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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章 无名之祸

    小莲生长到三岁时,礼部发下公文着王老爷,到福建仙游县补缺。拿到任职文书后,王老爷沉吟多时,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二十五岁中的进士,等了三十年,终于放了实职,可以一展平生抱负。忧的事,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人生七十古来稀,况且福建乃是蛮荒之地,贫瘠艰苦,教化不开。自己这一去可能就做了异乡之鬼啦,死不能回故乡。”

    小莲生看见干爹忧愁,用稚嫩的小手打了个恭,问道:“爹爹可有什么为难之事,说与孩儿听听,孩儿好与爹爹分忧。”

    王老爷心中大乐,一把抱在怀中,对他道:“朝廷发下文书,着爹爹去福建任职,爹爹自知身体渐弱,精力日衰,此番一入不毛,恐怕不能生归!”

    小莲生撅起小嘴道:“爹爹,孩儿想那人生在世能有几时,彷如朝花夕露,朝花虽有一时繁荣,秋风一来便碾成春泥;夕露虽然一时随日照耀,可是金乌西去便也化作泡影。蝇营狗苟,上下求索,去争那蜗角虚名,蝇头微利,案牍劳形还是其次,倘或一日犯颜君王,得罪上官,身败名裂,欲牵黄犬,出蔡东门逐狡兔,亦不可得!故而,依孩儿的浅见爹爹不如在家诗书自娱,操弄琴棋,有崖之生,享用无涯之乐。其不胜那名缰利锁自缠绕!?”

    小莲生不是凡人,年纪虽小,说出话来自有一番道理。王老爷听了如醍醐灌顶,大梦初醒,对着莲生的小脸香了一口,道:“我的儿啊,你不亏是天上来的,小小年龄有如此见识,真是上天赐给爹爹的宝贝。”当下熄了仕进之心,写了辞表,在家专心教养亲女王诗梦和养子张莲生。

    又过七年,莲生已经十岁,学问见识俱有长进,来日正是王老爷六十三岁大寿。张老汉拿出一件红色小袍,吩咐道:“我儿,今日是你干爹的大日子,我让你母亲准备了这件行头,既光鲜有喜庆。待会儿见了你干爹,你要多说几句好话儿,讨他开心!”

    莲生道:“孩儿知道!只是干爹生日,我们多少要备点礼物去才好!”

    张老汉道:“这个可难了我啦!咱家有的,你干爹家里都有。咱家没有的,你干爹家里也有。这几件像样的东西还是他送的呢?不如我们拿一件送还给他,孩儿你说这是不是叫完璧归赵?”莲生日日读书,张老汉听了多啦,也记得一些,偶尔嘴里冒出一两个成语,虽然不伦不类,但自己十分得意,务必要强调一下。

    莲生道:“爹爹的注意是不错。只不过,孩儿想干爹大寿最重要的是喜庆热闹,母亲蒸个大大的寿桃,抬送给他,干爹一定更高兴!”

    张夫人道:“孩儿这个主意好。比你这老东西完璧归赵,高明得多。哪有把别人送来的东西再还回去的道理。只是家里少点白面,怕蒸出来不够大,显得不气派。”

    莲生道:“村口王奶奶家还有点,不若孩儿去先借了来,来年再还回去吧!”

    张老汉点头答允,莲生径往村头而去,两眼一花,柿子树下多了两人。近前一看,唬了一跳,忙闪身躲在树后不敢出声。细瞧那两人,一黑一白。黑,黑的完全,比那锅底灰不遑多让。白,白的彻底,较这陌上雪花更无人色。那白的笑容满面,长长地高帽上着写着“你也来了”四字,手拿哭丧棒,一条猩红的长舌垂在胸前。那黑的一脸哭相,高帽上写着“正在捉你”四个字,手持铁链,敞开胸襟露出黑黑的胸毛。二人一哭一笑,但笑,笑的恐怖,哭,哭的骇人,都是一般的毛骨悚然。

    黑的道:“谢兄,我们不若现在就去锁了那厮魂魄,早早去酆都交了差,省的在这里干耗!”

    白的摆手道:“范贤弟不可!生死有定时,一刻也差不得。那王老爷寿有六十三,归阴就在明日午时!”

    莲生听得王员外归阴在明日午时,心中一痛,知道这说的是干爹无疑!额头上急出豆大的汗珠。又听那黑的抱怨道:“如此这般,那陆判急如星火地地逼我们到此作甚,这不是耍弄我们兄弟吗?”同时把手中的铁链击的锒铛作响,显然十分气恼。

    那白的嘻嘻一笑道:“贤弟勿恼!你这铁链恐怕也用不了啦!这王老爷不比别人,任你粗鲁!”

    黑的大声道:“怎么地!难道要老爷背着他走不成!?任他皇帝还是宰相,一旦无常万事休,我这条锁链都锁的!”

    白的又笑道:“贤弟,这次不同。这老爷是阎王钦点到无常殿充判官的,正好是你我二人的上官。你说这铁链还拿的出手吗?”

    黑的道:“好呀,原来陆判那厮想要攀情,故派我们到此受罪!”

    白的道:“贤弟这话就不是啦!那陆判既会攀情,难道我二人就不会借机亲近一下上官吗?”

    黑的闷哼两下,不再出声。莲生心想:“这二人看来是地狱使者,我如何才能救爹爹一命!?他们既是爹爹的下属,想必肯用情,待我诚心求恳一番,或者还有生机。”于是从树后转出身来,跪下道:“两位老爷爷开恩赦我爹爹性命,小子一定烧纸化钱,祭奠三牲,报答二位大恩!”

    白的笑道:“这是个通阴阳眼的,能见人鬼!”

    黑的怒道:“这是不怕鬼的,早晚必然做鬼!”

    莲生心中害怕,跪下叩头不至。白的道:“你磕也白磕,阎王要他三更死,谁敢留他到五更?”

    莲生叫道:“爷爷开恩,爷爷开恩,放了爹爹,要抓就抓小子吧!”

    白的道:“抓你都阴间做个娃娃官吗?不成,不成,那些吊死鬼,溺死鬼,饿死鬼,断头鬼,吓也吓死了你!”

    莲生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抓了我去,我便已经死啦!便不会再被吓死啦!”

    白的哈哈一笑道:“你这孩儿倒也机灵,只是不管你怎么说总是无用。你这干爹爹也是亲手送到地府的,如今怎么反而伸手像我们要!”

    莲生一愣道:“我什么时候送过!我怎么会断送了爹爹的性命?”

    白的道:“王老爷命中注定有十年的仕途,你却劝他不要眷恋宦海。当初若是做官,万一积下阴德,还可添几载阳寿。如今只好提前到地狱去做官,了结这番因缘!命中无彼情,盼也盼不到;命中有此事,推也推不掉。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莲生听得此话大感后悔,痛哭不已,抱着白鬼的腿,兀自不肯罢休。

    黑鬼大怒道:“我哥哥说的这么清楚,你还哭闹什么,快快放手!”举起铁链劈头砸来,莲生就此不省人事。

    (按,却说这一黑一白就是黑白无常两个勾魂使者。白无常俗名谢必安,黑无常俗名范无咎,生前都是衙门的皂隶。一次二人大意走脱了押解的犯人,于是约定分头寻找,并在桥下汇合。不想到了约定时辰,天下大雨,谢必安没有按时赶到。范无咎不愿意背弃约定,在河下苦等不退,被暴涨的河水淹死。谢必安找到范无咎的尸首后大哭一场,在树林里上吊自尽,一殉其友。二人之情感动了阎罗天子,便收在麾下,做了勾魂使者。谢必安是上吊而死,所以一幅吊死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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