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五章 天坑城
西洋柳突然脚一滑，向前一冲，扑向洞口。他张开四肢，浮在气流之上，慢慢地下沉。
“啊，再见了！别担心我——”
西洋柳的喊声和他的大脚板的影子还留在洞口。
“啊？”任雷惊得说不出话。
“他？”黑皮靴指着朝下落的西洋柳，不知要说什么。
“他……好人啊！”谭美似乎猛然醒过神来，“你们怎么不救他？我下去！”
谭美看了看洞里，又伸手探了探洞中心喷涌而上的气流，发觉浮力极大，就纵身一跃，扑向洞口，像西洋柳一样平展四肢，压在气流之上，缓缓地落了下去。
“你？！”黑皮靴伸出的手指收不回来了。
“你——疯了！”任雷趴在洞口边的岩石上，看着谭美的身影渐渐地模糊，最后消失在白雾之中，气急败坏地说，“疯丫头！疯丫头！我迟早要被你害死的，为了拿你五千块的工钱！疯丫头，疯婆子，疯……鬼！”
这次，任雷的嘴都气歪了。
黑皮靴突然嘿嘿地笑起来，转身指着任雷，说：“看看，气疯了吧？像你这样做保镖，时时要拿自己的命救主人的命，难受啊！”
“死？怕什么？”任雷有点羞恼了，说，“我就受不了她的惊吓，她的疯！疯丫头，疯婆子，疯——鬼！”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气流消失。
洞中的雾气慢慢地飘散了。洞的下面，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
“她——摔死啦？”任雷问黑皮靴，眼神很复杂。
“没有吧？”黑皮靴又朝洞的下面看了看，朝洞底喊道，“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洞中接连传出回音。
“她摔晕了，摔死了，可我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向她的组织交差啊？”任雷的心里忽然产生了要逃跑的想法。他瞅了瞅黑皮靴，没敢拔腿就跑。
黑皮靴正在接电话。“是是是！好好好！我就赶往泰国！我就赶往泰国！”
“你又要走啊？”任雷有气无力地问黑皮靴。他在心底里悄悄地说：“你借机逃走，那我也逃走！”
黑皮靴再次看了看洞口，摊了摊手，说：“洞口太小了，飞行器无法穿越。对不起，老兄，这次我实在帮不了你啦！您啦，在这里慢慢地想办法吧。——我要先去泰国一趟！”
“你就走啊？”任雷跪在洞边，生气地瞪着跑向飞行器的黑皮靴。
……
突然胸前的气流没有了！谭美摔下去，但很快着了地。地上湿漉漉的。四周黑漆漆的。她用手摸，摸，摸到了一根软肉肉、冷冰冰的绳子。她抓起来，感觉有一拳头粗，但不知有多长。“洞中怎么会有绳子呢？我得把它留在身边，也许有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洞中渐渐明亮起来。突然，一缕阳光穿过冷寂而恐惧的黑暗，落在她的右手边。她的右手仍然抓着那根粗粗的绳子。
这时，那根绳子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一看，哪里是一根绳子？是一条眼镜蛇！
眼镜蛇昂着头，直起一尺多高，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谭美，好像在热情地说：“你好啊，小姐！欢迎您成为天坑城的合法公民！ ”
谭美吓得血呼地往脸上蹿，不敢松手，也不敢抓紧，就那样盯着表情严肃的眼镜蛇。
眼镜蛇似乎用研究者的目光看了看面前的谭美，下身没有动，只是放心地把头伸到阳光下，伸出长长的信子，好像在细细地品尝阳光的味道。
谭美还看见洞壁边有一条饭碗粗的蟒蛇，受了伤，见了阳光，惊喜地滑过来，将身子盘在阳光里，却将头斜伸到洞壁边，张开大嘴，接着从洞壁上滴落下来的小水滴。
“为了活着，可怜的生物不浪费一滴水，一点阳光！”谭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走不出黑暗的世界，哪怕是享用一滴水、一点阳光，都将是人生最大的奢侈！”
谭美轻轻地放开抓眼镜蛇的手，想爬到左边的暗处看看，那里是否有出洞。
眼镜蛇瞟了瞟谭美，似乎还有点依恋她的手温，把身子左右晃了晃，然后把头伸过去，与蟒蛇头挨着头，张开大嘴，接着那需要半分钟才能滴下一滴的水珠。
清洁的水源，温暖的阳光，干净的食物，清新的空气，少了哪一样，生命都活不下去。谭美感到死亡的魔爪在向她的脖子伸来。“蛇会吃掉我吗？西洋柳已经被它吃掉了吗？”她看见暗处是一个五米直径的洞，洞径直向地下伸去了。“这个洞是通向地狱的门吗？好在有这个宽不过四米的平台，像母亲的手托起了我，我才没有下地狱！西洋柳是下地狱了吗？可是，他是一个好人啊！好人也要下地狱吗？上帝，你可要主持公道！”
最后，谭美慌忙伸手抓了一把阳光。可是，阳光却从她的指缝一点一点地漏掉了。两条蛇也用眼睛追捉着阳光，想把阳光的一点点影子也吞进肚子里。
如足球大的一片阳光，很快变淡了，变暗了，变成了雾气，像栀子花的香气一样轻轻地飘散了。
黑洞，成了最黑暗的世界。
谭美觉得自己像是远离了喧嚣的尘世，感到孤独无援了。
“任雷走了吗？黑皮靴走了吗？他们原本就不属于我：任雷是波斯娃的，黑皮靴是外星人的。但他们怎能丢下我不管呢？……”
两条蛇爬过来盘在谭美的腿上，才结束了谭美的胡思乱想。
大约是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阳光跌进洞里，谭美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人类和毒蛇是天敌，只有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才相互挤在一起取暖；而人类和人类也像是仇敌，只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相互挤到一起呼吸。悲哀啊，悲哀啊！”谭美发现自己落入洞中后，快要变成思想家了。她笑了，笑出声来了。
可是，肚子越来越饿。是自己吃掉毒蛇多活几天呢，还是让毒蛇吃掉自己多活几天呢？“假如是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人，最后的一条毒蛇，再也找不到可吃的东西了，让谁吃掉谁呢？”这个新的哲学问题，又开始困挠和折磨谭美了。
如果在洞中再呆上几天，谭美怕要被上帝培养成哲学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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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再见了！别担心我——”
西洋柳的喊声和他的大脚板的影子还留在洞口。
“啊？”任雷惊得说不出话。
“他？”黑皮靴指着朝下落的西洋柳，不知要说什么。
“他……好人啊！”谭美似乎猛然醒过神来，“你们怎么不救他？我下去！”
谭美看了看洞里，又伸手探了探洞中心喷涌而上的气流，发觉浮力极大，就纵身一跃，扑向洞口，像西洋柳一样平展四肢，压在气流之上，缓缓地落了下去。
“你？！”黑皮靴伸出的手指收不回来了。
“你——疯了！”任雷趴在洞口边的岩石上，看着谭美的身影渐渐地模糊，最后消失在白雾之中，气急败坏地说，“疯丫头！疯丫头！我迟早要被你害死的，为了拿你五千块的工钱！疯丫头，疯婆子，疯……鬼！”
这次，任雷的嘴都气歪了。
黑皮靴突然嘿嘿地笑起来，转身指着任雷，说：“看看，气疯了吧？像你这样做保镖，时时要拿自己的命救主人的命，难受啊！”
“死？怕什么？”任雷有点羞恼了，说，“我就受不了她的惊吓，她的疯！疯丫头，疯婆子，疯——鬼！”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气流消失。
洞中的雾气慢慢地飘散了。洞的下面，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
“她——摔死啦？”任雷问黑皮靴，眼神很复杂。
“没有吧？”黑皮靴又朝洞的下面看了看，朝洞底喊道，“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你还活着吗？”
洞中接连传出回音。
“她摔晕了，摔死了，可我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向她的组织交差啊？”任雷的心里忽然产生了要逃跑的想法。他瞅了瞅黑皮靴，没敢拔腿就跑。
黑皮靴正在接电话。“是是是！好好好！我就赶往泰国！我就赶往泰国！”
“你又要走啊？”任雷有气无力地问黑皮靴。他在心底里悄悄地说：“你借机逃走，那我也逃走！”
黑皮靴再次看了看洞口，摊了摊手，说：“洞口太小了，飞行器无法穿越。对不起，老兄，这次我实在帮不了你啦！您啦，在这里慢慢地想办法吧。——我要先去泰国一趟！”
“你就走啊？”任雷跪在洞边，生气地瞪着跑向飞行器的黑皮靴。
……
突然胸前的气流没有了！谭美摔下去，但很快着了地。地上湿漉漉的。四周黑漆漆的。她用手摸，摸，摸到了一根软肉肉、冷冰冰的绳子。她抓起来，感觉有一拳头粗，但不知有多长。“洞中怎么会有绳子呢？我得把它留在身边，也许有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洞中渐渐明亮起来。突然，一缕阳光穿过冷寂而恐惧的黑暗，落在她的右手边。她的右手仍然抓着那根粗粗的绳子。
这时，那根绳子动了一下。
她低下头一看，哪里是一根绳子？是一条眼镜蛇！
眼镜蛇昂着头，直起一尺多高，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谭美，好像在热情地说：“你好啊，小姐！欢迎您成为天坑城的合法公民！ ”
谭美吓得血呼地往脸上蹿，不敢松手，也不敢抓紧，就那样盯着表情严肃的眼镜蛇。
眼镜蛇似乎用研究者的目光看了看面前的谭美，下身没有动，只是放心地把头伸到阳光下，伸出长长的信子，好像在细细地品尝阳光的味道。
谭美还看见洞壁边有一条饭碗粗的蟒蛇，受了伤，见了阳光，惊喜地滑过来，将身子盘在阳光里，却将头斜伸到洞壁边，张开大嘴，接着从洞壁上滴落下来的小水滴。
“为了活着，可怜的生物不浪费一滴水，一点阳光！”谭美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走不出黑暗的世界，哪怕是享用一滴水、一点阳光，都将是人生最大的奢侈！”
谭美轻轻地放开抓眼镜蛇的手，想爬到左边的暗处看看，那里是否有出洞。
眼镜蛇瞟了瞟谭美，似乎还有点依恋她的手温，把身子左右晃了晃，然后把头伸过去，与蟒蛇头挨着头，张开大嘴，接着那需要半分钟才能滴下一滴的水珠。
清洁的水源，温暖的阳光，干净的食物，清新的空气，少了哪一样，生命都活不下去。谭美感到死亡的魔爪在向她的脖子伸来。“蛇会吃掉我吗？西洋柳已经被它吃掉了吗？”她看见暗处是一个五米直径的洞，洞径直向地下伸去了。“这个洞是通向地狱的门吗？好在有这个宽不过四米的平台，像母亲的手托起了我，我才没有下地狱！西洋柳是下地狱了吗？可是，他是一个好人啊！好人也要下地狱吗？上帝，你可要主持公道！”
最后，谭美慌忙伸手抓了一把阳光。可是，阳光却从她的指缝一点一点地漏掉了。两条蛇也用眼睛追捉着阳光，想把阳光的一点点影子也吞进肚子里。
如足球大的一片阳光，很快变淡了，变暗了，变成了雾气，像栀子花的香气一样轻轻地飘散了。
黑洞，成了最黑暗的世界。
谭美觉得自己像是远离了喧嚣的尘世，感到孤独无援了。
“任雷走了吗？黑皮靴走了吗？他们原本就不属于我：任雷是波斯娃的，黑皮靴是外星人的。但他们怎能丢下我不管呢？……”
两条蛇爬过来盘在谭美的腿上，才结束了谭美的胡思乱想。
大约是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阳光跌进洞里，谭美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人类和毒蛇是天敌，只有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才相互挤在一起取暖；而人类和人类也像是仇敌，只有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相互挤到一起呼吸。悲哀啊，悲哀啊！”谭美发现自己落入洞中后，快要变成思想家了。她笑了，笑出声来了。
可是，肚子越来越饿。是自己吃掉毒蛇多活几天呢，还是让毒蛇吃掉自己多活几天呢？“假如是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人，最后的一条毒蛇，再也找不到可吃的东西了，让谁吃掉谁呢？”这个新的哲学问题，又开始困挠和折磨谭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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