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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5第九审·白夜(六)

    引:

    陈秋菊从大山里出来,去了帝都上大学,即将毕业。

    徐明宇初中毕业后,读了个中专,正在愁以后的出路。

    丛嵘今年刚刚大三,准备考研,前途还渺茫。

    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很多钟余义赞助的学生。他们有的已经上路,有的正在路上。其中有人会出人头地,有人平平淡淡一辈子,还有人继续回到老家的黄土地,放牛养娃。

    钟余义呢?他是看不见这些了。

    他给了孩子们一个读书的机会,可不代表孩子们全部都能有出息,甚至很多学生到半途就放弃,白白浪费了那血汗换回来的钱。

    钟余义是不知道,知道了,他会介意吗?

    顶多笑一笑吧。

    好比给这世界一盏灯。

    若有一天,灯被人吹灭了,它怎么去在乎周遭的暗呢。

    它自己都不再发光发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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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向天醒来的时候,还觉得脑袋闷闷地痛,太阳穴猛地跳动着,激疼。

    不过他很开心,一点不介意这些。因为他没死!

    那狗娘养的小兔崽子要害了他,但是他命大,还活着。丛向天心里快活,又狠狠咒骂。这一次一定要那小兔崽子好看!让他们那一帮人,再也翻不了身。

    “醒了?”

    老于推门进来。

    “找熟人帮你洗了胃,没什么大问题。算你命大,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些东西。”他搬了张椅子坐到丛向天身旁。

    在深夜的小巷,捡到一个中了化学毒剂的中年人,作为记者的新闻嗅觉让老于没有把人送去医院,而是拜托了熟悉的私家诊所的医生帮忙。

    也亏这人命大,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也没什么后遗症。

    “你……”丛向天看向老于,他对自己昨晚抓住这人的衣袖还有点印象。“你救了我,好,我会报答你的!等我有了钱,我会回报你的。那些害我的人,我也要让他们后悔!”

    老于心里不屑,看着这个穿着破大衣的男人。这样落魄,一看就是成天买醉的没出息的男人,能有什么钱,扯淡呢?

    “你别不信!我马上就能有钱!”

    丛向天看见他的表情,激动地挥舞着手。“不仅要有钱,我还要让所有人知道那帮人的真面目!让他们后悔!”

    “那群狗娘养的小畜生……”

    丛向天还在骂骂咧咧,老于却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他很失望。原本会以为捡到一个秘密回来,没想到只是一个精神有问题还怨天尤人的疯子。

    这样的人,每天去大街上逛一圈都能捡回来不少。呸,浪费时间。

    就在他准备推门出去时,丛向天却正好低低骂了句——钟余义那老混蛋。于大记者那颗本来准备远离的心,立刻就飞奔回来了。他嗖嗖地坐回丛向天床边,笑眯眯地问。

    “大兄弟,你刚才是不是提到钟老了?”

    ……

    殡仪馆一大早就开门,王晨很准时地来上班。

    然而当他推开存放钟余义遗体的房间时,竟发现早有人在这间屋子里。

    那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黑漆漆的眸子,在晨光照不进的屋子里显得有些阴森吓人。这人竟然是丛嵘。

    “丛先生。”王晨没有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丛嵘眯了眯眼,似乎是在适应门外透进来的光线。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件大事,又像是做出了某个举足轻重的决定。

    他问王晨。“今天……有没有什么消息?”

    “消息?东边的国家还在闹造反,白菜又降价了,歌后被曝光有私生女,门口的二黄昨天咬伤了一个人。”王晨漫不经心地说着。“还是说,你要问的不是这些,而是别的什么?”

    他那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丛嵘心上,几乎把他惊得跳起来。丛嵘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最后看着王晨弯腰扫地,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他自嘲自己多心。

    “当我没问吧。”向屋外走去,丛嵘看着东边那刚刚升起没多久的太阳,定定望了许久。

    “今天的葬礼呢?”王晨在身后问他。

    “照常举行。”丛嵘低声道:“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王晨看着他陷入晨光中的背影,许久才出声。“那可未必。”

    与此同时,通宵熬了一夜的老于正处于绝对的兴奋中,他抓着丛向天的胳膊问:“你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没有证据!”

    “证据?”丛向天冷哼,“就算我老丛说的不算数,那些记录都还在呢,你只要一查肯定都能查到。”

    “对!查档案!”老于兴奋道:“当年的档案一定还有!”

    “于记者。”丛向天在他背后,看着他鼓捣的模样。“你说的话,可算话?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可是下了大决心的啊。你总要给我些回报吧?”

    老于抬头,看着那脸色青白,眼中却不减贪婪的男人。心里厌恶,嘴上却笑道:“你放心吧,等这个新闻值钱了,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

    “不仅要这样!”丛向天狠戾道:“我还要让钟余义身败名裂,让那害我的小兔崽子后悔莫及!他不让我活,我就让他的好爷爷死了也不得安心!”

    丛向天说这些话时面容扭曲狰狞,颇有些疯癫。他眼中具是恨意与贪妄,那双眼睛浑浊污秽,旁的东西都入不了眼。

    看着这个疯子一样的人,老于不知为何想起了钟余义那干干净净,一笔一划写下的字迹。怀里藏着的那本记账本突然变得有些烫人,老于莫名地失了几分兴致。

    “放心吧,不会少你一分钱。”他对丛向天说完,推门而出。

    老于狠狠抹去自己心底的那一丝不忍,这个新闻必须得发。哪怕因此而得意的人是丛向天,是那个他都厌恶无比的小人。但这又怎样?为了生存为了温饱,有时候就得依靠这种小人才能赚大钱。而像钟余义那样的老好人,往往都是活不久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就是世道。

    都快是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情报很不好查。老于在报社和各个档案馆吃了整整一个早上的灰,翻了几十本老资料。才查出些微的线索。时间紧迫,他来不及休息,立马就赶了过去。

    这是郊外的一块地,有些偏僻荒芜。风景算是不错,却没有什么旅游价值,一直没人来开发,倒也是难得的清静。

    但是,老于今天却要来扰了这份清静。

    从车上下来,他沿着石板小道绕了进去。视线中,渐渐能看见一处旧屋的轮廓。看模样是上世纪初的建筑,虽然砖瓦已经剥落不少,漆面也早已失色,但是不难看出这曾经是一户颇有威势的人家。

    然而现在却是人去楼空,徒留这岁月消逝后的空屋。

    老于看见这空房子,也叹了口气。是啊,都过去半个世纪多,当年的人谁还会在这呢?

    “娃仔,你找谁?”

    一个阴阴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把老于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可这一转身,他才更吓了一跳。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一个可怖可怕的鬼怪!满脸深沟,眼珠泛白,身体扭曲。

    不,仔细看,却发现原来只是个头发牙齿都掉光,伛偻着身子的老人。因为实在是太老了,这副外貌让人看得生出一股惧意。

    人活到这个岁数,怕是和尸体也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吧。

    这不知岁数的老人又问:“娃仔,你来找谁啊?”

    “我、我来找这家人。”老于愣愣巴巴道:“老大爷,你认识这家人不?”

    老人随着声音侧了侧头,老于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竟然是瞎的。他看不见老于,只是听见了响动才知道有人来了。

    这个老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屋附近,他在等谁?他等的人来了没有?

    心里想着这些,老于对于这个老头有些害怕起来。都已经是这副身躯,这样的岁数,如果他还是真的日日在这空屋等人,那心里的得是有多大的执念。

    “认识?”老人随着老于的话重复,“我认不认识?嚯嚯……”

    他发出可怖的笑声,瞎眼里突然流下一行浑浊的泪。“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每天每天在这里,等了多少年。我怎么会不认识?”

    他咳咳地笑完,问了老于一句话。

    “娃仔,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姓钟的人?”

    末引:

    陈秋菊在上大学,徐明宇去外地读中专的那阵子,只有丛嵘天天过来。

    他帮钟老收拾破棚屋,帮他一起收拾破烂,这份工作从十岁做到二十岁,是越来越熟练了。

    而爷爷,也是越来越老了。不过他每天还是起早贪黑地去捡拾,没有哪一天落下来。他这副拼命的模样,就好像是在逼自己,逼得没有退路。就像是故意用这种劳苦,在折磨自己。

    丛嵘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这样苛待自己?每次钟余义沉默地弯下腰,丛嵘总能从他眼中看出不一样的光。

    小的时候,他不明白那道光是什么。现在,明白了。

    那是愧疚,是想要弥补什么的眼神。

    钟余义愧疚谁,欠谁呢?他明明劳作了这么多年,只有别人欠他的份啊。

    直到有一天,丛嵘翻到了一页日记。一页被钟余义妥善保管,丛嵘偷偷拿出来,又被丛向天意外看到的日记。这小小的一页黄纸,真是牵扯了不小的风波。

    后来,丛嵘一把火烧了这页日记。

    再然后,有人寄了威胁信,为这纸上的内容。

    最后,丛嵘深夜而去,要把知道爷爷秘密的人抹杀掉。无论他是谁。

    一夜日记,轩然风波。

    而这个秘密,却永远地抹杀不去。终究还是渐渐浮出水面。

    看是那,灯火再明亮,也终有熄灭时。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放心,钟老不会崩,他还是那一盏明灯。

    PS:感谢十字龙炎_ 扔的一枚地雷,么么么么~

    哦也,这篇文第一次试用存稿箱,竟然有存文了!难得啊!(虽然只有这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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