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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 81 章【倒V结束】

    “殿下,我等奉命追查贼人,不知殿下曾见到?”

    门外一人扬声问道,显是追兵中领头之人。我与阿克互望一眼,心中一沉,阿克眼中眸光一闪,转向床榻上那人,右掌悬在他喉间,压低声音道:“莫要耍花样!倘若胆敢多言半句……”

    那人却不以为意地笑笑,随即扬声应道:“门外可是韩统领?”

    听屋外人应了声是,那人这才道:“不曾见什么人来过。”

    阿克听他这般说,这才略略安心,然而仍不敢放松,依旧警惕地守在他身边,只怕那人若是说错一个字,马上便会被捏碎喉咙。

    屋外沉默了片刻,那韩统领又道:“为保殿下安全,还是让我们进屋查探一番。”

    听他们这般说着,我心下疑虑。屋外之人唤这人殿下,没有命令也只敢守在门外喊话,很是恭敬。然而即便这人说了没见过可疑的人,这韩统领仍要求进屋搜查,显是对这人并不完全信任。

    那人面色也沉了下来,开口道:“本王已睡下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这人自称本王。闻言我不由身子一震,已猜知此人身份,然而仍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虽说有此传言,我一直以为是闻人烈信口开河,虚张声势。不想竟真让他找到此人,而且还好巧不巧让我们遇上。

    我这边想着,屋外那韩统领虽被拒,却仍不肯离开。那韩统领似是也有些恼了,再开口声音较方才更为洪亮:“殿下!贼人险恶,手段毒辣,我劝殿下还是让我们进去查探一番的好,不然等大当家的回来怪罪下来……”韩统领没再说下去,但是话语中威胁的意味显而易见。

    听听韩统领拿闻人烈要挟,那人登时脸色铁青,怒斥道:“一个小小统领也敢如此同我讲话!若要搜这屋,叫闻人烈自己来见我!”

    这人气质儒雅,更不会武功,看上去颇为文弱,活脱脱书生一个。不想发起怒来倒是颇有威势,连我与阿克也有些被他镇住,更莫要说门外被他厉声训斥的韩统领。我不由暗自赞叹,不愧是皇子皇孙,即便落拓数载、囿困于此也不是人人可欺的。由此对心中的猜测便更肯定了几分。

    屋外众人显是也被这人喝住,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一时间屋外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那人冷笑一声,又凉凉地开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若让贼人逃了,不知到时候你们大当家会怪罪谁?!”

    听他此言,韩统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声罪,便领着众人离去了。

    听着屋外人声渐远,又等了约莫盏茶时间,确信他们不会再折返回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床上那人,只见他面上含着浅浅笑意,方才的怒气哪还有分毫,只微微弯了眼角,笑盈盈地看着我,问道:“安儿如今可知晓我是谁了么?”

    我沉默片刻,这才迟疑着开口:“……三哥?”

    听我这声唤,对面的人眼中笑意更浓:“安儿果然聪明。”

    我心中五味陈杂,原来这人竟是数年前被除籍流放的三皇子辛太明。

    当年京中事变,数名皇子拥立二皇子,意图夺太子亦即当今皇上的储君之位。后来事败,京中四大家族获罪抄斩,无数官吏受牵连,二皇子自缢于深宫琅琊囚地,其余数名追随他的皇子先后暴毙,唯有三皇子逃过一劫,却也遭除籍之辱,受流放之刑,之后再无音信。

    世人均以为这政变中站错了边的三皇子,事败后虽说蒙天恩而逃过一死,然而太子一党必不会放过他。之后这么多年了无音信,怕是已造了太子毒手。不想他仍存于人世,而闻人烈竟真能将他寻来。

    辛太明苦笑道:“安儿,我真未曾想到,此生还能再听你唤我一声三哥。”

    他这话说得凄凉,想起他的遭际,我也不由感伤起来。

    “三哥……”听出他喜欢,我便柔声唤着,带着明显的安慰之意。这么亲昵的称呼,最初还觉得有些不习惯,然而多叫了几声之后,却又有些没来由的亲切,仿佛我从前真的这般一声声叫着他一般。

    也或许,是从前的辛太明吧。即使人已不在,回忆不再,这身体却仍然记得,与这位儒雅温润的三皇子之间的亲切之情。

    “安儿……安儿”辛太明执起我的手,轻轻抚着,拉我在床边坐下,眼中竟隐隐闪现出泪花。

    “三哥……”他的掌心有些粗糙的纹路,显然这些年他过的并不好。想来也是,除去皇籍,被削去从前的一切荣耀富贵,隐姓埋名,他的日子定然过得十分艰难,受了很多苦。然而看他如今,儒雅淡泊分毫不改,气质雍容,便可以想见当年身为三皇子的他是多麽的丰神俊朗。

    “三哥,你这些年是如何过的?”我开口问道。

    辛太明苦笑一声,便讲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二皇子失势,几位追随他的皇子也一一殒命,唯有我逃出一劫。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削去皇籍,流放至西南险恶之地。那处尽是险山恶水,悍匪刁民,日子又清苦,起初几年着实难熬。”他轻轻一叹,饱含沧桑。

    “不过慢慢的,倒也习惯了。一旦接受了自己不再是皇城中养尊处优的皇子,倒也甘心混迹于市井小民之间。我刚出京那会儿……身子不好,又精贵贯了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只能与人写几个字、画两笔画勉强度日。到后来,打杂帮闲、算命测字,各种江湖伎俩、下九流的路子也都走了,倒也看看了。”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那神情,既鄙夷又无奈。

    “后来,一旦放下了架子,日子也就没这么苦了。”他叹着气,“只是,我想啊。”

    他抚着我的手,感叹地说,“我想啊,想京城里黄澄澄的宫墙,亮盏盏的琉璃瓦,想凌福宫阶前湿腻的青苔,想宫里每到入夜时分便会响起的沉闷的更声。想京城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那些娇俏可爱的姑娘,繁华锦绣的街道,如织的人潮。”似是眼前又出现了那繁盛的涟京城,辛太明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华,握住我的手也不免激动地用力,捏得我手都疼了。但是我却无法推开他,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就再无法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

    “我甚至想那条黑沉沉的护城河,想城外枝头艳红的桃花,想那扇在我面前缓缓闭上、再也不为我打开的城门……”

    说着,他声音不免有些凄苦。想他当初被流放、被逐出京城,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下旨命他永世不得回涟京城,听他说得如此情真意切,我心中也不由有些泛苦。

    “当然,还有你。”他声音柔和起来,“还有二哥、老五、老六、老七,我的兄弟、我的父皇。有些时候,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走马放鹰的日子,那些飞扬跋扈的皇子们。那样生机盎然、鲜活的人,那么让人不舍的涟京。”

    “可是,我已经有七年未再踏进涟京城一步……”他深深叹息着,脸上露出苦涩的笑,眼中落寞,似乎这许多年来所受的辛苦、委屈,全部都融在这一声叹息中。

    我心中不忍,反握住他的手。

    他似乎察觉到了,知道我努力想要安慰他,向我宽慰的一笑,也握住我的手,继续道:“所以当初闻人烈找到我,问我想不想重回涟京城时,我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便答应了。”

    我微微一惊,听他提起闻人烈,并且听上去是他自愿随闻人烈一起、与他合作,不免生出些心思来,然而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也知道,闻人烈只不过是利用我而已。”他又是淡淡一笑,语气中有些不屑,“可是那又如何?与其老死在西南,永生不能踏入涟京城、甚至踏入中原一步,我倒宁愿被他利用,让他拿我当幌子做些惊天动地的事也好。”

    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从刚见面起,我便觉得,这个当年的三皇子身上气质雍容,颇有些淡泊意味,听他刚刚所言,对当年之事并未记恨在心。如此更想不通他为何会与那闻人烈同流合污。

    方才听他所言,竟是自愿随闻人烈回江南,让闻人烈以他的名义起兵造反、逐鹿中原,更让我有些惊讶。如今又听他说出这番话来,竟是对这大堇、对这天下会如何,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惊异。

    只觉得皇家人物,心思难测,就连这看上去温良儒雅的三皇子也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见我沉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辛太明突然笑笑,道:“你瞧我,见着了你,便激动得口不择言,净说些不相干的事。”他又温和地笑了笑,抚着我的手,道:“安儿,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到亲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他又用那么温润的目光看着我,眼神中有着太多的亲切和刻意压抑的兴奋。我不由心底一软。

    “三哥,你在西南那么多年,我也未曾去寻找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我大病一场,从前的事也都不记得了,就连三哥也……”

    “安儿,”辛太明打断我,面上仍是那么温柔的笑容,声音却带着坚定,“安儿你又何必自责?当初大哥下旨让我此生不得回中原,不准踏进涟京城一步,你即便找到我又能如何?况且我被流放本就是瞒着你的。”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从前你与我感情极好,除了老七,你便与我最亲近。”说到这里,似是忆起童年旧时,他不由笑了起来,“有阵子你爱我宫里的点心精致,天天粘在我背后‘三哥’、‘三哥’地叫,只盼我能带你回我宫里去吃点心,倒气得老七吃醋,差点同我打起来呢。”

    听他这么说些幼年的事,我虽全然不记得,我便不由有些臊了。随即暗骂自己,当时的辛太安还是真正的辛太安,并不是我,我倒害个什么臊。只是听他说的真切,口气里满是温暖的怀念之意,我竟真似看到自己如此追在他身后撒着娇一般,不由脸一红。

    辛太明见我臊了,并没再取笑我,只是笑笑,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当初是安儿替我求情,我才能逃过一死。”

    闻言,我抬起头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辛太明笑得又温柔又苦涩:“当初太子执意将二皇子一党铲除干净,自然不肯放过我。二皇子自缢于琅琊囚地,老五、老六相继暴毙,想来下一个便轮到我了,是安儿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在父皇寝宫外跪了整整一夜,父皇拗不过你,这才责令太子饶过我一命。”

    我默然。从前的事,我都不知晓。只是不知当年跪在皇帝寝宫外的辛太安,看自己的哥哥们手足相残,心中是否如现在的我一般又无奈又悲愤?

    而现在江南局势三分,岐王揭竿反叛,辛太荣助纣为虐,我又奉旨剿灭叛贼,岂不又同当年一般,终至至亲兵戎相见,手足相残?

    辛太明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还在为当年之事介怀,又道:“安儿莫要介怀,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位君王可以容忍反叛,更何况当年太子要借势铲除京中旧党,他后来迫于压力能放我一条生路已是难能可贵。想那场变故,受牵连者何止数千?连京中四大家族都惨遭灭门。四家之首的史家,老爷子史进成老将军,与父皇是何等交情,不还是……”

    听他提及史家,我眼睛瞥到一旁一直垂手而立安安静静听着的史克,突然心中一跳,道:“三哥说的是。只是当年的事,我也不大记得了。想来定是惊心动魄。”

    辛太明被我打断,先是一愣,随即却也停住:“说的是。当初之事血腥可怖,我怎的又提起来,反倒让安儿听起来不舒服了。”

    说着,转过话题,说些西南风物,便不再提起此事。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再偷眼想阿克望去,只见他仍是安静立着,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当年的事越清晰,我便越发越觉得,绝对不能让阿克知道,他便是当年京中四家之首的史家的幸存者。

    作者有话要说:唔……虽然定了今天开V但是杯具的没找到编编……

    于是,只管先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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