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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问君能有几多愁 13咬唇

    行了不多久,进入了幽州城内。

    彼时天已薄暮,夕阳下相依相偎的两人,在行人眼中构成了一幅绝好的画卷。

    寻了一家客栈入住,不期然想起与蓝翎同寝的事来,抢在苏妍开口之前对掌柜说道:“两间上房。”

    苏妍张了张口,咽下了原本要出口的“两间上房”,只是原本略微上扬的弧度却回到了水平。

    “好嘞!小二,带两位客官去天字甲号房和乙号房。”掌柜的眼神促狭地看着两人——怀溪半抱着苏妍,以自己的身体为依靠,旁人看来就像揽她入怀一般——这位小相公亲昵地揽着小娘子,却要分房而睡,莫非是身有隐疾?啧啧,可惜了这么美貌的小娘子哟!

    为老不尊的掌柜还在感叹,怀溪却已经带着苏妍上楼了。

    虽然扶着她的腰,怀溪却不敢与她对视: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订了两间房,现下她寒热初褪,虚弱无力,正需要人近身照顾,自己虽是为了她的清誉考虑,却也不该忽略她的身体。

    怀溪有些懊恼,打定主意晚上不可轻易入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随时注意隔壁房内苏妍的一举一动,若是她有什么需要或不测,自己也可第一时间赶到。

    这边厢兀自自责着,那边厢也在不断抱怨着。

    苏妍不自觉咬着下唇,忿忿地想着:臭溪溪,坏溪溪,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一间房么!身体还没好全好不好!就留人家一个人睡!还说什么朋友,哼!没义气!

    却没意识到原先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此。

    谢绝了怀溪想要请大夫的好意,在房内草草用过晚膳,便让小二收拾干净,吩咐不要让人打扰,苏妍熄了灯径自上了床躺下。

    隔壁房内,一直侧耳听着动静的怀溪有心去看望,又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多余,不便打扰人家休息,于是也随意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只是闭目养神,所有神思却都集中注意着苏妍的房内。

    夜已深,若隐若现的虫鸣衬得这夜晚格外宁静。

    意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怀溪却犹自强撑着不肯睡去,在周公召唤之际,一声轻微的响动却将她从天外拽回,猛地甩了甩头,继续侧耳凝听,果真有些动静,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

    隐隐约约像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莫非真是那“雀狩”?

    怀溪浑身一激灵,迅速从床上弹起,闪身出门。

    她环顾一圈,走廊上并没有人影,夜深人静,其他宿客早已入眠,连守夜的小二也睡得正酣,呼噜震天响。

    怀溪轻叩苏妍的房门,低声唤道:“妍妍,是我,你睡了么?”耐心等了片刻,却不闻回音,又唤了几声,还是不见回答,怀溪心下生疑,暗道不好,难道妍妍已遭不测?

    不由得多想,她一使劲儿便破门而入。

    房内一片寂静,她却觉得有些异样。

    摸索到床边,正待细看,却突然被一个猛力拉向床上,猝不及防间身子向下栽去,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却不料触及一片绵软,只听一声闷哼,接着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一人压在身下,唇上一凉,又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口腔里着弥漫一丝腥甜。

    骆怀溪只觉一阵眼冒金星,恍惚间似乎听到窗户开合的声音,挣扎着望去,却见窗户好好地关着,正纳闷,又被身上的重量拉回注意力。

    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怀溪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想到刚才的遭遇,有些没好气地开口:“还不下来!”那伏在她身上一脸警惕的人不是苏妍又是谁?

    感觉房里只余怀溪一人,苏妍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一翻身仰躺在怀溪身侧,有些埋怨地开口:“溪溪,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到我房里做什么?”

    察觉对方兴师问罪的语气,骆怀溪一阵气极,伸手一摸,“嘶——”,果然流血了,恨恨地望向罪魁祸首:“你、你、你!我听到你房里有动静,担心那‘雀狩’找上门来,这才来查看,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还咬我!我、我不要理你了!”唇上的痛及不上不被信任的难过,苏妍有些怀疑的眼神让她很是受伤,说到最后,竟是带了几分哭腔。

    “唉唉,溪溪,我错了!你别生气!”苏妍听见怀溪的声音微带哽咽,心里一惊,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咬回来?” 半是诱哄半是歉疚地说道。

    见怀溪仍是嘟着小嘴,泪眼朦胧地瞪着自己,粉嫩的菱唇犹带血丝,更显娇艳,苏妍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想要品嚐一下是否如她预想的一般可口。

    唇越来越近,在快要触上的那一刻,冷不防怀溪别过了头,樱唇如羽毛般轻柔地刷过脸颊,俩个人都羞红了脸。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此刻的怀溪只想着怎么让明显跳得过快的小心脏平息下来,匆匆说完这句,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苏妍的房间。

    留下苏妍独自愣愣地抚过自己的嘴角,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丝温润。

    一刻钟之前。

    窗棂有节奏地轻响,是枫叶山庄特殊的联络暗号。

    苏妍睁开了双眼,星辰般的双眸在黑夜中光华流转,分外动人。

    青葱般的玉指同样有节奏地轻叩着床沿,发出指令。

    得到命令,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男子利落的翻窗而入,小心控制着动作,不发出一点声响,显然是训练有素。

    来人恭敬地跪在床前,俯下身来:“属下来迟,请大小姐恕罪。”

    “无妨,交给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苏妍依旧惬意地躺着,但丝毫不损她凛冽的气势。

    “秉大小姐,‘雀狩’已落网,按吩咐扭送官府。”来人略一停顿,欲言又止。

    “说。”苏妍一挑眉。

    “是。属下不明白,为何小姐只遣我等隐随在侧,却与那不知来历的小子一同上路,还共乘一骑……”

    剩下的话被苏妍不耐烦的打断:“放肆!”

    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恶劣,苏妍压下心中的不悦,又温和地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去回禀爹爹,三日后我自会回去见他,至于我受伤的事,就不必告诉他老人家了!”

    “这……”那人正犹豫,却听门外传来怀溪的问讯声。

    他一惊,抬头去看苏妍,岂料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竟是咬唇不语,似乎也失了方寸。

    此时要翻窗出去恐怕已来不及,冲撞出门也不是主子愿意看到的,他灵机一动,一翻身滚进了床底,堪堪在怀溪推门进入前隐住了身形。

    苏妍闷声不语,心里却是乱极,来不及分析自己的心理,只知道自己并不想让怀溪知道自己那些家仆护卫的存在,也幸好那人反应够快,只是要怎么将怀溪安抚回房却是一个问题。

    正烦恼间,却发现怀溪已摸索着来到了床边,她立刻一伸手将怀溪拉向自己,想着只要抱住她的头让她暂时眩晕便能让下属脱身,谁知怀溪竟然袭向自己的……

    心下既窘又怒,手臂一转便将她压在身下,却不曾想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一垂首,只听得怀溪一声痛呼,齿间似乎撞上一片柔软,一瞬而逝的香甜让她心动,竟然渴望更多。

    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身下的怀溪,几分探寻,几分审视。

    确认那人已经抓住时机离开,她才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孩子身上。

    是的,孩子。

    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如孩童一般纤尘不染的心。

    从见到怀溪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绝非一般的门派弟子。

    单是她身上这件苏绣锦袍,便不下千金,虽是素雅的纯白,却布满银丝暗纹,远远望去犹如水波流动,华美异常。

    再看她的坐骑,肌腱匀称,毛色纯粹,且颇通人性,乃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当然,光凭这两件身外之物,也只不过看出怀溪不凡的身价而已。

    真正让她确定怀溪身份的却是那一直隐秘尾随的暗卫。

    凭她枫叶山庄的势力,纵是武功再高,又怎会毫无所觉?

    不过是她暗中下令属下不要阻拦罢了。

    那时她为了追踪恶名昭著的“雀狩”,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又自得于平日里众人的交口称赞,于是甩下一干家仆隐卫孤身前往,不料一时大意中了暗算。

    情况正是危机,属下还不及赶到,幸亏溪溪的暗卫出手击退了那贼人,算起来,那暗卫也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

    所以,出于私心,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派人处理掉她。

    那暗卫身法飘逸,快如鬼魅,使得正是圣水宫三绝之一的“迷踪步”。

    溪溪有此待遇,必然是亲传弟子甚至更高的身份,只是据探子来报,圣水宫的少宫主顾倾城早就到了青州,其他弟子也不是这般年岁,一时间倒是无从印证她的身份。

    只一点可以肯定,溪溪对于圣水宫主,必是十分重要的。

    原本,为了父亲能在这次武林大会上拔得头筹,作为枫叶山庄唯一的小姐,父亲唯一的女儿,抓住怀溪要挟圣水宫主本是无须考虑的选择。

    然而自己却隐瞒了溪溪的身份,甚至不惜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只想为她挡去那些护卫的刺探。

    不是出于所谓的侠义之心,也不是为了报她的救命之恩,只是想留住她眼里的那份纯真。

    会对着她欢欣展颜的溪溪,会轻声软语嘱咐她的溪溪,会细心体贴照顾她的溪溪,会为她奋不顾身的溪溪,还有对着她羞恼嗔怪却不忍苛责的溪溪……

    这样毫无保留信任她的溪溪,让她不忍也不愿去算计。

    罢了,什么圣水宫,什么枫叶山庄,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有妍妍和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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