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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卷 26渡情

    平笙趴在水里,雪白的脸搁在青绿色的水石上。他身体一动不动,伤心爱恨之情却激烈涌动,让他呼吸不能,连眼睛也染得通红了。

    罗灱带着说笑话的口气在一旁喋喋不休,平笙恨不能一刀捅死他。

    “平笙,我跟说你个发生在平焰魔窟的真事,这事开始很美好,后来很糟心,结局很恐怖。”

    罗灱道,“几千年前平焰山有一魔王名为常随,此魔所过处花死水枯,民不聊生,却奈何所向无敌,神佛皆不能制。”他说着咳了一声,又道,“后来……他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那女人用美貌引诱了他,跟他上了床,将他深深迷住了。等那魔王爱上了她,那女人却突然说要走。魔王舍不得她,那女人勾引他,说那你便随便我入了我教,随我信仰,不再危祸人间,常做善事,这样,你我便能长长久久在一起。魔王没办法,傻乎乎就答应了她,自此放下屠刀,改名夜迦。你知道恐怖之处在哪吗?”

    罗灱转过头来看着平笙,用忍俊不禁的语气说,“因为那个女人,她的名字叫‘观世音’……” 罗灱说到这,噗地一声哈哈哈笑起来,那笑声爽利,好不开怀。

    “我知道那和尚,他一旦决心要渡你,就会天崖海角地追着你,抓住了关在地底下,整日念经给你听,嗡嗡嗡,嗡嗡嗡……他便是能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你不爱他,他便以强以势来渡你。你爱他,他便以情以欲来渡你。将你吃得死死的,让你低头臣服,皈依佛门,再不敢干什么坏事。你看那雪女,便是最好的例证。那和尚哪……真是心狠计毒。傻鸟,你以为他爱你,其实他只是要将你踩在脚下做他的升阶浮屠!”

    平笙趴在水里,仍一动不动,他觉得恶心混沌,简直快要魂飞魄散了。

    “□,空即是色――你听过比这更扯的话么?但和尚却信这个,这世间怎会有和尚这种东西,简直是逆了天了。”罗灱的手在平笙□着的肩膀处滑了一下,立即有红色的血红缠绕在他的指尖上,那红色鲜艳明润,看上去十分美味。

    他抹了抹嘴唇,歪头看了一眼平笙,问:“你怎么不笑啊平笙,来,笑一个~”他说着捧过平笙的脸,在他两颊上捏了捏。平笙的面庞细嫩嫩的,一捏好像能掐出水来。罗灱被关在地宫这么长时间,面对的不是牛头马面就是阴魂厉鬼,好久没有体味过这般温香软玉似的手感了,他笑看着平笙紧皱的眉头,忍不住又捏了捏。

    平笙紧紧闭着眼睛,他两颊都被掐得极痛极红了,不得已睁开了眼。罗灱看他眸眼流金,哟了一声,他以为平笙经过昨夜一场奋战,伤躯早已不能动弹了。却不防平笙突然抓了块石头砸过来,罗灱反应不及,被平笙一石砸中,竟铿地仰身跌了一屁股。他伸手一抹,已是一脸血。

    “你个傻鸟!你在玉殊塔暗算我的事还没跟你算呢,你竟敢打我!”

    平笙不理他,扶着溪中的石头站起来,被甩脱在岸边的羽衣化做一团缤纷五彩的烟云,悠悠往平笙的身上的拢了过去。不想跌坐在水中的罗灱突然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平笙,他双手齐用,三两下竟又将平笙的羽衣扒了下来。

    平笙气极,怒喝道:“罗灱!你想干什么!”他这一喝,竟自己噎出了一口血。

    罗灱却毫不在意,只哈哈笑着往上滑退了几步,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平笙的□的身体,道:“要衣服,来拿啊。”他将手上的羽衣甩了一甩,兴致勃勃地撒泼:“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平笙差点被自己一口血给呛死。恨不得掉头栽下水去把自己给溺毙算了。罗灱见他不动,便站在岸上盯着他的身体看,眉飞色舞,那嘴巴歪着,简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瞧你这般美妙的身体,说不定那和尚也动过心吧。”罗灱兀自静了片刻,喃道,“没有羽毛的羿妖变身后是什么样子的?”他思考了片刻,忍俊不禁道,“大约是白斩鸡一般的味道吧……”

    平笙虽无平常人的羞耻心,此刻被他这么盯着随意意淫,虽然面庞上没有做出什么表情,但两颊都要红到脖子根处了。

    他真是又气又恼又恨,伤心欲绝。都是因为古见刹,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呢,好似生来就是要让他历劫的一样。偏得他一个就算了,还带来了罗灱这个瘟神,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这两人轮流折磨着他,羞辱他,弄得他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平笙抚了抚额头,一想到古见刹,呼吸突然急促,胸口似有团火压着冲不出来。他抬眸看了一眼岸上的罗灱,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嘭地一声便往身后水中栽了下去。

    罗灱看他半天没有动静,便走到岸边唤他。平笙浮在水中,黑长的头发如茂盛的水草掩盖着身体,那若隐若现的面庞早没了生息。

    罗灱无奈地走下去,拽住平笙的脚踝将他往岸上拖。他行了百米,平笙的□的脊背砺在碎石上,所过处留下一片混着血色的水迹。

    罗灱对此毫无察觉,他行到一处绿茵地上,撒手放开了平笙的脚踝,将羽衣往平笙身上一披,蹲下来仔仔细细端详了平笙几眼,又忍不住在平笙脸上亲了一口。

    他不知道平笙会不会就此死去,如果平笙死了,身体丹元将随风消散,几千年的道行多么可惜,不如趁着没死时将它挖出来吃了。罗灱这般想着,食指便抵上了平笙胸口,那利如锋刀的指尖一用力,如划豆腐般撕开了一个血口。

    可是这样吃了,他便再看不见如平笙这般美丽的面庞了。不对,青海之内,妖物横生,要寻漂亮的脸面有何难处?便在那沼竹林里,便有无数貌美倾城的狐女。罗灱想,可他却讨厌狐女身上那股味道,到底不如平笙身上的来得好闻。

    罗灱想,原来自己舍不得它,真是慈悲心善啊。慈悲心善,他想此处心中一抖,什么时候他沾染了这样恶劣的品质,于是又用力往里抓了抓,那里有平笙的丹元,在血肉中浮动着流金般的光泽。

    可他看了一眼平笙的脸,仍停住了。吃还是不吃,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个问题。罗灱想,他对平笙绝对是真爱。这样美丽的东西,那和尚怎会不动心呢?他想到古见刹的佛心舍利,说不定哪天可以用平笙换那和尚的佛心。

    就揣着这些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罗灱收回了手,他将平笙的伤口抚平,抱着他化烟往高处的峦壁去了。

    罗灱觉得自己爱着平笙,但平笙没日没夜地沉睡着,不过半个月就耗光了罗灱的“真爱”。平笙已经醒了,但半阖着的眼眸依然无精打采。罗灱说话他不理,罗灱唱歌给他听,他只会一甩尾巴,用尾翼把自己整个头都包住。一整天都不露个脸。

    “其实挺无趣的……要不还是把你吃了吧。”罗灱看着平笙,用手将平笙头上层层叠叠的羽毛拨开,罗捧住他的脸,笑道:“吃之前让本魔罗先爽爽?”他说着又云撕扯平笙的羽衣,平笙睁开眼睛用妖力震开他,罗灱退了几步,却被撩拨得更加兴奋,他再次扑上来,不防平笙突然张开身体,绚光一涣,上来猛地掐住了罗灱的脖子。

    那劲力几乎要将罗灱的脖子瞬间掐断,积压了数十天的怨忿,连同对古见刹的那份痛恨都撒在了罗灱身上。罗灱后退着被推到峦口,他看出来平笙想把他从这处推下万丈深渊里去,他脚下猛然一顿,生生将身子卡在了悬口上,乱石簌簌滚落下去,却听不到落地的声音。

    还好平笙身受重伤,否则这一推他定然止不住,他虽身为魔罗,但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毫无准备的话,也是会受伤的,心会受伤的――就算只害割破了个指头,也会寒心。

    罗灱回抓住平笙的手腕,几乎毫不费力便让平笙撒开了手。平笙还想来抓他,罗灱本能拍了一掌,这一掌并不重,却正中平笙的腹部让他猛跌了出去。

    平笙呯然磕在岩壁上,慢慢滑落下来,他捂着腹部又绻起了身体。平笙想:自己是多么愚蠢,竟然为了一个和尚化去了半颗妖丹,他现在的道行,哪里还是罗灱的对手。他曾想做人,因为那和尚许诺会照顾自己……照顾,多么可笑啊,那人现在在哪呢?

    罗灱又走上前来,他摊开平笙的身体,故做担心地问:“平笙平笙!你怎么了!我伤到你了?”他低头见他捂着肚子,又忍俊不禁道:“难道是动了胎气?哎哟我的平笙……”罗灱道,“谁叫你与那和尚苟合的。”

    平笙不说话,罗灱一愣,道:“难不成你真与那和尚苟合了?!”

    平笙侧过脸,他现在若还有气力,定要起来拍飞了这多嘴的魔罗,拍不死他,拍死自己也好。罗灱却不管平笙此刻所想,他一边叹气一边剥起了平笙的衣服,他已打定了主意,准备今天好好与平笙缠绵一番,欢愉之际,再挖了他的丹元吃掉。罗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动了,再一次觉得自己对平笙是真爱。

    洞外突得吹来一阵冷风,罗灱落在平笙胸口的手停了一停,他听到身后冰来风冻的声音,咯吱咯吱地轻响,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结成了冰块。他心中一惊猛然发力,无数破冰便呼啸着飞出了洞口。

    罗灱立身洞口,看那冰水凌空集结,慢慢化出一女子的模样,冰肌雪肤,正是玉殊塔里的雪女。

    一方春桃之景顷刻成了严冬之寒,放眼洞外皆是鹅毛大雪。雪女的目光越过罗灱落到洞里的平笙身上,开门见山地喊话:“平笙!古见刹将死了,想见你一面!你快随我去玉殊塔!”

    平笙听到侧过脸来,眼中却是无动于衷的死寂。

    “这一听就是个阴谋,一次没杀死,想再来第二次吗。”罗灱笑起来,倚在洞边,打量着雪女,道,“放过平笙吧,他只是一只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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