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残梦 第六回：钦差质问义庄火 刺史推断焚尸谜
一轮红日缓缓爬上东边山顶，把她那灿烂的光芒洒向大地，无私地给人们带来些许暧意。于是，这个世界又开始继续着她的丰富多彩，处处洋溢着生命的气息，向人们展示着她青春的活力。几只鸟儿在枯树枝上来回跳跃，迫不及待地寻找久违的春天。一泓池水中，一条小鱼悄悄跃出水面，似乎窥视春天是否已经来临。眨眼间，重又钻回水底深处，只留下水波独在荡漾。八闲王一行匆匆走入刺史府后衙大院，一向好闲的他此刻并没有心思欣赏这残冬所独有的清晨景致，只在院中的小石径上卷起一阵尘埃。
“杨大人，务必解释一下昨晚义庄怎的无端起火？”八闲王坐在刺史后衙正堂之上，面露愠色。
“王爷，下官也初闻报，现已令陈捕头探查详细了。下官想不刻就有消息。请王爷稍安。”杨忠双手施礼，忙道。
“杨大人，本王倒想听听，你对此有作何看法？”片刻之后，八闲王又接下话题。
“王爷，依下官愚见，如若不是意外，尚有能就是丁家案元凶所为。”
“本王虽愚闲，然这点头脑还是有的，还消你答问。若与凶案有关，本王就不明白，这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焚尸？”
“这……”杨忠陷入深思。这话并不无道理，既然人已死，为什么还要焚尸？凶徒就不怕暴露身份？突然一惊，双手微颤，而后又现喜色，道：“下官思量着，一定是这样。”
“这样是指哪样，杨大人，这岂是玩笑时刻。”八闲王显然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是呀，大人，您想到了什么？”吕不明也焦急问道。
“王爷，吕长史，你们想想，凶徒要焚尸只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尸身上定然遗留着某些线索或证据，只不过我等大意忽略了而已。”
八闲王站起身道：“嗯，此话不虚。”
“都怪下官失职，致使这线索又……”杨忠愁眉不展，双鬓几根银白发丝，随着他的叹息而轻轻飘动，更添几分苍老之态。
“杨大人，此事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只能怪凶徒太狡猾，令人防不胜防呀。”八闲王安慰道。
“大人，王爷说的极是。大人，您就不必自责了。”吕不明也在一旁附和道。
大堂之上鸦雀无声，良久，杨忠又道：“王爷，由此看来，此案并不像我们所想得那么简单，此中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杨大人，你不是问我吧？”八闲王冷笑一声又道：“一早跟与说过了，此案你是主审，很多事你不必征询我的意见。至于我嘛，只不过是来看看，只看看而已，当然顺便给你助助威。杨大人，本王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其实大家都很明白，八闲王只不过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说机智，他根本就没有，但他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而这才是最关键的。到这两天了，他从没主动问过案情，也没有明示过下一步的计较。但这并不可说他不关心，只是他本身就是这样一种人，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许这是大愚，又也许是大智。
“王爷，依下官看来，还是到现场看看，您意下如何？”杨忠问道。
“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八闲王边站起身，慢慢走了案台。左右侍卫在后紧跟着。
本来就断壁残垣的义庄被大火烧得一片狼藉，官兵们脸上、衣服上处处粘满黑浚浚的烟灰，有的头发泛起焦黄，狼狈不堪。大火虽已扑灭，可现场灼败的死亡气息遮天蔽日，灼热干燥的空气夹着尸体的烧焦味冲鼻而来，一种窒息感令人油然而生。火场外，整齐地排列着一具具烧焦的灰黑尸骨，当中有两具烧毁程度较轻的。想来便是那两位看守义庄的可怜士卒了。他们有大火中能保存全尸是因为活生生的人含有极高的水份。陈义高正在一丝不苟地检验残缺不全的尸骨，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忽然看到王爷、大人们的到来。他疾步来近前，脸上满是乌黑色的汗水，双手抱拳作揖道：“王爷、杨大人、吕大人。”八闲王点头示意，看着眼前的凄凉惨象，又看了看陈义高灰头土脸的，遂道：“陈捕头，你们辛苦了。”
“王爷，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二字。”陈义高抱拳郑重道。
“嗯。”八闲王点点头。对大唐有这种尽心尽职的臣子，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陈捕头，有何发现否？”杨忠急问。
“回王爷、大人，现场均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且又一片狼藉，尚且不曾发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陈义高摇摇头，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是否有确切的起火原由？”吕不明接过话题。
“回大人，详情还没来得及调查。但卑职猜想来，定是两看守酒醉后不慎将烛火打翻，以致惹火烧身，唉……”陈义高满怀同情地摇头低语。
“嗯。陈捕头，这两天你负责把此事详情查察清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杨忠听了陈义高的陈述，也对两名士卒深表同情。这也印证了玩忽职守，终致引火烧身的不变规律。
杨忠走近尸骨旁，俯下身，细细查看着每一具尸骨，试图从中找出些端倪。只见他一会儿擦擦骨头，一会儿凑近鼻孔闻闻，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摇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他心中一懔，面色一变，重又拿起几根骸骨凑近眼前，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
查勘一番，见再无其他线索，众人只得回衙。
王管家端着刚泡好的香茗，躬身走进大堂，依次给八闲王，杨忠等人敬上。杨忠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王管家向众人一个鞠躬，尔后轻轻地退在大堂门口候命。八闲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发出“啧啧”的声音，并连声点头称赞好茶好茶。
“王爷的茶道端的令人佩服之至。”吕不明站起身奉承道。
“嗯，吕长史见笑了。”八闲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问：“对了，杨大人，刚才你在火场说了句什么来的？是否有何不对？”
“王爷，下官不知王爷具体所指？”杨忠怀着疑问起身道。
“就是……就是……唉，总之就你脸色大变时说的一句。”八闲王指着自己的脑门，吱唔着道。
“脸色大变？这……”杨忠摸了摸脑门。
“大人，就是您拿着块骸骨出神的时候，脸色有点不正常，我也听你低咕了一句什么。”温有才接着道。
“对，对。就是那时候。”八闲王急道。
“骸骨？哦，想起来了。唉，这说来话长，也尚不知正确与否。”杨忠在温有才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来了，长长呼了口气道。
八闲王凑过身，点点头道：“杨大人莫急，本王有的是时间，你就慢慢道来。”
杨忠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在心里默默整理了头绪，才悠悠道：“回禀王爷，下官觉得那些骸骨有些异样。”
“有何异样。”吕不明一惊，急问。
“对呀，杨大人，不就是一堆焦黑的骸骨嘛，会有什么异样？”八闲王也不觉一惊。
“王爷，诸位，请听我说完。方才说了，尚不知我的看法正确与否？望诸位参详。”
“好，好，杨大人，你就快说吧。让我等听听你的看法。”八闲王微微扬手道。
“是，王爷。众所周知，但凡中毒而亡之人骨头都会发黑，而刚才下官无意发现那骸骨，虽然被火烧焦，但如果我们刮开表层的焦黑，却看不到因为中毒而引起的紫黑，这岂不是怪事一桩？”
“发黑？”八闲王看看吕不明，又看看温有才，不解地皱起眉头。
“回王爷，根据经验，的确是凡人中毒而亡之人，用银针刺其肉而银针发黑，探其骨，而紫黑。”温有才似有所悟，对着八闲王解释道。
“原是这样。看来本王的确是才疏学浅了。”八闲王对着温有才点点头，赞许道。
“王爷过谦了，是卑职在班门弄斧。”温有才抱拳躬身道。
“去去去，什么谦不谦的，才疏学浅又不丢人，死要面子才丢人呢。对吧，杨大人。”话虽说与杨忠听，可八闲王却盯着吕不明道。
“王爷教训得极是，吾等自当加勉。”杨忠朝八闲王躬身施礼，自责道：“唉，都怪下官等过于疏忽，未能详加查验。”
“可大人，我们不是已经用银针对死者一一查验过了吗？怎么……”吕不明心一沉，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勉强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急问。
“不错，吕大人，我们的确已经查验过了，可我们也因此而疏忽了一点。”杨忠缓缓道。
“疏忽了一点？哪一点？”吕不明不明白哪里出现问题。
“吕大人，你细细回忆，当初我们是如何查验的？”
“用银针探其喉，银针发黑，这足以证明他们都系中毒而亡。”吕不明坚信地说道。
“不错，此法的确可以证明死者服过毒，但却不是因毒发而身亡。”杨忠说道。
“大人，这我有点听不明白？”温有才也感诧异。
“有才呀，想当初，我们仅仅探其咽喉，并没有查验身体的其他部位是否有毒……”杨忠继续说道。
“咽喉与其他部位有何分别？”吕不明打断杨忠的话，急问道。
“有区别……”杨忠激动地大声吼道。
大家被他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慑，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八闲王右拳击在自己的左掌上，急问道：“什么区别？你，你倒是快说呀，真急死我也。”
杨忠深吸了口气，尽量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望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过身，俯下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芳香四溢的茶在他的口中，已经和一杯清水没有什么分别了，因为他的心思已没有放在茶上。这正如你没有心思做一件事一样，这件事你是绝对做不好的。杨忠放下茶盅，疲倦的双眼凝视着院中萌动着的初春景象。疲惫的双眼，折射出一种无以伦比的愤恨之情。现在，他似乎已隐隐猜到，丁夫人仅仅是歹徒设下的一只替罪羊而已。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对凶徒的歹毒又加深了几分愤恨，直把牙关咬得“嘎嘎”作响。
良久，杨忠回过头，用焦黄的双眼扫视了大家一遍，语气平和道：“这就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八闲王凑近杨忠，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忠问。
“只说明了我们先前的判断是错的，人是死后才被灌下毒药的，所以毒未曾入骨。而丁夫人也不过是歹徒施的一个障眼法罢了。”杨忠长叹道。
“障眼法，障眼法……”八闲王低声呢喃着，尔后又略有所悟地点头频频，接着道：“杨大人确有道理。那杨大人是否有下一步计议，本王想听听高见。”
“在王爷面前，下官怎敢妄谈高见？”杨忠谦虚地鞠躬施礼。
“杨大人过于妄自菲薄了。不谈高见也行，就说说你的低见，拙见吧。”八闲王不耐烦地大声急道。虽然如此，但大家明显感觉到八闲王的诙谐，于是大堂的气氛轻松了下来。因为大家知道，八闲王就是这样一种人，是一种不拘小节的人，是一种虚怀若谷的人。
“回王爷，下官认为，这行径只不过凶手试图毁灭罪证而已，但他们万没想到，这样做，只是欲盖弥彰。”杨忠郑重道。
接着，杨忠便深入地作出了一个推断：“歹徒杀死丁家一家后，怕事情败露，于是给死人灌下毒药，嫁祸如烟，用来转移官府的视线，混淆视听。可出乎歹人意料之外的是，官府并没有立即处理尸体，反倒封存起来。这让歹徒担心官府迟早会从尸身上找到线索，于是才发生了昨夜的义庄无端起火。”听了杨忠的一番分析，众人现在才开始有点明白了，可明白之后只有更多的迷茫：真正的凶徒是谁？为何会对官府的行动了如指掌？一阵凉飕飕的微风吹进大堂，可怖的气氛悄然撒开，使人顿感毛骨悚然。
“王爷，大人。”陈义高从院外跑进大堂，击破了这种可怖的气氛。
“怎的？陈捕头。”杨忠急问。
“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卑职检查了每具骸骨，均未发现其有中毒迹象。”陈义高施礼回禀。
大家听了，都向着杨忠赞许地点了点头，八闲王边点头边夸赞道：“杨大人明察秋毫，本王不得不佩服之万分！”
“对了，陈捕头，莫捕头到了吗？”温有才问道。
“今还没其消息。”陈义高摇头轻声地回答。
“理应也该到了，断不会滋生意外吧？”温有才看了看杨忠，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有才呀，能出什么意外呀？你别枉自杞人忧天了。莫弃疾什么人呀，有什么难得倒她呢？”八闲王洋洋自得道。生像莫弃疾就是他妹妹一样，妹妹没骄傲，哥哥倒先自豪起来了。
北边移来的大片乌云，把暖暖的骄阳藏在了身后，很快占据了全部的天际，黑压压地笼罩着在上空。天阴沉沉的，压得人们透不过气来。有人说春天是善变的，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倾刻，一阵冰冷的雨滴铺天盖地般袭来，直把院中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上刚绽出的几粒嫩芽打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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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是指哪样，杨大人，这岂是玩笑时刻。”八闲王显然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是呀，大人，您想到了什么？”吕不明也焦急问道。
“王爷，吕长史，你们想想，凶徒要焚尸只是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尸身上定然遗留着某些线索或证据，只不过我等大意忽略了而已。”
八闲王站起身道：“嗯，此话不虚。”
“都怪下官失职，致使这线索又……”杨忠愁眉不展，双鬓几根银白发丝，随着他的叹息而轻轻飘动，更添几分苍老之态。
“杨大人，此事也不能全怪你，要怪只能怪凶徒太狡猾，令人防不胜防呀。”八闲王安慰道。
“大人，王爷说的极是。大人，您就不必自责了。”吕不明也在一旁附和道。
大堂之上鸦雀无声，良久，杨忠又道：“王爷，由此看来，此案并不像我们所想得那么简单，此中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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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依下官看来，还是到现场看看，您意下如何？”杨忠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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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二字。”陈义高抱拳郑重道。
“嗯。”八闲王点点头。对大唐有这种尽心尽职的臣子，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陈捕头，有何发现否？”杨忠急问。
“回王爷、大人，现场均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且又一片狼藉，尚且不曾发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陈义高摇摇头，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是否有确切的起火原由？”吕不明接过话题。
“回大人，详情还没来得及调查。但卑职猜想来，定是两看守酒醉后不慎将烛火打翻，以致惹火烧身，唉……”陈义高满怀同情地摇头低语。
“嗯。陈捕头，这两天你负责把此事详情查察清楚，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杨忠听了陈义高的陈述，也对两名士卒深表同情。这也印证了玩忽职守，终致引火烧身的不变规律。
杨忠走近尸骨旁，俯下身，细细查看着每一具尸骨，试图从中找出些端倪。只见他一会儿擦擦骨头，一会儿凑近鼻孔闻闻，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摇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他心中一懔，面色一变，重又拿起几根骸骨凑近眼前，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
查勘一番，见再无其他线索，众人只得回衙。
王管家端着刚泡好的香茗，躬身走进大堂，依次给八闲王，杨忠等人敬上。杨忠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去。王管家向众人一个鞠躬，尔后轻轻地退在大堂门口候命。八闲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发出“啧啧”的声音，并连声点头称赞好茶好茶。
“王爷的茶道端的令人佩服之至。”吕不明站起身奉承道。
“嗯，吕长史见笑了。”八闲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忙问：“对了，杨大人，刚才你在火场说了句什么来的？是否有何不对？”
“王爷，下官不知王爷具体所指？”杨忠怀着疑问起身道。
“就是……就是……唉，总之就你脸色大变时说的一句。”八闲王指着自己的脑门，吱唔着道。
“脸色大变？这……”杨忠摸了摸脑门。
“大人，就是您拿着块骸骨出神的时候，脸色有点不正常，我也听你低咕了一句什么。”温有才接着道。
“对，对。就是那时候。”八闲王急道。
“骸骨？哦，想起来了。唉，这说来话长，也尚不知正确与否。”杨忠在温有才的提醒下终于想起来了，长长呼了口气道。
八闲王凑过身，点点头道：“杨大人莫急，本王有的是时间，你就慢慢道来。”
杨忠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在心里默默整理了头绪，才悠悠道：“回禀王爷，下官觉得那些骸骨有些异样。”
“有何异样。”吕不明一惊，急问。
“对呀，杨大人，不就是一堆焦黑的骸骨嘛，会有什么异样？”八闲王也不觉一惊。
“王爷，诸位，请听我说完。方才说了，尚不知我的看法正确与否？望诸位参详。”
“好，好，杨大人，你就快说吧。让我等听听你的看法。”八闲王微微扬手道。
“是，王爷。众所周知，但凡中毒而亡之人骨头都会发黑，而刚才下官无意发现那骸骨，虽然被火烧焦，但如果我们刮开表层的焦黑，却看不到因为中毒而引起的紫黑，这岂不是怪事一桩？”
“发黑？”八闲王看看吕不明，又看看温有才，不解地皱起眉头。
“回王爷，根据经验，的确是凡人中毒而亡之人，用银针刺其肉而银针发黑，探其骨，而紫黑。”温有才似有所悟，对着八闲王解释道。
“原是这样。看来本王的确是才疏学浅了。”八闲王对着温有才点点头，赞许道。
“王爷过谦了，是卑职在班门弄斧。”温有才抱拳躬身道。
“去去去，什么谦不谦的，才疏学浅又不丢人，死要面子才丢人呢。对吧，杨大人。”话虽说与杨忠听，可八闲王却盯着吕不明道。
“王爷教训得极是，吾等自当加勉。”杨忠朝八闲王躬身施礼，自责道：“唉，都怪下官等过于疏忽，未能详加查验。”
“可大人，我们不是已经用银针对死者一一查验过了吗？怎么……”吕不明心一沉，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了镇定。勉强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急问。
“不错，吕大人，我们的确已经查验过了，可我们也因此而疏忽了一点。”杨忠缓缓道。
“疏忽了一点？哪一点？”吕不明不明白哪里出现问题。
“吕大人，你细细回忆，当初我们是如何查验的？”
“用银针探其喉，银针发黑，这足以证明他们都系中毒而亡。”吕不明坚信地说道。
“不错，此法的确可以证明死者服过毒，但却不是因毒发而身亡。”杨忠说道。
“大人，这我有点听不明白？”温有才也感诧异。
“有才呀，想当初，我们仅仅探其咽喉，并没有查验身体的其他部位是否有毒……”杨忠继续说道。
“咽喉与其他部位有何分别？”吕不明打断杨忠的话，急问道。
“有区别……”杨忠激动地大声吼道。
大家被他铿锵有力的声音所慑，大堂顿时鸦雀无声。八闲王右拳击在自己的左掌上，急问道：“什么区别？你，你倒是快说呀，真急死我也。”
杨忠深吸了口气，尽量让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望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过身，俯下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芳香四溢的茶在他的口中，已经和一杯清水没有什么分别了，因为他的心思已没有放在茶上。这正如你没有心思做一件事一样，这件事你是绝对做不好的。杨忠放下茶盅，疲倦的双眼凝视着院中萌动着的初春景象。疲惫的双眼，折射出一种无以伦比的愤恨之情。现在，他似乎已隐隐猜到，丁夫人仅仅是歹徒设下的一只替罪羊而已。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对凶徒的歹毒又加深了几分愤恨，直把牙关咬得“嘎嘎”作响。
良久，杨忠回过头，用焦黄的双眼扫视了大家一遍，语气平和道：“这就说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八闲王凑近杨忠，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忠问。
“只说明了我们先前的判断是错的，人是死后才被灌下毒药的，所以毒未曾入骨。而丁夫人也不过是歹徒施的一个障眼法罢了。”杨忠长叹道。
“障眼法，障眼法……”八闲王低声呢喃着，尔后又略有所悟地点头频频，接着道：“杨大人确有道理。那杨大人是否有下一步计议，本王想听听高见。”
“在王爷面前，下官怎敢妄谈高见？”杨忠谦虚地鞠躬施礼。
“杨大人过于妄自菲薄了。不谈高见也行，就说说你的低见，拙见吧。”八闲王不耐烦地大声急道。虽然如此，但大家明显感觉到八闲王的诙谐，于是大堂的气氛轻松了下来。因为大家知道，八闲王就是这样一种人，是一种不拘小节的人，是一种虚怀若谷的人。
“回王爷，下官认为，这行径只不过凶手试图毁灭罪证而已，但他们万没想到，这样做，只是欲盖弥彰。”杨忠郑重道。
接着，杨忠便深入地作出了一个推断：“歹徒杀死丁家一家后，怕事情败露，于是给死人灌下毒药，嫁祸如烟，用来转移官府的视线，混淆视听。可出乎歹人意料之外的是，官府并没有立即处理尸体，反倒封存起来。这让歹徒担心官府迟早会从尸身上找到线索，于是才发生了昨夜的义庄无端起火。”听了杨忠的一番分析，众人现在才开始有点明白了，可明白之后只有更多的迷茫：真正的凶徒是谁？为何会对官府的行动了如指掌？一阵凉飕飕的微风吹进大堂，可怖的气氛悄然撒开，使人顿感毛骨悚然。
“王爷，大人。”陈义高从院外跑进大堂，击破了这种可怖的气氛。
“怎的？陈捕头。”杨忠急问。
“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卑职检查了每具骸骨，均未发现其有中毒迹象。”陈义高施礼回禀。
大家听了，都向着杨忠赞许地点了点头，八闲王边点头边夸赞道：“杨大人明察秋毫，本王不得不佩服之万分！”
“对了，陈捕头，莫捕头到了吗？”温有才问道。
“今还没其消息。”陈义高摇头轻声地回答。
“理应也该到了，断不会滋生意外吧？”温有才看了看杨忠，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有才呀，能出什么意外呀？你别枉自杞人忧天了。莫弃疾什么人呀，有什么难得倒她呢？”八闲王洋洋自得道。生像莫弃疾就是他妹妹一样，妹妹没骄傲，哥哥倒先自豪起来了。
北边移来的大片乌云，把暖暖的骄阳藏在了身后，很快占据了全部的天际，黑压压地笼罩着在上空。天阴沉沉的，压得人们透不过气来。有人说春天是善变的，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倾刻，一阵冰冷的雨滴铺天盖地般袭来，直把院中那棵古老的梧桐树上刚绽出的几粒嫩芽打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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