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二十四、阴错阳差
“如果我说没人指使我，你信不信？”崔佩佩眨眨眼。
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显得下颌曲线锐利异常，“你说呢。”
这么轻飘飘的口气，那是不信……还是不信呢？
崔佩佩对这似曾相识的三个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头痛感，上辈子她也常常听到这三个字，往往是在吃了江捍醋的时候好奇又难掩酸意的一问“你什么时候和谁谁关系如此好了”，江捍便会大笑两声摸摸她的脑袋回答，“你说呢”。
以前，这三个字代表的是玩笑，是亲密，是对自己小别扭的宠爱和纵容，如今又听见这三个字从一个小孩子口里说出来，她只觉得浑身像被毛虫叮了般地撑不住。
这会儿少年平息了怒气淡定了脸色，却让崔佩佩感受到了更加难以抵抗的气场，被少年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就没有一处感觉顺溜的，从头到尾都是不自在还不敢轻易动弹。
反问回来的“你说呢”，一点多余的信息都不肯透漏，让想胡诌一个指使者出来糊弄过去的崔佩佩连参考信息，都找不到。
敌人很狡诈。敌人很强大。
“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在台上一副傻样，其实还是个有主意的。”
果然是在那倒霉催的观众台上露了行迹，被逮个正着的崔佩佩继续承受来自敌方的口头进攻，“倒问我‘信不信’，想套我的话？没门儿！”
……
崔佩佩一直觉得“贫苦劳动人民是朴素的”这句话极有道理，因为贫苦便无利益可争，没争斗也就没有阴谋心机的用武之地，这样的人群自然是朴素的，没有太多心思的，比如她崔佩佩这样的升斗小民就是万千朴素人民的代表之一，而与此相反或者更高端的，不贫苦有大利益的地方则必然有争斗，且利益越大，权力越大，争斗就会越激烈越复杂，处于此种地位的人群在“百战千征”中，为了适应环境屹立不倒必然是胸有千壑，谋虑深远行止有算的。
所以眼前这轻易不肯上套的少年的家世让崔佩佩更加地怀疑并畏惧上了，明明是个初中生的模样，防备人的心思却如此重，显见不是“安逸”环境里头出来的朴素人物。
事实上崔佩佩确实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管少年说“信”或“不信”，总能带出一两句透出旁的信息的论据出来，这样便可直接引作参考供她随机应变编造个能让他满意的人物出来，不管是挂着市里车牌的小黑车里下来的陌生大叔，给她两块钱买糖换她说那一句话还是旁的，总比她两眼一抹黑瞎说乱扯反而露了馅的好。
不要怪她为了脱身蒙骗人，实在是有时有理也不见得能说清。
天家已经“查明”了一切，确定有主谋，满清十大酷刑一一列阵（你夸张了还是被这男娃吓傻了），讯问大胆刁民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快快招来，如此阵仗不是你死咬“没人指使，是我头脑冲动发热”就能推翻定论的。
她不想给自己，给自己的家人惹上麻烦。
原先……她是这么想的。
然而此时，在少年犀利刺人的目光下，在他板着脸将笑不笑反问一句“你说呢”之后，在她自己吭哧费力地运用了全部脑细胞谨慎地考虑了一把之后，她，终于还是歇了这心。
胡诌确实能让她摆脱当下的麻烦，但胡诌会将天家的调查引向何方，她不知道，也无法评估其后果。从眼前的少年的言行举止便可以窥见一斑其身家背景，万一因为她的胡诌造成了堪比窦娥的泼天冤案，致使无辜人员受到惨痛的报复……
她崔佩佩果然还是个有良心滴人哪。
如果是丢了几根玉米棒子的隔壁大婶逼问到她头上，她倒是不吝于编一编昨天扔了几只毛虫在她脑袋上的二狗似乎在婶子家门前晃悠过。
顶多不过是几棒槌教训的事儿。
可面前的可不是邻家大婶哪。
这可是几棒槌远了结不了的恩怨，要是被崔佩佩无辜诬赖上了，可就损失大发了，惨痛大发了......
而且也有一份担忧，万一天家终还是查清这确实是一场乌龙，那她也实在担心自己这个随口胡诌将调查引入歧途的小丫头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幸运，被当做是不懂事，轻轻放过（果然这一条才更重要吧，你这个虚伪的人，pia飞…）？
崔佩佩站得笔直，希望自己能显得更坦然和气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真的没人指使我，”这话果然太单薄太没诚意，还是应该给他讲讲道理，崔佩佩于是掰着手指头摆事实，“你看，我犯不着撒谎，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我撑着不说既得不到好处，你更加不会让我好过。”说完这话的崔佩佩觉得小孩摆如此成年人的论据到底有些惊悚，为了不被当做妖孽，她于是细声细气地补充，“我奶奶告诉我的，该识时务的时候是要识时务的，但做人要有底限。我不是不能编一个人出来应付你，但这人就太可怜了，他是冤枉的。”
司机瞪大了眼睛。
这些话对于一个刚到入学年龄的小丫头来说，果然还是……太成熟了些。
崔佩佩紧张地等着结果。
“倒不是个傻丫头，”少年哼了一声，“错了，是个傻丫头才对。”少年周身锐利的气场缓和了下来，司机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还挺有原则的，”他嗤笑之后又皱起了眉毛，“快松开快松开，被你捏死了，力气还不小。”
原来如临大敌的自己直到现在还紧紧地握着这孩子的拳头。
崔佩佩赶紧松开，那拳头已经被她的爪子捏出了几道红痕。
崔佩佩大概是狗腿又讨好的笑了笑。
少年收回拳头，嫌弃地睨了睨崔佩佩那双肉爪子，“你是成天种地打谷子练得一把蛮力气吧，又土又傻气。”
我是紧张的还不成么，你以为谁都像你少年老成，气势凌厉让人难以招架么，还不是你身后那座山把我吓到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嘲笑是土老帽的崔佩佩自尊心有些小受创，然而想到这孩子的背景，她又颓了，无奈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
“你你，说的就是你，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儿，我说要怎么你了么？”少年又提上了她的衣领子，“不过胡说两句诈一诈你，看把你吓得。”少年很得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还不肯随便攀扯别人，哼，说你傻你还真傻。”
司机轻手轻脚地把少年的虎头拳收回来，温和亲切，“那件事不是查清了是误会么，少爷你别再逗她了，她年纪还小，好多事也搞不清楚。”
“她不清楚？她清楚得很，不然我一问她谁指使的，她就吓得不敢动？不过还是傻气了点。”
啥？？？
眼前这两个……
敢情是在诈她！
少年居高临下的俯视显得下颌曲线锐利异常，“你说呢。”
这么轻飘飘的口气，那是不信……还是不信呢？
崔佩佩对这似曾相识的三个字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头痛感，上辈子她也常常听到这三个字，往往是在吃了江捍醋的时候好奇又难掩酸意的一问“你什么时候和谁谁关系如此好了”，江捍便会大笑两声摸摸她的脑袋回答，“你说呢”。
以前，这三个字代表的是玩笑，是亲密，是对自己小别扭的宠爱和纵容，如今又听见这三个字从一个小孩子口里说出来，她只觉得浑身像被毛虫叮了般地撑不住。
这会儿少年平息了怒气淡定了脸色，却让崔佩佩感受到了更加难以抵抗的气场，被少年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就没有一处感觉顺溜的，从头到尾都是不自在还不敢轻易动弹。
反问回来的“你说呢”，一点多余的信息都不肯透漏，让想胡诌一个指使者出来糊弄过去的崔佩佩连参考信息，都找不到。
敌人很狡诈。敌人很强大。
“没看出来你这丫头在台上一副傻样，其实还是个有主意的。”
果然是在那倒霉催的观众台上露了行迹，被逮个正着的崔佩佩继续承受来自敌方的口头进攻，“倒问我‘信不信’，想套我的话？没门儿！”
……
崔佩佩一直觉得“贫苦劳动人民是朴素的”这句话极有道理，因为贫苦便无利益可争，没争斗也就没有阴谋心机的用武之地，这样的人群自然是朴素的，没有太多心思的，比如她崔佩佩这样的升斗小民就是万千朴素人民的代表之一，而与此相反或者更高端的，不贫苦有大利益的地方则必然有争斗，且利益越大，权力越大，争斗就会越激烈越复杂，处于此种地位的人群在“百战千征”中，为了适应环境屹立不倒必然是胸有千壑，谋虑深远行止有算的。
所以眼前这轻易不肯上套的少年的家世让崔佩佩更加地怀疑并畏惧上了，明明是个初中生的模样，防备人的心思却如此重，显见不是“安逸”环境里头出来的朴素人物。
事实上崔佩佩确实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管少年说“信”或“不信”，总能带出一两句透出旁的信息的论据出来，这样便可直接引作参考供她随机应变编造个能让他满意的人物出来，不管是挂着市里车牌的小黑车里下来的陌生大叔，给她两块钱买糖换她说那一句话还是旁的，总比她两眼一抹黑瞎说乱扯反而露了馅的好。
不要怪她为了脱身蒙骗人，实在是有时有理也不见得能说清。
天家已经“查明”了一切，确定有主谋，满清十大酷刑一一列阵（你夸张了还是被这男娃吓傻了），讯问大胆刁民你是受何人指使还不快快招来，如此阵仗不是你死咬“没人指使，是我头脑冲动发热”就能推翻定论的。
她不想给自己，给自己的家人惹上麻烦。
原先……她是这么想的。
然而此时，在少年犀利刺人的目光下，在他板着脸将笑不笑反问一句“你说呢”之后，在她自己吭哧费力地运用了全部脑细胞谨慎地考虑了一把之后，她，终于还是歇了这心。
胡诌确实能让她摆脱当下的麻烦，但胡诌会将天家的调查引向何方，她不知道，也无法评估其后果。从眼前的少年的言行举止便可以窥见一斑其身家背景，万一因为她的胡诌造成了堪比窦娥的泼天冤案，致使无辜人员受到惨痛的报复……
她崔佩佩果然还是个有良心滴人哪。
如果是丢了几根玉米棒子的隔壁大婶逼问到她头上，她倒是不吝于编一编昨天扔了几只毛虫在她脑袋上的二狗似乎在婶子家门前晃悠过。
顶多不过是几棒槌教训的事儿。
可面前的可不是邻家大婶哪。
这可是几棒槌远了结不了的恩怨，要是被崔佩佩无辜诬赖上了，可就损失大发了，惨痛大发了......
而且也有一份担忧，万一天家终还是查清这确实是一场乌龙，那她也实在担心自己这个随口胡诌将调查引入歧途的小丫头还能不能像这次一样幸运，被当做是不懂事，轻轻放过（果然这一条才更重要吧，你这个虚伪的人，pia飞…）？
崔佩佩站得笔直，希望自己能显得更坦然和气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真的没人指使我，”这话果然太单薄太没诚意，还是应该给他讲讲道理，崔佩佩于是掰着手指头摆事实，“你看，我犯不着撒谎，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我撑着不说既得不到好处，你更加不会让我好过。”说完这话的崔佩佩觉得小孩摆如此成年人的论据到底有些惊悚，为了不被当做妖孽，她于是细声细气地补充，“我奶奶告诉我的，该识时务的时候是要识时务的，但做人要有底限。我不是不能编一个人出来应付你，但这人就太可怜了，他是冤枉的。”
司机瞪大了眼睛。
这些话对于一个刚到入学年龄的小丫头来说，果然还是……太成熟了些。
崔佩佩紧张地等着结果。
“倒不是个傻丫头，”少年哼了一声，“错了，是个傻丫头才对。”少年周身锐利的气场缓和了下来，司机仿佛也松了一口气，“还挺有原则的，”他嗤笑之后又皱起了眉毛，“快松开快松开，被你捏死了，力气还不小。”
原来如临大敌的自己直到现在还紧紧地握着这孩子的拳头。
崔佩佩赶紧松开，那拳头已经被她的爪子捏出了几道红痕。
崔佩佩大概是狗腿又讨好的笑了笑。
少年收回拳头，嫌弃地睨了睨崔佩佩那双肉爪子，“你是成天种地打谷子练得一把蛮力气吧，又土又傻气。”
我是紧张的还不成么，你以为谁都像你少年老成，气势凌厉让人难以招架么，还不是你身后那座山把我吓到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嘲笑是土老帽的崔佩佩自尊心有些小受创，然而想到这孩子的背景，她又颓了，无奈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啊。
“你你，说的就是你，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儿，我说要怎么你了么？”少年又提上了她的衣领子，“不过胡说两句诈一诈你，看把你吓得。”少年很得意，“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还不少，还不肯随便攀扯别人，哼，说你傻你还真傻。”
司机轻手轻脚地把少年的虎头拳收回来，温和亲切，“那件事不是查清了是误会么，少爷你别再逗她了，她年纪还小，好多事也搞不清楚。”
“她不清楚？她清楚得很，不然我一问她谁指使的，她就吓得不敢动？不过还是傻气了点。”
啥？？？
眼前这两个……
敢情是在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