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殿下！殿下！”阿克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我登时惊醒，正对上阿克离得极近的脸。
“殿下，”他低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殿下起来，咱们进营去。”
我点点头，他将我拉起来，向那驻地潜去。
刚过子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守了大半夜，也正是警戒性最低的时候。阿克拉着我悄悄摸到围栏下面,溜着围栏小心挪动着。
天上一弯月牙，被些薄雾愁云遮着,只露出浅淡的光来，地上影影绰绰，四下里一片昏黑，倒是方便了我们行事。
阿克胆子大，拉着我摸到了其中一座瞭望台下，抬头看了看，只见台子上两名哨兵各占着一个角，抱着杆长矛正在打瞌睡。用口型示意我呆在原地不动，自己手攀着护栏攀了上去。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利落地攀上围栏，翻身进了台子里，手脚像猫儿似的，不带一点声响。只见他悄悄靠向离得较近的那名哨兵，蓦然动作起来，从背后掩住那人口鼻，另一只手一用力，咔的一声轻响，那哨兵已经软绵绵向后倒去。阿克出手极快，无声无息，然而那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我站在塔下都听见了，定也惊动了另外一名哨兵。
我登时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站在他下面，使劲儿昂着头，却怎么也看不到另一面的情形。
然而上面却没传来哨兵惊呼示警的声音，只是飞快地又传来一声同刚才一样的清响，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
片刻后，阿克的脑袋从台子上面伸出来，冲着我咧嘴一笑，映着月光露出一口白牙，马上又麻利地三两下翻下了台子，落在我身边。
“没……没事吧？”我仍是紧张，问道。
阿克撇撇嘴：“两个小兵而已，难不倒我。”说着便拉我趴到他背上，背着我翻了上去。
到了台子上，我才见到两个哨兵都已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
此时阿克正拨弄着地上的哨兵，道：“只怕要委屈殿下了。”
我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阿克笑笑指指我身上月白色的外衫，道：“殿下穿的太显眼了些。”
我了然，点了点头，阿克便开始扒那两名哨兵的衣服。
“这些反贼也不讲究，只怕肮臜了殿下，殿下且将就些……”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
我望向他，只见他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正定定的望着我。
唔……我看他忙着，正自顾自解了外袍脱裤子，不想他却突然抬起头来，正对上我抬起手臂要将披着的头发挽起来。
阿克住嘴不再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时候挡着月亮的云雾似乎散去了些，皎洁的月光从我背后撒来，将他脸上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
那说不出到底是震惊还是欢喜的表情，却让我也不不自在起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底跳啊跳的，半刻不得安宁。却又沉沉浮浮，捉摸不透。
阿克一声不响，突然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不再看我。我本没什么，这不还穿着里衣么。可是看他这样子，我却也跟着不自在起来。低头看看被月光照的更显莹白的里衣，沐着月光，皎洁地如同冰雪一般，只觉冷飕飕的，抬着手臂揽着头发，却又扯到胸口的伤处，疼得我啧了一声。
阿克马上回过头来，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我疼得脸皱了起来，答道：“没什么，扯着伤处了。”
阿克眨了眨眼睛，还是走了过来，用手撩起我的头发，在头顶挽成发髻。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有时候会碰到头皮还有脖颈，那轻轻的碰触有些痒痒的，却又舒服得不得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任他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又从地上拾起那哨兵的衣甲，帮我披上。
收拾停当，他低头审视着我。我是觉得这衣服灰不溜秋，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却依旧看得专注。
只是这过程中，他反常的一言不发。
也只片刻，他便转身走向另一名哨兵，将衣服扒下来换上，这才道：“殿下，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乖乖趴他背上，让他背着从围栏内侧下了台子。
一路在营帐间穿梭着，我左右看着，这营地极为规整，营帐排列有序，不时有巡逻兵士路过，阿克背着我左闪右避，不一会我便失了方向。
刚避开一队士兵，阿克背着我从营帐后面钻了出来，刚走两步，不想正迎面碰上两个正从营帐中钻出来的士兵。
就这样打了个照面，我与阿克都愣了一下，对方也是一愣，问道：“干嘛的？大晚上不睡觉，摸这里干啥？”
想想我与阿克穿着同样的衣甲，这人显是将我们认成了自己人。
阿克也不慌，道：“我这兄弟白日里被马踢了下胸口，当时不觉得，谁知入了夜越来越疼得难忍，竟也疼得睡不着觉了。这不，我背他去寻大夫给看看，要不要紧。”
听他说着，我忙哎哎叫了两声。
那兵士听了，连连点头道：“那是得看看。韩老头别的不说，治跌打损伤还是有一套的。”
他身后一名士兵却警惕了起来，问道：“韩大夫帐子在南面，你怎么倒向西面走？”
我不由紧张起来，圈住阿克脖子的手臂也紧了紧。
阿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南面，又看了看西面，然后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说着背了我转身向南走去，“不聊了，我先背我兄弟给大夫看看去。”
我伏在他身上，背都是僵硬的，只怕身后两人察觉出不对来。
阿克也不急，背着我稳稳的向南走着，走出老远，身后也没什么动静，我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我舒了口气的声音，阿克闷笑起来。
我也不恼，拧了他手臂一把：“你倒机灵。”
阿克得宜地摇了摇脑袋，一路往南走，果不其然，不久便到了一处独立的帐子，帐前支了杆旗子，写着“药”字，后面地上零零散散对着些草木，该是些晾着的药材。
阿克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帐子，嚷道：“韩老头！韩老头！起来起来！给我兄弟看看伤！”
那韩大夫被他这么着吵醒，从榻上摸摸索索起来，一面唉声叹气地抱怨，一面点上灯。阿克已经将我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见韩大夫起来，又道：“来来来，快给我兄弟看看，要不要紧。”
那韩大夫看上去六十来岁年纪，面相倒是极为和善，一把山羊胡已是花白，满头发丝更是没几根黑的，略佝偻着背，又是一通抱怨，却也端了烛台过来，先照了照我的脸，登时脸上神色都变了，抱怨声也停了下来。
我心中咯噔一声，想来这军营中是不会有人有我这副养尊处优的白净模样。一旁阿克已是挺直了背，手指暗暗扣着粒石子，只要这韩大夫行动间有分毫不对便会出手。
那韩大夫看了看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小兄弟伤了何处？”
我答道：“有劳大夫，伤了胸前。”
韩大夫点了点头，指指一旁床榻：“躺下看吧。”
阿克忙起身扶我过去，慢慢躺下。
韩大夫先换着手切过脉，伸手便来解我衣衫。
阿克登时跳将起来，一把攥住老人家的手，眉毛都竖了起来。
韩大夫冷冷一笑：“小伙子火气倒是大。”
阿克也觉出自己行动奇怪，却也不松手，将老人家的手拉到一旁，道：“有劳大夫，我来便是。”
韩大夫又是冷笑一声，也不多理会。阿克弯腰帮我除去上衣，拉开里衣衣襟，露出胸前一大片淤青。
韩大夫手指轻触几下伤处，我皱了皱眉，咬着牙没出声。
阿克见状，嘴巴又是张了张，却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受的伤？”
“……坐的马车不小心翻了，撞到了车顶。”我疼得虚汗都出来了，勉强答道。
正说着，不知那韩大夫用了什么手法，只觉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让我惊叫出声来。
“殿下！”阿克一时情急，也叫了出来。
韩大夫瞟了阿克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继续对我说：“好在没伤了肺，骨头对上了，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说着转身拿了药箱过来，取出个小瓶子，从里面挖出血药膏来涂在我胸前淤青处。
那药清清凉凉，抹上后似乎连疼痛都少了许多。
阿克见我表情有所缓和，也放下心来，冲着那韩大夫一抱拳，道：“多谢大夫！”
那韩大夫摆了摆手，又恢复了起初的模样，微微佝偻着背。
阿克还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却听帐外突然一声号角声响起，随即有人大喊：“北面台子上两个兄弟被杀了！有人摸进营来了！”接着整个营里都乱了起来。
阿克脸色一变，再看那韩大夫，却是一副意料中的样子，分毫不乱。阿克也不理会他，一把将我从榻上抱了起来，顺手将韩大夫手中那瓶药一把抢了，便向帐外冲去。
刚出帐子，迎面便碰上刚刚遇上的两个兵士，身后跟着一小队人，一见我们便大叫道：“就是你们！果然不对，原来闯进营来的就是你们！休逃！”
阿克冷哼一声，将我甩到肩上，迎着对面十来个人便冲了上去。
“殿下，”他低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殿下起来，咱们进营去。”
我点点头，他将我拉起来，向那驻地潜去。
刚过子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守了大半夜，也正是警戒性最低的时候。阿克拉着我悄悄摸到围栏下面,溜着围栏小心挪动着。
天上一弯月牙，被些薄雾愁云遮着,只露出浅淡的光来，地上影影绰绰，四下里一片昏黑，倒是方便了我们行事。
阿克胆子大，拉着我摸到了其中一座瞭望台下，抬头看了看，只见台子上两名哨兵各占着一个角，抱着杆长矛正在打瞌睡。用口型示意我呆在原地不动，自己手攀着护栏攀了上去。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利落地攀上围栏，翻身进了台子里，手脚像猫儿似的，不带一点声响。只见他悄悄靠向离得较近的那名哨兵，蓦然动作起来，从背后掩住那人口鼻，另一只手一用力，咔的一声轻响，那哨兵已经软绵绵向后倒去。阿克出手极快，无声无息，然而那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我站在塔下都听见了，定也惊动了另外一名哨兵。
我登时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是站在他下面，使劲儿昂着头，却怎么也看不到另一面的情形。
然而上面却没传来哨兵惊呼示警的声音，只是飞快地又传来一声同刚才一样的清响，接着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
片刻后，阿克的脑袋从台子上面伸出来，冲着我咧嘴一笑，映着月光露出一口白牙，马上又麻利地三两下翻下了台子，落在我身边。
“没……没事吧？”我仍是紧张，问道。
阿克撇撇嘴：“两个小兵而已，难不倒我。”说着便拉我趴到他背上，背着我翻了上去。
到了台子上，我才见到两个哨兵都已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也不知死了没有。
此时阿克正拨弄着地上的哨兵，道：“只怕要委屈殿下了。”
我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阿克笑笑指指我身上月白色的外衫，道：“殿下穿的太显眼了些。”
我了然，点了点头，阿克便开始扒那两名哨兵的衣服。
“这些反贼也不讲究，只怕肮臜了殿下，殿下且将就些……”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
我望向他，只见他不知何时抬起头来，正定定的望着我。
唔……我看他忙着，正自顾自解了外袍脱裤子，不想他却突然抬起头来，正对上我抬起手臂要将披着的头发挽起来。
阿克住嘴不再说话，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时候挡着月亮的云雾似乎散去了些，皎洁的月光从我背后撒来，将他脸上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
那说不出到底是震惊还是欢喜的表情，却让我也不不自在起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在心底跳啊跳的，半刻不得安宁。却又沉沉浮浮，捉摸不透。
阿克一声不响，突然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不再看我。我本没什么，这不还穿着里衣么。可是看他这样子，我却也跟着不自在起来。低头看看被月光照的更显莹白的里衣，沐着月光，皎洁地如同冰雪一般，只觉冷飕飕的，抬着手臂揽着头发，却又扯到胸口的伤处，疼得我啧了一声。
阿克马上回过头来，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我疼得脸皱了起来，答道：“没什么，扯着伤处了。”
阿克眨了眨眼睛，还是走了过来，用手撩起我的头发，在头顶挽成发髻。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有时候会碰到头皮还有脖颈，那轻轻的碰触有些痒痒的，却又舒服得不得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任他帮我把头发挽起来，又从地上拾起那哨兵的衣甲，帮我披上。
收拾停当，他低头审视着我。我是觉得这衣服灰不溜秋，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却依旧看得专注。
只是这过程中，他反常的一言不发。
也只片刻，他便转身走向另一名哨兵，将衣服扒下来换上，这才道：“殿下，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乖乖趴他背上，让他背着从围栏内侧下了台子。
一路在营帐间穿梭着，我左右看着，这营地极为规整，营帐排列有序，不时有巡逻兵士路过，阿克背着我左闪右避，不一会我便失了方向。
刚避开一队士兵，阿克背着我从营帐后面钻了出来，刚走两步，不想正迎面碰上两个正从营帐中钻出来的士兵。
就这样打了个照面，我与阿克都愣了一下，对方也是一愣，问道：“干嘛的？大晚上不睡觉，摸这里干啥？”
想想我与阿克穿着同样的衣甲，这人显是将我们认成了自己人。
阿克也不慌，道：“我这兄弟白日里被马踢了下胸口，当时不觉得，谁知入了夜越来越疼得难忍，竟也疼得睡不着觉了。这不，我背他去寻大夫给看看，要不要紧。”
听他说着，我忙哎哎叫了两声。
那兵士听了，连连点头道：“那是得看看。韩老头别的不说，治跌打损伤还是有一套的。”
他身后一名士兵却警惕了起来，问道：“韩大夫帐子在南面，你怎么倒向西面走？”
我不由紧张起来，圈住阿克脖子的手臂也紧了紧。
阿克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南面，又看了看西面，然后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记性！”说着背了我转身向南走去，“不聊了，我先背我兄弟给大夫看看去。”
我伏在他身上，背都是僵硬的，只怕身后两人察觉出不对来。
阿克也不急，背着我稳稳的向南走着，走出老远，身后也没什么动静，我这才松了口气。
听到我舒了口气的声音，阿克闷笑起来。
我也不恼，拧了他手臂一把：“你倒机灵。”
阿克得宜地摇了摇脑袋，一路往南走，果不其然，不久便到了一处独立的帐子，帐前支了杆旗子，写着“药”字，后面地上零零散散对着些草木，该是些晾着的药材。
阿克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帐子，嚷道：“韩老头！韩老头！起来起来！给我兄弟看看伤！”
那韩大夫被他这么着吵醒，从榻上摸摸索索起来，一面唉声叹气地抱怨，一面点上灯。阿克已经将我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见韩大夫起来，又道：“来来来，快给我兄弟看看，要不要紧。”
那韩大夫看上去六十来岁年纪，面相倒是极为和善，一把山羊胡已是花白，满头发丝更是没几根黑的，略佝偻着背，又是一通抱怨，却也端了烛台过来，先照了照我的脸，登时脸上神色都变了，抱怨声也停了下来。
我心中咯噔一声，想来这军营中是不会有人有我这副养尊处优的白净模样。一旁阿克已是挺直了背，手指暗暗扣着粒石子，只要这韩大夫行动间有分毫不对便会出手。
那韩大夫看了看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问道：“小兄弟伤了何处？”
我答道：“有劳大夫，伤了胸前。”
韩大夫点了点头，指指一旁床榻：“躺下看吧。”
阿克忙起身扶我过去，慢慢躺下。
韩大夫先换着手切过脉，伸手便来解我衣衫。
阿克登时跳将起来，一把攥住老人家的手，眉毛都竖了起来。
韩大夫冷冷一笑：“小伙子火气倒是大。”
阿克也觉出自己行动奇怪，却也不松手，将老人家的手拉到一旁，道：“有劳大夫，我来便是。”
韩大夫又是冷笑一声，也不多理会。阿克弯腰帮我除去上衣，拉开里衣衣襟，露出胸前一大片淤青。
韩大夫手指轻触几下伤处，我皱了皱眉，咬着牙没出声。
阿克见状，嘴巴又是张了张，却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受的伤？”
“……坐的马车不小心翻了，撞到了车顶。”我疼得虚汗都出来了，勉强答道。
正说着，不知那韩大夫用了什么手法，只觉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让我惊叫出声来。
“殿下！”阿克一时情急，也叫了出来。
韩大夫瞟了阿克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来继续对我说：“好在没伤了肺，骨头对上了，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说着转身拿了药箱过来，取出个小瓶子，从里面挖出血药膏来涂在我胸前淤青处。
那药清清凉凉，抹上后似乎连疼痛都少了许多。
阿克见我表情有所缓和，也放下心来，冲着那韩大夫一抱拳，道：“多谢大夫！”
那韩大夫摆了摆手，又恢复了起初的模样，微微佝偻着背。
阿克还要再开口问些什么，却听帐外突然一声号角声响起，随即有人大喊：“北面台子上两个兄弟被杀了！有人摸进营来了！”接着整个营里都乱了起来。
阿克脸色一变，再看那韩大夫，却是一副意料中的样子，分毫不乱。阿克也不理会他，一把将我从榻上抱了起来，顺手将韩大夫手中那瓶药一把抢了，便向帐外冲去。
刚出帐子，迎面便碰上刚刚遇上的两个兵士，身后跟着一小队人，一见我们便大叫道：“就是你们！果然不对，原来闯进营来的就是你们！休逃！”
阿克冷哼一声，将我甩到肩上，迎着对面十来个人便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