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残梦 第十四回：长史怒火难成眠 石林被斥受责打
上回言至莫弃疾悄然降临刺史府，针对案情作了慎密分析，众人无不雀跃之至，欢欣鼓舞，然惟长史吕不明陈仓暗渡，究有何作为，且看分解。
吕不明在那间幽暗的书房来回踱着方步，粗重的脚步充足显示出其十二分的不安，犀利的双眼时不时望向窗外无穷无尽的黑暗，企图用无边的黑暗压制自己内心的焦虑。但却只能徒劳无功，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清楚。随即又端起书案上的茶盏，狠狠地灌下一口早已凉透了的茶，又把这脆弱的茶杯紧紧地攥在掌心里，紧紧地，有如握住了整个世间的浮沉。双手也因为用力过度，青经根根暴现。忽闻“咔嚓”一声，又一个无辜的茶杯被摔得粉骨碎身。
书房外一阵趾高气扬的脚步被惊得愕住了，但随后又向着这边越靠越近。门“吱呀”一声被缓缓地推了开来，石林一声不吭地进入书房，吕不明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似乎带着千斤之势，把石林本来高昂的头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压得他身子在不断萎缩，压得他连喘气都更加吃力。石林在心里极快地翻查着这几天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并没有出差池的地方，一切的事务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办，没道理让他这般生怒呀。思来想去，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本来清晰的条理，现在反倒越来越乱，逐渐陷入了一片更深的迷茫。
书房一片死寂，凌厉的寒风从窗缝中钻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呼声，仿佛在炫耀着自己无孔不入的本领。于是，整个书房骤然间冰冷下来，起先茶杯里冒出的一丝热气，现在已荡然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吕不明冰冷的语气：“莫弃疾呢？”
石林回过心神，心想，敢情是这么一个事儿，幸好这事总算办得不错。于是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吕不明，抱拳回禀：“还被拖在临安城，弟兄们正监视……”
“住口。”吕不明暴喝一声，右手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那张苍白的脸立刻红肿起来，殷红的鲜血渐渐从嘴角渗出。石林只颤动了一下，就肃手低头而立，就连火辣辣的脸都没有摸一下。鲜血顺着嘴角，滴滴掉落于地。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已随着这殷红的鲜血滴滴往外流淌，并且将掏尽其所有生气。
石林又怎能想到，自己挖空心思的巧妙安排，竟被一个他们认为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轻易破去，并且设下将计就计的策略，轻而易举地从他们严密的监视中抽身而去，更可恨的是到现在为止，这一切他们还被蒙在鼓里。愿以为自己干得不错，所有的努力到头来不但竹篮打水，徒劳无功，还得挨上司的训斥。要是石林早想到这一点，我想他刚才的趾高气扬的神色大概无论怎样也是风发不起来的。
昏暗的烛光跳动不定，有如瞬息万变的世事永远不可臆测。突闪突闪的红光映照着吕不明幽黑的脸，顿使更狰狞可怖，与白天他那种恭维的模样比起来，你一定会认为是自己老眼昏花，认错人了。但眼前这位恶煞的凶神，的确就是白天那个道貌岸然的吕不明，这一点你永远毋庸置疑。
时间的脚步仿是慢了下来，良久，石林肿起的嘴角鲜血逐渐凝固，渐渐地，只留下一道嫣红的血痕。静寂的书房中吕不明冰冷的语声又兀自响起：“莫弃疾于今天掌灯时分已到了刺史府，她是从丁家庄过来的。”
石林一听，心中大惊，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睛盯向摇曳不定的烛光，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哼，你是在问我吗？”吕不明暴怒着盯着石林反问。
石林被他凌厉的目光盯得越发颤抖，他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再问。因为他很清楚，事情的经过往往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的结果，现在结果就摆在眼前，所以已没有什么情由可值得再问的了。他也不敢问，因为整件事都是自己在操作着。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等待吕不明的责罚。
不刻，吕不明果然又接着喝道：“至于她怎么来了，这一点已不重要了。”石林低着头，只能唯唯诺诺称是。吕不明又狠狠地盯了石林一眼，喟然长叹，然后就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担忧吐露了出来。他很清楚，莫弃疾是怎么来了，这已不重要了。但令他寝食难安的却是那个鬼丫头称自己已经在丁害庄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当时，他在刺史杨忠书房中听得可真谓是汗流夹背，那一刻仿佛要比一年的时间还要漫长。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发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低估对手，就是自寻灭亡。而今，他总算知道了，但与之付出的代价却是沉重的。现在，他的心里还能有一点点欣慰，那就是因为他发现得还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如果他知道了莫弃疾在陈述自己对案件的看法时所保留的内容，我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抛妻弃子，亡命天涯了。
石林听了他的陈述，整个身体就像浸入了冰凉的雪水之中，机灵灵地打了个寒噤：“都怪属下办事不力，大人，您就责罚我吧！”
“责罚？要是责罚有用的话我早已把你的头颅拧下来了。”吕不明的怒气稍稍消下了：“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尔等，都是那丫头过于精灵。”吕不明收回怨恨的目光，仰头长吁了口气：“尚今之计，得好好的计议一番。”他拉了张凳子，随意地坐下，并示意石林也坐下，端起茶盏，一杯冰凉的茶水一下子就被丢进了肚里。
石林面对着吕不明，问道：“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吕不明望着窗外的黑暗，长长道：“容我想想，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你姑且先行下去，还有，把临安的那些弟兄们撒了。”
石林起身抱拳告别，只留下吕不明墨黑的身影于书房中，和时间凝固在一起。
烛火透过窗纸，柔弱无力地扑落在院中曲折的小径上。初春在严冬惨败的气息里挣扎着，萌动着踏向明日辉煌的脚步。世界就这样在人们的视线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变化。稀疏的晨星渐渐西沉，黎明前的黑暗铺天盖地般地拉开了帷幕，将一切的一切都囊括其中。终于，东方泛起的一层鱼肚白，幽黑深远的天空被再次点亮。随后，天际越变越红，似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袒露自己无瑕的身躯。
一缕灿烂的曙色挤进吕不明的书房，强烈的光芒刺得他双眼微微一闭，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他才走近窗边，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一天最新鲜的空气。经过一夜的盘算，虽说是亡羊补牢，但也算是及时。这一夜，他思来想去，忽妙计横生。所以现在他脸上才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相公，你看你，又一宿没睡，你就不怕累坏身子吗？”一个丫环双手搀扶着吕夫人轻手轻脚地步入书房，满脸责备地对他抱怨。
吕不明蓦然扭过头，望着夫人高高突起的肚子，无限关切地道：“哎呀，夫人，你怎的到这儿来了，当心我们的孩子。”吕不明边说边扶着夫人小心地坐下，一双手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双目之中充满着无限的关爱。他娶妻至今将近十年了，这是妻子第一次为他争的一口气。天下没有一个父母不爱子，更别说婚后这么久还没子嗣。吕不明现在简直就将他的夫人当作是块宝，每天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总要抽时间陪陪夫人，让她有个快乐的心情，能为他生个活泼天真的儿子，也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但无论怎么说，吕不明还是爱她的，当然她是更爱他的，俩人的感情似比金坚。虽然婚后他就离开家乡，去实现他仕途的梦想，尽管一去就是三年，但这三年间，彼此之间没有一刻不会挂念对方，真是两情相悦，生死不离。
昨晚整晚都没回房睡觉，所以一大早他的夫人就赶来书房责怪他，虽然她也知道无论怎么责怪都是没有用的，若是有用，那他在几年前就应该改了这一缺点。因为吕不明是个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彻夜不眠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的夫人很了解他这一点，所以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大清早就会来看看自己的相公，并且送上一份早点与关心。
吕不明握着夫人的手松了开来，缓缓站起身，叹道：“唉，还不是因为公务繁忙嘛。”
“相公呀，要知道身体是本，要为国家做贡献，也要有个康健的身子呀。”吕夫人对着他劝说。在她心里，吕不明依然是她十多年前心目中的情郎，一个最耿直的人，她能嫁给他，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也是她一生的骄傲。
“夫人教训的是，下次我就注意了。”吕不明一脸无奈地回答。
“下次，下次，你说你说过多少次下次，又有哪一回真正做到了。”
吕不明抬头望着门外娇艳的阳光，双目之中似乎忽然失了神，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力道：“是呀，该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夫人，过了这些天后，我一定会做到的。”
“是不是衙门又有什么烦恼事儿？”吕夫人关切地问。
吕不明一展愁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夫人，衙门的事你就别关心了，还是好好关心关心我们的孩儿吧！”
吕夫人望住他，充满笑意地点点头：“我不是关心你们衙门的事，我是关心你嘛。好了，要不你现在去歇息一会儿吧，我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吕夫人说完便示意青儿把自己扶起，趁着今天的好天气，准备到城西的观音庙里上上香，乞求上苍能送个宝贝儿子给她们，并顺便到集市上去转悠转悠。
休整了一个晚上的太阳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全新的一天里，涣发出温柔而灿烂的晖芒，尽管它什么也没有改变，但却能给人以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灿烂的晖芒驱去了昨夜漫长的黑暗，从心底深处给人们带来个个前所未有的希望；灿烂的晖芒冲淡了一夜的冰凉，将本来消沉的世界激昂得处处跃动着生机；灿烂的晖芒映照在人们的脸颊上，使之忘却了昨日的疲劳与烦忧，正以一种全新的态度面对今天的无奈。究竟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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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一片死寂，凌厉的寒风从窗缝中钻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呼声，仿佛在炫耀着自己无孔不入的本领。于是，整个书房骤然间冰冷下来，起先茶杯里冒出的一丝热气，现在已荡然无存。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吕不明冰冷的语气：“莫弃疾呢？”
石林回过心神，心想，敢情是这么一个事儿，幸好这事总算办得不错。于是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吕不明，抱拳回禀：“还被拖在临安城，弟兄们正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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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又怎能想到，自己挖空心思的巧妙安排，竟被一个他们认为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轻易破去，并且设下将计就计的策略，轻而易举地从他们严密的监视中抽身而去，更可恨的是到现在为止，这一切他们还被蒙在鼓里。愿以为自己干得不错，所有的努力到头来不但竹篮打水，徒劳无功，还得挨上司的训斥。要是石林早想到这一点，我想他刚才的趾高气扬的神色大概无论怎样也是风发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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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脚步仿是慢了下来，良久，石林肿起的嘴角鲜血逐渐凝固，渐渐地，只留下一道嫣红的血痕。静寂的书房中吕不明冰冷的语声又兀自响起：“莫弃疾于今天掌灯时分已到了刺史府，她是从丁家庄过来的。”
石林一听，心中大惊，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睛盯向摇曳不定的烛光，双手开始微微颤抖：“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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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听了他的陈述，整个身体就像浸入了冰凉的雪水之中，机灵灵地打了个寒噤：“都怪属下办事不力，大人，您就责罚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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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灿烂的曙色挤进吕不明的书房，强烈的光芒刺得他双眼微微一闭，等眼睛适应了强光后，他才走近窗边，推开窗户，贪婪地呼吸着一天最新鲜的空气。经过一夜的盘算，虽说是亡羊补牢，但也算是及时。这一夜，他思来想去，忽妙计横生。所以现在他脸上才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相公，你看你，又一宿没睡，你就不怕累坏身子吗？”一个丫环双手搀扶着吕夫人轻手轻脚地步入书房，满脸责备地对他抱怨。
吕不明蓦然扭过头，望着夫人高高突起的肚子，无限关切地道：“哎呀，夫人，你怎的到这儿来了，当心我们的孩子。”吕不明边说边扶着夫人小心地坐下，一双手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双目之中充满着无限的关爱。他娶妻至今将近十年了，这是妻子第一次为他争的一口气。天下没有一个父母不爱子，更别说婚后这么久还没子嗣。吕不明现在简直就将他的夫人当作是块宝，每天无论工作多么繁忙，总要抽时间陪陪夫人，让她有个快乐的心情，能为他生个活泼天真的儿子，也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但无论怎么说，吕不明还是爱她的，当然她是更爱他的，俩人的感情似比金坚。虽然婚后他就离开家乡，去实现他仕途的梦想，尽管一去就是三年，但这三年间，彼此之间没有一刻不会挂念对方，真是两情相悦，生死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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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明握着夫人的手松了开来，缓缓站起身，叹道：“唉，还不是因为公务繁忙嘛。”
“相公呀，要知道身体是本，要为国家做贡献，也要有个康健的身子呀。”吕夫人对着他劝说。在她心里，吕不明依然是她十多年前心目中的情郎，一个最耿直的人，她能嫁给他，是她此生最大的荣幸，也是她一生的骄傲。
“夫人教训的是，下次我就注意了。”吕不明一脸无奈地回答。
“下次，下次，你说你说过多少次下次，又有哪一回真正做到了。”
吕不明抬头望着门外娇艳的阳光，双目之中似乎忽然失了神，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无力道：“是呀，该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夫人，过了这些天后，我一定会做到的。”
“是不是衙门又有什么烦恼事儿？”吕夫人关切地问。
吕不明一展愁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夫人，衙门的事你就别关心了，还是好好关心关心我们的孩儿吧！”
吕夫人望住他，充满笑意地点点头：“我不是关心你们衙门的事，我是关心你嘛。好了，要不你现在去歇息一会儿吧，我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吕夫人说完便示意青儿把自己扶起，趁着今天的好天气，准备到城西的观音庙里上上香，乞求上苍能送个宝贝儿子给她们，并顺便到集市上去转悠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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