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四十七章：响更漏·念往昔
深夜的禁宫依旧守卫森严，时不时有巡逻的侍卫提着宫灯走过。
画意缩在矮树丛后，等人走远了，才冒出头来，扶着墙轻手轻脚地往凤仪宫的方向去。
此时她已换上了一身宫女服，以防不小心被人抓到时可以内部解决问题，不必闹到薄沐面前掀起风波。
凤仪宫空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新主人入住，可远远看去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不见冷清之相。画意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该从何处潜进去较为安全方便。
只不过当她轻轻松松避开守卫成功进入大殿后，还是不得不感慨，尽管人没少，可到底还是松懈了。
堂堂一国之后的寝宫，自然够大，可该亮起的宫灯依旧一盏未少。可有个地方，画意虽不知是否亮了灯，但绝对是整个寝宫中最安全之处，那便是皇后寝殿！
那不仅是皇后日日睡觉的地方，更是帝后每月十五同寝之处，除了皇后特许侍奉在身旁的宫人，凤仪宫中其他人谁也不得靠近，更遑论现在连皇后都不在。等闲宫人若胆敢私自进去，被发现了必然是杀头的罪过。
殿中自然是燃着灯的。
画着烟雨江南图的六折屏风静静伫立，镂花香炉被擦拭得锃亮。先帝爱龙涎香，薄沐偏好佛手，画意都无所谓，所以凤仪宫一年到头燃的都是佛手香片。如今，没有袅袅腾起的香雾，让香炉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
薄如蝉翼的屏风后，地上铺着厚厚的鹅绒软毯，踩上去软绵绵无声无息。紫檀雕龙凤的大床挂着那熟悉的杏黄色羽帐，上面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着一只只展翅的凤凰鸟。
画意不可抑制地伸出手，指尖慢慢触摸鸟儿璀璨夺目的眼睛，仔细感受针线的凹凸。
“你是在怀念过去么？”平地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画意被吓得赶紧收回手，回头正见一身侍卫服的卫惊鸿抱着双手淡淡看着她。
“果然是你。”画意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傻到用那么麻烦的办法？”
卫惊鸿摸了摸鼻尖：“全妃娘娘说你周围如今都是陛下的耳目，小心些总没有错处。不过按我说写个纸条就足够了，若是被发现，大不了你直接将纸条吃进嘴里毁尸灭迹。既安全又管饱。”
画意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凝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将我叫到这儿来，为了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卫惊鸿坦然屈膝盘腿在毛绒绒的软毯上坐下，仰头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走，你信不信？”
“我信。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信你所有真心对我说过的话。可，我不会跟你走。”画意依着他的动作在他对面坐下，她不想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眼前这个大男孩，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间是对等公平的。
卫惊鸿的眸光深沉下去，失望而无奈，可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我有太多的牵挂。”画意苦涩一笑，“临影还躺在胥云宫的暗室里命悬一线，太医说只有找到传说中的镇命石才能救她。可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真假呢，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到。”
“那就跟我走。”卫惊鸿道，“我们一起找。”
“还有……”画意有些迟疑，“……还有扶苏宫。容洵死了，可有的人还活着，有些事情我需要找到他们问清楚。以前因为太伤心，我根本不愿去触及到这一层，可现在，是时候挖出往事经过了。”
灯光很暖，可卫惊鸿定定望着她的眼眸却漂着抹凉意：“在你心目中，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是不是？”见画意沉默不答，他自嘲一笑：“还记得以前，我的希望很简单，只要你活着，只要能让你快乐，从未想过要和任何人比较。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贪心是爱一个人无法避免的缺点。想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满足，结果很简单，要么全部失去，要么整个人生都圆满了。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残酷？”
画意无言以对。
卫惊鸿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仿佛在看自己的生命线。
烛火噼啪烧得太旺，将画意从沉默中惊动。
她如梦初醒，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碧绿的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在烛灯下透着温润的光泽。画意口干舌燥，紧张得头皮发麻，仿佛此刻被她放到空气中的，正是卫惊鸿那颗温热跳动的心。
卫惊鸿挑起链子，碧绿的玉便从画意手中脱离，在半空中悠悠晃动。
“碧绿莹？”卫惊鸿笑了笑，“你终究还是要把它还给我了。”
“我没有拥有它的资格，至少是现在。”画意抿了抿唇，“过不久你就要上战场了，我既然给不了你什么，就不该继续拿着它。”
“如果……我死在战场上呢？”卫惊鸿慢慢问。
“你说什么？”画意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只会骄傲自满从来不知失败为何物的卫惊鸿，这次竟然会没有把握？！
她失笑：“卫惊鸿聪明机智，卫惊鸿英才天纵，敌人哪里会是你的对手？都快要出征了，你可不能这么没自信。”
“如果真的死了呢？”卫惊鸿执着地问。
画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寂静的寝殿内，她的声音很清晰：“如果上天真的不睁眼，让你有个万一，我会去给你收尸。不管是骑马去还是走路去，或者……反正，一定会找到你，将你安葬。”
“那就跟我走。”卫惊鸿目光锐利地直视她。
“不。”画意摇头，“我不会跟你走。也许我会为你做噩梦，为你提心吊胆，可我不会跟你走。卫惊鸿，慕画意很愿意也很乐意为你操心为你担忧，可她……偏偏不能跟你走。”
温热的沾着体温的碧绿莹被重新放回她手心，卫惊鸿微微笑：“有了这些话，这世上就再也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拥有它。”
“替我好好保存它，”他说，“等我回来亲自给你戴上。”
——————————
回到明夜殿时天边已有微微曦光，偌大的禁宫尚在沉睡之中。只有侍卫在无声无息地交接班。
画意摸进寝殿里，如愿地看到守夜的几名宫女和她离去时一样，靠在床头睡得正香。
她伸了伸懒腰，正要从身上将那身宫女服换下，然而却敏锐地感觉到房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谁？”画意正要低喝，却被人从后面飞快地捂住了嘴。
画意动作一僵，瞪大眼，她终于明白那些宫女为什么睡得那么一脸安详了。
“皇后娘娘在何处？”那人的嗓音带着黎明前的凛冽和与生俱来的漠然。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便不会害你。”那人道。
听到这人的声音，画意笑了，背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那人慢慢将手放开。
画意没有回头，她轻笑出声：“任萧，你要回来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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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完这一章很桑心啊。小卫，我、我、我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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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空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新主人入住，可远远看去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不见冷清之相。画意在这儿住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该从何处潜进去较为安全方便。
只不过当她轻轻松松避开守卫成功进入大殿后，还是不得不感慨，尽管人没少，可到底还是松懈了。
堂堂一国之后的寝宫，自然够大，可该亮起的宫灯依旧一盏未少。可有个地方，画意虽不知是否亮了灯，但绝对是整个寝宫中最安全之处，那便是皇后寝殿！
那不仅是皇后日日睡觉的地方，更是帝后每月十五同寝之处，除了皇后特许侍奉在身旁的宫人，凤仪宫中其他人谁也不得靠近，更遑论现在连皇后都不在。等闲宫人若胆敢私自进去，被发现了必然是杀头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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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着烟雨江南图的六折屏风静静伫立，镂花香炉被擦拭得锃亮。先帝爱龙涎香，薄沐偏好佛手，画意都无所谓，所以凤仪宫一年到头燃的都是佛手香片。如今，没有袅袅腾起的香雾，让香炉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
薄如蝉翼的屏风后，地上铺着厚厚的鹅绒软毯，踩上去软绵绵无声无息。紫檀雕龙凤的大床挂着那熟悉的杏黄色羽帐，上面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着一只只展翅的凤凰鸟。
画意不可抑制地伸出手，指尖慢慢触摸鸟儿璀璨夺目的眼睛，仔细感受针线的凹凸。
“你是在怀念过去么？”平地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画意被吓得赶紧收回手，回头正见一身侍卫服的卫惊鸿抱着双手淡淡看着她。
“果然是你。”画意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傻到用那么麻烦的办法？”
卫惊鸿摸了摸鼻尖：“全妃娘娘说你周围如今都是陛下的耳目，小心些总没有错处。不过按我说写个纸条就足够了，若是被发现，大不了你直接将纸条吃进嘴里毁尸灭迹。既安全又管饱。”
画意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凝视着他的眼睛问：“你将我叫到这儿来，为了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卫惊鸿坦然屈膝盘腿在毛绒绒的软毯上坐下，仰头看着她：“如果我说我想带你走，你信不信？”
“我信。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信你所有真心对我说过的话。可，我不会跟你走。”画意依着他的动作在他对面坐下，她不想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眼前这个大男孩，至少此时此刻他们二人间是对等公平的。
卫惊鸿的眸光深沉下去，失望而无奈，可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我有太多的牵挂。”画意苦涩一笑，“临影还躺在胥云宫的暗室里命悬一线，太医说只有找到传说中的镇命石才能救她。可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真假呢，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找到。”
“那就跟我走。”卫惊鸿道，“我们一起找。”
“还有……”画意有些迟疑，“……还有扶苏宫。容洵死了，可有的人还活着，有些事情我需要找到他们问清楚。以前因为太伤心，我根本不愿去触及到这一层，可现在，是时候挖出往事经过了。”
灯光很暖，可卫惊鸿定定望着她的眼眸却漂着抹凉意：“在你心目中，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是不是？”见画意沉默不答，他自嘲一笑：“还记得以前，我的希望很简单，只要你活着，只要能让你快乐，从未想过要和任何人比较。可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贪心是爱一个人无法避免的缺点。想要的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满足，结果很简单，要么全部失去，要么整个人生都圆满了。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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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惊鸿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仿佛在看自己的生命线。
烛火噼啪烧得太旺，将画意从沉默中惊动。
她如梦初醒，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碧绿的玉静静地躺在她手心，在烛灯下透着温润的光泽。画意口干舌燥，紧张得头皮发麻，仿佛此刻被她放到空气中的，正是卫惊鸿那颗温热跳动的心。
卫惊鸿挑起链子，碧绿的玉便从画意手中脱离，在半空中悠悠晃动。
“碧绿莹？”卫惊鸿笑了笑，“你终究还是要把它还给我了。”
“我没有拥有它的资格，至少是现在。”画意抿了抿唇，“过不久你就要上战场了，我既然给不了你什么，就不该继续拿着它。”
“如果……我死在战场上呢？”卫惊鸿慢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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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死了呢？”卫惊鸿执着地问。
画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寂静的寝殿内，她的声音很清晰：“如果上天真的不睁眼，让你有个万一，我会去给你收尸。不管是骑马去还是走路去，或者……反正，一定会找到你，将你安葬。”
“那就跟我走。”卫惊鸿目光锐利地直视她。
“不。”画意摇头，“我不会跟你走。也许我会为你做噩梦，为你提心吊胆，可我不会跟你走。卫惊鸿，慕画意很愿意也很乐意为你操心为你担忧，可她……偏偏不能跟你走。”
温热的沾着体温的碧绿莹被重新放回她手心，卫惊鸿微微笑：“有了这些话，这世上就再也没人比你更有资格拥有它。”
“替我好好保存它，”他说，“等我回来亲自给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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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摸进寝殿里，如愿地看到守夜的几名宫女和她离去时一样，靠在床头睡得正香。
她伸了伸懒腰，正要从身上将那身宫女服换下，然而却敏锐地感觉到房中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谁？”画意正要低喝，却被人从后面飞快地捂住了嘴。
画意动作一僵，瞪大眼，她终于明白那些宫女为什么睡得那么一脸安详了。
“皇后娘娘在何处？”那人的嗓音带着黎明前的凛冽和与生俱来的漠然。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便不会害你。”那人道。
听到这人的声音，画意笑了，背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那人慢慢将手放开。
画意没有回头，她轻笑出声：“任萧，你要回来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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