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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问君能有几多愁 60规矩

    桃花寨是在原来巨鲲帮老窝的基础上改建的。推掉了阴暗废旧的土矮墙,新起了结实而美观的红砖大瓦,远远望去,像是一条蛰伏盘踞的红龙,有着不动声色的韵脚。

    她初初到这儿时,便见到了漫山遍野肆意绽放的桃花,那么张扬,那么洒脱,一瞬间就打动了她的心。

    没有了过去的记忆,那便记下此刻的心情罢。

    于是,她给自己取名:桃花。

    救了寨子里的老幼,是意料之外的事。但不可否认,从他们脸上看到那种比感激更甚的神态,从他们眼中散发出的比希望更亮的光芒,让她倍受触动。

    所以,她留了下来,成为了桃花寨的寨主,肩负起了整个山寨的生活。虽然寨主的工作并没有那么繁重,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手下打理,但心里的空虚却是与日俱增。

    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是怎么样的,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忘了很重要的人。

    心口似乎一直有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难以愈合。

    直到遇到了她。

    见到她的第一眼,仿佛听见心门开锁的声音,毫无根据的,自己就是知道,这个男装的少女就是填补心中空洞的唯一解药。

    娶了两个夫人又怎样,本寨主一定要让她成为桃花寨的压寨夫君!

    信心满满的桃花寨主双手负在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寨众抬着花轿向她走来,轿帘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现出里面一身喜服罩着喜帕的新郎倌来——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襟,更是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了然她的紧张,心下更添怜惜,不自觉地展开了温柔的笑颜,去了几分媚意,却是如沐春风地动人。

    正当她想要上前一步迎接的时候,一道清冷淡漠的女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而她蹙了眉头,还是放下了伸出的手,敛下心头的不悦,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打量出声的女子。

    白衣翩然,风华绝代。

    那张看不出年龄的脸庞让她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

    在对方打量着自己的时候,顾翩然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身量又高了一些,眉目也完全张开,比当初更加妩媚动人,一袭如火的嫁衣好似九天翱翔的凤凰,不知是她配得这红,还是这红衬得了她。

    “城儿,你长大了……”顾翩然的声音里带了三分感叹三分怅然,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又有未能亲眼见证她成长的遗憾。

    对于顾翩然来说,顾倾城无疑是特殊的:当她还在襁褓之时,顾翩然就带着她离开了皇宫,创建了圣水宫,一边寻找着三样奇宝试图复活柳妃,一边悉心抚养她长大,几乎扮演了她生命中父亲、母亲以及师长等全部角色。

    不仅仅是侄女,更像是母女。

    顾翩然在她身上倾注了所有心血,有对柳儿的爱与怀念,有对顾迎风的埋怨与愧疚,一直到骆怀溪出现之前,顾倾城都是她活着的整个意义。

    在圣水宫的日子里,不但自己对溪儿动了心,连城儿也陷了进去,该说她们姑侄喜好相近吗?连心仪的对象都是同一人。

    那时,自己是多么矛盾。也曾想过就这样默默看着,默默祝福,却还是踏出了那一步,再也回不了头。

    如今,却是不需自己再抉择了,一切,自有天注定,她争不了,也不想再争了。

    若是能为她们扫除一切障碍,护得她们一世平安喜乐,便也够了。

    这样想着,顾翩然的唇角带起一抹浅浅的笑纹,如冰雪初融,美得惊心动魄,不禁看呆了所有在场的寨众,就连身为侄女的顾倾城也心湖一颤。

    稳了稳心神,她端起了一寨之主的架子,淡淡问道:“你认识本寨主?”心下却是肯定,这个美得不似凡人的白衣女子一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否则,她的眼神不会如此忧郁,不会让自己也跟着心痛起来。

    自家侄女与以往大相径庭可称不敬的态度让顾翩然眉心一蹙,但思及她现已失忆,便也释然了,保持着清浅的微笑温和地回道:“我是你姑姑。”

    她话音才落,却听桃花寨主不屑地轻笑,满眼不信:“这位姑娘,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看你不过双十年华,居然敢自称是本寨主的姑姑,可笑,可笑!”质疑之外还生了几分恼怒,占人便宜也不能这么没谱啊!

    一干寨众也议论纷纷,不信者有之,愤怒者有之,为自家寨主打抱不平者有之,为那姑娘大言不惭而嗤笑者有之——却是没有一人以为她说的是真话。

    “我可以证明,她真的是你姑姑!”横插、进一道软糯的嗓音,正是身穿大红喜袍的骆怀溪。

    虽然被点了穴道,基本的行走却是无碍。她一把掀开的轿帘,三两步跨上前来,扑进了顾翩然怀中,撒着娇:“师父师父,溪儿好想你……你有没有事?”从她柔软的怀抱里探出头来,上下扫视着,还不忘用小手摸摸碰碰,似要确定眼前的人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然而她这无心之举,落在旁人眼中,却是明目张胆地揩油了。

    桃花寨主死死地盯着她在那袭白衣上下其手的“咸猪爪”,而被紧张关照的当事人也是微不可查地红了脸,按住了骆怀溪犹自不肯离去的爪子,轻咳一声:“无碍,莫担心……”

    侍立在侧的寨众们也是窃窃私语,嗡声不断。

    骆怀溪虽然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先下却是男子身份——至少在寨众们看来——且又是他们寨主要娶的压寨夫君,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其他女子嘘寒问暖,动手动脚,这将他们的寨主置于何地?

    “哼!”同样身着艳丽喜服的某寨主冷哼一声,惊得浑然忘我的骆怀溪猛地抬头望去,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里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说你可以证明?”骆怀溪点头如捣蒜,“你拿什么证明?”被问得一愣,却是没了言语,这个嘛……

    见小家伙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顾翩然心里一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那双手抱胸神色不虞的新娘子微微一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了,何必偷偷摸摸的?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桃花寨主傲气地一扬下巴,摆出一脸“我就不过去,有本事你过来啊!”的表情。

    见状,顾翩然也不恼,只微微叹了口气,莲步轻移,慢慢朝着她走去。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不知为何,桃花感觉莫名的压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胸脯,警惕又无畏地任她动作,手心却是紧张地直冒汗。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镇定!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除了长得好看了点,气势足了点,也没什么好怕的!怎么能就此败下阵来,让到手的夫君被抢了去?

    给自己加油鼓劲之后,桃花抿紧了唇,身子绷得笔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白衣女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拳之距,若是再进一步,她便能吻上对方薄如樱瓣的唇,感觉到她呵气如兰的吐息。

    对上那双冷然而水漾的眼眸,桃花屏住了呼吸,平日里的威严、狡黠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说不出一个字来。

    却见顾翩然弯了眉眼,倾身靠近她耳边,红唇轻吐,淡淡飘出一句话来。

    热气拂过耳边,整个人不自觉地轻颤着,又因着她所说的话而僵住了。

    桃花傻傻地张开嘴,看着直起身子后退几步仍是满眼温和笑意的顾翩然,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姑姑……”

    所有人都回不了神,不明白凭什么一句话就能改变自家寨主的态度,让她心甘情愿低下高傲的头颅?还是说,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白衣女子,真的是寨主的姑姑?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嗯。”淡淡应了,玉手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顾翩然唇边笑意不减,眼中却是划过一道精光:“溪儿,过来背你师姐拜堂。”

    “咦?哦……”从不违背顾翩然的意思,尽管有疑问,骆怀溪还是乖乖照做。

    来到仍然呆立不动的桃花身前站定,转身蹲下,回过头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师姐,上来吧,我背你!”

    桃花,不,确切的说是顾倾城,自骆怀溪背对着她蹲下后便觉得脑海一片剧痛,那些记忆碎片一股脑儿地挤进灵海之中,翻天覆地的绞着,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只有那一抹一如从前的笑颜映在脑中,刻在心里,唤回了她纷乱的神志。

    “怀、溪?”美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半蹲着的身影,脱口而出一句呓语,“小鬼……”真的是你么?不是做梦?

    也不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顾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寨主的威望,一把搂住了骆怀溪的脖子,喜极而泣:“混蛋……这么久才来找我……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觉出背上濡湿着一片温热,骆怀溪忧心地想要回头,却不防被身后人死死搂紧,动弹不得,轻叹一声,只得覆住了她的手背,摩挲几下,无声地劝慰。

    静静地望着顾倾城与骆怀溪温馨的互动,顾翩然欣然之余却更多了一腔酸楚,只被她死死按下,忽略在心底一角,全当不存在。

    敛去眼中的哀色,顾翩然唇边弧度依旧,身上的气势却是陡然一变:“城儿。”

    被点到名字的顾倾城浑身一震,脸上顷刻间堆满了笑意,也不顾在场其他人掉了下巴的惊诧,冲着白衣女子嗲声嗲气地唤道:“姑姑!”三分讨好,三分羞愧,剩下的,却是真心实意的想念。

    顾翩然却不这么想——孩子大了,翅膀硬了,连她这个姑姑都不放在眼里了……若不好好教育一番,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骆怀溪是如此,顾倾城也是如此。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也不能次次都心软了不是?

    打定主意,顾翩然唇边的一缕笑意越发深了,却让熟知她脾性的顾倾城与骆怀溪齐齐打了一个冷战。

    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苦意。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姑姑大人说了什么话让桃花寨主相信了~~~嘿嘿(WS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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