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消得人憔悴之容洵。 第四十一回：月色空·再相逢
待锦瑟从那扇大门内出来，已是一刻钟之后，对一旁的婢女吩咐了些什么，她这才走向一直等在廊前的画意。
“宫主正在小憩，吩咐我先领你去练习。”
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画意微微有些过速跳动的心脏总算安定下来。没有想太多，她点了点头，跟着锦瑟来到一间小院。
空旷的庭院中堆满一摞一摞的木柴。
“这是特地备好的院子，木柴刚命人从柴房搬过来。”见她一脸好奇，锦瑟解释，“太阳落山前，你要将这些柴都劈好。”
“啥？”画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样。”拿过地上的斧子，锦瑟轻轻一挥，一根木柴从中“噼啦”分成两半，用帕子拭干净手，她续道：“只不过你要用的是鞭子，而且，须用左手。”
画意看了看左一堆右一堆的木柴，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鞭子？……左手？”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瞪大眼喃喃，“大姐大，我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仙，OK？”
锦瑟却没有理她的情绪，道：“这都是宫主的命令，不管你愿不愿，都必须执行。”
“好好好，我干，我干还不成么？”她已经对这“宫主至上”的言论无话可说。
走到柴堆旁，抽出一根比较粗壮的木柴，摆好，左手执鞭，提气，啪地冲目标击打。“咚”，木柴一歪，倒在地上，完完整整，没半点损伤。
蹲下身，重新摆好，再次运气，挥鞭。很好，碎了大约五厘米的样子，画意双手并用，无奈根本掰不开，只能继续抽一鞭子，木块却碎成三块。
一整个下午都在忙活着那一堆木柴，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暧暧，她还在奋斗第二堆。
虎口痛的快要麻掉，手心都被勒出一条条的红痕，甩了甩手腕，她无语问苍天：“我这是在遭什么罪啊！敢情还是个免费砍柴的劳力？容洵那死人的算盘也太会打了吧！我这都晚饭没吃呢，还有，今晚住哪里呀，难道真要全部劈完？”环顾四周的柴堆，她欲哭无泪，“我想死，我很想死！死在这些柴堆上得了！”说完，一甩鞭子，直接将自己扔在柴堆上，也不嫌木头磕人，放倒身体成“大”字状，视线正对上广袤的黑色夜幕。
云气飘散而过，月亮半遮半露，带着一种含蓄的矜持美。画意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开始扯着嗓子唱《明月几时有》，唱完觉得意犹未尽，继续喊着“都是月亮惹的祸，那夜里月色太美你太温柔”，紧跟着是“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摸摸肚子，有点饿了，转了转眼珠，一边哼着“宝贝宝贝，给我一点甜甜，让我今夜很好眠”一边爬起来，拾起鞭子继续干活。
喊到最后，连童谣“月亮粑粑”都气若游丝地唱出来了，第二堆柴火还没搞定。她再次把鞭子一扔，大喇喇坐在地上，“狗屁左手鞭，容洵干脆杀了我吧，练左手鞭又没肉吃！”
传来一阵低低的浅笑声，画意愕然抬头，却见一个黑影从屋顶一跃而下。
“任萧！”画意看着来人一阵惊喜，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任萧拦住：“公子坐着便是，任萧停片刻便离开。”
“呃？！”
“这是带给公子的。”任萧从怀中掏出用纸包好还带着温热的包裹，画意接过，打开，竟然是只烤鸡！
“任萧，”画意热泪汪汪地看着他，这是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雨后甘霖、雪中送炭啊！
饶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任萧此刻也忍不住轻笑着催促，“公子快吃罢，冷了就不好了。”
“哦哦！”画意点头如捣蒜，扯着鸡腿开始一顿狂啃。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难为她百忙之中生怕冷落了任萧，口含大块鸡肉囫囵问道。
任萧在她旁侧坐下，脸色隐在阴影里，嗓音却带着淡淡的笑意：“练功路过此处，听见公子说没吃晚膳，便去厨房看了看，给公子带了些吃食来。”
“谢谢你！”这声谢道得无比之真诚，也不管自己刚才的窘样被看去多少了，画意继续开垦香气四溢的烤鸡。
“诶，你的伤都好了么，现在竟可以练武？”想到这，她不由关心地问。
“多谢公子关心。伤口复原很快，本想早日去看望公子，但听闻公子正在榆烟院学习，因此没来打扰。”任萧道。
本是寻常的对话，然而画意在月光洒下的那一瞬看到他右脸下方蜿蜒的疤痕，心下黯然，幽幽问：“这脸上的伤痕，莫非去不掉么？”
任萧一侧脸，夜色挡住了半边脸，并不将伤放在心上的语气：“任萧既是杀手，皮发损伤早已不放在心上，这张脸如今也无多大用处，费力涂抹些药膏也是徒然，倒不如狰狞些，完成任务时也许还能起到震慑作用。”
画意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瞬间想起先前容洵给的脂玉膏应该还放在晚晴院，当初是清秋收着，发生一系列事情之后，她一直没有回过那里，想必东西还放在原处，改天去取了来给任萧，可能多少有点用处。
许久的沉默，任萧开口问道：“听说公子在习武，为何会在此处？”
叹了口气，画意晃了晃鞭子，“其实，除了这儿，我没别的地方好去。”她苦笑，“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猜到。”说完，埋头继续啃鸡肉，却没有看到那一刻任萧隐在夜色中的眼眸划过一丝奇异的琉璃色。
“任萧，你可会左手剑？”吃完一大块肉丝，她擦了擦嘴问道。
“略会几招。”
画意心下一喜，又问：“那你可知左手运用兵器可有什么诀窍么？”
任萧略一思索，答：“不同兵器自有不同的窍门，单就剑而言，讲究的乃是快、狠、准，左右手并无区别，因而除了那些右手不便的，江湖人士一般不会着意学习左手剑法，即便能使几招几式，也只为能在特殊状况时出其不意。不过，鞭法却不尽相同，若说剑法变幻的是招数，那么鞭法改变的便是攻击之处。剑只有两个伤人点，剑尖以及剑刃，因此，变幻动作尤为必要。鞭则与之相反，每个鞭节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点，力道和手法的结合乃鞭法精髓，巧和轻是其要义，右手鞭如此，左手鞭则更为重视这两点。”
画意细细听着，不时点着头，待他说完，不由突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鞭法？！”
任萧疑惑，“莫非公子改学了剑法？”
“那倒没有。”挠了挠凌乱的发丝，她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一边，拍拍灰尘站起来，拾了鞭子，重新摆好木柴，摆正姿势，回头冲任萧问道：“也就是说，只要弄清楚受力的是哪一个鞭节，然后将主要力量集中在那里就可以了吗？”
任萧点头：“不错。”
如果说之前青色教授的是真正的鞭法招式，与剑法并无本质差异的话，那么任萧适才的一番话相当于点醒梦中人。画意试了试手感，观察着鞭子和木桩中心之间的位置，缓缓挥鞭，迅速落下。
“啪！”木桩应声对半分开倒在地面上。
画意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喜悦还是解脱，回头，见任萧正看着，她绽放一抹感激的笑容：“枉我将鞭子当作一个整体，跟剑没有差别，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多谢你啦！”
任萧微一垂眸，“是公子领悟得好罢了。”
他那内敛的性子如今竟能对自己说出这么多话来，画意已经很感激了，没有再罗嗦，俯身抽出数根木柴，一一摆好，凝气，挥鞭。所有的力气有了一个着力点，掌控的更为灵活，效果要好很多。
直到看完她将第二捆柴解决完，任萧才道：“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早些歇着罢，任萧也要告辞了。”
“诶，你就要走了？”画意有些惋惜，不过熟知容秋苑内杀手规矩严格，也就不再挽留，“那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任萧颔首算是应答，轻轻一跃，飞上屋檐，几个起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画意微微怔愣，指尖抚上鼻尖，似乎气息仍在鼻间，随即她放下手，一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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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特地备好的院子，木柴刚命人从柴房搬过来。”见她一脸好奇，锦瑟解释，“太阳落山前，你要将这些柴都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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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看了看左一堆右一堆的木柴，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鞭子？……左手？”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瞪大眼喃喃，“大姐大，我只是普通人，不是神仙，OK？”
锦瑟却没有理她的情绪，道：“这都是宫主的命令，不管你愿不愿，都必须执行。”
“好好好，我干，我干还不成么？”她已经对这“宫主至上”的言论无话可说。
走到柴堆旁，抽出一根比较粗壮的木柴，摆好，左手执鞭，提气，啪地冲目标击打。“咚”，木柴一歪，倒在地上，完完整整，没半点损伤。
蹲下身，重新摆好，再次运气，挥鞭。很好，碎了大约五厘米的样子，画意双手并用，无奈根本掰不开，只能继续抽一鞭子，木块却碎成三块。
一整个下午都在忙活着那一堆木柴，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暧暧，她还在奋斗第二堆。
虎口痛的快要麻掉，手心都被勒出一条条的红痕，甩了甩手腕，她无语问苍天：“我这是在遭什么罪啊！敢情还是个免费砍柴的劳力？容洵那死人的算盘也太会打了吧！我这都晚饭没吃呢，还有，今晚住哪里呀，难道真要全部劈完？”环顾四周的柴堆，她欲哭无泪，“我想死，我很想死！死在这些柴堆上得了！”说完，一甩鞭子，直接将自己扔在柴堆上，也不嫌木头磕人，放倒身体成“大”字状，视线正对上广袤的黑色夜幕。
云气飘散而过，月亮半遮半露，带着一种含蓄的矜持美。画意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开始扯着嗓子唱《明月几时有》，唱完觉得意犹未尽，继续喊着“都是月亮惹的祸，那夜里月色太美你太温柔”，紧跟着是“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摸摸肚子，有点饿了，转了转眼珠，一边哼着“宝贝宝贝，给我一点甜甜，让我今夜很好眠”一边爬起来，拾起鞭子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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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一阵低低的浅笑声，画意愕然抬头，却见一个黑影从屋顶一跃而下。
“任萧！”画意看着来人一阵惊喜，刚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任萧拦住：“公子坐着便是，任萧停片刻便离开。”
“呃？！”
“这是带给公子的。”任萧从怀中掏出用纸包好还带着温热的包裹，画意接过，打开，竟然是只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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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的伤都好了么，现在竟可以练武？”想到这，她不由关心地问。
“多谢公子关心。伤口复原很快，本想早日去看望公子，但听闻公子正在榆烟院学习，因此没来打扰。”任萧道。
本是寻常的对话，然而画意在月光洒下的那一瞬看到他右脸下方蜿蜒的疤痕，心下黯然，幽幽问：“这脸上的伤痕，莫非去不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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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的沉默，任萧开口问道：“听说公子在习武，为何会在此处？”
叹了口气，画意晃了晃鞭子，“其实，除了这儿，我没别的地方好去。”她苦笑，“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猜到。”说完，埋头继续啃鸡肉，却没有看到那一刻任萧隐在夜色中的眼眸划过一丝奇异的琉璃色。
“任萧，你可会左手剑？”吃完一大块肉丝，她擦了擦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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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意心下一喜，又问：“那你可知左手运用兵器可有什么诀窍么？”
任萧略一思索，答：“不同兵器自有不同的窍门，单就剑而言，讲究的乃是快、狠、准，左右手并无区别，因而除了那些右手不便的，江湖人士一般不会着意学习左手剑法，即便能使几招几式，也只为能在特殊状况时出其不意。不过，鞭法却不尽相同，若说剑法变幻的是招数，那么鞭法改变的便是攻击之处。剑只有两个伤人点，剑尖以及剑刃，因此，变幻动作尤为必要。鞭则与之相反，每个鞭节都有可能成为致命点，力道和手法的结合乃鞭法精髓，巧和轻是其要义，右手鞭如此，左手鞭则更为重视这两点。”
画意细细听着，不时点着头，待他说完，不由突然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鞭法？！”
任萧疑惑，“莫非公子改学了剑法？”
“那倒没有。”挠了挠凌乱的发丝，她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一边，拍拍灰尘站起来，拾了鞭子，重新摆好木柴，摆正姿势，回头冲任萧问道：“也就是说，只要弄清楚受力的是哪一个鞭节，然后将主要力量集中在那里就可以了吗？”
任萧点头：“不错。”
如果说之前青色教授的是真正的鞭法招式，与剑法并无本质差异的话，那么任萧适才的一番话相当于点醒梦中人。画意试了试手感，观察着鞭子和木桩中心之间的位置，缓缓挥鞭，迅速落下。
“啪！”木桩应声对半分开倒在地面上。
画意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是喜悦还是解脱，回头，见任萧正看着，她绽放一抹感激的笑容：“枉我将鞭子当作一个整体，跟剑没有差别，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是南辕北辙。多谢你啦！”
任萧微一垂眸，“是公子领悟得好罢了。”
他那内敛的性子如今竟能对自己说出这么多话来，画意已经很感激了，没有再罗嗦，俯身抽出数根木柴，一一摆好，凝气，挥鞭。所有的力气有了一个着力点，掌控的更为灵活，效果要好很多。
直到看完她将第二捆柴解决完，任萧才道：“天色已晚，公子还是早些歇着罢，任萧也要告辞了。”
“诶，你就要走了？”画意有些惋惜，不过熟知容秋苑内杀手规矩严格，也就不再挽留，“那下次有机会再见。”
“嗯。”任萧颔首算是应答，轻轻一跃，飞上屋檐，几个起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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