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六章
几场大雪之后，迎来了康熙四十六年的春节。
正月初八，胤禩和八福晋在府里设宴，请各阿哥、福晋、格格、额驸赴宴。
乌恩前一夜睡晚了，所以起身较迟。正坐在梳妆桌前梳头，帘子掀起，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乌恩从镜子里看到那女子的脸，不禁大喜，放下手中的篦子，转过头来，笑道：“碧菡，你怎么来了？”
碧菡穿着胭脂色旗装，梳着一字头，浑身披金戴银，竟与从前大不一样。她向乌恩蹲了一个万福，笑道：“十二爷和十二福晋来赴宴，念及我与姑娘的情谊，故也让我同来，可以看望姑娘。”乌恩站起来，拉了碧菡的手，笑道：“怎么样？裪哥哥待你好吗？十二福晋待你好吗？”碧菡笑道：“十二爷待我很好，福晋也待我很好。”乌恩嗔道：“你也真是的，这一年来都没个音讯。还有裪哥哥，也不来看我。”碧菡道：“我曾和十二爷一同来府上看你，可府上的人都说姑娘有事，所以不见。我也曾写过几封信，姑娘难道没有收到？”乌恩道：“竟有这样的事？我全然不知。”
兰英打起帘子进来，见了碧菡，笑道：“碧菡姐姐，好久不见。”碧菡笑道：“兰英，你长高了不少。”兰英走上前来，小声地问道：“我听别人说，十二爷收你做了房里人，是不是真的？”碧菡红了脸，点了点头。兰英讶异道：“想不到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也能有出头的一日。碧菡姐姐，你的命真好。”碧菡抿嘴一笑，也没说什么。
乌恩在镜子前坐了，对着镜子道：“碧菡，你替我通一通头吧。”碧菡拿起篦子，替乌恩梳理着长发，微笑着说道：“下次替姑娘通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突然，帘子又被掀起，八福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碧菡退了一步，向八福晋道万福。乌恩也站了起来，笑着地叫了一声：“八嫂。”八福晋没有理会碧菡，径直冲到乌恩面前，挥手便是一记耳光。乌恩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手撑着梳妆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碧菡拦住八福晋道：“八福晋，大过年的，您这是做什么？”八福晋一把推开碧菡，指着乌恩的鼻子骂道：“乌恩，我待你不薄啊。你来我府里住，我收拾了这么一间上好的屋子给你，家具摆设都是名贵的，平日里吃穿都是同我一样的用度，我有亏待你么？我把你当亲妹妹一般对待，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乌恩定了定神，道：“八嫂，你待我是极好的，这我知道。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你为何要这样子？”八福晋冷笑道：“你还装傻呢。”说着，把一块丝帕扔到乌恩的脸上。
丝帕落在地上，乌恩低头一看，见上面绣着两朵兰花，不禁“呀”了一声。八福晋哼道：“你可是认得这块丝帕？”乌恩把着丝帕捡起，对八福晋道：“我认得这块丝帕。它是若云的。”八福晋冷笑道：“哟，你可真会推。若云死了，你说是若云的，可死无对证。”乌恩道：“这真的是若云的。我还有一块绣着同样花纹的丝帕，同这块是一样的。上面绣着的兰花，叫做姐妹兰，是情同姐妹的意思。”说着，取出自己的那块丝帕，对比着交给八福晋。八福晋啐道：“呸，什么姐妹兰，分明就是夫妻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八爷的那点意思。不然为什么那么多阿哥，你偏偏要住到我们府上来？你分明就是想乘此几乎勾引八爷。不要脸的小娼妇，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可笑的是八爷居然还真被你勾搭去了，三天两头地往你这里跑。你们做的那些丑事，可抖搂出来了。”
乌恩不明不白地受了冤枉，气哭起来，道：“八嫂你不能胡乱冤枉人。我和八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自我来的这里，八爷几乎从来都不来我的屋子。我连八爷的面都很少见。”
这时，乌恩门外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眷听说八福晋和乌恩争吵，都过来劝架。来到乌恩屋子门外，却听得她二人为的胤禩而争，也觉得不方便进去劝，只得在门外站着。悫靖听见八福晋的话越来越不堪，便想进去替乌恩出头。但九福晋一把拉住了悫靖，对悫靖道：“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说什么的。”
早有人通报给外边的阿哥们。别人倒还好，胤祯第一个忍不住。原来此事大半是由他而起。今晨八福晋在胤禩书房搜查，翻出一块女子的丝帕，正在气头上。胤祯前来赴宴，同胤禩寒暄。八福晋气其败坏地来找胤禩，胤禩讪讪笑着避开了。胤祯开玩笑道：“或许是乌恩的帕子，她一直暗暗仰慕着八哥呢。”谁知八福晋竟当了真，转头便来找乌恩麻烦。
胤祯跑来，走进屋去，笑着对八福晋道：“八嫂，是我不好。方才我是同你开玩笑的，这事跟乌恩没有关系。”八福晋啐道：“你少来劝架。我如今可是找到证据了。这丝帕，乌恩也有一块，可不是同胤禩的定情信物。”
乌恩见门外站着那么多人，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用手捂住脸，大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去，耳边依旧能够听见八福晋的骂声。一只手，抓住了乌恩的手腕，拉着乌恩走出去。乌恩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跟着那人往外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八福晋的声音渐渐地远了，乌恩看那人宽厚的肩膀，忽然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屋子外的积雪还未融化，冷风吹在乌恩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那人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淡淡地问道：“冷吗？”乌恩这才认出，原来是胤禛。她垂下脸，摇了摇头。胤禛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替乌恩披在身上。乌恩推辞道：“四爷，您会冻着的。”胤禛见乌恩小小的身子披着自己宽厚的大氅，越发显得柔弱无助，她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还退让着大氅，他不禁心里一痛，原本冷冰冰的脸孔更加严肃起来。乌恩见胤禛的神情变得冷酷，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
四福晋扶着丫鬟的手，急匆匆地从后面赶来，见胤禛和乌恩站在雪地里，便走上前，道：“四爷……”胤禛没等四福晋说话，便道：“我带乌恩回去。”说着，拉着乌恩的手，往八阿哥府的大门走去。
乌恩坐在马车里，依旧觉得如同梦中一般。胤禛铁青着脸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乌恩也不敢说话。乌恩低下头，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像是苏麻喇姑在佛前上香的味道。这是胤禛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又似乎是这件大氅上余留的香味。闻着这股淡淡的檀香味，乌恩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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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恩前一夜睡晚了，所以起身较迟。正坐在梳妆桌前梳头，帘子掀起，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乌恩从镜子里看到那女子的脸，不禁大喜，放下手中的篦子，转过头来，笑道：“碧菡，你怎么来了？”
碧菡穿着胭脂色旗装，梳着一字头，浑身披金戴银，竟与从前大不一样。她向乌恩蹲了一个万福，笑道：“十二爷和十二福晋来赴宴，念及我与姑娘的情谊，故也让我同来，可以看望姑娘。”乌恩站起来，拉了碧菡的手，笑道：“怎么样？裪哥哥待你好吗？十二福晋待你好吗？”碧菡笑道：“十二爷待我很好，福晋也待我很好。”乌恩嗔道：“你也真是的，这一年来都没个音讯。还有裪哥哥，也不来看我。”碧菡道：“我曾和十二爷一同来府上看你，可府上的人都说姑娘有事，所以不见。我也曾写过几封信，姑娘难道没有收到？”乌恩道：“竟有这样的事？我全然不知。”
兰英打起帘子进来，见了碧菡，笑道：“碧菡姐姐，好久不见。”碧菡笑道：“兰英，你长高了不少。”兰英走上前来，小声地问道：“我听别人说，十二爷收你做了房里人，是不是真的？”碧菡红了脸，点了点头。兰英讶异道：“想不到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也能有出头的一日。碧菡姐姐，你的命真好。”碧菡抿嘴一笑，也没说什么。
乌恩在镜子前坐了，对着镜子道：“碧菡，你替我通一通头吧。”碧菡拿起篦子，替乌恩梳理着长发，微笑着说道：“下次替姑娘通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突然，帘子又被掀起，八福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碧菡退了一步，向八福晋道万福。乌恩也站了起来，笑着地叫了一声：“八嫂。”八福晋没有理会碧菡，径直冲到乌恩面前，挥手便是一记耳光。乌恩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手撑着梳妆桌，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碧菡拦住八福晋道：“八福晋，大过年的，您这是做什么？”八福晋一把推开碧菡，指着乌恩的鼻子骂道：“乌恩，我待你不薄啊。你来我府里住，我收拾了这么一间上好的屋子给你，家具摆设都是名贵的，平日里吃穿都是同我一样的用度，我有亏待你么？我把你当亲妹妹一般对待，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乌恩定了定神，道：“八嫂，你待我是极好的，这我知道。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你为何要这样子？”八福晋冷笑道：“你还装傻呢。”说着，把一块丝帕扔到乌恩的脸上。
丝帕落在地上，乌恩低头一看，见上面绣着两朵兰花，不禁“呀”了一声。八福晋哼道：“你可是认得这块丝帕？”乌恩把着丝帕捡起，对八福晋道：“我认得这块丝帕。它是若云的。”八福晋冷笑道：“哟，你可真会推。若云死了，你说是若云的，可死无对证。”乌恩道：“这真的是若云的。我还有一块绣着同样花纹的丝帕，同这块是一样的。上面绣着的兰花，叫做姐妹兰，是情同姐妹的意思。”说着，取出自己的那块丝帕，对比着交给八福晋。八福晋啐道：“呸，什么姐妹兰，分明就是夫妻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八爷的那点意思。不然为什么那么多阿哥，你偏偏要住到我们府上来？你分明就是想乘此几乎勾引八爷。不要脸的小娼妇，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可笑的是八爷居然还真被你勾搭去了，三天两头地往你这里跑。你们做的那些丑事，可抖搂出来了。”
乌恩不明不白地受了冤枉，气哭起来，道：“八嫂你不能胡乱冤枉人。我和八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自我来的这里，八爷几乎从来都不来我的屋子。我连八爷的面都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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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恩见门外站着那么多人，又是委屈又是羞愧，用手捂住脸，大哭起来。眼泪顺着指缝流出去，耳边依旧能够听见八福晋的骂声。一只手，抓住了乌恩的手腕，拉着乌恩走出去。乌恩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跟着那人往外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八福晋的声音渐渐地远了，乌恩看那人宽厚的肩膀，忽然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屋子外的积雪还未融化，冷风吹在乌恩的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那人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淡淡地问道：“冷吗？”乌恩这才认出，原来是胤禛。她垂下脸，摇了摇头。胤禛不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替乌恩披在身上。乌恩推辞道：“四爷，您会冻着的。”胤禛见乌恩小小的身子披着自己宽厚的大氅，越发显得柔弱无助，她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还退让着大氅，他不禁心里一痛，原本冷冰冰的脸孔更加严肃起来。乌恩见胤禛的神情变得冷酷，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
四福晋扶着丫鬟的手，急匆匆地从后面赶来，见胤禛和乌恩站在雪地里，便走上前，道：“四爷……”胤禛没等四福晋说话，便道：“我带乌恩回去。”说着，拉着乌恩的手，往八阿哥府的大门走去。
乌恩坐在马车里，依旧觉得如同梦中一般。胤禛铁青着脸坐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乌恩也不敢说话。乌恩低下头，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像是苏麻喇姑在佛前上香的味道。这是胤禛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又似乎是这件大氅上余留的香味。闻着这股淡淡的檀香味，乌恩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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