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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1第一章 杜弯弯

    花影缤纷,灯光相映。细乐声喧。

    纱绫扎成的各色宫花和宫灯,她的房前也有一个八角的宫灯,以细竹木为骨架,镶以绢纱和琉璃,附着复杂精致的竹木雕装饰,并在骨架上的纱绢上绘以彩色的图案,绢是白色的,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隐约是大朵绽放的牡丹。

    这里是赵国,赵国人大多喜欢牡丹富贵。

    灯光从宫灯绢布中露出来,一点点散开去,光晕柔和,驱散了夜的阴暗。

    柔和的宫灯光下,映照的是少女白玉般姣好的脸庞,枕在床头,被子掩去了大半张脸,只留出红肿的双眼,睫毛很长,密密地阖起,眼下一片阴影,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她的父亲为官以前,是一个篾匠,所以她很清楚这宫灯的制法。

    她是杜弯弯,赵国最尊贵的几个女子之一。她是长公主的二女儿,封号为昭阳郡主。

    她的母亲长公主赵翎二嫁,第一任驸马姓谢,是一个赵国的兵马大将军,在对匈奴的战争中据说战死了,和长公主只生养有一女,就是大女儿谢云书。第二任丈夫就是弯弯的父亲了,是杜侍郎,贫苦家境出身,先前是做篾匠的,中举为官,官至侍郎,入赘为驸马后,官运也到了头。

    长公主二嫁,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特别是先前为了笼络大将,让长公主下嫁,赵国皇帝一直过意不去,加上长公主没有儿子,皇帝就将两个郡主宠到了天上,连公主都不及她们风光。

    然后——就算这样的风光,也有很多不如意的事。

    幽静的内殿之中,杜弯弯本来已经睡着了,又被这细乐声吵醒,东南角上还传来嬉闹、喝酒、礼乐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长姐云书的婚礼,这细乐音自然是从那边传来。

    长姐云书和他的婚礼。

    他是太子赵瑜,就在今天和她的姐姐成亲了。

    她不愿意醒过来,睡梦里,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是个很要强的人,这时候,也只能躲起来哭。

    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穿着青白的衣服,有几片花瓣落在身上,看着很纤弱,像是一个长得不好的丝瓜,纤弱得像是她后院栽种的一藤萝的丝瓜,她当时就想了,这个人怎么长的这么瘦呢?

    然后他站在一片花海前,而自己因为贪玩摔倒在花海里。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笑,他说,我知道你,你是弯弯,对不对?他的眼睛比花海还美丽。风吹过的时候,他肩头的几片花瓣落下来,

    他伸出手扶起弯弯,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美到了极致。弯弯当时就想,这么美好的手,她一定要守护他,珍惜他。

    原来都过去那么久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不是不可惜的。

    她当时是怎么回他话来着,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

    弯弯吸了吸鼻涕,不顾仪态,也没多想修仪容,心有不甘。

    “赵瑜成亲,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我认识的杜弯弯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眼前这个人是赵玦,她的二表哥,也是赵瑜的弟弟。面色讥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靠在门边,苍白着脸,难掩病态。

    赵国成年的两位皇子:赵瑜贤妃之子,而赵玦是仙逝元皇后的儿子,这两位皇子奇异地都苍白纤弱,不知是巧合还是诡计。依据赵国立长的制度,皇长子赵瑜为太子,赵玦为景王。

    赵玦很瘦,脸色苍白,像是长年不见阳光,下巴很尖,一双眼睛深邃又凌冽,五官精致,脸部线条完美,嘴唇很薄且苍白,这是他寡情的体现。一袭玄色的长袍,拢着深色的大麾,整个人像是从暗夜中走出来。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抿着嘴,整个人看起来深沉且多疑。

    意料之中锋利的小爪子没有朝他扑来,这倒让赵玦颇为意外。若在平时,这两个人必定会吵的不可开交。弯弯必定会瞪着眼睛:“看什么看!赵玦你来干什么!”

    而此刻,杜弯弯配合地擦了眼泪,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哭得比核桃还肿,不复往日的半分俏皮。

    她杜弯弯单恋太子赵瑜在赵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五岁的时候,溜进赵瑜的东宫。

    七岁的时候,偷看赵瑜洗澡。

    九岁的时候,爬上赵瑜的床,差点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连当今皇上也知道这个色|色的小郡主。说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好色。杜弯弯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那个时候她还有些婴儿肥,嘟着小嘴:“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我只好色瑜哥哥一个人!皇帝舅舅……”她讨好地爬上皇帝的膝盖。

    那个时候,皇帝的笑声连宫廷的琉璃瓦屋顶都快掀去了。

    “好!好!好!昭阳啊……等你长大了给你瑜哥哥作妃子好不好?”皇帝连说了三个好,抚着胡须大笑着。

    “皇兄……您不能这么宠她,女孩子家的,一点矜持都没有。”长公主赵翎语气责备,眼神却温柔。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皇帝是开玩笑的,有的觉得她年纪尚小没有当真,有的就算当真也觉得她年纪小,谈婚论嫁为时尚早。只有她自己却牢牢地记住了。

    可是后来,她还没有长大,婚书就下来了。

    不是她。

    而是异父的姐姐谢云书。

    ……

    杜弯弯从床榻中支起身来,锦衾顺势滑落,露出鹅黄色的寝衣,领口、肩头露着白瓷般的细嫩雪肤。芙蓉帐里,苻蓠香味的烟薰缭绕,据说可以祛风散寒、到达安神的作用。

    弯弯失神的抱着被衾,尚不自觉自己的失态,眼中水雾弥漫,茫然地看着深夜突然造访的赵玦,带着刚睡醒时候的恍惚和不清醒,呆呆的样子叫人心疼:“我梦见云书和他成亲了,他们都在那里笑,看见我就笑得更加灿烂……哥哥,我从来没有这样这样狼狈过。”

    她叫他哥哥,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从小到大她和赵玦明争暗斗,明里暗里不知道使了多少绊子。

    “哥哥……我做梦了对不对?”她歪着脑袋,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赵玦,想要确定自己又再做噩梦。

    然而——

    赵玦不说话,饶过火齐屏风,慢慢地走近,但是悲悯的目光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她不是在做梦!她的长姐真的和赵瑜成亲了。

    赵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解下大麾,挂在一边,内殿十分温暖,他的脸上带着病态的殷红。然后伸手拉好弯弯的衣服,掩好了她的身体,又将锦衾拢在她身上,不忍心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半分嚣张的样子?

    “哥哥……不怪别的,只是我这么努力,为什么云书什么都不做却可以这么轻易的得到?我就是怪这个!”

    三声“哥哥”叫下来,饶是赵玦,也软下心来,在她床榻边坐在,伸手揽抱着她,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是,哥哥也承认,比起那么努力付出的你,云书得到的太容易了,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你天生就适合那个位置。”

    这一次他们两个没有再互相诋毁,这个夜晚杜弯弯哭得像只哀鸣的小兽,伏在赵玦肩头。

    赵玦真的很瘦,肩膀都磕疼她了,然而她却像找到了一方安宁的乐土,小心翼翼地靠在赵玦怀里,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哭过这么多眼泪,像是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弯弯,我只准许你哭这么一次,从明天开始,你要继续做那个和我作对的弯弯,那个目中无人,骄纵妄为的昭阳郡主!”赵玦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语气不容置喙,小女孩身上香香柔柔的味道,让他说不出狠话来。

    “哥哥……我没有那么勇敢。”杜弯弯肿着眼睛,红着鼻子,鼻尖红红的,难得的显得柔弱无助,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

    赵玦没有被那份软弱无助所打动,知道这个时候任何温柔的话都安慰不了这个固执的小丫头,只有下猛药:“跟自己的亲姐姐抢男人就那么有意思吗?”

    “她不是我亲姐姐!”杜弯弯摇着头否认着。她不是!

    “你可知道为什么陛下赐婚给云书,而不是你?”赵玦在她耳边低低地问,像是情人间最亲密的耳语。

    “为什么!”她的眼神一下子锋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匕首,划破了夜的沉寂。她是昭阳郡主!柔弱和可怜相,她一向不擅长!

    良药苦口,比良药见效更快的是猛药,天家的郡主不怕直面伤口,天家的郡主应该要有有那份勇敢和气度。

    “为什么?”杜弯弯逼问着,眼神冰冷若霜,又急切地想知道,显得热烈,看起来却并不矛盾。优雅谨慎得像伏击的豹子,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直觉又警觉。

    赵玦知道,自己下对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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