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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十三节

    走下火车,一阵寒意袭来,河南的三月依然料峭风寒,我缩了缩脖颈,提着大箱子走在熙索吵攘的人群中。

    火车站不因寒意而萧条,人群依然摩肩接踵,各种商铺林立,卖胡辣汤的大嫂长腔吆喝着,拉短途的小车司机飞快的向我跑来:“要不要坐小蹦子?便宜,便宜,市区内只要三块。”都是中硬的河南口音。

    一句:“中中中”让我从一个空间带入另一个空间。我已经回到故乡,生我养我的故乡。

    我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看天:灰蒙蒙的找不到一丝蓝,但也找不到云的界限。和深圳的天是一样的,原来,空间并不能改变什么,在哪里都一样。

    早该报废的公交跳跃在乡间坑洼不平的公路上,人坐在上面如同在跳磕头舞。这样也好,不容易睡着。车内有几个父亲模样的农民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说着一些关于种地、打工之类的话。浓烈刺鼻的油烟味和他们身上特有的气味熏得我直打喷嚏流眼泪。我只好打开了窗户……

    “干什么呀?我孩子感冒才好,窗户开的这么大,我孩子再冻着怎么办?做人不能光讲自己得劲儿!”原来我身后做着一个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孩子。

    “我……我只是感到空气闷得慌,想透透气!”我捂住鼻子,做了一个歉意的笑脸。

    “外面刚回来吧。连自己家乡话都不会说了?俺孩子的大爷也是在北京当大官的,我也没见回来拿腔捏调的?现在的有些小妮子,出去混两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穿的跟洋鬼子差不多,还不知道挣得啥钱呢?还野鸭子似的在咱们面前跩!又不是没见过?”

    我猛地一惊,我说成普通话了。是的,既然入乡了就得随俗。本想争辩几句,但又何必跟这个不认识的人较劲儿呢?

    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里,妈妈格外的高兴,拉着我问长问短。心头倍感温暖。只是爸爸并没有什么表情,依然闷头做他的活儿。

    很想找以前的姐妹们聊一聊,来到几个相熟的姐妹家,我发现:她们大部分已经嫁人了,还有两个已经做妈妈了,只有一个还没婚嫁,但也已经订好了亲,两个人约好一起外出打工去了。

    我还没有从青春中回过神来,我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大龄剩女了。

    再也不想走出家门半步了,我与这里的所有人格格不入。

    晚饭后,我们一家坐在电视前吃饭,父亲吃着吃着就冲我嚷嚷起来:“当初不让你出去,你不听,你回来干嘛?不是在外面混的不赖吗?还回来干嘛?你瞧瞧,跟你一齐的谁还没有结婚?你多上两年学多花我两万块有啥用?当初要是听我的一下学就去乡里上班,说不定乡长也混上了。现在还得重新找工作,还得靠你爹这张老脸扛着。你不把我气死你就不是俺闺女?”

    我没有说任何话,因为我知道几个子女中,其实父亲是最疼我的。

    父亲边数着我打工的钱边嘟囔着:“明天就去县里找你那个小爹,他可是县委里的前几把,把钱给他送去,只要他能收住钱,工作的事就有眉目了。”

    第二天,我提着父亲从集镇上炸的花生油和母亲喂养的两只肥公鸡就上路了。因为父亲临走前改变主意了:先拿些小礼物试探试探,听听口风,如果有戏再弄大头。

    妈妈一再嘱托我,你爹干了半辈子的村主任,官场上的事情比你行,一定听父亲的,看脸色行事,别急躁坏了事。

    我提着油壶和公鸡在县委里到处打听,才知道这个小爹在三楼上班,于是费力的走到三楼,油壶虽然有些重,但听从我的调遣。那两只拴住腿的公鸡就不行了,不停的咕咕乱叫乱蹬,还时不时的从屁股里挤出一滩屎来表示抗议。

    那个小爹显然对我这样明目张胆把东西送到办公室的不知礼数感到为难与反感。办公室里那个穿着时髦的女士皱着眉头看着两只公鸡在化肥袋子里拥挤啼叫:“你……你亲戚?”这名女士是聪明的,她没有直接说出是送礼,而是跟我编上了亲戚的头衔。

    也许是见多了吧,所以有了这种心知肚明的伪装。

    “是的,农村的,没见过世面。”那个长着和葛优差不多脑门的小爹顺势笑笑。

    “长的还蛮不错的。要是再穿两件衣裳打扮打扮也能称得上美女。”女士对我一番评头论足。

    我不知所措,父母临走时的交代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你爸电话里已经给我说过了,我知道了,等两天让你爸来一趟,俺哥俩好好叙叙。”小爹说道。

    我战战巍巍的走出了县委大院,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回到家,母亲一再问我小爹的脸色如何,跟我说了什么话,我说我不记得了。母亲又唠叨起来,怎么不知道察言观色呢?真是教都教不会的笨丫头。

    父亲从地里回来,也直接就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我告诉他,小爹临走时说让你来一趟,你们叙叙旧。

    父亲一听顿时乐了,他说有戏,闺女,你的命还不赖。有戏。肯定有戏。

    父亲把住我,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等消息。

    去集镇赶集时,我顺便去一下乡政府大院,古老的门槛,几个繁体字的“张店乡人民政府”趴在那里,如同一群螃蟹在此嚣张跋扈。大门内一排流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带走廊的瓦房悄然静默,屋墙已经用红色和黄色的油漆类的东西粉刷过了,一种旧中带新、以旧换新的刺眼炫目。与这种过时中依然带着时髦的不协调中还有十来个空调吊在木格子窗户的上面,总算有一种了新世纪的感觉。

    回家我告诉父亲,乡政府破旧的不像样,还没有深圳的厕所新。父亲一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懂个屁,你别看乡政府破,那可是个衙门,里面的银子白花花的乱流。你没看稍微在乡里混个所长站长什么的都腰里鼓囊囊的。”

    父亲一门心思培养一个当官的儿女,传统的官本位思想已经扎根父亲的灵魂了。

    在家里的三个月时间,不乏有说媒的,但都被父亲一口否决,我闺女将来嫁的是吃国家饭的,别动不动拿个农村娃来糊弄。

    麦收的季节来临了,一天,我正在场院里扫麦子,一个城市模样的中年人来到我家,说是已经通过了乡政府的审核,我可以去上班了。父亲顾不得满场院的麦子,借一辆自行车跟着那个中年人就来到了乡镇府。

    走进这扇古老的门,我自言自语道:可能我今生就要死在这里吧。

    先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领我去各处转转,知道了乡政府原来就是七所八站,最大的官不是镇长,而是书记,但来了近两个星期,我还没有见过书记,我问同事,同事撇撇嘴儿:书记是那么好见的?

    我被分配到计生所,据说这是乡政府最好的部门,没有关系的根本分不到这个部门。才来的时候,我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可做,签签到然后就坐在办公室里听那几个人胡侃瞎聊。

    让我不安的是我们的正头——计生所所长王霍利对我仿佛有些不满,因为那眼神语气根本就不对,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的。

    我不知哪里做错了,怎么会一来就给领导一个不好的印象呢?我和那个聊过几次的严一喜说道这个事儿。严一喜笑了,许久才说:你来这里去他家了吗?我纳闷道:去他家干什么?严一喜笑出了声:你说去他家干什么?新来乍到的,不拜访一下怎么行?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晚上,我躺在那间简陋的瓦屋里思索着严一喜的话,几只老鼠仿佛和我较劲儿,叽叽叫个不停,中间还夹杂着塑料袋的悉悉索索,肯定是老鼠在咬我买的饼干袋子,还想跟我争食儿,我起来打开灯寻找这些侵略者:老鼠们机警的很,灯光一亮,任何声音都没有了。我笑着说:伙计,以前这里是你的地盘,但现在归我了。我才得到一锅粥,你怎么就知道了,也想分得一杯羹?你小样儿,聪明呀!

    说完这些话,我关了灯,但一个念头迅速闪过脑海,我明白了严一喜的话了:我得了好处,也得分给别人一杯羹才符合逻辑。

    第二天暮色降临时,我来到了街上的百货店:翻遍所有能装钱的口袋,也就贰佰来块钱,其中还要留下我的口粮。狠狠心,跺跺脚,我买了将近一百块钱的饮料与火腿肠。趁着昏黑就来到了所长居住的那排筒子房。

    所长的脸色瞬间阴转多云,他老婆更是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还说要给我介绍个有本事的对象。

    气氛很热烈,但我的心冷冰冰的,我那一百多块!

    和我一齐分来的有三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反正都是中专或大专生,那个年代,本科生还属于稀缺资源,一般不下放乡镇,只有我们这些人想着混口饭就行,所以心安理得。

    过了几天,几个未婚模样的男青年来到我们部门瞎侃,还时不时的拿目光扫射我,我低着头,只管看报纸。

    走后,部门内那个叫美玲的大姐笑嘻嘻的问我:“那几个小伙子你觉得哪个好,我给你撮合撮合。”

    我愣一下,说道:“我根本没注意。”

    美玲大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都是咱乡附近小学的老师,一个个光棍儿着,听说乡镇府分来了几个小女孩,一个个猴精猴精的都过来溜溜。咱们这分来的女孩子少,哪个上班的男孩子不想找个上班的女孩子?所以以前的女孩子办公室里屁股还没有坐稳,都被这些光棍儿哄到被窝里了。”

    我笑笑,没有说话。美玲大姐看我没有什么反应,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你别不当回事?两个人都有正式的工作,门当户对,模样差不离就行了,哪能都给电视上演的一样?”

    “我怎么觉得跟家里母猪配圈子差不多,那多难为情。”我笑了起来。

    “你还笑?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这样,还讲什么感情不感情?先结了婚站住位再说,感情等生了孩子再培养吧。”

    细想,美玲大姐的话无不道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花前柳下,所谓的缘分只是在该结婚的时候碰到了各种条件都在你婚姻框框中的那一位。

    那种动心,那份痴念,跟爱情有关,但跟婚姻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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