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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十五章 噩梦的守护夜

    时间是下午五时左右,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来。

    “哥哥,东宫那边,差不多要出手了。”

    “嗯,这边也没有问题。”

    周鹂看着悠然自得的兄长,总觉得有些不安。“……我还是认为,您把消息透露给东宫是自找麻烦。”她低声说,“明明没打算共享的……”“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是为了大局呀。”非羽笑得双眼弯弯,“万一西宫行动不顺利,还有东宫可以指望嘛。”

    “哥,不是我说难听的,万一塞壬被东宫得到手……”

    绑麻花辫的青年转过头,用一个诡异的笑容堵回了她的话。

    “真是的——我不是还有你吗?”

    “天后赫拉”愣了片刻,垂下头不再说话表示认可。

    二人背后的阴影里,一个生有翅膀的巨大身躯不耐烦地打个呵欠,懒懒地伏在了地面上。

    “那个,大姐姐……”

    诗琪微笑着回过头,看到的是一脸紧张扯住自己袖子的邱聪。“妈妈让我问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他怯怯地传着话,“因为,做晚饭的时间到了……”

    “南丁格尔骑士”示意他稍等,然后转向上司请求指示。魅堂按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平淡地回复邱聪:“请替我们向你母亲道谢,对她说我们三个人算一人份就行了。”

    一下子多出了九人,哪怕是一顿饭也足够让主妇吃不消。魅堂本着“少给委托人添麻烦”的原则作了最大限度的压缩。“第一次在委托人家里吃饭呢。”旌姬边感叹边摇晃着双腿。“待会儿你们女生多吃些,男生体力好,一点吃的就够了。”“牙之御座”不忘细心叮嘱。

    “总觉得没什么实感……”

    “嗯?”

    随从少女望了维持结界的诗琪一眼:“这真的是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景哦,对别人实行贴身保护这样的……塞壬还要在邱家停留多久?最终又要把它送去哪里呢?”

    “能回答的话,我们也不用如此兴师动众了吧。”

    优雅的紫发少年迎面走来,怀里抱着一堆盒装饮料。“辛苦了。旌姬,橙汁可以吗?”他打个招呼,接着把其中两盒抛了出去。“啊,谢谢剑仪学长!”旌姬赶紧双手接住。“剑仪,你不是和小光负责邱聪的房间么?”魅堂也接过绿茶问。

    “对,光大人正和他在一起,没问题的。”“巡礼骑士”笑了笑,“单外面就有三位骑士,想入侵可不容易。”

    先不说前门严阵以待的烈娜,后院的流火与肃霜正紧握着彼此的手,使用“延展”能力时刻警惕着。玉书徘徊在走廊上,偶尔瞥一下笼中的鸟儿;塞壬好像也明白和对方无法沟通,所以最多看一眼就作罢。邱夫人正在厨房忙活,抽油烟机也在卖力工作,周围早被菜肴的香味填得满满。

    因此,夹杂在其中的微小异味便被轻易地忽略了。

    “当啷!!”

    金属制品重重落地的声音吓了玉书一跳。“邱夫人,怎么……”他快步赶进厨房,映入眼帘的却是——

    还握着炒勺的主妇像面袋一般倒在灶台前,手边是打翻的铁锅和洒了满地的菜。从邱夫人的表情看,与其说是昏倒,不如说是睡着了。“这……!”“训诫骑士”全身一激灵,大脑以平时的三倍速度运转片刻后,就得出了可能性最大的结论。

    “各位快屏住呼吸!敌人放了催眠香!!”

    室内顿时大乱。发现邱经理已在书房睡死过去,游光咬咬牙从餐厅取出鸟笼,和剑仪、邱聪一同锁进了房间。“结界无法隔绝空气啊……”诗琪紧握双拳责备自己的失算。魅堂在最短时间内确认了骑士们的情况后,金色眼眸唰地涂上一层愤怒的色彩:

    “又是这种卑鄙手段……!”

    空气开始以魅堂为中心盘旋呼啸,客厅里的书报、软垫等轻薄物体被噼里啪啦地吹到了墙根。依靠“牙之御座”的指引,疾风依次卷过每个房间,最后竟汇成小型的龙卷风,在客厅中央咆哮不止。“旌姬!开窗!!”魅堂吼道,然后朝着某个方向用力挥出手臂——

    “还给你!!”

    不出魅堂和玉书所料,龙卷风行至半空,突然被凌空窜出的一条透明长绫狠狠抽散。“江梦蝶……吗?”旌姬愕然。“不会有别人了!”“牙之御座”已经取剑在手,聚精会神地收集外面的动静。

    刚刚的一击仿佛吹响了“开战”的号角,仅仅是几十秒钟,结界外就出现了惊人的变化。

    没看到人影,却有至少十头以上的兽影无声地朝这里迫近。飞舞而降的怪鸟,在草里潜行的怪蛇,形貌各异的人工兽包围了邱家和骑士们。“他们该不会想……”“南丁格尔骑士”的声音颤抖了。

    绝对无法摧毁的结界是不存在的。即使碰不到术者,来自外部的攻击多少也会影响术者的精神,从而减弱结界的防御力。“诗琪不要慌张!其他人肃清人工兽!”魅堂高声下令。话音刚落,两个身影就冲了出去。“好久没活跃了耶,哥哥!”“天目骑士”露出淘气孩子一样的笑容,“我们要不要比……”

    “有说闲话的工夫,还是动手比较好。”

    流火与一条绿色的双尾猛犬擦身而过,电光石火间,匕首就刺穿了它的喉咙和脑壳。“太、太狡猾啦!”肃霜哀号起来,迅速闪过鲨头怪鳄的血盆大口,一斧将之劈为两截。楼前的怪鸟们尖叫着划出杂乱的轨迹,烈娜临时以战马为盾四处闪避,直到眼睛习惯了它们的动作,蓄势以久的“成吉”终于出击:

    “至少也要一箭双雕!‘骑王之箭’!!”

    两道尖啸的金光冲上云霄,三只怪鸟未落地便化作飞灰。这时,暗中的操纵者也认识到人工兽们只能顶一时,索性趁乱冲出藏身之地,一心一意奔向后院。直到……

    什么高速流动的东西带起了不祥的哗哗声。梦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锁链交织成的大网和随之现身的眼镜少年。她明白了,未解决的麻烦还多得是。

    “剑仪,目前的情况如何了?”

    “魅堂大人和旌姬还在客厅,其余人在外阻挡人工兽,我们这里暂时还算是平静的。”

    只要结界还在就没有大问题,因此御座主仆一步也不离“南丁格尔骑士”身边。游光看看邱聪,瘦小的少年正抱着塞壬的笼子,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放心,你爸妈和你都不会有事的啦。”他故作轻松地安慰对方。就在气氛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时刻,一阵好像振动模式的手机接到来电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的手机在叫唤啊?”

    “不对,光大人……是‘巴克斯’。”

    剑仪之前的轻松神色消失了。他的武器拥有独特的预警能力,战徽鸣声大作,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附近有敌人?!”

    红发少年咚地跳下椅子,瞪大眼睛感应外面的气息,然后嘀咕了些什么。虽然“巡礼骑士”没听到上司的话,但从他的表情变化上已经理解了大半。“剑仪,”游光抛出命令。

    “张开幻术空间,把该参战的人都拖进去。”

    房内突然银光大炽,雕有精美花纹的细剑出现在主人手中。“遵命。”剑仪微微一笑,接着转向邱聪,“乖乖地不要乱跑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像那次训练旌姬一样,“幻界封绝”瞬间把房间的大半和屋外变成了另一次元。剑仪刚换上骑士装,黑色的小身影就翩然落在身边。

    下摆绽为花瓣样的三片,胸口中央缀着十字吊饰,这身如同神职人员的装扮正是“大祭司”的战服。“对方的气息很凶恶,我们要小心了。”游光双臂缠着银锁链,认真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剑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的小“女王”平时再怎么顽皮,该工作的时候还是会认真工作。忽然锁链昂起了“头”,在它尖端的延长线上,发生了异变。

    幻术空间被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缺口,随后伸进一柄灰白色长刀。不过,这件武器似乎没有刀柄。

    因为刀刃本身就长在主人身上。

    “难道这家伙是……那个‘欧阳雪锋’?!”

    对方愉悦地扬起了嘴角,古铜色的长刘海下面,墨绿色双眼闪动着饿狼般的光芒。

    “初次见面,海牙的小毛孩们,本人正是西宫的‘战神’——顺带一提,弄瞎严成锡的人也是老子我。”

    与“训诫骑士”一路从楼梯口缠斗到地下车库的“阿芙洛迪忒”,现在正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自己的战斗手段是各种香和“美神之战衣”的绞杀,玉书则是靠体术和巨剑斩击。按理说能够以柔克刚,然而,对方发动的“借力反攻”造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即使已经因催眠香而失去意识,也紧握着剑柄的眼镜少年一动不动地伏在剑身之上。梦蝶在一旁被锁链和自己的羽衣捆得像个畸形的粽子,凭她的力气,根本无法挣脱一丝一毫。“太……太失态了……”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藏在车库的黑暗角落避免被发现。

    周鹂呢?还没到吗?不是说好做自己的后援么?

    骑士们那边,确定所有人工兽都被消灭后,魅堂开始重整阵形。“玉书不见了?”他皱起眉头。“‘钢铁神宫’的干部也不见踪影,两人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对战也说不定……”肃霜思索着说。“邱家三口和塞壬都没事,至于小光和剑仪……”“牙之御座”没有说完,只能神色凝重地望向某间卧室。

    ——希望你们能从幻术空间凯旋归来。

    “诗琪学姐,你感觉怎么样?累吗?”旌姬担忧地询问扶着巨盾的少女。“别这样嘛,我再撑一夜也没问题啊。”诗琪回以甜美的微笑,“和原地不动的我相比,大家才更辛苦不是吗?”

    众人一时无语。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天色越晚情况就越危险。旌姬打开了所有的灯,尽量让“战场”明亮一些。“魅堂大人,属下认为,第一波攻击已经过去了。”流火淡淡说道,“我们要快点恢复精力,以便应对下一战才是。”

    “牙之御座”颔首赞同,骑士们便返回岗位暂作休息。被梦蝶的攻击所扰,所有人几乎什么也没吃上,暗暗涌动的怨念便不可避免地向事件的根源——塞壬身上转移去。

    【真的很对不起,我给你们招来了那么多麻烦……】

    魅堂一声不响地坐在神话兽的笼子边,任一个惶恐的女声直接敲打在自己的听觉神经上。

    【说这些也没用,特尔克西俄珀。只能等着赫尔梅斯带来解决方法了,毕竟他和你才是一个系统的。】

    鸟儿胆怯地用忧郁的绿色眼眸仰视着他。

    【如果我能和你一样,光明正大地和人类一起生活就好了。】

    金眼少年摇了摇头,这并非否定它的话语,而是表示“闲谈就到此为止”。

    【安静地等待吧,我要回客厅去了。】

    【……回去那个人类女孩的身边?】

    塞壬最后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牙之御座”走到沙发边上,发现随从少女正手捧那盒橙汁小口啜着。“还没喝完?”他奇怪道。

    “一口气喝光的话,再需要的时候不就没啦。”旌姬吐吐舌头笑答,但难以掩饰的疲态还是不经意流露了出来。“这也许是你入团以来最重大的任务了,心情如何?”魅堂看似随意地问。

    “担心和紧张是当然的,可是,还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旌姬有些不好意思,“魅堂大人,不会责备我态度不端正吧。”

    “我才没资格责备你。”直属上司挨着她坐下,“大家的想法是相同的,那就是尽快扭转形势。”

    黑发少女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两手。阵阵脉动的热量正在掌心里翻滚,迫切希望着能够喷涌而出。

    “战斗……在这种情况下吗……”

    魅堂又稍微向她靠了靠。还没等他说出什么——

    “魅堂大人!请、请快通知所有人提高警惕!”

    “南丁格尔骑士”突然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扣在盾上。“怎么了!”“牙之御座”瞬间切换成迎战模式。“不知道是什么……有个很凶猛很大的东西正向结界靠近……”诗琪额上冒出了冷汗,“来了……就在后院东墙……!”

    轰地一响,整座居民楼都摇晃起来,仿佛被谁狠狠扇了一掌。

    “吭——!!”

    巨大的羽翼搅乱了空气,地面被踏得战栗不已。离得最近的侦察官兄弟都一时没了语言,只能愣愣地注视着攀上院墙的粗壮兽爪。

    “那是……‘格里芬’(Griffin)?!”

    生有长耳的金色鹰头,大象般的白色狮身,脚上的爪甲长如牛角。这正是欧洲又一赫赫有名的“神话兽”——狮鹫!

    “还不快向我道谢啊,小毛头们。为了从异界召来这个大家伙,你们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吗?”

    召唤者位于院墙外的狮鹫脚边,所以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周鹂悠然地倚着它,和非羽一样的青金石色眼睛,在夜色中仿佛鬼火一般。狮鹫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将前爪搭在墙上,锐利的目光静静扫视着与它对峙的骑士们。

    “哥……我好难受……”

    “不要和它对视!”流火将颤抖的肃霜紧抱在怀里,耳朵却不可避免地时时接收着那粗重的呼吸声——过于敏锐的感官,在这种时候却只会带来反效果。整个邱家像变成了空房一般,无人敢贸然打破这恐怖造成的寂静。

    “天后赫拉”想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神话兽带来的压迫感是难以描述的。狮鹫的精力没有极限,只要保持当前的状态,敌人的精神过不了今晚就会自动崩溃,“钢铁神宫”自然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夺得塞壬——这是周鹂心中最理想的盘算。

    “……魅堂大人,它好像不打算速战速决的样子。”

    旌姬避开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睛,目光始终在狮鹫脑袋以下的部分巡回。“未必,现在情况很不乐观。”“牙之御座”持剑挡在她和诗琪前面,用温度一点点下降的语调分析起了战况。

    “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狮鹫身上只会让我们先垮掉,这样正中敌人下怀;选择无视它,又不能保证它会何时发动突袭;离开结界去对付它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想出这个主意的家伙真是够狠的。”

    “一点也没错……”诗琪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我明明还可以用狙魔武器战斗的……最终还是做不了什么吗!”

    随从少女拍拍她的手背,出人意料地微笑起来。

    “……旌姬?”

    “学姐,防御才是你的工作,我们会处理这个大家伙的。”

    听到她明快得有些不自然的嗓音,魅堂不禁投来一瞥,却被旌姬的表情弄得闪了一下神。少女的火眼炯炯有神,低声呢喃着:

    “好久没有这种……需要认真发挥的战斗了。”

    最前线的岳家兄弟终究没有从原位上退开;烈娜目不转睛地保持着拉弓姿势;“牙之御座”则与随从一左一右,以随时都可以冲出去的姿势握着各自的武器。

    狮鹫与周鹂在等待着。

    战士们和无辜的一家三口也在等待着。

    时针已经向九点爬去。看来,这个夜晚注定吉凶难料。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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