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农场少女的重生纪事

正文 4四、讹诈?

    尽管郝敏“稳重”地表示要留在家里陪崔佩佩,却也阻止不了崔佩佩去看热闹的决心。

    远远站在通水渠边的田间土路上,郝小胖说什么也不让崔佩佩再往前走,路尽头就是刚完工通车的国道,上辈子的崔佩佩还曾欢天喜地地喊着“看大公路去”,乐悠悠地挣脱了倒霉娘的怀抱冲向宽敞平坦的水泥路面,这辈子公路还是那条公路,站在身边的人却变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回她将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佩佩,听我的,你先呆这儿等我去看看,要是人太多你就别去了。”郝小胖从被崔佩佩央着出了门就一直肃着脸,好像随时会反悔把她送回去。知道崔佩佩点头才肯离开。

    崔佩佩后脚却跟了上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农场的消息比小村庄传得还要快,村庄里的人们各有各活儿,各有各地,就是劳作也占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各有各空间。农场却不一样,农场里的人干的是一样活儿——看犯人,说的是一样话题——犯人怎么怎么,工作的地点也一样——劳动场,所以在这块看似闭塞和外界没什么关联的小天地里消息却像是乘上风的蒲公英种子,见缝就能扎。崔佩佩还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场里刚通车的大公路上确实出了件大事,那时在场里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而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崔佩佩的父母才下定了决心带着崔佩佩迁去市里,这一迁就在市里长久地扎了根,也就是这一迁......崔佩佩以为那是这个家庭悲催的转折点,虽然之后物质生活越来越好,可她爹和她的倒霉娘却开始了日益的争吵,赌气,热暴力,冷暴力,漠视,疯狂……

    这一回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不!不能让他们迁去市里。

    那就改变眼前这件大事的结局!

    崔佩佩冲向拐角处的大槐树,槐树叶子椭圆的阴影一瓣一瓣地投射在她的碎花粉裙子上,让她几乎失去了存在感融进了大树的背景里。她紧紧盯着公路上一片熙攘,几乎蔓延到路中央的黄橙稻谷边人群拥挤,她看到了江捍他爸打头领着好几个穿着工作服的犯人,各扛着锹铲拦住一辆小汽车大声地争执,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崔佩佩捂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换了个角度看清了那辆越野吉普的车牌,果然,是市里的车牌号!

    这事儿真被她遇上了。

    “佩佩!你干什么。”一双胳膊柔和却有力地裹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崔佩佩用尽力气扭动挣扎,就是无法再向前一步,委屈着急的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她!

    “别、别哭啊。”又上胳膊又上腿才拦住崔佩佩的郝小胖慌忙松开手,想想不对又紧紧抱住她,忙慌慌地解释个不清,“佩佩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干,你别动,我不是......前头人太多,我怕你被撞着,你看你头上伤得还没好,要小心是不是......”

    没人搭理的时候倒也罢了,一有人哄着反而觉得更委屈,尽管哄自己的是个小屁孩,也让崔佩佩有了久违的被宠爱的感觉,这感觉太甜太窝心,反倒让眼泪哗哗流着断不了,郝小胖从口袋兜里取出一块蓝白格子的干净手帕,给崔佩佩擦了擦脸,这动作让崔佩佩有些绷不住,好吧,如此亲昵的举动上辈子她在江捍身上都没尝试过,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抽噎了两声慢慢止了哭,这场面落进了路过某大婶的眼,妇人用极暧|昧的眼光扫了扫俩小孩声音不小地嘀咕,“看这关系好的。”

    崔佩佩顿时老脸一红,推开郝敏的小手帕,“我......我想看看,看看前头。”

    努力想让自己显得沉稳的郝小胖到底敌不住大婶子的一句无敌八卦锥心刺,胡乱点了点头,仍牢牢拉着她只允她换了个角度。

    “你压坏了我们的谷子打了我们的人,还想一走了之,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讨个公道!”

    “是城里人怎么了,城里人就能不讲理了,没这么回事!”

    ……

    被农场人围了个里外三层的是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少年,开腔叫嚷着的大都是拿着晒谷工具的工人,他们本就是犯人,说起话来也有一股强横的凶狠劲头,加上人多势众,被围在中间“不讲理”的城里人完全被压制得连话都说不上。被围住的中年男人几乎是满脸抹汗了,崔佩佩听到了那人说,“那你们想怎么解决吧。”语气里都是虚弱无奈。

    “赔钱!赔医药费,赔谷子钱!”

    “少说也得拿一千块!”扛着耙子满脸横肉的大汗嚷着,崔佩佩简直怀疑他是敲诈勒索进的监狱,一千块是什么概念,这会儿的一千块可比她上辈子完蛋那会儿一万块还值钱!

    所谓被打的工人仍旧四肢大开躺在大路中央装尸体,一副“你不给钱我不起来”的无赖样,偶尔争执声变大,他甚至还抬头看看,崔佩佩只觉得汗颜,上辈子她并没有亲历这件事故,只在事后陪佩妈听连梅说了一通。那时连梅声色俱佳的诠释是有车从公路新晒的谷子上轧了过去,工人看不过眼去拦却被车上人给打了个半死。那时她觉得虽说晒谷子挡了路似乎有些不大好,但开车的一言不合就下重手打人,也就抵消了心里的那点不好,甚至还觉得打人者太不讲理。现如今她有机会亲眼目睹事情的经过,却发现事情全不是连梅所说,所谓被“打了个半死”的根本就是好好生生非躺在地上耍赖,蛮横不讲理的城里人却是连□一句嘴的余力都没有被团团围住完全弱势。

    这就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任你有什么背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想报警更是没通讯工具,这么单单薄薄的两个人还想争赢一农场的人么?更别说这里管制的都是犯人,随便放两个出来对上就够你喝一壶的,你看那地上躺着的,扛着铁锹的,满口横话的,厉害不厉害!

    这不是城里人欺负人,明明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城里人......

    那边厢满头大汗的无奈中年人已经妥协同意给五百块。

    崔佩佩甚是意外,上辈子这事儿没解决得这么顺溜啊,应该是两边谈崩最后以一场混战终结。虽然农场人多到底还是让“城里人”连车遁逃,最后循着车牌号追下去,却发现是个家里有背景的。于是追究的主意不得不作罢,赔偿的事也就没了影。虽说直接目的没达到,江捍他爸,也就是这回带头寻事儿的狱监大人,却以此事为契机,在场里大肆宣扬封闭自守不成,没出路还被人看不起尽收欺负,必须要想些法子搞副业。刚上任不久也即是崔老爷子亲自提拔的新场长在舆论压力和各方攻势之下也点了头,于是场里犯人们生产的、用来自给自足的各种产品亦涌向了农场外轰轰烈烈的市场经济狂潮。

    然而这些都和她无关了,她的心很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她只想她的小家好好的,安安稳稳的,不要变得不和谐,不要被别的女人破坏,那么现下就是不要迁居市里......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钱给。”一片成年人的叫嚷声中,这还有些青涩的公鸭嗓尤其引人注意,从开始一直没说话的少年突然开口,却是直接拆了台,崔佩佩心中一跳,来了!

    “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在说,也该听听我们说吧,上法庭还有原告自辩呢。”少年的声音不大,却不骄不躁,让人不由自主地倾听,“先说谷子,把谷子晒在马路上本来就是你们理亏,更何况留下的空隙根本过不了一辆车,不轧过去难道要等你们晒完收干净了我们再上路?我还真没见过这么长的红灯。”

    不知道别人,反正崔佩佩是汗颜了,这事儿,真是干得丢脸啊。

    “再说打人,你们的人却拦着不让走,我的司机下去和他理论,明明是被人推了一把,却被说成是打人,大家看看我们司机的个头,再看看那位被打的。被一个不到自己一半块头的打到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程度,我真怀疑我的司机是鬼神附身了。”

    “道理我就讲这么多,钱我们是不会给的,要么你们派人和我们一起上派出所把事情搞清楚,要么你们就一起上,不过希望没有看到事情经过的人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迷惑,凭白被利用。”

    崔佩佩不由得惊叹这少年的聪明和嚣张。如此一针见血,以她上辈子加这辈子的经历遇上这种场面也不见得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这少年真是……一下子就让怒气勃勃的围观群众犹疑起来了。

    其实要说这真不是什么大事,起因不过是几颗谷子,虽然古人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既然辛苦,尼玛就不要晾马路上啊,而且还不给人留空,你不是找轧么!

    再说打人……五大三粗躺在地上不时抬头看人群的犯人先生,实在不是她搞歧视,你装死也装得像一点啊……还是你是打定主意别人奈何不得,干脆就赖上了?

    崔佩佩恨不得把那丢人现眼的扔进田里去,简直给农场抹黑......

    围观的人群稍稍退了开来,想想也是,连崔佩佩都能看出来的事儿,这些活了大半辈子的大人们看不出来?不过是一时义愤上头便没想那么多,此刻被少年一提醒,心里的疑问便出来了。

    眼下还叉着腰气势汹汹的不是江捍他爸手底下的工人就是碍着江狱监的面子挺在那儿给他充场面的“朋友”。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中年人紧张地把少年护在身后,似乎很怕这些愣头叉脑的伤了身边的少年。让崔佩佩奇怪的是,其实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你只要比他更不讲理就好,这两人既然有背景,那把背景搬出来不就结了,尤其这少年,谈吐不像一般人家,崔佩佩还记得上辈子连梅说拦下的人背景的时候似乎提到“太子”什么的,好吧,虽然这类词儿大有大用,小有小用,崔老爷子没死的时候还不有人叫她公主么,江捍他爸几年后升了官不是还有人叫他太子么,崔佩佩撇撇嘴,但既然“打完人”拍屁股走掉还能平安无事,想找茬儿的只能暗暗切齿私底下传几句坏话的,说明这背景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但这两人怎么死咬着就是不说?

    “别动手别动手,他可是——”少年猛地偏头,把中年司机到嘴边的话又瞪了回去,崔佩佩想,这大概是不想给家里找麻烦,不想让人说是仗势欺人。看来是个有教养的“太子”,可是这孩子倒也看看,不搬出身份来你要怎么脱身?

    “其实我们倒也不是看上那些钱,”江狱监清了清嗓子,“关键是一个理字,被打伤的虽说是犯人,但也是有基本权利的,我们监狱里会包管救治,但你们确实也要负一定的责任,赔出来的钱我们捐给场里,推一片水泥谷场出来,以后大家晒谷子就方便了!”

    群众们立定了脚,退却的热情又回来了。

    说什么来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