹，当她发现陈明醒来的时候，喜形于色。
“陈明，奶奶的，你终于醒过来了！”六奶夫人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我这是在哪里？”陈明费力地。他的目光忍不住四处张望。
“在医院。陈明，我还以为——”六奶夫人鼻子一酸，再也说不下去，她忙背过脸。
“在医院？我这是，我这是怎么啦？”陈明纳闷地，他陷入回忆，但大脑一片空白，啥也想不起来。
“你还说呢，你都三天没有醒过来了。”六奶夫人喁喁地。
听了这话，陈明试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四肢酸软无力。六奶夫人忙扶他重新躺好，又盖好铺盖。
“你看你，现在都啥时候了，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医生说了，你要多休息，最好躺着别动。”六奶夫人嗔怪地。
“你看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来伺候。”陈明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你，饭馊了就倒了呗，非要吃了。这真要——”六奶夫人欲言又止。
“大米都是农民兄弟一粒粒种出来的，倒了多可惜。我以为没啥事，就吃了，想不到，哎！”陈明唏嘘地。
“幸好没有大的问题。陈明，不是我说你，你对自己也太苛刻了。饭馊了可以喂猪呀，你咋个非要自个儿吃了？还有烟和酒，医生说了，你出院后把这两样都给我戒了，不然身体会垮掉的。”六奶夫人正色地。
陈明心里想戒烟和酒，还不如把饭也戒了，但他怕六奶夫人担心，表面上亦就默认了。他见六奶夫人眼眶中布满红丝，十分心疼。
“这次太麻烦你了。”陈明由衷地。
“你看你看，跟我还客气个啥？我们麻烦了你一辈子，就不兴你麻烦我一回？”六奶夫人本还想说什么，回头瞅见护士绷着脸走进来，赶紧站起身：“我得找个地方去睡一会儿，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来看你。记住，一定要听医生护士的话，不许使性子。”她叮嘱道。临走时，她还像小孩子似的朝陈明眨了眨眼。
护士用温度计给陈明测了测体温，开始兑输液水，她想起什么，把目光转向陈明：“你老婆对你多好的，一连几天都守在医院，哪也没去，都好几天没合眼了。你们，一定挺好的吧？”她羡慕地。
她不是我老婆。陈明说。他说这话时心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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