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第一章：缘定
秋日的清晨，微风袭人。
深山中，露水凝于草尖，偶尔有惊鸟从林间掠起，细听，似有树叶摇曳的声响。
碎金般的落叶铺满一地，上面积着雨水，忽然一抹蓝影掠过，细看，是一名不过十多岁的少女，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茶褐色的卷发被一支白色的小花挽住，垂在肩头，足轻点在落叶上前进着，溅起小小的水花，恍若白莲绽放在她脚尖。
终于，少女在一块墓碑前驻足。
墓碑用青石打造，却未刻上任何一个字——一块无字碑。碑顶已爬满青苔，落了几张枯黄的叶，碑壁上的青苔却莫名地少之又少。
少女拂去碑上的黄叶，漆黑的眼眸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忧伤。她在碑前蹲下，目光凝视着墓碑，没有丝毫刻痕的碑面上却隐约有淡淡的字迹。少女指尖蘸了青苔揉碎后的绿汁，与内力融合，汁液霎时变得浓稠。她开始用指尖照着原先的字迹，在青石碑上一笔一画写着，片刻，碑上出现五个清秀隽雅的大字：
“宁雨弦之墓”。
“我又来看你了……”
她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还记得么？今天，是十月初九，是你的生辰，也是……你的祭日。”少女缓缓地叙述着，脸上的神情仿佛在回忆某件令人惆怅的往事。
是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那名男子是如何绝情地取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所死去的地方，就是此刻墓碑的所在地——分毫不差！
“也许，这做法很荒唐吧……”沉寂了片刻，少女深黑的眼眸中露出自嘲的神色——“自己给自己立碑——这种事情，若说出去恐怕要为天下人所讥笑吧……但，这是让我记住仇恨的最好方法。”清冷平淡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过几分怨恨。抿了抿嘴，却不再说话，在墓碑的左下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写到一半时，身后堆积在地面的落叶仿佛承受不住什么东西的重量，蓦地，发出了清脆细小的断裂声。
声音虽然细小，依旧清晰地传入少女的耳中，她正在写字的手指略微一顿，嘴角在一瞬间弯成月牙：你真的来了……
随后，却依旧若无其事地写完了剩下的笔画——那是三个清秀的小字：
“秋若瞳”。
写完最后一笔后，一只手，指尖同样蘸了绿汁，忽然伸到了她面前。她顺着手臂毫不惊讶地侧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清俊的脸庞。
“怎么？见到我不惊讶么？”
看见瞳波澜不惊的眼眸，少年清秀却略显稚气的脸庞不经意间浮起淡淡的失落。
何止惊讶呢？你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的心脏激动得颤抖——但，尽管心中这么想，她却依旧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告诉他：有什么好惊讶？我之前就已经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这样啊……”少年，身旁蹲下在用同样蘸了青苔汁的指尖在少女的名字旁补上了自己的名字——宁雨念。“也就是说——在某一瞬间，你觉得很开心对吧？”
“啊？”瞳一下子呆住，随后窘迫地站了起来，面色微红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每年的今天你都忙得没有时间么？你不是告诉我说，十四年前的今天在你的家族发生了件大事么？可是为什么，你还有时间来这？”
“是谁规定我不可以忙中偷闲？”他站起来，双手抱着脖子，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慵懒却迷人。
“我说——”瞳有意拉长声调，眸中有意无意地折射出媚人的光，“你之前说的‘忙’，不会是骗我吧？”
“那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啊，”雨念迎上瞳的目光，笑容懒散而迷人。
瞳看得怔住。
“……少来了！”她很快回过神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颊如染了霞光般晕红，“我有不会读心术，哪像你……”
“但是……”雨念的目光移开了，落在墓碑中少女所写的清秀小字上，“瞳，我怎么会骗你……”
他低着头，瞳只能望见他满头的黑发，黑得恍如不见底的漩涡。
这个场景……
似曾相识？
思绪不经意间攀回一年前……
=====
阴冷的天 ，云团紧紧地蜷着，紧得似乎能够挤出眼泪。
瞳第一次离开了生活整整十三年的小山村。
走在小镇的集市上，人实在太多，拥挤，推搡，她在人群中被裹挟着向前。
也许是因为鞋底踩到了光滑的碎石，瞳一个趔趄，惊呼着撞向右前方摆在路边的摊位——
“砰！”——
沉闷而短暂的撞击声。
她的额角重重撞上摊上的桌角！
“啊——”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额角，却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渗过指缝，蜿蜒而下。
“哎呦呦~！这小姑娘可真不小心！”……“可不？磕出血来了！ ”……
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不少人轻声议论了起来。
瞳正好低着头，背对着人们，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桌沿，本想直起身子，在听见路人们的议论声后，耳根竟也不知不觉泛起了潮红，一时尴尬。
“哎呀！要不她一把吧！要是毁了相貌那可是大事！”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位大婶好心的提议，但立刻被他人扼断——“哎呀，我说三婶哪，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有，别看这小姑娘年纪轻，你若是去帮忙，指不定还会讹你呢！”这句话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入瞳的耳中。
耳根处的潮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噙起的几丝冷笑：果然啊，如今世人的思想真是越来越脏了……
瞳忽而想起，衣袋里还有下山途中顺道采摘的几株草药，正好有止血复肤的功效，于是取出，迅速地揉捏成草汁，敷上了伤口。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血便止住了，肌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她深处袖子，旁若无人地擦去额角与脸庞的血渍，尔后目光冰冷地侧首，视线落在身后论议纷纷的路人身上。
当人们看清少女的脸是，不知是否由于惊讶，声调顿时都提高了：
“呀！她的脸……”……“怎么会一点伤口都没有呢！”……“对啊！明明看见她磕出了血！”……
少女的目光淡漠疏离，似乎却拥有无比的威严，无形之中带给人们一丝一丝的压迫，仿佛散发着……
皇族的气息！
在她的注视下，议论声竟渐渐轻了，既而，人群散了。
瞳这才回过头去，目光无意间掠过自己所撞向的摊子，摊子边立着一支旗，在轻风下轻轻摆动，上面是遒劲的两个大字：占卜。摊主是一位男子，正低头坐着，仿佛从不受刚才之事的干扰，满头的黑发恍若深不见底的漩涡，看得瞳一怔，却又很快回过了神，只是自嘲的笑笑，便毫不留恋地向前走去。
“慢。”
忽然听见一声唤，声音苍老得干裂。
瞳的步伐顿了顿，不过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去：叫我么？……呵，怎么可能……
“慢！”
瞳感到一阵风从身后掠过，那声“慢”便近在咫尺地响起，紧接着，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头。
“谁？！”
少女警觉地闪身，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位老者，双目炯炯，长须花白，但令人诧异的是，他的一头发竟是没有白，而是如同漩涡般的漆黑。
好眼熟的黑发！瞳的余光下意识地落在刚才的摊子上，却不见摊主的踪迹。原来就是他……
“老先生，有什么事么？”她礼貌地开口，话语却客气得生硬。
“呵呵，小姑娘，不必如此警惕。”老者轻声地笑了，“老者只是觉得我们有缘，想要帮你占一卜罢了。”
“占卜？”瞳挑眉。那是高阶的音系巫师才拥有能力，这老人所说的占卜，实际应当是低阶的……
“小姑娘，懂得不少嘛，”老人忽然“呵呵”地笑起来，仿佛知道瞳心中所想，“没错，就是读心术。我们只需对视两秒便可，就让老朽给你占心如何？”
他竟然知道我的想法……双手握成的拳头不知不觉地紧了，少女的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冷冷地挤出几个字：“凭什么？”
“能够相逢便是缘。凭缘。”老者慢条斯理地解释，瞳却淡漠地一笑：“抱歉，我没空。”说完，转身离开。
“慢着！”
老者手的飞快地横到瞳的面前。少女蹙眉，目光却在触及他的手时骤然闪现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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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中，露水凝于草尖，偶尔有惊鸟从林间掠起，细听，似有树叶摇曳的声响。
碎金般的落叶铺满一地，上面积着雨水，忽然一抹蓝影掠过，细看，是一名不过十多岁的少女，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茶褐色的卷发被一支白色的小花挽住，垂在肩头，足轻点在落叶上前进着，溅起小小的水花，恍若白莲绽放在她脚尖。
终于，少女在一块墓碑前驻足。
墓碑用青石打造，却未刻上任何一个字——一块无字碑。碑顶已爬满青苔，落了几张枯黄的叶，碑壁上的青苔却莫名地少之又少。
少女拂去碑上的黄叶，漆黑的眼眸深处是无法掩饰的忧伤。她在碑前蹲下，目光凝视着墓碑，没有丝毫刻痕的碑面上却隐约有淡淡的字迹。少女指尖蘸了青苔揉碎后的绿汁，与内力融合，汁液霎时变得浓稠。她开始用指尖照着原先的字迹，在青石碑上一笔一画写着，片刻，碑上出现五个清秀隽雅的大字：
“宁雨弦之墓”。
“我又来看你了……”
她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在这寂静的山林。“还记得么？今天，是十月初九，是你的生辰，也是……你的祭日。”少女缓缓地叙述着，脸上的神情仿佛在回忆某件令人惆怅的往事。
是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十五年前的那一天，那名男子是如何绝情地取了自己的性命。而自己所死去的地方，就是此刻墓碑的所在地——分毫不差！
“也许，这做法很荒唐吧……”沉寂了片刻，少女深黑的眼眸中露出自嘲的神色——“自己给自己立碑——这种事情，若说出去恐怕要为天下人所讥笑吧……但，这是让我记住仇恨的最好方法。”清冷平淡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流过几分怨恨。抿了抿嘴，却不再说话，在墓碑的左下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写到一半时，身后堆积在地面的落叶仿佛承受不住什么东西的重量，蓦地，发出了清脆细小的断裂声。
声音虽然细小，依旧清晰地传入少女的耳中，她正在写字的手指略微一顿，嘴角在一瞬间弯成月牙：你真的来了……
随后，却依旧若无其事地写完了剩下的笔画——那是三个清秀的小字：
“秋若瞳”。
写完最后一笔后，一只手，指尖同样蘸了绿汁，忽然伸到了她面前。她顺着手臂毫不惊讶地侧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清俊的脸庞。
“怎么？见到我不惊讶么？”
看见瞳波澜不惊的眼眸，少年清秀却略显稚气的脸庞不经意间浮起淡淡的失落。
何止惊讶呢？你不知道在那一瞬间，我的心脏激动得颤抖——但，尽管心中这么想，她却依旧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告诉他：有什么好惊讶？我之前就已经听到你的脚步声了。
“这样啊……”少年，身旁蹲下在用同样蘸了青苔汁的指尖在少女的名字旁补上了自己的名字——宁雨念。“也就是说——在某一瞬间，你觉得很开心对吧？”
“啊？”瞳一下子呆住，随后窘迫地站了起来，面色微红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每年的今天你都忙得没有时间么？你不是告诉我说，十四年前的今天在你的家族发生了件大事么？可是为什么，你还有时间来这？”
“是谁规定我不可以忙中偷闲？”他站起来，双手抱着脖子，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慵懒却迷人。
“我说——”瞳有意拉长声调，眸中有意无意地折射出媚人的光，“你之前说的‘忙’，不会是骗我吧？”
“那你可以看着我的眼睛啊，”雨念迎上瞳的目光，笑容懒散而迷人。
瞳看得怔住。
“……少来了！”她很快回过神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颊如染了霞光般晕红，“我有不会读心术，哪像你……”
“但是……”雨念的目光移开了，落在墓碑中少女所写的清秀小字上，“瞳，我怎么会骗你……”
他低着头，瞳只能望见他满头的黑发，黑得恍如不见底的漩涡。
这个场景……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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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冷的天 ，云团紧紧地蜷着，紧得似乎能够挤出眼泪。
瞳第一次离开了生活整整十三年的小山村。
走在小镇的集市上，人实在太多，拥挤，推搡，她在人群中被裹挟着向前。
也许是因为鞋底踩到了光滑的碎石，瞳一个趔趄，惊呼着撞向右前方摆在路边的摊位——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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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额角重重撞上摊上的桌角！
“啊——”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住额角，却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渗过指缝，蜿蜒而下。
“哎呦呦~！这小姑娘可真不小心！”……“可不？磕出血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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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正好低着头，背对着人们，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桌沿，本想直起身子，在听见路人们的议论声后，耳根竟也不知不觉泛起了潮红，一时尴尬。
“哎呀！要不她一把吧！要是毁了相貌那可是大事！”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位大婶好心的提议，但立刻被他人扼断——“哎呀，我说三婶哪，世风日下，什么人都有，别看这小姑娘年纪轻，你若是去帮忙，指不定还会讹你呢！”这句话显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入瞳的耳中。
耳根处的潮红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噙起的几丝冷笑：果然啊，如今世人的思想真是越来越脏了……
瞳忽而想起，衣袋里还有下山途中顺道采摘的几株草药，正好有止血复肤的功效，于是取出，迅速地揉捏成草汁，敷上了伤口。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血便止住了，肌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她深处袖子，旁若无人地擦去额角与脸庞的血渍，尔后目光冰冷地侧首，视线落在身后论议纷纷的路人身上。
当人们看清少女的脸是，不知是否由于惊讶，声调顿时都提高了：
“呀！她的脸……”……“怎么会一点伤口都没有呢！”……“对啊！明明看见她磕出了血！”……
少女的目光淡漠疏离，似乎却拥有无比的威严，无形之中带给人们一丝一丝的压迫，仿佛散发着……
皇族的气息！
在她的注视下，议论声竟渐渐轻了，既而，人群散了。
瞳这才回过头去，目光无意间掠过自己所撞向的摊子，摊子边立着一支旗，在轻风下轻轻摆动，上面是遒劲的两个大字：占卜。摊主是一位男子，正低头坐着，仿佛从不受刚才之事的干扰，满头的黑发恍若深不见底的漩涡，看得瞳一怔，却又很快回过了神，只是自嘲的笑笑，便毫不留恋地向前走去。
“慢。”
忽然听见一声唤，声音苍老得干裂。
瞳的步伐顿了顿，不过很快又继续向前走去：叫我么？……呵，怎么可能……
“慢！”
瞳感到一阵风从身后掠过，那声“慢”便近在咫尺地响起，紧接着，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身后搭上了她的肩头。
“谁？！”
少女警觉地闪身，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位老者，双目炯炯，长须花白，但令人诧异的是，他的一头发竟是没有白，而是如同漩涡般的漆黑。
好眼熟的黑发！瞳的余光下意识地落在刚才的摊子上，却不见摊主的踪迹。原来就是他……
“老先生，有什么事么？”她礼貌地开口，话语却客气得生硬。
“呵呵，小姑娘，不必如此警惕。”老者轻声地笑了，“老者只是觉得我们有缘，想要帮你占一卜罢了。”
“占卜？”瞳挑眉。那是高阶的音系巫师才拥有能力，这老人所说的占卜，实际应当是低阶的……
“小姑娘，懂得不少嘛，”老人忽然“呵呵”地笑起来，仿佛知道瞳心中所想，“没错，就是读心术。我们只需对视两秒便可，就让老朽给你占心如何？”
他竟然知道我的想法……双手握成的拳头不知不觉地紧了，少女的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冷冷地挤出几个字：“凭什么？”
“能够相逢便是缘。凭缘。”老者慢条斯理地解释，瞳却淡漠地一笑：“抱歉，我没空。”说完，转身离开。
“慢着！”
老者手的飞快地横到瞳的面前。少女蹙眉，目光却在触及他的手时骤然闪现过一丝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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