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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弦上说相思之卫惊鸿。 第三十三回:最轻狂·覆红颜(下)

    与个青楼小倌比试已经够丢份,比的是自己傍身的鞭法竟然输了,袁紫玉想象着第二日薄都那些公子小姐们将会有嘲讽的神气就血气上涌,恨不能折返回鸣月楼活活撕了那贱人。

    家中还有严父要面对,袁紫玉本打算来一个翻脸不认人。那些人想说就让他们说去,只须扛得住她一顿鞭抽。

    谁想她回府不久,就有一行人抬着东西敲开将军府大门。

    带头的人她识得,正是卫惊鸿的书童墨阳。

    “这是凉公子的家当,那是我家公子的。”墨阳一箱箱指点着,绷着小脸认真道:“我家小侯爷说了,一日不见凉公子,他便茶饭不思神思不属。凉公子住在贵府一年,他定然不方便时时来探望,如此他非要活活饿死不可。因而迫不得已他这一年也只能由贵府招待了。”言罢,无视七窍生烟的袁紫玉,他熟门熟路地指挥着人马将东西抬进府。

    袁文杰刚从大营练兵回府,就见下人抬着东西络绎往袁紫玉的院子去,心生疑惑,待问清起因,当下便一掌拍在桌上,“胡闹!”他指斥袁紫玉道:“为了个男人做出与妓子比试这等落身份的事,你还回府作甚,怎么不当堂拜把学艺,干脆将我阖家脸面丢个干净!”

    被这么大声一喝,袁紫玉不由嘤嘤哭泣。袁夫人以帕拭泪,啜泣着:“老爷,那卫小子都已堂而皇之教人将细软运送来,明显就是不将我们将军府放在眼里,难道真要放任他们在府中为非作歹?”

    “娘!”袁紫玉拉下脸,“这件事跟卫哥哥没干系,都是那娘娘腔的贱人使妖术媚惑他!”

    袁夫人见女儿情根深种亦无可奈何,只能埋怨袁文杰:“老爷若是能与卫将军消除芥蒂,咱们紫玉也不至于这么波折,让那些幺蛾子欺上面来。”

    “妇人之仁!”袁文杰怒道:“你只晓得你女儿想嫁进卫府,哪里知道朝堂上的凶险?当今圣上最忌讳外戚专权,如今卫家如日中天,我手握兵权,若不懂得与卫氏疏远,只怕等紫玉嫁进卫府之时,就是我卸甲归田之日!”

    袁夫人从未听说过这等事,闻言不由吓了一跳,惴惴道:“如今卫小侯都要住进来了,卫府那边是个什么态度?还有那狐媚子……难道真让我们紫玉顶替了他去那青楼卖身?”说着说着便又落泪。

    袁文杰被哭声吵得烦躁不堪,冷声道:“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我袁文杰的女儿,即便是输了,也要敢作敢当!”说着,朝外唤了声:“春梅!”

    婢女跪倒在地:“奴婢在。”

    “回房去替小姐将行李都收拾好,不该带的一件都不准带,她是去担后果的,不是享福的。”

    “是。”

    “今夜家里你就别住了,趁着太阳未落山,提前搬过去。”袁文杰对袁紫玉道,又转向袁夫人:“来者是客,不管那人之前是做什么的,既然紫玉输了,我们袁府就该有输了的风度,不能让人轻看了去。你吩咐下去,明日备上佳肴珍馐用以招待,下人们赶紧收拾出院子来,挑十个丫鬟和家丁过去伺候。等那二人来了,你好生接待。”

    袁紫玉不依:“爹,难道你真狠心让我去青楼。我们那赌注中说好……说好了……要我卖身!我要是去了,日后……日后卫哥哥绝不会要我了!”一想到那种后果,她就恨不得放声大哭。

    “你左一个卫哥哥右一个卫哥哥,他要是心里有你,今天又怎会让你在众人面前脸面丢尽,还摊上这么个赌约?”袁文杰恨铁不成钢,长长叹道:“你放心过去,在那边的安危我自会安排。”

    既已如此,袁紫玉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当天离府搬进鸣月楼。袁府中的这番波涛画意自是不知,见袁紫玉践行诺言,也只以为她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豪勇,当下不由生出一丝赞叹来。

    卫惊鸿对袁氏一族秉性了若指掌,见画意误会,也不解释,第二日便不顾画意反对与她一同住进了袁府。

    二人进府只有一个家丁领路,院落虽然偏僻,但还算干净整洁。然而等二人将东西收拾妥当,这才发觉袁府竟没派一个下人来照应,到了午饭的时辰,也没人送饭菜来。

    “所谓齐家方能治国方能平天下,袁将军娶了个这么不懂事的夫人,生了个不懂事的女儿,家不齐,难怪至今都未高升大将军。”卫惊鸿一面四下转悠,一面念念有词。

    “你小声点。”画意皱眉,“背后道人是非终究不太厚道。”

    卫惊鸿眨了眨眼,眼神瞟向窗外:“正是要大点声让人听见,能当面说当然最好。这院子可真简朴得很,放在寻常人家府上也不过是三等客人的住所,在袁府却用来招待贵宾。袁文杰身为破虏将军,俸禄不少,府邸却如此穷酸,剩下的银子也不知用到何处去了。如今这世道,结党营私需要钱,策划谋反也要钱,豢养私兵更要钱……袁将军有个精打细算的夫人,只怕一两银子能掰成两半花。”

    袁夫人听完下人的上报,气得打颤,等袁文杰一下朝回府,就迫不及待将院中二人可恶行径添油加醋一一道来,谁想却惹来袁文杰训斥:“你是当家主母,却做出这等狭隘之事,还有脸来向我告状?紫玉如今这么刁钻跋扈,都是你养出来的!”当即命管家拨人过去伺候,各色日常所需也悉数送过去。

    当然,这是后话。

    见卫惊鸿说得头头是道,画意无力扶额,“人在屋檐下,你也不知约束,要是袁夫人派人将我们一棍子赶出去,想必明日贻笑薄都的就是我们两个了。”

    卫惊鸿狡黠一笑,“不说得难听些,袁文杰又怎会屈尊降贵来见你一面?”

    画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如今她仍是化作酷似青色的模样,即便作出惊诧形容,也脱不去清丽中那一丝冷漠。

    卫惊鸿作势叹气,“你果然年纪大了,莫怪脑袋瓜越来越不经用。见不到袁文杰,你日日扮成这副样子又有何用?那女子既是扶苏宫遗留之人,潜入袁府绝非为了小事而已,昨日袁紫玉神情不对,连她都认得,袁文杰又怎会不认得?”

    画意想想也对,遂大肚能容不计较他的讽刺,问:“你对袁紫玉到底是怎么看的?”

    “怎么,你吃醋了?”

    “做梦!”画意嗤之以鼻,又皱眉道:“你即便不喜欢她,然而她好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你也不能那么不留情面。”

    “姑娘怎么了?我自小读的是兵书,学的是征战杀伐的本事,上了战场,即便是女人,若是坏了事也要一刀砍了的。何况,我一未勾引她,二也从未表露出对她有意的情状,她一门心思贴上来只当做我也情意深深,这与我有甚关系?她喜欢也就罢了,我并不上心,而她却自以为是打扰到我生活,还想伤我喜欢的人,我又何须再容忍。况且我本性如此,凭什么要勉强自己做出怜香惜玉的模样?”卫惊鸿说着,叼着个苹果啃起来,含糊道:“退一万步,我若真娶了她,有这么丈母娘,只怕日后得天天自给自足啃苹果吃。还不如娶你。”

    画意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娘有多好相处,她也不是吃素的,精明得很……”随即呸呸道:“说什么呢,想娶我,等你长得比我大再说吧。”

    卫惊鸿瞪她:“不揭我伤疤你不痛快是不是?”

    没人送饭,山人自有妙计。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墨阳在袁府花园中收拾了些柴火,又特地潜进柴房偷了些薪柴凑上,烛影去厨房取了些辣味调料,四人就在这院里梧桐树下堆火烤鸡吃。

    秋日梧桐落叶缤纷,落在地上铺满一层,卫惊鸿拾掇了些,正是引火的好东西。他与画意撩起袍子席地坐下,将去毛洗净的鸡放到支好的架子上。

    见烛影尚未回来,卫惊鸿好似不经意般问道:“你那婢女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唔,总是怪怪的。”卫惊鸿摸摸下巴,思量着词汇:“可能是身上青楼之气重了些。见她就如同身在青楼。”他转而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走出门不用问大家都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画意黑脸。烛影的确妩媚得太过了些,举手投足间都融入了青楼女子招徕恩客的艳情与勾人,和当年的清秀形成鲜明对比。但画意始终只当她在鸣月楼适应得太过了些。

    “这回她怎么跟过来了?”卫惊鸿问。

    “是她自己要求的。”画意解释:“她是我曾经的家生婢女,后来被我母亲赶出府才沦落红尘。”当然,这其中自然不乏她的原因。

    卫惊鸿琢磨了会儿,肃容道:“这么忠心的丫鬟倒还真是少见,不过你得小心些,提防她做出些害人的事来。毕竟难保她对你没有怨愤。”

    “嗯,我心里有分寸。”

    袁文杰造访时,四人已吃完烧鸡宴,廊前摆了张竹榻,卫惊鸿正与画意躺在上面剔牙闲聊。袁将军一行人没能惊动得他们起身,反倒是画意一回首,袁文杰一副见了鬼的惊吓模样。

    画意顿时心中透亮,推了推卫惊鸿,示意他做出点反应,别太怠慢了,对方好歹是一国之将。

    两人穿上靴子从竹榻上起身,放在有心人眼中本该是幅不妥当的画面,然而袁文杰却无心注意,囫囵寒暄一番,叮嘱他们莫要见外且好生住下。他事务繁多,能抽出时间来探望鸣月楼出身的客人已是落了身份,匆匆见一面后便要告辞。

    临走之前,袁文杰踌躇半晌,终于含糊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画意露出晚辈的谦虚谨慎,“敝姓林,上落下凉,无字。”

    “不知林公子生辰是?”

    画意眼角微挑,嘴角弯弯:“将军莫不是要替晚辈说亲?说起来,令嫒倒是个敢爱敢恨的个性,晚辈颇为欣赏呢!”她这一副戏谑调侃模样,倒与她出身鸣月楼的身份相得益彰。

    “不、不、不!”袁文杰连忙否认,“林公子误会了,你与紫玉……总之,紫玉已心有所属,林公子你……”

    画意噗嗤一笑,“将军莫急,晚辈说笑呢。说起生辰八字,其实连晚辈自己也不知,只听收养我的主子说我大约出生在辛卯年。至于到底是不是,怕是只有我那未曾蒙面的无名父母知道罢。”青色的生辰八字画意确实不知,但她今年芳龄几何画意却知道得清楚。

    “隆狩五年……”袁文成喃喃。

    咦,年号转换得挺快的么。画意掰着手指算来算去,“貌似真是先帝隆狩五年。”

    袁文成望向她的目光瞬间复杂,好半天才艰涩道:“你就将这儿当做自己家住下,需要什么只须跟管家直说,我……我先走了。”

    画意作了一揖,“将军慢走,晚辈不送。”

    等背影消失在小院门口,画意回头冲卫惊鸿微微一笑:“我感觉,这件事已差不多水落石出了。”

    “本该是非常隐蔽的秘密,被这么简简单单就抖落出来,总觉得不太真实。”卫惊鸿摇晃其头。

    “秘密弄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朦朦胧胧最好,双方都体面。”画意将手指扣在桌案上,沉吟道:“如今要找到青色,只有一个等字,袁文杰这边逼得太紧反倒可能扯出一团乱事。而我另一件事也该着手准备了。”

    “我一直没问,你明明可以离开薄都,为何要留在鸣月楼掩人耳目?”卫惊鸿抱着臂居高临下将她望着,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

    “因为我要见一个人。”画意的眼神瞬间坚定锐利,“对我现今的身份而言,要见那个人好比登天。”

    “哦?”

    画意笑了笑,也不细说,转移话题道:“我始终忘了问,人人都称你一声小侯爷,然我之前在薄都从未听说过你。你祖上到底是做什么的?”

    要摊牌了么?卫惊鸿在她旁边坐下,心情愉悦地撩起她耳畔一缕遗落的发丝,唇畔笑意绵绵:“这是要审我么?还以为一生都看不到,没想到终于让我给等到,你终于有些皇后的仪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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