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陨星袭城
伴着宣告上午课程结束的铃音，数学老师刚离开，教室里就充满了学生们安排午休时间的骚动声。魅堂快而熟练地整理好桌面，正盯着课程表入神，“阴阳骑士”从后方走了过来。
“现在终于有时间说了呢。御座，迎宾和送客辛苦啰。”
“如果只需要迎送他们，根本没什么辛苦的。”魅堂轻扬嘴角，语气里却带了点紧迫感，“不过，万一以后还要和他们作战就麻烦了。”
巧妤顿时吃了一惊，赶紧低声问道：“该不会是谈判……”“我也不知道结果，只是那两人给我一种‘早晚会挑起事端’的感觉而已。”金眼少年摇摇头，“况且现在还轮不到我们直接出面，你别想太多。”
根据自己对魅堂的了解，巧妤明白他感觉到的绝不止这些，但没有追问下去。“也对，我是没有必要知道太多啊。”她轻松地耸耸肩，“可是，待会儿旌姬和虞菲问起的时候，御座你可要说实话哦。”
“牙之御座”刚想问她为何突然这么说，见巧妤抬手一指，才发现随从少女正带着跟班在门外行礼示意。“那我和他们去吃饭了，下午见。”魅堂起身走向门口，巧妤则笑眯眯地摆手道别，像一个干练而善解人意的秘书。
“魅堂大人，九龙团派来的使者是怎样的人呢？”
主从三人刚围着餐桌坐下，旌姬就急切地问了出来。“先不提这个，你对虞菲说明过了么？”魅堂没打算瞒着她，但对一旁接受能力未知的见习骑士还是要确认一下。
猛然记起约定的讲解时间是午饭后，旌姬顿时语塞，而虞菲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平静地点点头。“御座大人，学姐已经都告诉我了，我也有心理准备。”他认真地看着魅堂，“请让我一起听吧！”
也许因为虞菲的表情太认真，魅堂默许了他的请求。“那两人果然是九龙团的精英，不管灵力还是头脑，都不是一般异能者可比拟的。”回想起与文瑄的对话，金眼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尤其是那位较年长的女骑士，她是我不想再接触第二次的类型。”
旌姬和虞菲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十分惊讶。“能让御座大人做出这种评价……她性格很讨人厌吗？”小见习骑士试探着问道。
“更加严重。与她对话会有时刻都在被试探的感觉，仿佛她完全不肯相信我。”魅堂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变多了，“而另一位较年轻的男性，虽然谦逊随和，但他反而更令我介意。”
接着他把自己和律司的两次接触讲了一遍。“就是说，大家攻击结界的时候他也在校内吗？”虞菲惊叫起来，“那，前辈们的能力不就都被看去了？！”
“那天我们都没有余力顾及结界以外的事物，对方又隐藏了气息，真不知被他看到多少……”魅堂手上一加力，盘里的豆腐顿时被筷子斩成三段，“要是他们据此制定了专门对付海牙的方法……”
“——魅堂大人，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
随从少女明显也很不安，却还尽量露出开朗的表情。“如果那人真的掌握了很多我们的情况，来交涉时会显得更自信或趾高气昂才对，但您看到的并非这样不是吗？”她轻轻拍了拍主人的手背，“所以……请别太在意，不然我和小菲会担心的。”
“旌姬……你的分析能力似乎越发长进了？”
“是您长时间的教导有方呀。”旌姬微笑回答。
虞菲正盘算着要不要先让他们二人世界一会儿，魅堂看看刚收到的短信，立刻站了起来。“抱歉旌姬，大团长在叫我。”他在两位部下脑袋上各揉了一把，“晚饭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办事楼内的空气已经完全平复下来，魅堂来到理事长室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头戴耳机的苍后正在听什么。“来了啊，御座。”感觉到少年的气息，苍后关掉音频，示意他到桌边来。
“——大团长，谈判的结果不太理想吧。”
不用察言观色，“牙之御座”仅凭直觉就知道了上司的想法。“具体点说，是和气地破裂了。”苍后冷冷一笑，“如果他们执意要以‘海牙偷了神器’为交流前提，那么再来几次都一样。”
“怎么会……陛下和您都没能说服他们吗？”
苍后没有回答，直接把耳机给魅堂戴上，然后从头播放录音。魅堂全程一语未发，但听完后神色阴沉得吓人。“尽管把九龙的部分注意力转移去了‘钢铁神宫’，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就此对海牙松懈……”他直视着苍后的眼睛，“您怎么看？”
“这也正是我的意见。从两位‘侍者’给我的印象看，他们未必会把‘和平解决’的方针贯彻到底，尤其是那个谢文瑄。”大团长吐出一口长气，凝视窗外片刻，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因此，我临时给你一道命令——在九龙团再次向我们提出交涉前，你身为首席骑士及住校生代表，务必每晚加强警戒，防止海牙学院遭到突然袭击！”
听出苍后的语气极度认真，魅堂不禁吃了一惊。“难道您觉得，那两人会做出深夜偷袭这种事来？！”他急切地问，“是否因为这次谈判，让您感到无法信任他们身为骑士的品格？”
“……也许应该说，恰恰相反。”
苍后摇头轻叹了一声。“即使同为‘骑士’，但两边各为其主，即使他们将主君之命或全团利益优先于骑士大义，我们也无话可说。”他将两手重重搭在魅堂的肩上，“若真的到了那时，御座，请一定守护好你身后的城池。”
二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魅堂后退几步撩起衣摆，以校服之姿向主人行下一个单膝跪礼：
“——属下遵命。”
今天的白昼仿佛被加速过一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两位九龙使者在酒店大厅里看着夜景，谈论的则是与闲适完全无关的话题。
“大团长即使能很快开好文件，但那终究不是搜查令……文瑄姐，你觉得海牙会因为一纸‘正式文件’就允许我们彻查？”
“异能者集团间交涉用的文书是独立于普通人社会的律法之外的，只要宇文兄弟还承认自家骑士团的存在，就很可能会同意。”眼镜女子语气颇为沉重，“但是，今晚的行动仍是为了应对最坏的事态而准备的……律司，如果你不愿执行，现在说也无妨。”
“大团长不是说过，准许我们在文件送达前‘做自行判断为妥当之事’么？你的安排没有不妥。”金发青年笑着摇摇头，手慢慢从冰凉的窗上滑过，“毕竟从现状看，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以后如何，就随机应变吧。”
“那么一切拜托你了，我留下等待总部的消息。”“嗯。”
夜间11时20分，海牙学院附近——
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偶尔才有几辆出租车掠过。踏着清冷的路灯光芒，律司停在正门前，谨慎地观察起校园来。
除了被两侧灯柱照亮的中央大道，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与宁静，在苍后的结界保护下，这所学校正在安心地沉睡。“半夜来打扰真是抱歉……可惜，这是我的工作。”金发青年略显无奈地一笑，向门上铁栏之间的空隙伸出了手。
他的十指上没有“隐见之戒”的踪影。也就是说，“茵陈侍者”这次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气息。
——咚！！
就像绷紧的弓弦被弹了一下般，直接传达给神经的异样冲击惊醒了宿舍里的魅堂。花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他强压下内心的惊讶，快步赶到阳台朝外望。
“荆棘桂冠”正在报警。魅堂不是没经历过夜间战斗，但这种毫不顾忌结界、打算一头撞进来的敌人是初次遇上。“‘钢铁神宫’改变策略了？”他紧张地自语，“还是说，真如大团长所料……”
结界受到的冲击仍在继续，却没有被突破的迹象，与其说敌人要强行闯入，更像是想把里面的对手引出来。同样住校的另一位骑士一定也察觉了，但依“他”的性格，没法指望他能在这时挺身而出。
“真的到了那时，请一定守护好你身后的城池”……
金眼少年咔地把拳头握出了声，随即抓过战徽别好，推开窗纵身跃了出去。在停留半空的短暂时间内，被异能力牵动的风与光呼啸着缠上魅堂的全身，当他平稳着陆时，已是身披黑色战服的骑士之姿。“牙之御座”以猎豹般的快速奔向大门，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的超凡视力很快捕捉到了入侵者的身影——
“你是……！”
上午的一幕在这里重现了，一门之隔的二人同时惊愕地瞪大眼睛，然而，这次先开口的是律司。“原来你是住校生？难怪能这么快就赶来。”他把表情转成友好的微笑，“海牙骑士团首席骑士、‘牙之御座’上官魅堂……我没记错吧。”
“称我‘鹰王骑士’即可。”魅堂紧皱眉头打量着对方，“九龙的使者先生，为何要在深夜触动我们的结界？希望你不是如我们大团长所想的那样来偷袭的。”
金发青年的笑容瞬间降温了几度：“我只是来试探一下贵团平时的防备如何，所以今晚还不算——不过，有反应这么迅速的首席骑士在，看来想突袭成功有些难度啊。”
他说得轻描淡写，魅堂却被其中的内容惊得汗毛直竖。“突袭？你们果然想强行攻进海牙？！”他怒吼道，“当上午的谈判没发生过吗，这就是你们做骑士的方式？”“我还有问题呢，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为何却告诉我们两个完全没有意义的地址？”律司正面迎击，“我们可不是没给过贵团机会，如果事态发展到需要强行彻查这里，‘鹰王骑士’，那就是你们的错。”
红月少年宫已经不能再去了，文瑄对大剧院的搜索结果也是“没有可疑”，两人商量了许久，才决定在正式文件下达前模拟一次“最坏的情况”。见魅堂沉默下来，律司正以为他无话可辩了，却见少年摘下领口徽章一晃，转眼化成一柄长剑指向了自己的脸。
“够了，来胡闹也有个限度……九龙团的使者，要么马上离开，要么和我战斗！”
“牙之御座”还不知道，从律司看到迎击者是他的那一刻起，他的来意就发生了变质。兴奋在金发青年的眼底翻腾起来，他甚至庆幸自己被安排了这次任务。
既然这个令自己在意的少年主动提供了一探他底细的机会，在这里打上一场又何妨呢。
“……感谢你的战斗邀请，‘鹰王骑士’。不过，遵循一对一决斗的礼节，我也该以正装出场才对！”
还没等魅堂反应过来，律司便向后方高高跃起，同时按住胸前的战徽。一瞬间他的全身也被白光包围，之后出现的是——
完美对称的连身长衣，胸口绣有七分支烛台的图案；方形的宽大下摆，用红宝石肩饰固定的大披风发出响亮的鼓动声。除了脚上的黑靴，上下几乎一片雪白，这是一身穿到怎样的正式场合去都不会失当的礼服。“骑士装……”金眼少年愕然，“这是你们的……？”
此时正稳稳立在路灯顶端的青年一手贴胸，优雅地回应道：
“这才是正式的自我介绍。我乃末日天灾的代理执行者，以一体之剑盾贯彻公理正义之人，九龙骑士团‘七印侍者’第三位——‘茵陈侍者’郑律司。”
至此开战已成定局，魅堂不再多言，猛地从脚边纵起一股风柱，乘风落到了校门之外。他没有先行进攻，只是将“夜鸩”举在身前全力戒备。“风之力？和你的称号倒是很称，可用于战斗的话太轻了吧？”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律司的笑容变得狂傲起来，“想和我对抗的话，起码也得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像要把什么东西托上天空一般，他慢慢举起了双手。
“And the third angel sounded，and there fell a great star from heaven，burning as it were a lamp……”
青年正上方的空间开始变异，大片急速蔓延开的黑气把夜空染成了不正常的颜色，在这块临时铺就的“画布”上，伴着沉闷的轰响出现了数不清的暗红色漩涡。
“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大概没有读过《新约&#8226；启示录》吧。”
在目瞪口呆的魅堂眼前，所有的漩涡一同翻滚咆哮，从其中推出了包围在烈焰中的巨大陨石。虽然距离过远看不出确切体积，但仍能推测出每一块都有超过足球球门的大小。“‘第三位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这星名叫茵陈。’——我的称号即来源于此。”金发青年挽过披风一角，摆出看似很谦虚的站姿，“在下不才，能用于战斗的招数就只有这个而已。”
“开什么玩笑！你召唤出这种东西想干什么？！”
意识到下一步可能会演变成怎样的情况，“牙之御座”像猛兽一样咆吼起来，“被普通人发现会引起骚乱的！马上住手！！”“这是我与你一对一的战斗，与他人无关——但仅限于海牙学院外。”律司微笑着抬手一指，熊熊燃烧的陨星群便向对面缓缓飘去。
“如果我让它们坠落到你身后……会怎样呢？”
一边是宛如神之忿怒的毁灭性天象，一边是孤身一人的少年骑士，不管让谁来判断结果都只有一种。魅堂眼中不再有怒火沸腾，但“茵陈侍者”没有看到，它正向着另一种东西转变。
“——郑律司，别太过分了，不要逼我。”
“你以为这种翻盘前专用的老套台词会对我有效吗。”
魅堂一抖手腕，竟将长剑变回战徽，重新别到了制服上。“哦，不用武器了么？是放弃了，还是有了更好的办法呢？”白衣骑士的笑声迎风飘来，而“牙之御座”的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料。
“答案……是后者。”
广大范围内的空气突然沉寂下来，像时间静止了似的，连树上最小的叶片也一动不动了。律司花了半分钟才发觉这种异常，暗暗吃了一惊。“看不出，操纵大气的本领不俗啊。”他的语气依然自信，“但只有这样的话，根本挡不住……”
骤然袭来的狂岚吹散了他的句尾。以魅堂为中心，呼号的疾风全方位爆发了，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行进路线上的一切野蛮地摧毁驱逐，幸而律司及时死死抱紧灯柱，才避免了和无数杂物一起飞上天空的命运。“这……！”他愕然地望向狂风的源头，却见少年背上窜起冲天的银光，在即将触到天幕的一刻才停止生长，然后在一声轰响中向两侧分开——
所有的杂念都在一刹那消失在了律司的意识里。
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双翅膀，而且那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长过自己栖身的路灯。
那不是壁画或雕像中“天使”的姿态，因为这对光之翼呈现着和猛禽一样的长方形；可要说那是魅堂身体的一部分的话，它们又大得太不成比例了。处于狂风中却完全不被影响，白银巨翅充满威严地缓缓扇动。身姿宛如幻景的少年将视线转向对手，金黄的双眸炫目得无法直视。
“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如果出全力的话，还是能从你手中保护海牙的……但你确定要让我这样做？”
金发青年的理智在警告他不能再看了，但视线完全不听指挥，甚至舍不得从那双翅膀上离开。“我再说一次，事情真的不必闹到这个地步，请你收回‘茵陈’。”魅堂的话音在大风的吹送下越发有力，“不要再威胁我守护的城堡，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今夜能全身而退！”
“……要我收手可以，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上官魅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异能力者，这双翅膀也不过是法术的表现形式。”
看着竭力在风中稳住脚步、放声嘶喊的白衣骑士，魅堂的反应冷静如常。“不可能，我可以用‘七印侍者’的身份担保，你隐瞒了真相……！”律司勉强站直身子，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好吧，即使你这次不愿说，我也会再找时机……”
他再次举手向天空，缓缓划出一道弧形轨迹，陨星群和黑气便如录像倒放一般，不留痕迹地从夜空中退场；“牙之御座”确认危机解除后才挥起披风，巨翼顿时化作光之粒子四下飞散。二人无言对视良久，最后律司先表示投降。“今天是我失礼了，就此告退。”“茵陈侍者”换回便装，对魅堂行礼表示歉意，“但请记住我最初说的话，或许再过不久，我们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刻就会到来的。”
魅堂只是回以点头，两人仿佛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再也没有交流地各自走回来处去了。
同一幢宿舍楼上，孔雀绿色长发的少年自“茵陈”出现时就一直在窗边观望。见魅堂已经回到楼下，他无聊地轻哼一声，像刚看完一场烟火晚会一样拉上了窗帘。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
“现在终于有时间说了呢。御座，迎宾和送客辛苦啰。”
“如果只需要迎送他们，根本没什么辛苦的。”魅堂轻扬嘴角，语气里却带了点紧迫感，“不过，万一以后还要和他们作战就麻烦了。”
巧妤顿时吃了一惊，赶紧低声问道：“该不会是谈判……”“我也不知道结果，只是那两人给我一种‘早晚会挑起事端’的感觉而已。”金眼少年摇摇头，“况且现在还轮不到我们直接出面，你别想太多。”
根据自己对魅堂的了解，巧妤明白他感觉到的绝不止这些，但没有追问下去。“也对，我是没有必要知道太多啊。”她轻松地耸耸肩，“可是，待会儿旌姬和虞菲问起的时候，御座你可要说实话哦。”
“牙之御座”刚想问她为何突然这么说，见巧妤抬手一指，才发现随从少女正带着跟班在门外行礼示意。“那我和他们去吃饭了，下午见。”魅堂起身走向门口，巧妤则笑眯眯地摆手道别，像一个干练而善解人意的秘书。
“魅堂大人，九龙团派来的使者是怎样的人呢？”
主从三人刚围着餐桌坐下，旌姬就急切地问了出来。“先不提这个，你对虞菲说明过了么？”魅堂没打算瞒着她，但对一旁接受能力未知的见习骑士还是要确认一下。
猛然记起约定的讲解时间是午饭后，旌姬顿时语塞，而虞菲暗中扯了扯她的袖子，平静地点点头。“御座大人，学姐已经都告诉我了，我也有心理准备。”他认真地看着魅堂，“请让我一起听吧！”
也许因为虞菲的表情太认真，魅堂默许了他的请求。“那两人果然是九龙团的精英，不管灵力还是头脑，都不是一般异能者可比拟的。”回想起与文瑄的对话，金眼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尤其是那位较年长的女骑士，她是我不想再接触第二次的类型。”
旌姬和虞菲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十分惊讶。“能让御座大人做出这种评价……她性格很讨人厌吗？”小见习骑士试探着问道。
“更加严重。与她对话会有时刻都在被试探的感觉，仿佛她完全不肯相信我。”魅堂没注意到自己的话变多了，“而另一位较年轻的男性，虽然谦逊随和，但他反而更令我介意。”
接着他把自己和律司的两次接触讲了一遍。“就是说，大家攻击结界的时候他也在校内吗？”虞菲惊叫起来，“那，前辈们的能力不就都被看去了？！”
“那天我们都没有余力顾及结界以外的事物，对方又隐藏了气息，真不知被他看到多少……”魅堂手上一加力，盘里的豆腐顿时被筷子斩成三段，“要是他们据此制定了专门对付海牙的方法……”
“——魅堂大人，事情或许还没那么糟。”
随从少女明显也很不安，却还尽量露出开朗的表情。“如果那人真的掌握了很多我们的情况，来交涉时会显得更自信或趾高气昂才对，但您看到的并非这样不是吗？”她轻轻拍了拍主人的手背，“所以……请别太在意，不然我和小菲会担心的。”
“旌姬……你的分析能力似乎越发长进了？”
“是您长时间的教导有方呀。”旌姬微笑回答。
虞菲正盘算着要不要先让他们二人世界一会儿，魅堂看看刚收到的短信，立刻站了起来。“抱歉旌姬，大团长在叫我。”他在两位部下脑袋上各揉了一把，“晚饭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办事楼内的空气已经完全平复下来，魅堂来到理事长室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头戴耳机的苍后正在听什么。“来了啊，御座。”感觉到少年的气息，苍后关掉音频，示意他到桌边来。
“——大团长，谈判的结果不太理想吧。”
不用察言观色，“牙之御座”仅凭直觉就知道了上司的想法。“具体点说，是和气地破裂了。”苍后冷冷一笑，“如果他们执意要以‘海牙偷了神器’为交流前提，那么再来几次都一样。”
“怎么会……陛下和您都没能说服他们吗？”
苍后没有回答，直接把耳机给魅堂戴上，然后从头播放录音。魅堂全程一语未发，但听完后神色阴沉得吓人。“尽管把九龙的部分注意力转移去了‘钢铁神宫’，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就此对海牙松懈……”他直视着苍后的眼睛，“您怎么看？”
“这也正是我的意见。从两位‘侍者’给我的印象看，他们未必会把‘和平解决’的方针贯彻到底，尤其是那个谢文瑄。”大团长吐出一口长气，凝视窗外片刻，才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因此，我临时给你一道命令——在九龙团再次向我们提出交涉前，你身为首席骑士及住校生代表，务必每晚加强警戒，防止海牙学院遭到突然袭击！”
听出苍后的语气极度认真，魅堂不禁吃了一惊。“难道您觉得，那两人会做出深夜偷袭这种事来？！”他急切地问，“是否因为这次谈判，让您感到无法信任他们身为骑士的品格？”
“……也许应该说，恰恰相反。”
苍后摇头轻叹了一声。“即使同为‘骑士’，但两边各为其主，即使他们将主君之命或全团利益优先于骑士大义，我们也无话可说。”他将两手重重搭在魅堂的肩上，“若真的到了那时，御座，请一定守护好你身后的城池。”
二人无言地对视了几秒，魅堂后退几步撩起衣摆，以校服之姿向主人行下一个单膝跪礼：
“——属下遵命。”
今天的白昼仿佛被加速过一样，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两位九龙使者在酒店大厅里看着夜景，谈论的则是与闲适完全无关的话题。
“大团长即使能很快开好文件，但那终究不是搜查令……文瑄姐，你觉得海牙会因为一纸‘正式文件’就允许我们彻查？”
“异能者集团间交涉用的文书是独立于普通人社会的律法之外的，只要宇文兄弟还承认自家骑士团的存在，就很可能会同意。”眼镜女子语气颇为沉重，“但是，今晚的行动仍是为了应对最坏的事态而准备的……律司，如果你不愿执行，现在说也无妨。”
“大团长不是说过，准许我们在文件送达前‘做自行判断为妥当之事’么？你的安排没有不妥。”金发青年笑着摇摇头，手慢慢从冰凉的窗上滑过，“毕竟从现状看，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以后如何，就随机应变吧。”
“那么一切拜托你了，我留下等待总部的消息。”“嗯。”
夜间11时20分，海牙学院附近——
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偶尔才有几辆出租车掠过。踏着清冷的路灯光芒，律司停在正门前，谨慎地观察起校园来。
除了被两侧灯柱照亮的中央大道，目力所及之处都是一片黑暗与宁静，在苍后的结界保护下，这所学校正在安心地沉睡。“半夜来打扰真是抱歉……可惜，这是我的工作。”金发青年略显无奈地一笑，向门上铁栏之间的空隙伸出了手。
他的十指上没有“隐见之戒”的踪影。也就是说，“茵陈侍者”这次根本没打算隐藏自己的气息。
——咚！！
就像绷紧的弓弦被弹了一下般，直接传达给神经的异样冲击惊醒了宿舍里的魅堂。花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他强压下内心的惊讶，快步赶到阳台朝外望。
“荆棘桂冠”正在报警。魅堂不是没经历过夜间战斗，但这种毫不顾忌结界、打算一头撞进来的敌人是初次遇上。“‘钢铁神宫’改变策略了？”他紧张地自语，“还是说，真如大团长所料……”
结界受到的冲击仍在继续，却没有被突破的迹象，与其说敌人要强行闯入，更像是想把里面的对手引出来。同样住校的另一位骑士一定也察觉了，但依“他”的性格，没法指望他能在这时挺身而出。
“真的到了那时，请一定守护好你身后的城池”……
金眼少年咔地把拳头握出了声，随即抓过战徽别好，推开窗纵身跃了出去。在停留半空的短暂时间内，被异能力牵动的风与光呼啸着缠上魅堂的全身，当他平稳着陆时，已是身披黑色战服的骑士之姿。“牙之御座”以猎豹般的快速奔向大门，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的超凡视力很快捕捉到了入侵者的身影——
“你是……！”
上午的一幕在这里重现了，一门之隔的二人同时惊愕地瞪大眼睛，然而，这次先开口的是律司。“原来你是住校生？难怪能这么快就赶来。”他把表情转成友好的微笑，“海牙骑士团首席骑士、‘牙之御座’上官魅堂……我没记错吧。”
“称我‘鹰王骑士’即可。”魅堂紧皱眉头打量着对方，“九龙的使者先生，为何要在深夜触动我们的结界？希望你不是如我们大团长所想的那样来偷袭的。”
金发青年的笑容瞬间降温了几度：“我只是来试探一下贵团平时的防备如何，所以今晚还不算——不过，有反应这么迅速的首席骑士在，看来想突袭成功有些难度啊。”
他说得轻描淡写，魅堂却被其中的内容惊得汗毛直竖。“突袭？你们果然想强行攻进海牙？！”他怒吼道，“当上午的谈判没发生过吗，这就是你们做骑士的方式？”“我还有问题呢，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为何却告诉我们两个完全没有意义的地址？”律司正面迎击，“我们可不是没给过贵团机会，如果事态发展到需要强行彻查这里，‘鹰王骑士’，那就是你们的错。”
红月少年宫已经不能再去了，文瑄对大剧院的搜索结果也是“没有可疑”，两人商量了许久，才决定在正式文件下达前模拟一次“最坏的情况”。见魅堂沉默下来，律司正以为他无话可辩了，却见少年摘下领口徽章一晃，转眼化成一柄长剑指向了自己的脸。
“够了，来胡闹也有个限度……九龙团的使者，要么马上离开，要么和我战斗！”
“牙之御座”还不知道，从律司看到迎击者是他的那一刻起，他的来意就发生了变质。兴奋在金发青年的眼底翻腾起来，他甚至庆幸自己被安排了这次任务。
既然这个令自己在意的少年主动提供了一探他底细的机会，在这里打上一场又何妨呢。
“……感谢你的战斗邀请，‘鹰王骑士’。不过，遵循一对一决斗的礼节，我也该以正装出场才对！”
还没等魅堂反应过来，律司便向后方高高跃起，同时按住胸前的战徽。一瞬间他的全身也被白光包围，之后出现的是——
完美对称的连身长衣，胸口绣有七分支烛台的图案；方形的宽大下摆，用红宝石肩饰固定的大披风发出响亮的鼓动声。除了脚上的黑靴，上下几乎一片雪白，这是一身穿到怎样的正式场合去都不会失当的礼服。“骑士装……”金眼少年愕然，“这是你们的……？”
此时正稳稳立在路灯顶端的青年一手贴胸，优雅地回应道：
“这才是正式的自我介绍。我乃末日天灾的代理执行者，以一体之剑盾贯彻公理正义之人，九龙骑士团‘七印侍者’第三位——‘茵陈侍者’郑律司。”
至此开战已成定局，魅堂不再多言，猛地从脚边纵起一股风柱，乘风落到了校门之外。他没有先行进攻，只是将“夜鸩”举在身前全力戒备。“风之力？和你的称号倒是很称，可用于战斗的话太轻了吧？”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律司的笑容变得狂傲起来，“想和我对抗的话，起码也得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像要把什么东西托上天空一般，他慢慢举起了双手。
“And the third angel sounded，and there fell a great star from heaven，burning as it were a lamp……”
青年正上方的空间开始变异，大片急速蔓延开的黑气把夜空染成了不正常的颜色，在这块临时铺就的“画布”上，伴着沉闷的轰响出现了数不清的暗红色漩涡。
“像你这种性格的人，大概没有读过《新约&#8226；启示录》吧。”
在目瞪口呆的魅堂眼前，所有的漩涡一同翻滚咆哮，从其中推出了包围在烈焰中的巨大陨石。虽然距离过远看不出确切体积，但仍能推测出每一块都有超过足球球门的大小。“‘第三位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这星名叫茵陈。’——我的称号即来源于此。”金发青年挽过披风一角，摆出看似很谦虚的站姿，“在下不才，能用于战斗的招数就只有这个而已。”
“开什么玩笑！你召唤出这种东西想干什么？！”
意识到下一步可能会演变成怎样的情况，“牙之御座”像猛兽一样咆吼起来，“被普通人发现会引起骚乱的！马上住手！！”“这是我与你一对一的战斗，与他人无关——但仅限于海牙学院外。”律司微笑着抬手一指，熊熊燃烧的陨星群便向对面缓缓飘去。
“如果我让它们坠落到你身后……会怎样呢？”
一边是宛如神之忿怒的毁灭性天象，一边是孤身一人的少年骑士，不管让谁来判断结果都只有一种。魅堂眼中不再有怒火沸腾，但“茵陈侍者”没有看到，它正向着另一种东西转变。
“——郑律司，别太过分了，不要逼我。”
“你以为这种翻盘前专用的老套台词会对我有效吗。”
魅堂一抖手腕，竟将长剑变回战徽，重新别到了制服上。“哦，不用武器了么？是放弃了，还是有了更好的办法呢？”白衣骑士的笑声迎风飘来，而“牙之御座”的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料。
“答案……是后者。”
广大范围内的空气突然沉寂下来，像时间静止了似的，连树上最小的叶片也一动不动了。律司花了半分钟才发觉这种异常，暗暗吃了一惊。“看不出，操纵大气的本领不俗啊。”他的语气依然自信，“但只有这样的话，根本挡不住……”
骤然袭来的狂岚吹散了他的句尾。以魅堂为中心，呼号的疾风全方位爆发了，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行进路线上的一切野蛮地摧毁驱逐，幸而律司及时死死抱紧灯柱，才避免了和无数杂物一起飞上天空的命运。“这……！”他愕然地望向狂风的源头，却见少年背上窜起冲天的银光，在即将触到天幕的一刻才停止生长，然后在一声轰响中向两侧分开——
所有的杂念都在一刹那消失在了律司的意识里。
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一双翅膀，而且那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长过自己栖身的路灯。
那不是壁画或雕像中“天使”的姿态，因为这对光之翼呈现着和猛禽一样的长方形；可要说那是魅堂身体的一部分的话，它们又大得太不成比例了。处于狂风中却完全不被影响，白银巨翅充满威严地缓缓扇动。身姿宛如幻景的少年将视线转向对手，金黄的双眸炫目得无法直视。
“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如果出全力的话，还是能从你手中保护海牙的……但你确定要让我这样做？”
金发青年的理智在警告他不能再看了，但视线完全不听指挥，甚至舍不得从那双翅膀上离开。“我再说一次，事情真的不必闹到这个地步，请你收回‘茵陈’。”魅堂的话音在大风的吹送下越发有力，“不要再威胁我守护的城堡，否则我无法保证你今夜能全身而退！”
“……要我收手可以，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上官魅堂！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异能力者，这双翅膀也不过是法术的表现形式。”
看着竭力在风中稳住脚步、放声嘶喊的白衣骑士，魅堂的反应冷静如常。“不可能，我可以用‘七印侍者’的身份担保，你隐瞒了真相……！”律司勉强站直身子，瞪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好吧，即使你这次不愿说，我也会再找时机……”
他再次举手向天空，缓缓划出一道弧形轨迹，陨星群和黑气便如录像倒放一般，不留痕迹地从夜空中退场；“牙之御座”确认危机解除后才挥起披风，巨翼顿时化作光之粒子四下飞散。二人无言对视良久，最后律司先表示投降。“今天是我失礼了，就此告退。”“茵陈侍者”换回便装，对魅堂行礼表示歉意，“但请记住我最初说的话，或许再过不久，我们真正兵戎相见的时刻就会到来的。”
魅堂只是回以点头，两人仿佛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再也没有交流地各自走回来处去了。
同一幢宿舍楼上，孔雀绿色长发的少年自“茵陈”出现时就一直在窗边观望。见魅堂已经回到楼下，他无聊地轻哼一声，像刚看完一场烟火晚会一样拉上了窗帘。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