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江湖 第十二章 十字夜话
盛夏时节，武松、雪傲并两个差役，一路走走停停的，还挺快活。
孟州在开封之西，从阳谷县来，大概有三个月脚程。武松常想，那匹马如何那么快，两昼夜竟跑了一个月半的路程。
他哪会知道，那匹宝马的来历？
这天傍晚时分，一行人见了棵古树，便依着休息，夕阳西下，武松突然感慨道：“眼看着这滚滚红日就要落山了，咱也找个店住下吧。”
雪傲也正想问他“何时找个店家”，听武松这么说，笑道：“好是好，却不知何处有。”
三个月里，雪傲的伤也几乎痊愈，武松走得慢，也是要让雪傲休养好。
雪傲坐在武松身边，看他惬意地闭上眼，突然见远处来了个菜农，挑一筐青菜，长一脸络腮胡子，健步走下山来。她便把这人给武二一说。武松伸个懒腰，等那菜农经过他身边，便问道：“这里可有店家住？”
那菜农一听，放下扁担，打量武松一番，说道：“过这大岭便是十字坡，十字坡上倒有三十二家客栈。”他说完，正欲起身离去，恍惚又想起什么，说道：“好汉记好，这张家店可住不得。”
武松听这话稀奇，便问道：“此话怎讲？”
那菜农答道：“别人家开店都是男儿汉，他家却是恶老婆，你们若要去，弄不好三更半夜就把你们人肉包了包子，天亮正好出锅！”
武松一听，哈哈大笑，“她还敢做人肉锅？”
那菜农一挥手，“那有什么不敢啊，母夜叉孙二娘！”
武松起了兴趣，小时爱热闹的性子仿佛又被唤醒，便说：“那我还偏要去那里，看她怎么把我包成包子！”
菜农无奈道：“你要去也没人拦你。”他指了指后面两个差役：“你俩，一锅煮。”又指指武松：“你这大个儿，刚好够一锅。”他的手指又落到雪傲身上：“这姑娘就不好说了……”
雪傲把剑鞘向上一带，夕阳的余晖反射扫过那菜农的眼睛，那菜农一挡，又说：“好，看你们也是有家子的，我苦心劝不了该死的鬼。”他挑起担子，唱着“管你是死还是活啊”走下了山坡。
武松一拍腿，站了起来，“走，咱们就去看看！”
雪傲听那菜农的描述，突然想到了登州城东酒店，说道：“二哥，我在登州时结识过一个开店的老板娘，武功高强，人人听闻名声便躲远，叫母大虫顾大嫂，她和这母夜叉当是好姐妹！”
走到十字坡，雪傲见一个妇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屋檐下，虽满脸杀气，却还真颇有几分姿色，想必就是母夜叉孙二娘了，相比顾大嫂来，却是妖艳了许多。
武松一行人直接引起了孙二娘的注意，充军的不带枷锁，两个差役如同奴仆般唯唯诺诺，一位一身劲装的女子腰悬一口剑跟在犯人身旁。
两个差役见到孙二娘便直了眼，出言不逊调戏于她。武松喝着酒与雪傲指指点点。他突然爬在雪傲耳边说了句话，雪傲嫣然一笑，随即看了看柜台中算账的菜农，没想到他竟然是张家店掌柜，还对自己老婆戏于他人视而不见。
“住口，侮辱妇人，枉为人母所生。”武松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训斥着两个差役。
孙二娘拖着长腔说道：“说你们是畜生，也说句人话。”
武松问道：“店家大嫂，你那丈夫为何视而不见？”
孙二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家丈夫久出未归。”
武松俯身上前悄悄说道：“那你岂不受了冷落？”
雪傲听了这话，心里暗笑。
刚刚武松便说，要去说些风凉话戏耍戏耍这妇人，看她究竟有多荡。
孙二娘听了这话，婷婷袅袅地站了起来，扭着腰走到了武松身边，趴到他身上。只见武松打了个激灵，脸上微有尴尬。
两个差役见武松说这种话，便凑到雪傲身边道：“叶莺姑娘，这——”
雪傲微笑不语。
吃完了酒，四人便被安排到客房里，天色已暗，武松要去厨房里探探，叫雪傲过会儿再去。
掌柜的唤作菜园子张青，正和老婆在厨房里下着药。张青明显有意阻拦孙二娘下蒙汗药。这时，武松突然闯进厨房，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道，他发现一个烛台，便蹲下从炉子里取出火点燃烛台，迎着火光四处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场面。
孙二娘突然从背后偷袭，武松急忙抵挡，炉子里的灰窜了出来，迷住了两人的眼睛。二人顿觉眼睛火辣辣的，难以睁开。便各自抄了武器，摸索着打斗，看得张青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正想上去阻拦，却感觉脖颈下一片冰凉，原来雪傲以为他要对武松下手，手执雪溶剑抵住他脖子。
张青这下更急了，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毫无恶意，雪傲松了手。这时看向武松和孙二娘，母夜叉手执短刀，而武松却拿个做饭用得笊篱，雪傲差点笑出声来。
张青怕任何一个人受伤，赶去帮忙，这里阻挡一下，那里推一下。两人却还是不可开交。直到雪傲喊了一声“二哥”，才终于住了手。
回到屋子里，洗清了眼。
武松连连说“一场误会”，便要了酒准备喝，还不忘叫了包子。
好戏才上场。
“雪傲，我今天不知怎地来了这兴致，你若累了，便去休息好了。”武松忽见雪傲略显疲态，便问道。
雪傲笑笑，她不太想掺和了，便出门回到给自己要的屋子。
夏夜里只有虫鸣声，雪傲猛然间抬头一看，天空中群星闪烁。
她突然想到：
这里是孟州。
离家很近。
嵩山老林。
而这是夏夜的星空。
四年前的夏天，父亲走了。
两年前的夏天，母亲走了。
去年的夏天，林嫂嫂走了。
她躺到了榻上，欲睡觉。脑中却特别混乱，好似悲伤的回忆又要被勾起。
院子里一片骚动，她不用看都知道，武松和孙二娘打起来了。
声音渐止，想必是武二哥的性子过去了吧。
武松豪爽的笑声传了过来，想必是冰释前嫌了吧……
雪傲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出了门，坐到了院中的大树下，仰望着星空。
方才，武松故意说包子是人肉馅的，挑起孙二娘怒气，之前孙二娘已在酒中下药，两个差役喝了，已被蒙倒，武松装作中计，被抬到厨房，孙二娘正要杀他，武松忽起，于是，武松并张青夫妇大打一场，若非张青劝说，孙二娘定会动了真格，武松却也故意要考验夫妻间的情谊，结果也叫他佩服。张青夫妇二人情谊深厚，非常人所能理解得了，他也知道了，没有人肉包子一回事。
武松当即和张青拜了把子，三人在屋中畅饮，孙二娘忽问起：“叔叔，与你一起的姑娘是何人？”
武松思考片刻道：“兄弟间无假话，实不相瞒，她就是去年大闹东京的剑骨慕容雪傲，我俩在柴大官人府中相识，她随我去了阳谷县，后来到了这里。”
“不知——叔叔可有意与她相好？”
武松笑着摇摇头，“她乃天下之奇女子，我又怎么……”
突然，外面院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武松一听，急忙赶到院中看，只见雪傲茕然坐于大树下，捂着口咳嗽着。
他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脱下外衣罩在了她身上，问道：“怎么还没休息？”
雪傲刚才不小心喝了风，腹中一凉，便咳嗽了几声，她稍稍平静，“睡不着，就出来了。”
武松看她愁眉不展，想必又忆起伤心事了，便坐到雪傲身边，轻轻说道：“若是难过，哭出来便是。”
雪傲转过头来看他，“我答应过你了。”
武松想起几月前在阳谷县郊的承诺，当时只是安慰她，没想到她却……。
“我那时只是说说而已，雪傲你何必当真，这么憋着多不舒服啊。”
雪傲摇摇头，“不单是不能食言，父亲母亲叫我坚强，我也会去履行他们的嘱托的。”
原来她是想起自己的亲人了，武松心道。
良久，雪傲轻轻说道：“二哥，你恨我吗？”
武松一愣，“此话怎讲，我怎么会恨你？”
“我没照顾好大哥，最终连你也受累，吃这发配之苦。”她低下头。
这三个月来，武松几乎忘却了悲伤，也许因为他已经报了仇，也许因为他不想记着。
忽然听雪傲这么一说，他急道：“我早就杀了奸夫淫妇报了仇。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雪傲，你为何总念着过去？”
“我当然想忘了它们。”雪傲道，“但是我忘不了——一看到这漫天群星，我仿佛就能听见父母离世前的话语，我仿佛就能看见两人的脸庞，看到他们死前的场景。”她哽咽道，“二哥，我心不安……”
武松轻拍她肩膀，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傲又咳嗽了一阵，“为何我的仇人是朝廷重臣，连近身都不能，又怎么能报了仇？”
“这仇非一人能报，雪傲，若有一日天下英雄联手，能推翻庸政才行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雪傲轻叹一口气，“但是，这谈何容易。”
武松低头看了看雪傲，她满脸愁容。
他想了想，开口道：“从我一见你，你就常常忧郁，真不知，你真正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雪傲听他这么一问，猛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在父母慈爱的光辉下，曾是一个多么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二哥，我二十了，十六岁时的巨变让我丢失了原来的自己，仅仅一夜之间，我就不再是孩子。这四年来，我所经历的比前十六年不知多了多少，而且全是悲碎人心，我一直独自来往，话也少了，人也冷了……我早就找不回原来的我了。”
武松听她说着，暗暗下了决心，不要让她再孤独了。
但雪傲一人独处多年，要改变，太难。
武松轻轻揽过她肩膀，雪傲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靠着他身子，脑袋埋到他肩窝里。
我愿意给你我的肩膀来依靠。
雪傲的眼睛还没有离开那星空。
武松也抬头仰望。
这种感觉很熟悉。
突然间，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缓缓说道。
雪傲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怪不得初见武松时就有这种亲切感。
她微微点点头。
“哎呀，竟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注意过。”武松叹道，“那是我在少林寺八年里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夏天啊。”
雪傲抬起头看着他，“我原来的样子，你见过的。”
武松笑笑：“我恨不得你是那时候的个性。”
雪傲的老家，在嵩山北的老林里，那是慕容家族的龙脉，雪傲就是在深山的茅草屋中出生的。
少林寺坐落在嵩山西麓的腹地中，两处虽隔几座连绵高山，却也不甚远。慕容旭是东京禁军教头，名声在外，也曾带着雪傲进少林寺玩玩。也好像就是慕容旭死去的前两年，雪傲同父亲去了少林寺，那一次，她遇上了正学艺的武松。
两小无欺，他俩就成了朋友，晚上并排坐在寺庙房顶上，在一棵古松的笼罩下一起遥望星空。
也是夏天。
后来武松和雪傲都经历了很多，这晚便被埋藏了起来。
直到在十字坡，两个人又坐在了树下，又一起看那夏夜星空，这记忆，便被唤醒了。
“过去的事并没有忘记，只是记不起而已。”雪傲道，语气中带些无奈。
“说了这么多，雪傲你还难受吗？”武松问道。
雪傲并不答话。
武松心疑，低头看去——雪傲双眼轻合，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这便好。
想到她对自己所说得，不觉将怀中人搂紧了些。
雪傲仿佛做了个梦。
梦见她依偎在武松怀中，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向他倾倒了自己的愁苦。
武松一直安慰着她。
她感到心里无比的温暖——四年了，四年孤独黑暗的日子，从未这么光明过。
翌日再见武松时，不觉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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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一听，哈哈大笑，“她还敢做人肉锅？”
那菜农一挥手，“那有什么不敢啊，母夜叉孙二娘！”
武松起了兴趣，小时爱热闹的性子仿佛又被唤醒，便说：“那我还偏要去那里，看她怎么把我包成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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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十字坡，雪傲见一个妇人翘着二郎腿坐在屋檐下，虽满脸杀气，却还真颇有几分姿色，想必就是母夜叉孙二娘了，相比顾大嫂来，却是妖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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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差役见到孙二娘便直了眼，出言不逊调戏于她。武松喝着酒与雪傲指指点点。他突然爬在雪傲耳边说了句话，雪傲嫣然一笑，随即看了看柜台中算账的菜农，没想到他竟然是张家店掌柜，还对自己老婆戏于他人视而不见。
“住口，侮辱妇人，枉为人母所生。”武松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训斥着两个差役。
孙二娘拖着长腔说道：“说你们是畜生，也说句人话。”
武松问道：“店家大嫂，你那丈夫为何视而不见？”
孙二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家丈夫久出未归。”
武松俯身上前悄悄说道：“那你岂不受了冷落？”
雪傲听了这话，心里暗笑。
刚刚武松便说，要去说些风凉话戏耍戏耍这妇人，看她究竟有多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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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唤作菜园子张青，正和老婆在厨房里下着药。张青明显有意阻拦孙二娘下蒙汗药。这时，武松突然闯进厨房，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道，他发现一个烛台，便蹲下从炉子里取出火点燃烛台，迎着火光四处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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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连连说“一场误会”，便要了酒准备喝，还不忘叫了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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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傲，我今天不知怎地来了这兴致，你若累了，便去休息好了。”武松忽见雪傲略显疲态，便问道。
雪傲笑笑，她不太想掺和了，便出门回到给自己要的屋子。
夏夜里只有虫鸣声，雪傲猛然间抬头一看，天空中群星闪烁。
她突然想到：
这里是孟州。
离家很近。
嵩山老林。
而这是夏夜的星空。
四年前的夏天，父亲走了。
两年前的夏天，母亲走了。
去年的夏天，林嫂嫂走了。
她躺到了榻上，欲睡觉。脑中却特别混乱，好似悲伤的回忆又要被勾起。
院子里一片骚动，她不用看都知道，武松和孙二娘打起来了。
声音渐止，想必是武二哥的性子过去了吧。
武松豪爽的笑声传了过来，想必是冰释前嫌了吧……
雪傲辗转反侧睡不着，起身出了门，坐到了院中的大树下，仰望着星空。
方才，武松故意说包子是人肉馅的，挑起孙二娘怒气，之前孙二娘已在酒中下药，两个差役喝了，已被蒙倒，武松装作中计，被抬到厨房，孙二娘正要杀他，武松忽起，于是，武松并张青夫妇大打一场，若非张青劝说，孙二娘定会动了真格，武松却也故意要考验夫妻间的情谊，结果也叫他佩服。张青夫妇二人情谊深厚，非常人所能理解得了，他也知道了，没有人肉包子一回事。
武松当即和张青拜了把子，三人在屋中畅饮，孙二娘忽问起：“叔叔，与你一起的姑娘是何人？”
武松思考片刻道：“兄弟间无假话，实不相瞒，她就是去年大闹东京的剑骨慕容雪傲，我俩在柴大官人府中相识，她随我去了阳谷县，后来到了这里。”
“不知——叔叔可有意与她相好？”
武松笑着摇摇头，“她乃天下之奇女子，我又怎么……”
突然，外面院中传来一阵咳嗽声，武松一听，急忙赶到院中看，只见雪傲茕然坐于大树下，捂着口咳嗽着。
他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脱下外衣罩在了她身上，问道：“怎么还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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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只是说说而已，雪傲你何必当真，这么憋着多不舒服啊。”
雪傲摇摇头，“不单是不能食言，父亲母亲叫我坚强，我也会去履行他们的嘱托的。”
原来她是想起自己的亲人了，武松心道。
良久，雪傲轻轻说道：“二哥，你恨我吗？”
武松一愣，“此话怎讲，我怎么会恨你？”
“我没照顾好大哥，最终连你也受累，吃这发配之苦。”她低下头。
这三个月来，武松几乎忘却了悲伤，也许因为他已经报了仇，也许因为他不想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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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想忘了它们。”雪傲道，“但是我忘不了——一看到这漫天群星，我仿佛就能听见父母离世前的话语，我仿佛就能看见两人的脸庞，看到他们死前的场景。”她哽咽道，“二哥，我心不安……”
武松轻拍她肩膀，却不知说什么好。
雪傲又咳嗽了一阵，“为何我的仇人是朝廷重臣，连近身都不能，又怎么能报了仇？”
“这仇非一人能报，雪傲，若有一日天下英雄联手，能推翻庸政才行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雪傲轻叹一口气，“但是，这谈何容易。”
武松低头看了看雪傲，她满脸愁容。
他想了想，开口道：“从我一见你，你就常常忧郁，真不知，你真正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雪傲听他这么一问，猛然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在父母慈爱的光辉下，曾是一个多么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二哥，我二十了，十六岁时的巨变让我丢失了原来的自己，仅仅一夜之间，我就不再是孩子。这四年来，我所经历的比前十六年不知多了多少，而且全是悲碎人心，我一直独自来往，话也少了，人也冷了……我早就找不回原来的我了。”
武松听她说着，暗暗下了决心，不要让她再孤独了。
但雪傲一人独处多年，要改变，太难。
武松轻轻揽过她肩膀，雪傲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靠着他身子，脑袋埋到他肩窝里。
我愿意给你我的肩膀来依靠。
雪傲的眼睛还没有离开那星空。
武松也抬头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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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他缓缓说道。
雪傲好像也想到了什么，怪不得初见武松时就有这种亲切感。
她微微点点头。
“哎呀，竟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注意过。”武松叹道，“那是我在少林寺八年里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夏天啊。”
雪傲抬起头看着他，“我原来的样子，你见过的。”
武松笑笑：“我恨不得你是那时候的个性。”
雪傲的老家，在嵩山北的老林里，那是慕容家族的龙脉，雪傲就是在深山的茅草屋中出生的。
少林寺坐落在嵩山西麓的腹地中，两处虽隔几座连绵高山，却也不甚远。慕容旭是东京禁军教头，名声在外，也曾带着雪傲进少林寺玩玩。也好像就是慕容旭死去的前两年，雪傲同父亲去了少林寺，那一次，她遇上了正学艺的武松。
两小无欺，他俩就成了朋友，晚上并排坐在寺庙房顶上，在一棵古松的笼罩下一起遥望星空。
也是夏天。
后来武松和雪傲都经历了很多，这晚便被埋藏了起来。
直到在十字坡，两个人又坐在了树下，又一起看那夏夜星空，这记忆，便被唤醒了。
“过去的事并没有忘记，只是记不起而已。”雪傲道，语气中带些无奈。
“说了这么多，雪傲你还难受吗？”武松问道。
雪傲并不答话。
武松心疑，低头看去——雪傲双眼轻合，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这便好。
想到她对自己所说得，不觉将怀中人搂紧了些。
雪傲仿佛做了个梦。
梦见她依偎在武松怀中，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向他倾倒了自己的愁苦。
武松一直安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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