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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八章

    柳珍娘忽然笑了,她笑的很幸福,很甜蜜。但她很快的摇了摇头:“其实错的是你。”

    “我知道你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雄心壮志。但对一个男人来说,除了志气之外,还有些东西,只要他失去了,他就已经活的麻木,活的没有意义。”柳珍娘喃喃道。

    江云风叹了口气,他知道柳珍娘要说什么,但他却不得不乖乖的听着。一个人的心如果和另一个人的心连在一起,那么他无论想些什么,都很难瞒得住她。

    “一个男人除了志气之外,他不能缺少的,还有友情和自由。如果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锁住,那么这个男人就已经失去了他的一半。”柳珍娘望着他,继续道:“尤其是你这种男人。”

    江云风还在叹息,他叹道:“一个男人如果能够被一个女人从头到尾看的这么清楚,他又何尝不是找到了自己另外的一半?”

    柳珍娘笑了,她的脸在明月的光辉下不但美丽,而且圣洁。她笑道:“所以世上的事永远都像这天上的月亮一样,总会有残缺的时候。”

    江云风皱了皱眉头,他忽然觉得,柳珍娘的笑纵然很美,却已经开始有些凄婉的味道。

    窗外的风声依然温柔,一道声响已经随着夜风轻轻送入江云风的耳畔:“天上的月亮纵然残缺,却总有圆的一天。但无论是圆是缺,你们以后都已经看不到了!”

    声音随夜风而来,声音的主人也已经凌风而来。他的身影很高大,满头的白发在夜风中飞舞不绝。

    江云风仔细的望着他,忽然道:“十三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白发人也笑了,他指着江云风道:“十三年来,我也时时刻刻在想着你。”

    江云风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白发人点头道:“不错,我不但知道了他的来历,也知道他现在早已不在人世。”

    “所以你也就没有了顾忌,不但要复出为恶,也第一个来找我。”江云风望着他道。

    白发人笑道:“我知道你近年来四处走动,就是为了要找到他的消息,想不到他竟然来自长春谷。”

    “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江云风道。

    “长春谷不是人人可以去的地方,我不过是恰巧在外面的溪流中捡到这个东西。”白发人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正是江云风在长春谷抛在湖中的信笺。

    江云风叹了口气,世上的一切,是不是永远都这么巧合?

    他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发过的誓?”

    白发人大笑道:“人死誓消,何况他现在身在九天之外,又怎么会管我们这些凡尘俗事?”

    江云风望了望柳珍娘,淡淡道:“不错,要堂堂的天煞魔君龟缩在世外十三年,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

    “不错,但我总算还是来了!”修罗魔君笑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云风又叹了口气,缓缓道:“没有了。”

    他的手已经轻轻将柳珍娘推开,柳珍娘缓缓的走向床榻,静静的坐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江云风。

    风已停,屋内忽然黑了下来。两道人影已经先后从窗子中跃了出去。他们不但遮住了月光,也将室内的风带了出去。

    柳珍娘轻轻的将窗子关上,缓缓的走向了妆台。她将自己的头发掠了掠,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将脂粉取过来,轻轻的擦在脸上。

    屋子中很静,静的无论窗外有任何的声息都可以听的很清楚。她先听到了天煞魔君的一声大笑,紧接着是江云风的一声冷笑。

    江云风望了望关上的窗子,缓缓回过了投来。

    天煞魔君笑道:“你是不是在害怕?”

    江云风没有说话,他的手已经握了起来,他的精神已经进入一种凝固的境界。精神,本就是要凝聚,要集中在一个地方,才能看的见。

    天煞魔君已经看到他的精神,他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想不到十三年不见,你的内功也到了这种境界。看来我昔年将你打败,让你躲到这种山灵水清地方,倒也算是帮了你的忙。”天煞魔君缓缓道。

    山会灵,水会清,都是因为一个种气,一种大地的气。一个人如果经常在一个地气灵盈的地方练气,自然会对他的内功大有裨益。

    江云风的气已经和他的人凝聚为一,他缓缓向天煞魔君走去。他虽然走的很慢,但他的气已经紧紧锁住了天煞魔君的周身。无论天煞魔君有了任何的举动,他都可以在瞬间感应到。

    天煞魔君也已经散发出了他的气,一种充盈着杀伐、灭绝的死气。这是一种令人极为不安的气,令人产生恐惧的气。

    江云风没有恐惧,他不但走的很稳,而且忽然快了起来。他的左手曲掌为拳,轻轻向天煞魔君打去。一个能够制敌死命的拳头,一定要快,一定要狠。江云风的拳头既不快,也不狠。他的拳头很飘,很轻。

    轻飘飘的拳头已经到了天煞魔君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个飘忽不定的飞絮,不断在夜空中飞舞着。

    他很快的将左掌拍了出去,江云风忽然将拳头收了回来。他看的出,天煞魔君看似随意拍出的一掌,正是自己拳头力竭的地方。

    他很快的又打出一拳,这次他的拳头很快,就像是明月下的一道白光,瞬息间已经到了天煞魔君的鼻子前。

    天煞魔君却忽然慢了下来,他的右掌缓缓的抓向了江云风的拳头。手掌虽然很慢,但却偏偏在出现在拳头打在他的鼻子之前。江云风已经收回了他的拳头,他知道,这个魔头的手掌绝不能碰。他立时又将左脚踢了出去,天煞魔君的身子忽然欺向他的面前,很快的将左掌向他劈了过来。

    明月下的身影不断的往来交错,拳头没有风,掌力也没有风。一切似乎都在无声无息之下。

    天煞魔君忽然一掌遥遥击向江云风的左肋,江云风的拳头也已经迎着他的掌风打去。

    “想不到经年不见,你倒是创出了不少新花样。”天煞魔君指着他的拳头道。

    江云风望了望自己的拳头,想起了自己当年败在他手下的情形。他曾经想过许多次,如果自己不是整日为了所谓的武林正义,奔波于四海五湖之间,而放弃了武学的修习,当年究竟会不会败在他的手上?

    窗户已经轻轻开启,柳珍娘的眼睛也在望着江云风的拳头。她想起了当初江云风在绿柳下,百无聊时创出这套“拂柳错拳”的情形。她想不到这种随手而创的拳法,竟然可以和眼前的这个魔头斗的旗鼓相当。

    江云风忽然笑道:“那只是因为你已经老了。”

    月色耀明,白发如雪。天煞魔君的头发虽然很白,他的人却绝对不老。江云风的话说完,他已经在月光下化作一道影子,很快的纵到了江云风的面前,很快的打出了一掌。

    江云风也拍出了一掌,他的掌也很快。但他忽然发现,无论他如何的快,也已经跟不上天煞魔君的掌影。

    他很快的退了开去,但修罗魔君也很快跟了上来,他的人就像是一根绳子,不但将江云风紧紧的缠住,也将他的退路封死。

    江云风忽然跃了起来,天煞魔君也跃了起来,跃在了江云风的左手边。他忽然一掌打向了他的左胸,随着一声闷哼,江云风已经落到了地上。

    他望了望自己的手臂,忽然叹道:“这就是魔教的‘疯魔大法’?”

    “不错,你能迫我使出这门功夫,也算是不容易了。”天煞魔君也叹了口气。

    故老传说,世上有一个魔神,人们把他称为魔尊。他不但嗜血成性,性喜杀戮,而且六亲不认。如果群魔在需要他的力量时,就可以对魔尊祈求,得到他的帮助。但经过他帮助的人,在事后一定会受到这种力量的反噬,以此来敬献给魔尊。

    疯魔大法就是伴随着这种传说而生的武功,在使用这种方法之后,可以暂时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和速度,但是在使用之后,却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伤害。

    天煞魔君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望着躺在地上的江云风,阴阴笑道:“你还有没有什么遗言?”

    江云风也笑了,他淡淡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夜,寂静的夜。明月虽然极力的将四周映照,却还是无法阻止黑暗的蔓延。云朵渐渐遮住了月光,天色已经渐渐的昏暗了下来。

    一声轻轻的开门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柳珍娘已经缓缓走了出来。她打扮的很整洁,脸上的胭脂也很红艳。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要出嫁的新娘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深情的望着江云风。

    江云风又笑了,他仔细的望了望柳珍娘,柔声问道:“你准备好了?”

    柳珍娘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岂非一出世就在等这一天?”

    死,永远是在生命最初就开始的道路。世上的人无论如何长寿,总会有死的一天。如果你觉得它可怕,那么你根本不明白活着的意义。人,既然可以笑着活,又为什么不能笑着死?

    江云风叹了口气,他一向觉得,一个女人能够明白这个道理,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她所深爱的男人,她是不是也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一向觉得,女人天生就是为情而生的人。为情而生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轻易离开这个有情的世界?柳珍娘会这样,是不是因为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就已经变的无情。

    时间过的很慢,对于将死的人来说,虽然是短短一瞬,但他心中所想起的事,却往往千头万绪,如同电光火石般不断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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