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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9二十九、“楚楚”姑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必有帮派。

    这话放到一群毛还没长齐……不对,是还没开始长毛的娃犊子身上也同样适用,是以,崔佩佩在入学的第一天便受了欺负。

    事情是这样的,紧赶慢赶在市里安顿下来的佩妈佩爸尽管头一件便是送孩子去学校报到,但由于崔佩佩户籍上的一点小问题,等到解决并最终落实到分到哪个小班时已然是开学上课的第二天。

    当着教室满满当当拿着课本有模似样的一年级新生,崔佩佩被授课老师要求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倒也没什么,姓名年龄爱好,两个逗号一个句点就完了的事。

    问题出在崔佩佩的口音上。

    农场里是统一要求说普通话的,由于监狱坐落的关系,所以尤其要求政治正确,农场对国家政策响应得一向积极,所以一说推广普通话,那场里所有人都得学普通话,除了年纪实在大了的,几乎没人能逃得了。

    这样久而久之普通话成了农场的“场话”,幼年崔佩佩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养得一口端端正正的普通话。

    然而在市里,刚入学的孩子们却是讲地方话的。

    就连讲台上握着粉笔的语文老师,讲的也是一口地方特色的普通话。

    这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标签,有口音的说明是本地人,不能轻忽对待,说普通话的或者干脆咕噜另一种完全不同地方话的,连小偷都专逮这样的人下手。

    于是崔佩佩北味儿浓郁的自我介绍一出口,立刻就引起了面前这群新学生一顿交头接耳。讲台上的语文老师来了一句“呀,这普通话讲的满好。”

    这话听着像表扬,然而给崔佩佩的感觉却颇为怪异,因为干瘦干瘦的女语文老师这话一完,立刻就给崔佩佩招来了两三记结实的白眼。

    “不是我们这一块的人吧。”

    “天晓得是哪个犄角落的地方来的,还憋得一嘴巴普通话。”

    “咯咯咯。”

    语文老师满意地制止了学生们的交头接耳,让崔佩佩回座位,继续用她一口蹩脚普通话心安理得地授起了课。

    如果就此结束,崔佩佩也不会把头一天在学校的主题定义为“被欺负”。

    麻烦在下课之后以更加狂放的姿态向她袭来。

    两个小丫头,个头稍微比她高上那么一点,走到崔佩佩跟前儿点了点她的书桌,“喂,你是哪里来的,不会说我们这里的话么!”

    说其实是会说的,就算这辈子没学,上辈子可是说了不少年月,只不过那老师用普通话问她,反射性地她就用普通话答了。

    崔佩佩和气地换了地方腔,“会说啊。”

    两个小姑娘瞪了瞪眼,冷不防斜喇里飞出个声音,“会说我们这里的话也不见得就是本地人啊。”

    这声音其实有点咋呼,声音的主人长得也有点咋呼,在距离崔佩佩足有四个课桌远的地方,一个腮鼓嘴大的男孩朝她们探望着,显然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

    而这一句也让两个有些偃旗息鼓的女孩再一次振作起来,高高扎着马尾的小女孩拍拍她的桌子,“就是就是,你到底哪里来的,居然还顶着麻花辫子,你是地主家的小丫头么?对了是喜儿,再弄两根红头绳什么的扎起来吧。”

    ……

    崔佩佩听到自己脑子里啪啪啪地响。

    然尽管郁闷得神经崩断了好几根,崔佩佩还是保持了镇定,“麻花辫子不招灰,而且稳当不会乱飞。上回我看了报纸,上面说有个扎马尾的,工作的时候头发被绞进了发动机齿轮,只听得刷刷两声,”崔佩佩提高了声音,引得两个小姑娘听得入神,“其他人回头一看,坏了,那工人被绞进了发动机,榨出的人皮,骨头碎片到处飞,眼珠子掉地上还弹了好几下,那人从脑袋到肩膀,一点一点地,榨没啦!”

    马尾丫头瞪大了眼睛,“你……你…….哇——”竟然哭着,跑了!

    被留下孤军作战的女孩也有些瑟瑟,在没有恐怖电影也不兴悬疑小说的年代猛然听到如此具有画面感的描述,小孩子果然就被唬住,然而输人不输阵,那女孩指着崔佩佩,“你等着瞧!”就也跑了。

    什么,你说这是欺负人不是被欺负,好吧,崔佩佩确实是有点不厚道,但请好歹理解一下她终于没人镇着可以敞开了过日子的放松心情吧,在农场有崔奶奶,在省城有崔姑母,这两人虽然没有对她不好,但却实在是很容易给人压力感的人种,让始终觉得头上戴了个金箍儿,如今好不容易解了禁,不好好松快松快怎对得起这一趟搬迁?

    然而崔佩佩还是轻敌了,当天放了学走在出校门的操场跑道上的时候,她吃到了小看七岁小毛孩的苦果。

    “就是她,看,就是那个乡巴佬欺负得郭晴!”

    “哪个?哪个?这么大胆子!”

    “她!就是她!那个说普通话的土包子!”

    等崔佩佩明白这群人口中说的乡巴佬正是自己的时候,她已经被高高矮矮男男女女的孩子们围了起来。

    上午笑话她的两个女孩被拥在正中,十好几双亮晶晶充满朝气活力的眼睛无一虚发地射向她,本来没觉得自己理亏的崔佩佩心里也开始摇摇晃晃,挨不到实处了。

    在这一刻崔佩佩深深明白了为什么千古帝王如此痛恨臣下拉帮结派,又为什么尽管明知今上忌讳,臣下们也还是要顶天作案大搞派阀。

    力量就是硬道理啊。

    不仅皇帝说的话可以不听,同朝臣官中非己党的也可以任意鱼肉,岂不快哉……

    “你说你自己说你怎么欺负郭晴的!”

    我说什么了,没侮辱她也没嘲笑她,客观阐述了看过的一条新闻。自动脑补的是她自己,吓唬她的也是她自己,你倒是要我说什么嘞。

    “我也不要别的,”叫郭晴的马尾女孩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眶,身边高出她一头的男孩仿佛“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只当大家面给我道个歉就算了。”

    啥……

    开学第一天,竟然遇上了个“楚楚”姑娘。

    何谓楚楚?此姑娘必定是楚楚动人楚楚可怜衣冠楚楚却行那不楚......

    好吧,不管如何,开学第二天就已经朋党到如此规模,就足已让崔佩佩产生了点敬佩之心,眼前这个叫郭晴的女孩有一双大眼睛,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连衣裙显得极为清纯,书包,恩,被身边的男孩提着,胳膊,恩,被身边的女孩扶着,总结起来,就是万绿从中拥簇的一朵小白花。

    就在崔佩佩还在寻思的空当里,“楚楚”党中的一男斗士伸手拽上了她的辫子,尽管并不用力威慑成分大于实际作用,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头疼。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搞什么东西。”了然又有点不耐烦,带点外地口音的普通话。

    挡住崔佩佩视线的高个男孩立刻从“战圈”里抽身迎了上去,重新开阔的视野里崔佩佩看见了浩浩荡荡的孩子们成群结伴而来,围绕崔佩佩的“战圈”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得,又不知道是哪个党,早知道这学校流行一群人结伴拉伙,好歹她也找个伴才有胆子在日头下走啊,一个人孤零零地瞎晃悠不等于是在脸上写“来欺负我吧我很好欺负”么……

    唉,崔佩佩觉得今天只能自认倒霉,她初来乍到连个朋友都还没交上,是不用指望有人帮她出头或是通风报信的,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人看着也不是善茬,别的孩子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纠纷事件,他们却直直撞上来质问楚楚党为何挡路,还不让开,这样的娃子她更不想招惹,好在小白花为人到底楚楚,并不要求打她一顿卸她条胳膊,道个歉算啥,又不少两斤肉。

    打定了主意的崔佩佩正要开口,却见那迎上去的男孩被一胳膊推开,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怎么是你!”

    崔佩佩一惊,抬头一望,吓,这不是那个罗恒么!

    崔佩佩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向他求救,而是立刻逃跑,楚楚党算什么,好歹崔佩佩还有面对他们的勇气,这罗恒,可是个脾气不仅大还很无常的二世祖啊……

    这是何等孽缘,竟在他说“不会遇见了”之后的一周里,在千里之外的市区某校内再次见到了他,天知道这心思复杂的少年又会产生什么阴谋论的联想,以为自己为了接近他或者被人指使接近他不择手段设计了个巧遇重逢?

    崔佩佩欲哭无泪……

    “这怎么回事,你们围着她搞什么鬼?”罗恒就站在那一群人中间,事实上,那一伙人比楚楚党要高出一个年龄层,都是和罗恒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恩,对,少年,没有女孩,很明显他们吸收的成员不管从年龄还是性别上来说,都不如楚楚党宽泛。

    迎上去打招呼的高个男孩有些迟疑,“罗少认识她?”

    罗恒扫了一眼那结结实实的一圈人和被围在中央低头不语的崔佩佩,往前走了两步,又满不在乎地开口,“不但认识,还很熟呢,你们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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