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十六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琳妃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只奇道：“梁大人何出此言？”
“娘娘请想，如果当初娘娘着了姜氏的道，被废入冷宫，那么四殿下命运如何？”梁太医向来在琳妃面前快言快语，也不顾言语冒犯，直言问道。
琳妃微一沉吟：“淩儿无人照料，皇上必会为之择一位养母，皇后虽然最有可能抚养淩儿，但是因着玉厄夫人的缘故，必不会如此。”
连翘深以为然，道：“皇后娘娘与玉厄夫人同气连枝，自然希望三殿下登临太子之位、来日入继大统，既能保住夏氏荣华，自己也可安度晚年。如果皇后抚养四殿下，四殿下便是形同嫡出，这必然会忤逆玉厄夫人以及手握兵权的博陵侯。而宜妃娘娘诞下皇长子，又抚育乐安帝姬，也不是抚育四殿下的最佳人选，如今看来，失了五殿下的和妃娘娘应该是最有可能抚育四殿下的，且和妃娘娘一向恭顺娴静，也不算是宠。”
梁太医微微笑道：“姑姑说的是，如此一来，四殿下到了昀昭殿后不久，便会由于槐蜜芙蓉糕出事，皇上一则会认为四殿下思念罪母、故而不思进取，二则和妃教导无妨、怠误皇嗣，一石二鸟，娘娘认为和妃与四殿下命运如何？”
琳妃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是如此，不但失去生母照拂的淩儿前途尽失，和妃也会彻底失宠，子为母累、母再累子，长此下去，昀昭殿必定为人鱼肉，再无可望了。”琳妃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的一角，“原来如此，因为算计淩儿早就已经跟算计本宫双管齐下、并行不悖，所以即便姜氏自裁，淩儿还是难逃此劫！”
“皇后与玉厄夫人自是知道姜氏的计策，所以即便姜氏自裁，她们依然能把四殿下彻底算计一遭。”梁太医生出几许感叹，“若非姜氏一早被废，娘娘与四殿下恐怕再难翻身了。非但如此，一向与娘娘交好的舒贵妃唇亡齿寒，即便恩宠在身，也是难逃皇后的算计了。所谓围棋的四连星布局，连着娘娘、四殿下、和妃、舒贵妃一同算了进去，当真是防不胜防。”梁太医微微一顿，“因此，睦嫔姜氏被废自裁，对娘娘而言是最好，否则以她细腻狠毒的心思，娘娘在宫中更是步履维艰。”
琳妃早知道梁太医心细如发，不想竟然把这件事前后看得如此透彻，不由更加信任，推心置腹道：“梁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除了连翘与木槿，在这深宫之中，唯有你最为可靠。”
梁太医面色微红，再度拱手道：“蒙娘娘错爱，当初微臣因为五殿下之事深受算计，唯有娘娘据理力争、挽救微臣一条性命，微臣无以为报，今生今世誓死追随娘娘，来生也要结草以报！”
琳妃心生温暖：“本宫今日也立誓为证，将来本宫若得大贵，必定让大人富贵荣华胜于皇嗣亲眷！”梁太医心中一动，已然了解琳妃话中所指，再度行之大礼，方才退了下去。
连翘微笑道：“梁大人素来洞若观火，有他一直相助，娘娘也可不用那么累了。”话毕又道，“此次娘娘被暗算至此，既然物证皆在，可要回了皇上？”
琳妃微微摇头：“不必了，就算皇上相信淩儿是被槐蜜所害，此种罪状，还不是加在姜氏身上，又有何意义？不如按下不发，等到将来一并发出，也好叫夏梦娴避之不及！”
连翘颔首称是，又按不住冷笑道：“如今看来，昭阳殿那位夏氏可真是好名字，也是，她也只有在梦里才会贤惠罢！”
琳妃也掌不住笑了：“怕就怕她在梦里也算计着如何害人罢了。”
正在玩笑，木槿进殿福了一福，道：“梁王差人送了驱寒的药膳过来。”
琳妃一怔，只是说道：“先放着罢。”语毕面色微沉、也不再多言，连翘见状，也只有请安退下了。
连着数日琳妃都安心在德阳殿里歇着，皇帝也来看过一两次，毕竟谁也不曾料到那一日竟是大雨滂沱，而琳妃毫不避雨、竟是生生在大雨里跪了两个时辰，皇帝也是颇为不忍，舒贵妃又是多次为琳妃求情，最后连着太后也发话觉得处罚过重了些，兼之玄淩这几日勤学苦读、颇为认真，此事便也渐渐平息下来。
许是在卧病休息期间琳妃重又细细保养，皇帝来过几回，竟也生出了几许怀念往昔的意思。另外，由于乐安帝姬下降在即，太后跟皇帝也开始斟酌驸马人选，因着皇帝膝下唯有乐安与真宁两个女儿，皇帝不由对真宁也更多了几分眷顾，真宁又素来伶俐聪颖、甚得皇帝之心，如此一来，赏赐便流水一样地进了德阳殿，竟与长信宫成掎角之势了，皇后两度算计琳妃，琳妃非但未被撼动、宠爱却有了蒸蒸日上的势头。
这一日连翘一壁用鸡蛋清细细为琳妃敷面，一壁笑道：“昭阳殿跟宓秀宫这几日抱怨颇多呢。”
琳妃只是调弄着水葱般的指甲，嫣然笑道：“随他去，往后有的她们烦心。”
连翘道：“娘娘知道吗，这几日皇上去上书房的日子倒多了起来，而且奴婢听积云说，往日里皇上在关雎宫不过跟舒贵妃娘娘弈棋品茗，这几日倒是更为关心六殿下了，甚至手把手教六殿下射箭呢。”
琳妃禁不住笑道：“六殿下才多大，竟然开始学习射箭了吗？”
连翘奇道：“娘娘听见这话竟不生气？”
琳妃莞尔一笑：“我又为何生气？生谁的气？皇上还是舒贵妃？现如今要考虑的事情远比生气更重要罢了。”言毕又问道：“我让你带话给梁王，梁王今日可进宫了吗？”
“梁王已经进宫。”连翘细细为琳妃戴上镂金镶玉的护甲，“娘娘可要去会会他？”
“自然。”琳妃轻轻一笑，眼角却晕染一抹凌厉的机锋，“不过十数日之隔，想必他也未曾想到本宫的心思已经彻底转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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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请想，如果当初娘娘着了姜氏的道，被废入冷宫，那么四殿下命运如何？”梁太医向来在琳妃面前快言快语，也不顾言语冒犯，直言问道。
琳妃微一沉吟：“淩儿无人照料，皇上必会为之择一位养母，皇后虽然最有可能抚养淩儿，但是因着玉厄夫人的缘故，必不会如此。”
连翘深以为然，道：“皇后娘娘与玉厄夫人同气连枝，自然希望三殿下登临太子之位、来日入继大统，既能保住夏氏荣华，自己也可安度晚年。如果皇后抚养四殿下，四殿下便是形同嫡出，这必然会忤逆玉厄夫人以及手握兵权的博陵侯。而宜妃娘娘诞下皇长子，又抚育乐安帝姬，也不是抚育四殿下的最佳人选，如今看来，失了五殿下的和妃娘娘应该是最有可能抚育四殿下的，且和妃娘娘一向恭顺娴静，也不算是宠。”
梁太医微微笑道：“姑姑说的是，如此一来，四殿下到了昀昭殿后不久，便会由于槐蜜芙蓉糕出事，皇上一则会认为四殿下思念罪母、故而不思进取，二则和妃教导无妨、怠误皇嗣，一石二鸟，娘娘认为和妃与四殿下命运如何？”
琳妃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真是如此，不但失去生母照拂的淩儿前途尽失，和妃也会彻底失宠，子为母累、母再累子，长此下去，昀昭殿必定为人鱼肉，再无可望了。”琳妃双手紧紧抓住锦被的一角，“原来如此，因为算计淩儿早就已经跟算计本宫双管齐下、并行不悖，所以即便姜氏自裁，淩儿还是难逃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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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妃早知道梁太医心细如发，不想竟然把这件事前后看得如此透彻，不由更加信任，推心置腹道：“梁大人一语惊醒梦中人，除了连翘与木槿，在这深宫之中，唯有你最为可靠。”
梁太医面色微红，再度拱手道：“蒙娘娘错爱，当初微臣因为五殿下之事深受算计，唯有娘娘据理力争、挽救微臣一条性命，微臣无以为报，今生今世誓死追随娘娘，来生也要结草以报！”
琳妃心生温暖：“本宫今日也立誓为证，将来本宫若得大贵，必定让大人富贵荣华胜于皇嗣亲眷！”梁太医心中一动，已然了解琳妃话中所指，再度行之大礼，方才退了下去。
连翘微笑道：“梁大人素来洞若观火，有他一直相助，娘娘也可不用那么累了。”话毕又道，“此次娘娘被暗算至此，既然物证皆在，可要回了皇上？”
琳妃微微摇头：“不必了，就算皇上相信淩儿是被槐蜜所害，此种罪状，还不是加在姜氏身上，又有何意义？不如按下不发，等到将来一并发出，也好叫夏梦娴避之不及！”
连翘颔首称是，又按不住冷笑道：“如今看来，昭阳殿那位夏氏可真是好名字，也是，她也只有在梦里才会贤惠罢！”
琳妃也掌不住笑了：“怕就怕她在梦里也算计着如何害人罢了。”
正在玩笑，木槿进殿福了一福，道：“梁王差人送了驱寒的药膳过来。”
琳妃一怔，只是说道：“先放着罢。”语毕面色微沉、也不再多言，连翘见状，也只有请安退下了。
连着数日琳妃都安心在德阳殿里歇着，皇帝也来看过一两次，毕竟谁也不曾料到那一日竟是大雨滂沱，而琳妃毫不避雨、竟是生生在大雨里跪了两个时辰，皇帝也是颇为不忍，舒贵妃又是多次为琳妃求情，最后连着太后也发话觉得处罚过重了些，兼之玄淩这几日勤学苦读、颇为认真，此事便也渐渐平息下来。
许是在卧病休息期间琳妃重又细细保养，皇帝来过几回，竟也生出了几许怀念往昔的意思。另外，由于乐安帝姬下降在即，太后跟皇帝也开始斟酌驸马人选，因着皇帝膝下唯有乐安与真宁两个女儿，皇帝不由对真宁也更多了几分眷顾，真宁又素来伶俐聪颖、甚得皇帝之心，如此一来，赏赐便流水一样地进了德阳殿，竟与长信宫成掎角之势了，皇后两度算计琳妃，琳妃非但未被撼动、宠爱却有了蒸蒸日上的势头。
这一日连翘一壁用鸡蛋清细细为琳妃敷面，一壁笑道：“昭阳殿跟宓秀宫这几日抱怨颇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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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翘道：“娘娘知道吗，这几日皇上去上书房的日子倒多了起来，而且奴婢听积云说，往日里皇上在关雎宫不过跟舒贵妃娘娘弈棋品茗，这几日倒是更为关心六殿下了，甚至手把手教六殿下射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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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已经进宫。”连翘细细为琳妃戴上镂金镶玉的护甲，“娘娘可要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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