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四十九回：乘风望·琴音送（下）
大军出征那一日，整个薄都难得地放晴。初冬的阳光夹着微风，承载着寒意的轻风吹过树木凋零的山川道路，仿佛预兆着即将到来的严冬。
十数万大军一眼望去绵延不绝，黑压压向着西北边城的方向无声行进。
画意没有去观看皇帝亲授兵符的开征仪式，并不知当时是如何士气云天的场面。此刻她坐在城外一个半山腰的亭中，眺望着不远处蜿蜒如一条黑色绸带的军队，怀中抱着一把琴，面露犹豫之色。
“你要弹什么曲子？”一旁的萧扬书拿扇子敲了敲亭中石栏，直到任萧将软垫铺好，才慢条斯理坐下。
“你说……我该弹什么曲子？”画意转头求助地望向他。
萧扬书接过任萧洗净的梨，塞到嘴里啃了一口：“你可以弹十八相送。”
画意面上隐隐泛着黑色。
“要不……花开富贵？”
见她眼神不善，萧扬书只能改口：“……实在不行，来一曲龙腾虎跃？”
画意磨牙：“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凤求凰总该合适吧？”
任萧见画意确实心里没主意，出声道：“公子，或许你弹什么不重要，曲中心意才是卫公子在意的。”
“琴技也很重要！”萧扬书啃着梨加了句。
画意直接将他当空气无视，远眺了一眼茫茫天际，喃喃道：“这么远，或许早就听不到了。”
“到底是谁教你弹的琴，你竟连倾注内力的琴技都不知？”萧扬书给予她彻彻底底的鄙视。
画意露齿一笑：“我本来就没有内力。而且，莫非你不知道，教我弹琴的是容洵？”
于是萧扬书闭上嘴。
阖上双眼，在短暂的黑暗中沉思片刻，睁开眼时心中已然大定，画意手拂琴弦做了个起势，熟悉的琴音渐渐在她手指跳动间倾泻而出，动听的旋律缓缓向空旷的山峦扩散……
车辚辚马萧萧，目光所及只有苍茫的初冬景色，耳边听到的只有马队的喘息声和重叠在一起足够震动耳膜的行军步伐声。卫惊鸿缓缓摩挲着佩剑的剑柄，强迫自己不安分的心情从先前令人振奋的送行仪式中平静下来。
一旁的卫城见此情景，怕他不习惯行军的枯燥，打破安静道：“你这次的身份是监军，好好跟在我身边就是。你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不必深入敌军，所以无需担忧。”
卫惊鸿刚想笑着否认自己根本不是在紧张，却突然一怔，勒住缰绳。
“怎么了？”卫城疑惑地向四周张望，难道是出了状况？
“你听，是不是有琴声？”卫惊鸿闭上眼，感受着随风传来的飘渺乐声。
卫城侧耳倾听，确实听到了隐约的曲声，又见卫惊鸿脸上表情，不由问：“弹琴之人你认识？”
卫惊鸿闭着眼睛聆听许久，终于微微笑起来：“这首曲子名唤《曰归曰归》，是前朝的古曲，本意是送给临行的军人，叮嘱他们早些归家。”
“莫不成是……”卫城顿时一脸复杂。
卫惊鸿睁开眼，直视他：“您猜得没错，正是她。”说罢，他从怀中掏出玉哨，放到唇边，冲着山坡的方向，缓缓吹起来。
悠长的哨声挣脱束缚，飞过密林，如同活泼的飞鸟一般跃向远方。
清脆的哨声从远处传来，穿过重重茂密的树林，虽已经有些模糊难辨，可画意还是听到了。她顿时惊喜交加地站起身，冲一旁的萧扬书和任萧问道：“有哨声，你们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恁激动作甚。”萧扬书坐在一旁，若无其事摆摆手，“这小子吹的哨音可不普通，有含义在里面呢。”
“啊？”画意错愕，“什么意思？”
萧扬书支起脸，认真听了会儿，边听边说：“他说他听到了……他很喜欢你弹的这首曲子。”
画意脸色微红：“还有呢？”
萧扬书边听边翻译：“他说要你提防着皇帝，别被他占了便宜……”
话未说完，他脑袋上已被人狠狠揍了下，画意涨红脸瞪着他：“放你的、放你的狗屁！”
萧扬书豁然大悟：“你这是要给他回音么？本公子马上用树叶给你做支哨子来，就告诉他——‘放你的狗屁’！”说完便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要起身找树叶去。
画意赶紧将人拉住，算是彻底败了：“我认错，我以后再也不骂您了，绝对绝对！行不行？”
萧扬书拊掌大笑：“要找一个傻得像你这么可爱的人还真是难，容洵那家伙上辈子该禁欲苦修多少年啊，才能遇上你这么个宝贝疙瘩！你以为本公子是那种会吹口哨的人？你以为本公子是能用树叶制出哨子的人？萧，你快过来，快过来看傻瓜，哈哈！”
画意整张脸黑似焦炭。
琴声停了，卫惊鸿将玉哨收起，一抬眼就看到卫城晦涩莫测的表情，不禁问道：“舅舅，你可是又在担心些什么？”
卫城目光深邃地望向道路的漫漫尽头，低声喃喃：“惊鸿，我只希望你长命百岁。”
“敢跟陛下抢女人，您认为我不要命了是不是？”卫惊鸿沉寂片刻，嘲讽笑开，“可即便是天子，自己一旦不珍惜，就怪不得别人以下犯上抢着要了。”
卫城看着他年轻的面庞，浮起一抹意味难辨的笑：“你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梦不敢做呢……”
“不，舅舅，如果不付诸行动，那么梦永远都只是梦，再美也是虚幻一场。重要的是，自己必须伸出手，能把握住多少是多少！”卫惊鸿脸上凝结着坚毅的表情，“难道您就不曾做过梦？或许我想得太美好太圆满，最终能否实现仍旧是未知。然而您当年被掳去匈奴的土地上时，梦想的一定是能有朝一日带着薄朝的军队踏入大漠将他们赶到最寒冷的北方去罢？可现在您不仅能对抗匈奴，还能率领着陛下派给您的庞大军队。这其间除了天赐的机遇，更缺不了您自己内心强烈的意愿！”
看着侃侃而谈的外甥，卫城无奈一笑：“总之，我说不过你。”
卫惊鸿眼睛转了转：“舅舅，事到如今，你若想拦着我，却是拦不住了。”
卫城愣了愣，惊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卫惊鸿狡黠一笑：“我把碧绿莹送人了，送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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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弹什么曲子？”一旁的萧扬书拿扇子敲了敲亭中石栏，直到任萧将软垫铺好，才慢条斯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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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面上隐隐泛着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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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技也很重要！”萧扬书啃着梨加了句。
画意直接将他当空气无视，远眺了一眼茫茫天际，喃喃道：“这么远，或许早就听不到了。”
“到底是谁教你弹的琴，你竟连倾注内力的琴技都不知？”萧扬书给予她彻彻底底的鄙视。
画意露齿一笑：“我本来就没有内力。而且，莫非你不知道，教我弹琴的是容洵？”
于是萧扬书闭上嘴。
阖上双眼，在短暂的黑暗中沉思片刻，睁开眼时心中已然大定，画意手拂琴弦做了个起势，熟悉的琴音渐渐在她手指跳动间倾泻而出，动听的旋律缓缓向空旷的山峦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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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卫城见此情景，怕他不习惯行军的枯燥，打破安静道：“你这次的身份是监军，好好跟在我身边就是。你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不必深入敌军，所以无需担忧。”
卫惊鸿刚想笑着否认自己根本不是在紧张，却突然一怔，勒住缰绳。
“怎么了？”卫城疑惑地向四周张望，难道是出了状况？
“你听，是不是有琴声？”卫惊鸿闭上眼，感受着随风传来的飘渺乐声。
卫城侧耳倾听，确实听到了隐约的曲声，又见卫惊鸿脸上表情，不由问：“弹琴之人你认识？”
卫惊鸿闭着眼睛聆听许久，终于微微笑起来：“这首曲子名唤《曰归曰归》，是前朝的古曲，本意是送给临行的军人，叮嘱他们早些归家。”
“莫不成是……”卫城顿时一脸复杂。
卫惊鸿睁开眼，直视他：“您猜得没错，正是她。”说罢，他从怀中掏出玉哨，放到唇边，冲着山坡的方向，缓缓吹起来。
悠长的哨声挣脱束缚，飞过密林，如同活泼的飞鸟一般跃向远方。
清脆的哨声从远处传来，穿过重重茂密的树林，虽已经有些模糊难辨，可画意还是听到了。她顿时惊喜交加地站起身，冲一旁的萧扬书和任萧问道：“有哨声，你们听到了没？”
“听到了听到了，恁激动作甚。”萧扬书坐在一旁，若无其事摆摆手，“这小子吹的哨音可不普通，有含义在里面呢。”
“啊？”画意错愕，“什么意思？”
萧扬书支起脸，认真听了会儿，边听边说：“他说他听到了……他很喜欢你弹的这首曲子。”
画意脸色微红：“还有呢？”
萧扬书边听边翻译：“他说要你提防着皇帝，别被他占了便宜……”
话未说完，他脑袋上已被人狠狠揍了下，画意涨红脸瞪着他：“放你的、放你的狗屁！”
萧扬书豁然大悟：“你这是要给他回音么？本公子马上用树叶给你做支哨子来，就告诉他——‘放你的狗屁’！”说完便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地要起身找树叶去。
画意赶紧将人拉住，算是彻底败了：“我认错，我以后再也不骂您了，绝对绝对！行不行？”
萧扬书拊掌大笑：“要找一个傻得像你这么可爱的人还真是难，容洵那家伙上辈子该禁欲苦修多少年啊，才能遇上你这么个宝贝疙瘩！你以为本公子是那种会吹口哨的人？你以为本公子是能用树叶制出哨子的人？萧，你快过来，快过来看傻瓜，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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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目光深邃地望向道路的漫漫尽头，低声喃喃：“惊鸿，我只希望你长命百岁。”
“敢跟陛下抢女人，您认为我不要命了是不是？”卫惊鸿沉寂片刻，嘲讽笑开，“可即便是天子，自己一旦不珍惜，就怪不得别人以下犯上抢着要了。”
卫城看着他年轻的面庞，浮起一抹意味难辨的笑：“你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梦不敢做呢……”
“不，舅舅，如果不付诸行动，那么梦永远都只是梦，再美也是虚幻一场。重要的是，自己必须伸出手，能把握住多少是多少！”卫惊鸿脸上凝结着坚毅的表情，“难道您就不曾做过梦？或许我想得太美好太圆满，最终能否实现仍旧是未知。然而您当年被掳去匈奴的土地上时，梦想的一定是能有朝一日带着薄朝的军队踏入大漠将他们赶到最寒冷的北方去罢？可现在您不仅能对抗匈奴，还能率领着陛下派给您的庞大军队。这其间除了天赐的机遇，更缺不了您自己内心强烈的意愿！”
看着侃侃而谈的外甥，卫城无奈一笑：“总之，我说不过你。”
卫惊鸿眼睛转了转：“舅舅，事到如今，你若想拦着我，却是拦不住了。”
卫城愣了愣，惊愕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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