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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假装

    南越,长乐城,桃夭居:

    桃花娇弱,经不住风吹,缓缓飘零,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将睡梦中人唤醒。宫雪卿缓缓睁开眼睛,枕边人已不知去向,这几天他时而梦魇深沉,有时却浅眠得一声微弱的鸟啼也能将他唤醒。

    身体越发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有时候会突然全身无力,狠狠跌倒却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有时候全身敏感得好像连风声都能听得分明,好像夜里桃花的呼吸生长他都能感觉到一般。身体的机制在逐步紊乱,医术高明的他也束手无策,这几日他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但阮苏也好像渐渐觉察出来了。

    “阮苏?”宫雪卿起身,在屋子里轻声唤道。

    屋子里非常安静,并没有人应答。

    在桃夭居里仔细找寻一番,却依旧没有找到阮苏的身影,宫雪卿微微皱眉,实在不知阮苏还能去哪里。里里外外便只有一个地方没去了,可是阮苏对那个地方从来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又怎么会去呢?

    抱着侥幸的心理,宫雪卿还是来到了药房,意外的听到了从药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推开门,便看见阮苏一身白衣沐浴在晨光之下,正在忙碌的研药配置,脸颊微红,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看来她已经忙碌很久了。

    阮苏从小就不爱习医术,这几年更是碰都不碰一下药草,今日怎么会在这里?恐怕也是与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关吧!宫雪卿苦笑一下:“你在做什么?”

    才沉浸自己手中事物的阮苏这才发现宫雪卿的到来,但她并未放下手中的药草,一边研磨一边笑道:“配些备用的药物而已!”

    “是在为我找寻清除血虫毒的药物吗?”宫雪卿苦笑,一语戳破。

    阮苏咬了咬唇,手中研磨药草的动作加快:“天无绝人之路,总可以找到办法去清除你身上的血虫毒的!”

    “阮苏,没用的,苗疆的血虫池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百多年里从来没有人找到过清除血虫毒的方法。”宫雪卿黯然,若真是能找到,他的双亲也不会因此而去世了。

    “不,不,一定会有办法的!”阮苏失神喃喃,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加快,却不慎被药草的倒刺划破了手指。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药草,一经研磨便化作了暗红的药汁,阮苏却依旧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一定……”

    宫雪卿心中一痛,忙上前抱住阮苏,轻声劝慰:“阮苏,没事儿的,没事,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的……”然而话语说到最后,声音便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活,又怎么能给阮苏保证呢?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阮苏仰起头,泪水斑驳:“我每天都害怕第二天便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好怕,真的好怕……”一开始她想着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无论什么后果什么伤痛她都可以承担,但是这几天真的太过幸福,她越来越不满足,也越来越害怕。

    她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害怕有一天清早醒来,身边的人就已经停止了呼吸而去,就这样毫无知觉的离他而去,阮苏实在不敢想象没有宫雪卿的世间会是怎样的清冷。

    宫雪卿默默叹气,只是抱着阮苏沉默不语,只有这件事情,他无法给出承诺。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眸里透出希冀的光芒,阮苏看着他,眼神充满恳求。

    宫雪卿眸色深深,只沉默的看着阮苏,良久,他轻叹:“阮苏,这世间有千万种死法,但是我不想你跟随我而去。”每个人都会死,但是我不想你生命的终结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更不想你只是为了追随我而去。

    “阮苏,你不该放任自己看着我死。”宫雪卿轻轻叹息,眸子里闪过挣扎,或者他真的该一个人默默离开人世。

    阮苏摇头,认真的看着他,眼神无比坚定:“有生之年不离不弃,我只想和你生死相依。”擦去脸上的泪痕,阮苏勉强绽开笑颜:“以后我不会再说跟你一起走的胡话了,你也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吗?”

    看着阮苏的勉强笑颜,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宫雪卿微微阖上眼,将阮苏圈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回答,但也算是默认。

    知道生命有限,所以剩下的时间便尤其珍贵,而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所以在走向死亡的这条路的时候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午后的阳光温暖惬意,均匀的洒在亭子中,毫不吝啬的照拂着坐在亭中的人。沐浴在日光中的宫雪卿双目紧闭,已然在享受这份阳光的暖意的时候悄然进入梦乡。柔和的日光为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依旧压不住他苍白的脸色,他的呼吸是那么的微弱,这时候就连风声也变得轻微,生怕惊醒了这睡梦中人。

    阮苏小心翼翼的坐定在宫雪卿的旁边,仔细看着他的睡颜,满眼温柔眷念。并不急于将他唤醒,阮苏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身旁,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头,然后便安静的坐在那里,陪他一起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时光如水悠悠滑过,跟着自己所爱之人呆在一起,总会觉得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此刻就算两厢无言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太阳一点点落进山头,阳光渐渐变得稀薄,最后的余晖将相偎的二人的影子拉长,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阮苏看着地上的影子,轻轻苦笑,太阳落下之后,这影子缠绵的姿态也会消失了吧……

    华灯初上,桃夭居里灯火稀落,从午后便坐在这里的二人并未移动过身形,依旧相依相偎,仿佛二人已然融成一尊雕塑。阮苏低头看着宫雪卿安静的睡颜,苍白的脸色盖不住他的清俊风华,睡梦中的他神色安然与世无争,好像只要跟他在一起,心中的任何喧嚣都会落地。

    黑暗中宫雪卿的眉眼稍显模糊,阮苏却依旧静静的看着他,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只是眼神越加缱绻,温柔得犹如一池春水。

    怎么会看得够呢?希望时间就此停留,让她这样与他相偎一辈子。

    似乎是感觉到阳光的暖意渐失,宫雪卿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晚,而自己竟然靠在阮苏的肩头上便睡着了。他是从午后便坐在这里,如今都已经到了华灯初上时分,难道阮苏便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陪着他吗?

    “见我睡着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宫雪卿嗔怪的看了眼阮苏,然后十指便轻柔的为她拿捏肩膀:“让我枕了这么久,肯定早已酸麻了吧!”

    阮苏笑着摇了摇头:“刚好我也很想晒太阳,便陪你一起晒晒太阳了。”说罢,站起身来,牵起他的手:“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你等我。”这些日子,她为他洗衣羹汤,就真正如一对新婚夫妻,日子虽然过得朴实平凡,却那么充实,那么让人眷念。

    宫雪卿神色一黯,但下一瞬他便恢复如初,笑如雪山消融:“好。”

    简单的三菜一汤,散发着腾腾的热气,在烛火的笼罩之下,更添色彩,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阮苏将竹筷递给宫雪卿后,便他盛满了一碗汤递给他。

    宫雪卿略微迟疑后便迅速接过,然后一口气将汤喝尽,仿佛这是人间美味,他都舍不得稍作停留。“咳咳……”也许是喝得太急,宫雪卿轻咳出声。阮苏忙为他抚背,笑道:“喝这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宫雪卿面色一红:“是你做的汤太过美味了。”

    阮苏笑颜如花,便马上为他布菜:“那就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两人言笑晏晏,就如一户普通人家,此刻这微小的幸福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天赐。

    饭毕,宫雪卿看了看窗外,笑道:“今日繁星满布,你可曾还记得我以前教过你的观星术吗?”

    阮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一边回答:“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你先去看你的星星吧,我收拾完了就来。”

    宫雪卿略一点头便快步出了屋子,然而出了屋子的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满空繁星,而是埋着头快速往桃林深处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就无力继续前行,脚步堪堪停下,眉头一皱便再也忍受不住,佝偻着腰,将刚刚所食之物全部吐了出来。

    要用尽全力扶着旁边的桃树,才能使自己不瘫软在地上,腹中被吐得空空如也,宫雪卿轻抚着胸口,尽量使自己的喘气声不要太大,害怕惊动了阮苏。

    其实从昨日起他便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吃了什么就会全数吐出,只是他一直隐瞒着阮苏而已。刚刚喝汤之际,他害怕自己稍作停留就会再也喝不下去,从而让阮苏看出端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体正一日不如一日。因为就算告诉她,也不过是徒增担心罢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白衣女子清丽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阮苏极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稍不注意便哽咽出声,从而惊动了那个极力想要隐瞒这一切的人。他想要隐瞒,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狼狈,更不想让自己担心,她又怎么忍心戳破这一切呢?

    她每日都跟他守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看到他已经吃不下饭菜,就好像一把利刃在生生凌迟着自己。这几日宫雪卿已经越加嗜睡,不知不觉便会睡着,身上也会突然无力,这些情况阮苏都知道,只是她从来都假装自己被蒙在鼓里而已。

    他已经给了她太多太多,到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也只想着要独自承受这些痛苦。这是他的骄傲自尊,也是他最后给她的庇佑,她不能去拆穿,现在假装若无其事或许是他唯一能给他的了。

    平和外表下二人勉力维持,如同拽着绳子的两端,互相保持着平衡。然而谁又能敌得过如指缝中的流沙一般,迅速飞逝的时间呢?终有一天,这份平衡会被打破。

    那边宫雪卿已经平复了呼吸,然后走进亭子里,看着漫天的繁星,静静的等待着她。

    阮苏抹干脸上斑驳的泪水,绽开一个笑颜后才缓缓走进亭子里:“等了我很久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忙着考试呢

    发文都是半夜更~

    实在是对不起啊~

    连错字 我都没来得及改~

    粗糙之处请大家多多见谅啊~~

    谢谢各位了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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