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孙瑰婷的苦衷
孔庆文的心头一震，虽然他能预料到林炳辉会这样做，但是当这句话从林炳辉的嘴里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感到了林炳辉的毒辣和奸诈。孔庆文原本也打算着除掉王天木，可是王天木一直龟缩在日本宪兵队里，很难有机会下手，这次林炳辉既然也有此意，正好可以来个顺水推舟，能成功除掉王天木固然好，但如果事情一旦败露，也可以将责任都推到林炳辉的身上。
另外，既然林炳辉亲自参与，那他一定会为自己创造接近王天木的机会，这样不仅可以省事不少，而且也可以趁机打入日本人的内部，也对窃取那份南京政府成员秘密名单有极大的帮助。原本正苦于无计可施的孔庆文突然感到了柳暗花明，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听一听林炳辉的具体安排，在他的心里一定有了一套完整的刺杀计划。
“局长，除掉王天木是最好的自保办法，可是你想过没有，王天木此刻就在宪兵队，别说是行刺了，就连接近他也难入登天啊，”孔庆文有意试探着林炳辉的底细。
果不其然，林炳辉听完孔庆文的担忧，鼻子里狠狠地冷哼一声，“想杀他倒也不难，日本人自以为对王天木的保护滴水不漏，其实大有破绽，我自有办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接近王天木，”林炳辉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我就这样直接接近王天木，怕是不妥吧？”孔庆文问道。
“这个不是问题，日本人现在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查处政府内部勾结国民党的人员上，因为你刚来南京不久，还没有陷入南京的派系之争里，所以日本人这次点名要你加入特别行动队，而且指名要让孙瑰婷做你的助手，”林炳辉显得有些得意，好像一切局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孔庆文点点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深陷日本人之中，行动的难度势必会大大增加，“局长，如果单独是我加入，到也有几分把握，但是身边又多了个孙瑰婷，我是怕……”孔庆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探一下孙瑰婷的底细。
“呵呵，”林炳辉摆了摆手，“庆文啊，你多虑了，至于孙瑰婷你大可放心，她绝对是我的人。”
“那我怎么觉得她好像是有什么把柄还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孔庆文继续趁机问道。
林炳辉点点头，“是啊，你的眼睛的确毒辣，孙瑰婷的确有把柄抓在日本人的手里，”林炳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孔庆文说出了这个秘密，“她们家祖籍广东，她的父亲孙占虎，是广州政府里有名的将军，当年跟随孙中山先生参加过北伐，战功卓著，后来投靠了日本人，广州政府掌控的部队多为他当年的老部下，可以说是嫡系，在广东也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
“我说这孙瑰婷怎么一副大小姐的派头，原来是有这么大的来头，”孔庆文回答道。
“是啊，日本人正是因为他的父亲手握重兵，为了牵制，才把孙瑰婷召到南京政府效力，名为提拔，实则扣为人质，日本人想以此相威胁他的父亲能够全心全意为日本人卖命，”林炳辉的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意。
“以他父亲的能力，那孙小姐完全可以再回到广东啊，何必要受制于日本人呢？”孔庆文继续问道。
“是啊，如果她没有那个哥哥，她完全可以那么做，”林炳辉摇了摇头，“孙瑰婷一共兄妹两个人，她的哥哥孙洪韬是共党分子，至今还被秘密关押在日本人的监狱里，虽然孙将军也知道此事，但日本人嘴上不明说，孙家也不好直接要人。”
孔庆文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孙瑰婷具有多面性，一方面她委身于日本人的掌控之下，不得不替日本人和那些向林炳辉一样的汉奸主子卖命。另一方面，在她血液中流淌着中国人的热血，又让她表现出反抗的一面。当两种面孔相矛盾的时候，她又不得不考虑到自己家人的安危，真是难为她了。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孔庆文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孙瑰婷争取过来，有朝一日时机一旦成熟就把她到后方去，因为我们的组织需要像孙瑰婷这样的人才。
“那她的那个共党哥哥现在关押在什么地方？”孔庆文问道。
林炳辉使劲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什么旅顺监狱，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大体好像是那儿，哦，对了，孙瑰婷的情况属于机密，你知道了可要注意保密啊。
孔庆文点了点头，“你放心局长，我有分寸，”他转移了话题，“那刺杀王天木这件事你给孙小姐说了吗？”
林炳辉摇摇头，“我必须要先和你通气，才能给她讲明，不过她那里你放心，是不会有问题的。”
下午四点，南京城外小岗村郑书记的家中。放在屋子中央的一个大火盆里的劈柴被烧得通红通红，时不时的还发出噼啪之声，孔庆文汇报完了所有的情报，现场其他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郑书记挑了挑火盆里的木炭，“庆文同志，就像你说的，你介入到了日本人的机密行动之中，这就说明日本人对你的戒心大大的降低了，但也不能完全掉以轻心，日本人对谁都不会完全相信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南京政府里会有周培生、林炳辉这样暗中勾结军统的人了，”他站起了身，“王天木是军统的人，本来这清理门户的事情我们不便插手，但现在是国共合作期间，一致抗日，既然又有这个机缘巧合，那你可以执行这个任务，而且你除掉了王天木，林炳辉就有把柄落在你的手里，这对你是个好事，我会把这个情况向上级汇报的，我想上级也是会同意的。”
孔庆文点点头，“谢谢书记，我一定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的。”
“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宪兵队里刺杀王天木，无异于虎口拔牙啊，尤其是要想好刺杀一旦成功之后如何脱身，”其实这个任务的难度也就在于此，杀掉王天木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安然无恙地脱身，而且日本人追查起来又不会惹火上身，“还有就是南京特使梅汝平和日本特使犬养健已经到了青岛了，近日将会到达南京，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拿到那份名单。”
篝火把整个屋子暖得热烘烘的，也把人的心暖得热烘烘的，孔庆文感到了郑书记讲的每一句话犹如一股股力量充盈进他的体内。晚上七点，孔庆文和刘丽英又迟到了郑书记亲手做的长江鲫鱼。席间，郑书记无意间问出的一个问题，让孔庆文和刘丽英都觉得有些羞涩，又有些欣喜。
“我听说二位现在是红色恋人啊，”郑书记的脸上带着笑容，“呵呵，什么时候能喝上二位的喜酒啊？”
刘丽英手上夹菜的筷子一下子就停在的空中，她的脸一红，偷偷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孔庆文，可孔庆文的表情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鱼汤又吐出来，他擦了擦嘴，扭头看着郑书记，故意煞有介事地问道：“书记，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书记放下了筷子，“哈哈，这全南京城都知道了，在西南俱乐部，你小子说了句什么话，这才过了没两天，你不会不认账了吧？！”
孔庆文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态，“啊，我当什么呢，是那天啊，那是76号的人来搜查俱乐部，我正好碰上，无奈之下，啊，书记，绝对是无奈之下啊，我才说了那句话……”他装出一副非常洒脱的样子想在郑书记面前掩盖这件事情，可当他的目光无意中看到刘丽英微愠的神情时，他突然愣住了。
就在这个冬天的夜晚，在一个在他看来就是自己家的地方，一个心灵的港湾，他眼中的她是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她眼中的他是这个世间最值得依靠的男人，留在两个人心底那最后的一点阻碍感情的隔阂，就在这一眼中从各自的心底慢慢淡出。当两个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感情，从打开的那个隔阂下，他们看到的是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汹涌澎湃，他们感到自己的生命因为爱情而显得更加光彩，爱情也因为革命的激情而更加绵薄持久，犹如一杯红酒。
郑书记看出了二人的心意，轻咳一声，“革命的爱情，我祝福你们！”
简单而又温馨的晚饭过后，郑书记把他俩送到了门口，两人上了汽车，孔庆文发动了引擎，刘丽英摇下车窗跟郑书记告别着，“郑书记，天冷，快回去吧。”
“好，丽英同志，你也要好好保重，看来日本人那边已经注意你了，送你一句话，宁愿不做，不能出错，”刘丽英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处理好的。”
郑书记又笑了笑，“我可把庆文交给你了，替我看好他，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就是有时候太过于义气用事，我可是要等着吃你们的喜糖的，哈哈。”
郑书记爽朗的笑声驱走了冬日的严寒，听得让人心里热乎乎的，刘丽英不好意思地浅笑了一下，随即回答道：“郑书记，你放心，我会全力帮助他的。”
孔庆文在一旁插言说道：“怎么听着像过继小孩一样，我又不是个孩子，还需要你们操心啊。”一句话引得现场笑声阵阵。
车子摇晃在乡间的小路上，天飘起了雪花，为了安全起见，孔庆文放慢了车速，两个人一路上谈论着刚才和郑书记一起交流的情报。此刻，两个人心里的那层窗户纸已经被郑书记捅破，他们俩沐浴在彼此的温情之中，但言语中对彼此更加的尊重，只是这种尊重中更多了一份温情和默契的成份。
他们聊到了那天在西南俱乐部里的情景，不禁又说道了孙瑰婷，“庆文啊，我看这个孙小姐对你好像是情有独钟啊，呵呵，”刘丽英不经意间揶揄着他，“你看那天，我注意到你的那句震惊四座的话语一出口，孙小姐就转身跑了出去……”刘丽英突然注意到忧郁慢慢地爬上了孔庆文的眉头。
孔庆文叹了口气，把今天从林炳辉那里得到的关于孙瑰婷的情况向刘丽英详细地进行了说明，当孔庆文表达出自己有意把孙瑰婷拉过来的时候，刘丽英沉默了。
“怎么，你不同意我这样做？”孔庆文不禁问道。
刘丽英摇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孙小姐也很可怜，也很可悲，但是要把她拉过来又谈何容易呀，即便是她自己有心，但是他的那个哥哥，会让她遗憾终生的，在信仰和亲情面前，无论她如何选择，都是情理之中的。”
“是啊，她父亲那边还好说，但是他哥落在日本人的手里，这就是她唯一所顾忌的，除非把他哥救出来，”孔庆文说道。
“对，”刘丽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她哥关押在旅顺的日俄监狱，那他哥叫什么名字？”
“孙洪韬，”孔庆文肯定的回答，“怎么，你有办法？”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刘丽英显得有些兴奋，“我会向远东分局汇报此事，请求他们协助调查，因为在旅顺的监狱里，都有我们的人，没准还真能把他哥救出去，今天晚上我就向远东分局发报。”
汽车就像孔庆文的心情，轻快地进了南京城，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相聚的幸福更显得分别的痛苦，车子停在了西南俱乐部的门口。
“到了，我下车了，”刘丽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恋恋不舍。
“嗯，下车吧，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孔庆文的话语里流露出关切之意。
刘丽英的手搭在了车门的开关把手上，“天冷了，照顾好自己，”她看着他的眼睛。
孔庆文微微地点了点头，“我会的，你也要当心。”
车门打开，刘丽英的一只脚迈出汽车，踏在了路面的积雪上，“保重，晚安。”
孔庆文真的好想一把就拉住刘丽英的衣角，永远不再分开，可理智战胜了情感，就在刘丽英刚走下车的时候，俱乐部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过往的几个行人也不禁驻足观望，几个俱乐部的服务生簇拥着一个明显喝醉了的年轻女子走出了俱乐部的大门。透过车窗，孔庆文看到这个女人一身的戎装，一只手里提着一个酒瓶，步履踉跄，，孔庆文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子，孙瑰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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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刘丽英显得有些兴奋，“我会向远东分局汇报此事，请求他们协助调查，因为在旅顺的监狱里，都有我们的人，没准还真能把他哥救出去，今天晚上我就向远东分局发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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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车吧，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孔庆文的话语里流露出关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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