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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一零】桃园

    我身上银子不多,如果住客栈显然身上的几颗碎银子是不足的,最近客栈价钱非常高,虽然我不知道平时是什么价钱,但是看着那些一脸算计的掌柜,我就知道他们这些人会狠狠的赚一番。

    我在客栈要了两个小菜,坐在角落里装模作样的做着吃客。

    眼前的这两道菜看起来着实寒酸,但我深知此时不是纠结菜色是否丰富可口的时候。

    这群英客栈就聚集着各路的江湖豪杰,都期盼着后日的武林大会,此时就算不是饭点也聚集好些人,我也趁机捞点什么小道消息。

    不过,客栈里所有人喝茶吃点心的,正中央还搭了个微型的小台子,一身儒袍的说书人此时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故事。我有点失望,本以为会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可是所有人专注的看着说书人,没有一点的信息可以透露。

    从怀中摸出碎银子放桌上离开,方跨过门槛,身后响起一个尖细的女声。

    我好奇的要回头看,可是什么还没看清,一团黄色的影子占据了我的视线,接着是和身后的青石板接触。我疼得呲牙咧嘴,在我身上的黄团子一骨碌的爬起来,根本不管我自顾的跑了。门口围上来不少人,有些人看着黄团子离开的方向,有些人则看着四仰八叉的我。人是一种容易注意眼前事物的动物,当然那个黄团子消失后我就成了围观对象,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爬起来。

    我此番形容着实狼狈,围观的壮士们散去,有人道:“老子第一见那么快的轻功,怕不是江湖上所说的凌波微步吧,怎么……”

    我顿下思索着,刚才黄衣女子的轻功好么?所谓使出凌波微步后一般快的无法用肉眼看见。

    “段荣海真是不容小觑。”这儿声音解了我的疑惑,我点头沉吟着。

    此时已经傍晚,到处都是离去的身影,而我还未找到去处。我记得越前说过,客栈太贵本想去租住一个宅子,那么我是不是要找处宅子看看。可是摸着怀中的几颗碎银子,有种囊中羞涩的窘迫。

    正在我愁容满面时,看见那些摊贩们推着小车朝城外走。我站在原地思索着,城外的住宿一定不会如城中这般昂贵,只在外面将就几日便可,毅然的走在那些出城的小摊贩的队伍中。听买竹筐的大伯说,沿着护城河不远处有座桃花村,景色秀美民风淳朴,可以去那里借宿。

    我沿着护城河走着,河水清澈见底,偶尔还能看见鲤鱼游过,此时我又看见了夕阳,突然玩性大发,拾起河边的石头朝水里打水镖。瞬时河中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波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很好奇这护城河的水是从哪里引来的,只是路上除了我没有别人。我也不在这上面纠结,便叉着腰对着夕阳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口气。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我发现我正站在山坡上,桃花村地处凹地,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林间,此时不远处的桃花村已经飘出了炊烟袅袅。到桃花村要经过一处桃林,树上已经没有了桃子,想是前几日秋收便收完了吧。眼看桃花村口就在眼前,我心里很是欢快。

    只是我刚踏出一步腹部就被一股力拉了回去,我低头看见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鞭子,下一刻后背狠狠地撞到身后的树干,大脑立刻晕沉沉的。

    我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那人身着墨蓝色衣袍,我想定是渐暗下来的天色将衣服染成这样的吧,但我仍记得他就是我和越前在云隐寺遇到的的那个蓝衣人。他此时正扬起手中的鞭子朝我甩来,我慌乱中下意识的翻了个滚撞到他的腿,他踉跄了几下。接着我感觉到背后袭来的痛,定是他在抽打我的背部,我忍住痛下嘴在他小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蓝衣人吃痛的躲开,弯腰护着自己的小腿。我见状拔腿就跑,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

    很久,我以为我摆脱了他,可是脖子窒息的感觉立刻充斥着大脑,身子一个不稳狠狠地摔在地下,重重落在地上时扬起了很多枯叶,一片桃树的叶子遮住我的眼,视线变得更暗了,接下来我的世界只有黑色吗?脖间是渐渐窒息的力量,我双手多么想将它从我脖子上拿开!

    如果我死了,肖啸安会怎么做?他一定会杀了我和玉珩的孩子奚祈;他一定不会放过越前;不会放过桑吉;甚至他还会向一直友好的朝轩国发动战争,届时战火纷乱,民不聊生;我才知道我身上不仅是几条人名那么简单,我的生死系着整个国家。

    突然双脚充满力气,一用力我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缠在脖子上的鞭子快速的回缠在蓝衣人身上。蓝衣人显然不知道我会这般做,等他回击的时候已经被我缠住了脖子。

    就在我以为自己脱险时,蓝衣人的身体似在燃烧般,没等我反应过来已被他的一股很强的内力震开,就连缠在他身上的鞭子全数变成断结。

    我趴在地上吐了很大一口血,蓝衣人怒气上升到顶点,抓起我大手一用力就朝树上摔,就在我也为自己的腰会成为两段时,一个白色的身影险险的在树干前接住了我。白色身影将手中的折扇打出去,折扇几个来回将蓝衣人的衣服划得稀烂,我发现蓝衣人慌张的捂住自己的胸前,我心里一惊:竟然是个女子!怪不得说话那般奇怪,定是服用了什么变声药丸!

    她遮住露出的身体咬牙恨恨的离开。

    那把折扇很快回到他手中,接住我的白色身影很快坐在地下抱着我,焦急道:“阿语!阿语!你怎么样?”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我看不见他的面容,无奈的笑了笑,就算能看见还不等于没看,我道:“死不了我命硬,不过我又欠你一条命,怎么还啊闻枫。”

    他抱着我的肩膀道:“你先别说话,我替你运功疗伤。”不等我拒绝,他已经将我端正好,只是没有料想中的双手覆上我的背。

    我疑惑道:“怎么了?”

    他不语,双手轻轻地压在我的背上,只是那双手为何会轻微的颤抖?

    顿时我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对啊,我怎么忘了,蓝衣人在我背上抽了很多鞭子。我感觉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我咬住唇不让自己出声,很快一股热流从后背流进身体,后背火辣辣的已经不再刺激着我的神经,身体里外都如泡在温泉中一般舒服,我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时天上已经能看见一轮半月挂在枝头,我揉揉肿胀的太阳穴寻找闻枫的身影,只见他站在不远处。

    月华倾泻在林间,斑驳洒在他身上,显得遗世独立,我挣扎着站起来,他察觉我的动静,回身来扶我。

    一股清幽的梅香传入我的鼻尖,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问道:“为何你身上会有一股梅香?”

    闻枫顿了顿答道:“有什么不妥么?”

    我摇摇头道:“没有,只觉得这味道我很喜欢。”

    闻枫没说话,我摸着润湿的裙子道:“雾气湿重,你送我去桃花村好么?”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就这样我们就着月色慢慢地行走在桃林间。此时我有一种期望,期望我和他能这样一直的走下去,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但,这有点像天方夜谭。我不懂此时的我为何会有这种思想,也许像桑吉说的,一个人在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若有人像神一般出现,那么你就会时不时的依赖他,渐渐会出现男女之情,要不说英雄救美这词语呢。

    桃花村近在眼前,闻枫开口道:“阿语可是要找地方歇息?”

    我脸有点烧,很是不好意思,但还是生硬的答道:“我和我的侍卫走丢了,我身上银两也不够住客栈,所以……”

    他沉吟片刻道:“那去我那里可好,我住的那里离这里不远,一会便到。”

    我想说,你住的地方不是在客栈么,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温声道:“客栈鱼目混杂,闻枫喜欢清静便在近处租了屋舍。”

    我点点头,他以为我答应去他那里,他随即道:“只是近日才住进去,有点寒酸杂乱阿语切莫嫌弃。”

    我好像没有答应你要去啊,孤男寡女的,再说你不是把木染夕那个什么了吗,叫上我这么一个单身女子算什么事?当然我只能在心里这么说。

    果然不久我们就到了一处宅邸,我来不及细看宅子的格局,就被带进一间屋子。虽然闻枫替我运功疗伤,但是我还是觉得后背仍是火辣辣的疼,他将我送至房屋后转身便出去了,我来不及让他给我一件换洗的衣物。此时的我身心疲惫,很想好好睡一觉,趴着床就睡着了。

    我睡得很沉,直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我才微微的睁开眼睛,我发觉此时我正趴在床上,而后背竟有只手滑过我的肌肤,那触感是冰凉的。

    我闭上眼睛说:“谢谢。”

    背上的手一瞬的停滞,随后那双手沿着后背的伤口慢慢的涂抹着膏药,此间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是奇怪的我没感觉到一丝尴尬。他涂抹好后我以为结束了,谁知他又找来纱布,我忙制止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却一本正经道:“你自己可以吗?”

    “……”我确实不行,但是你我孤男寡女的,你替我……这样很是不妥,可是又想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我只能将脸埋在枕头大气不敢出。他的手绕过我的腹部将纱布缠在我身上,那只冰凉的毫无其他感情、色彩,倒是我思想太不纯洁了。

    缠好纱布他将一套女装放到我身边,随即转身,我起身将身上已经烂掉的衣物脱下,换上好的衣服,看着慕容芷卖给我的衣服,我只能抱着歉意。虽然我未成亲,但在我心里玉珩就是我的丈夫我的夫君,再者男女授受不亲,刚才让他给我擦药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换好衣物后我低声道:“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屋内指点了一盏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他转身薄唇抿成一条线,似思索良久才道:“阿语,等伤养好,你还是回家吧。”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解道:“为何?”

    他踱步到我床前,温声道:“江湖险恶,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何以能这般行走?”

    他是在担心我么?我扯出一丝笑意道:“你听说过逼不得已么,谁不希望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啊!”他矮身坐到床沿,双眼直视着我道:“有些人的命运是不能改变的,但我希望你至少是安全的。”

    屋内的灯映照在他的侧脸,只是那被一张冰冷的面具所隔绝,我想闻枫必定是一位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吧。我低头道:“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有些东西我必须要去做,因为这是我这个人自生下来就必须去完成的使命。”

    闻枫没说话,我抬头看去,他正看着我,澄澈的眼眸带着一丝忧伤。

    忧伤?为什么会被我捕捉到一丝忧伤呢?恍然间有一双眼睛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赫然的和他重叠,我皱着眉试探性的唤道:“玉珩?”

    我发觉他身体微颤,双眼的哀伤转瞬即逝,看起来如平静的湖水并无波澜,他道:“怎么了,阿语?”

    我真傻,玉珩明明就死了,我怎么还在心存幻想呢。一定最近想太多了,回去让陈御医把药量开足点,不然某日我疯癫致死,那我就是给整个风扈的国史上抹黑。

    我摇摇头道:“没事,我很困了,谢谢你的招待,再找到越前之前可能还要麻烦你几天。”

    他道:“不碍事,你我既已熟识,就不必客气那些。你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可以叫我,我,就住在隔壁。”我点头说知道了,他才离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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