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五十三
五一长假，经过医生同意，蝴蝶把杨默接回了家。杨默回家后一直很沉默，蝴蝶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压抑着对柳絮的思念并不表示他不会思念，拨通柳絮的电话，蝴蝶悄悄地退了出去。自从杨默的病之后，蝴蝶也想了很多，命运之神安排着每个人的人生，有些人快乐，有些人悲伤，有些人麻木，也有些人坚强。杨默的人生中经历了很多苦难，即使到了生命终止的阶段，也没有快乐的为自己活过一次，命运对于他，实在有些残酷。杨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给柳絮打电话了，他以为他内心强大，然则不是。他依赖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尤其是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握着电话，泪如雨下，他像受尽苦难的孩子一样，任凭泪水流淌。柳絮在电话那头哄着他，他没办法让自己开口，他怕自己不小心会哭出来，这时候他会很羡慕女人，女人一旦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会大哭一场，眼泪的宣泄是一种最有效的方式，但是他不能，他假装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在蝴蝶面前强颜欢笑，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绝望。
打完电话之后，杨默安静了下来。他每天躺在床上，读一读报纸，看一看电视，不太痛的时候，坚持看连续剧，越是缠绵悱恻，越是打动他的心。
杨默一天一天消瘦下去，由于不能吞咽，医生在他的体外接了一个管子，蝴蝶每天做好流食，用针管打进去维持他的生命。一个多月的相依相伴，改变了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杨默主动地把电话交给蝴蝶，一切秘密也随之暴露。在那个阶段，他们没有了秘密。和柳絮的关系接近于亲情，她经常发短信给他，现在她发的短信全是安慰他，鼓励他的，寥寥数字充满了温情和关爱，使杨默心里暖暖的，这些带着温度的文字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让他和她都很感动。有短信的时候，他很快乐，也很满足。两个人躺在一起，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对不起你啊，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一想起过去做的事就后悔，你这么好的女人跟着我受委屈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蝴蝶紧紧地抱着他：“你会好起来的，你看，医生都同意你出院了，说明你的病已经快好了。”
他拼命地点着头，眼泪无声地流着：“是的，我的病过几天就好了。”他也这样安慰她，安慰自己，他们在黑暗中流泪，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将来了，连明天也变得奢侈。
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恩爱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慨过。即使杨默不说什么，她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生命的火焰正一点一点地熄灭。她常想，五月过去了，多好呀，杨默总算赚了一个月，她暗自庆幸他们又挺过了31天，虽然这31天里他忍受了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病魔的侵袭，那也还是赚了。如果过了六月，七月，八月，到九月，就是孩子十一岁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十二年的纪念日。他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庆祝过，这次她做了好多打算，一定要和他过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不管怎样杨默都应该坚持到那一天。可是，死神加快了约会的脚步，六月还没有过去，杨默就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内部的变化，尽管他咬着牙，握紧双拳，但是汗珠还是像线一样从他的脸上流下来。
你无法想象他的痛苦，他烦躁着，说真难受的时候，我已经要哭了。我悄悄地躲在厨房里，我宁愿在这里待得久一些，让他可以尽情的把痛苦发泄出来，伪装快乐的样子他已经做不到了，就让他痛吧。
夜里，睡不着，他开始讲小时侯的事，这些事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他说：“我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人，自从她离开我，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请你原谅我对你的无情，我不是故意的。”
“还有，我做过对不起你的很多事，你也原谅吧，古人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这样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苦笑着：“好吧，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少时的癫狂，青年时的迷茫，而立之后的无助，他好像是在一条没有坐标的路上匆匆踽踽独行，他期盼有一个港湾让他暂时的停留，让他休息一下再去迎接不惑之年的到来，然而时间的马车似乎不会让他去停留，有时候他感觉他好累。柳絮的出现点亮了一盏灯，让他看到了明亮的灯火。
可是到了后来，也就是他生病之后，他发现实际上能陪着他的人只有合法的妻子，他不能贸然给柳絮打电话，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他也知道她的生活是很精彩的，是他无法给予的。有时候思念也带着一种罪，尤其是后来他看到了蝴蝶的可爱之后。人的一生到底可以爱几个人呢，真正的爱在哪里呢？他常常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杨默住院所里掏了一部分钱，他家里人给了极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就是蝴蝶的积蓄，杨默很想告诉她，不要再浪费钱了，如果他走了，儿子就要靠她一个人抚养，没有人帮她的。与其为自己白白耗费，不如全部留给儿子。可是人往往又是很自私的，他也一样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他也想留下来，他恨自己为什么在一开始没有发现蝴蝶的优点呢？为什么到了生命的尽头才让他有了珍视她的渴望？
这一次，他永远留在那段日子里，直到生命结束。
蝴蝶的大姐看过杨默之后，陪着蝴蝶去了一趟白云观，那里的道家师傅说人已经不行了，出不了7月，赶紧准备后事吧。即使是这样，即使他们准备了后事，蝴蝶还是心存着侥幸。
杨默自己也可能有预感吧，那几天很唠叨，强撑着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他说：“你跟着我也没过上好日子，以前我总是不珍惜你，打你，骂你，伤害你，你还能这样照顾我，我对不起你。”
他把头靠在她怀里，无限依恋。
“还有，如果我走了，你就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可惜我给你留下了儿子。”说着他哭了。
“默默……”她紧紧抱住了他，“你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和儿子都离不开你，你不能丢下我们……”她再也忍不住悲痛，放声痛哭。
他们像一对丢失了宝贝的孩子，无所顾忌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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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之后，杨默安静了下来。他每天躺在床上，读一读报纸，看一看电视，不太痛的时候，坚持看连续剧，越是缠绵悱恻，越是打动他的心。
杨默一天一天消瘦下去，由于不能吞咽，医生在他的体外接了一个管子，蝴蝶每天做好流食，用针管打进去维持他的生命。一个多月的相依相伴，改变了他们对待彼此的态度，杨默主动地把电话交给蝴蝶，一切秘密也随之暴露。在那个阶段，他们没有了秘密。和柳絮的关系接近于亲情，她经常发短信给他，现在她发的短信全是安慰他，鼓励他的，寥寥数字充满了温情和关爱，使杨默心里暖暖的，这些带着温度的文字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让他和她都很感动。有短信的时候，他很快乐，也很满足。两个人躺在一起，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对不起你啊，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一想起过去做的事就后悔，你这么好的女人跟着我受委屈了……你就原谅我吧，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蝴蝶紧紧地抱着他：“你会好起来的，你看，医生都同意你出院了，说明你的病已经快好了。”
他拼命地点着头，眼泪无声地流着：“是的，我的病过几天就好了。”他也这样安慰她，安慰自己，他们在黑暗中流泪，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将来了，连明天也变得奢侈。
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恩爱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慨过。即使杨默不说什么，她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生命的火焰正一点一点地熄灭。她常想，五月过去了，多好呀，杨默总算赚了一个月，她暗自庆幸他们又挺过了31天，虽然这31天里他忍受了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病魔的侵袭，那也还是赚了。如果过了六月，七月，八月，到九月，就是孩子十一岁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十二年的纪念日。他从来没有和她一起庆祝过，这次她做了好多打算，一定要和他过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不管怎样杨默都应该坚持到那一天。可是，死神加快了约会的脚步，六月还没有过去，杨默就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内部的变化，尽管他咬着牙，握紧双拳，但是汗珠还是像线一样从他的脸上流下来。
你无法想象他的痛苦，他烦躁着，说真难受的时候，我已经要哭了。我悄悄地躲在厨房里，我宁愿在这里待得久一些，让他可以尽情的把痛苦发泄出来，伪装快乐的样子他已经做不到了，就让他痛吧。
夜里，睡不着，他开始讲小时侯的事，这些事她都是第一次听说。他说：“我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人，自从她离开我，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请你原谅我对你的无情，我不是故意的。”
“还有，我做过对不起你的很多事，你也原谅吧，古人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这样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苦笑着：“好吧，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少时的癫狂，青年时的迷茫，而立之后的无助，他好像是在一条没有坐标的路上匆匆踽踽独行，他期盼有一个港湾让他暂时的停留，让他休息一下再去迎接不惑之年的到来，然而时间的马车似乎不会让他去停留，有时候他感觉他好累。柳絮的出现点亮了一盏灯，让他看到了明亮的灯火。
可是到了后来，也就是他生病之后，他发现实际上能陪着他的人只有合法的妻子，他不能贸然给柳絮打电话，她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他也知道她的生活是很精彩的，是他无法给予的。有时候思念也带着一种罪，尤其是后来他看到了蝴蝶的可爱之后。人的一生到底可以爱几个人呢，真正的爱在哪里呢？他常常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杨默住院所里掏了一部分钱，他家里人给了极少的一部分，剩下的就是蝴蝶的积蓄，杨默很想告诉她，不要再浪费钱了，如果他走了，儿子就要靠她一个人抚养，没有人帮她的。与其为自己白白耗费，不如全部留给儿子。可是人往往又是很自私的，他也一样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他也想留下来，他恨自己为什么在一开始没有发现蝴蝶的优点呢？为什么到了生命的尽头才让他有了珍视她的渴望？
这一次，他永远留在那段日子里，直到生命结束。
蝴蝶的大姐看过杨默之后，陪着蝴蝶去了一趟白云观，那里的道家师傅说人已经不行了，出不了7月，赶紧准备后事吧。即使是这样，即使他们准备了后事，蝴蝶还是心存着侥幸。
杨默自己也可能有预感吧，那几天很唠叨，强撑着把要说的话都说了，他说：“你跟着我也没过上好日子，以前我总是不珍惜你，打你，骂你，伤害你，你还能这样照顾我，我对不起你。”
他把头靠在她怀里，无限依恋。
“还有，如果我走了，你就好好为自己活一次吧，可惜我给你留下了儿子。”说着他哭了。
“默默……”她紧紧抱住了他，“你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和儿子都离不开你，你不能丢下我们……”她再也忍不住悲痛，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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