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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谜团

    次日,清晨:

    夏日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早,带了点露水的芬芳,将人从一夜冗杂繁重的梦中拖了出来。有时候噩梦过后,总需要那么一些温暖,比如夏日的阳光,抑或某人的笑脸。

    “早!”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谧,然后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尾七宿一打开门,就迎来百晓生热情的一声“早”,一瞬间便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姐姐每日跟他说“早”的时候,不过,肯定比以前这人的语音温柔多了。

    “早。”尾七宿应了一声,便径自走向书房。百晓生没有被尾七宿的冷淡打击到,不一会儿他也出现在了书房,手上还多了一碗黑乎乎的不知叫什么的东西。

    “承蒙痿爷照顾,于是晓生特意下厨为您做了一碗黑米粥,还望痿爷赏脸啊!”百晓生双手奉上自己的杰作。

    尾七宿自顾自的翻着账本,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右手拿着一支上好的玉管紫毫笔不时在账本上做下备注:“先生客气了,先生住多久便为尾府做多久的事,也算不上什么照顾。”

    百晓生将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毫不客气的送近了尾七宿几分:“其实我还是为了赔罪,昨晚晓生失言,让痿爷您都没好生用晚膳,所以今天才自己做了一碗黑米粥来孝敬您啊!”

    那碗黑乎乎的东西都快贴上自己的脸了,尾七宿这才无可奈何的抬起头来。瞄了一眼那碗所谓的黑米粥,然后嫌弃的用笔将那碗隔开,眉头不由也皱了皱:“你确定是来赔罪,而不是来吓死尾某的?”

    “哎呀,所谓良药苦口,痿爷不要光看它的外表,其实它真的非常美味呢!”坚持不懈的百晓生继续为自己那碗黑米粥说辞。

    用笔管轻轻敲了敲桌面,尾七宿下巴一抬示意百晓生将粥搁在桌上:“先生放在这里吧,不过先生下厨这事儿,这样倒不像一个男子所为,却像个女子……”

    “咳咳!你可别乱猜啊!”百晓生一边将碗搁在桌子上,一边大声反驳,只是那眼珠子又开始乱转,不敢直视尾七宿了:“我是堂堂正正的七尺,哦不五尺半男儿!”这个五尺半一说出口,便觉气势顿无。

    百晓生慌忙摆手,急忙转移了话题:“说到女子,我倒想我妹妹了,上次听痿爷您说您姐姐,我就想若是有人杀害了我的妹妹,我肯定饶不了他!痿爷您也真是大人有大量,就这么放过那个阮苏雪了?”

    “那时我还小,一切事情都是由家父出面了结的,心中的恨总有过去的一天,何必念念不忘为难自己呢?”尾七宿淡淡一笑,双手合十,好整以暇的看着百晓生。

    百晓生稍微靠近了点尾七宿,表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那尾老爷怎么解决的呢?”

    “你想知道?”尾七宿歪头看向眼前的人。

    “没事儿,不说也没关系!”百晓生装作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然后又定睛看着尾七宿:“你要是说我也洗耳恭听!”

    尾七宿不禁失笑,只是那笑容却带上了几分苦涩……

    ****

    尾七宿虽躲在大厅左侧,却依然能感到自己父亲身上传来的重重怒气,记忆中,父亲一直不苟言笑甚为严肃,可是今日他所有的理智都化为乌有了。

    尾老爷双目眦裂,只恨现在没有一把剑在手上,可以让他劈了面前这人!只见大厅摆了一个装了几支梅花的白瓷瓶,便直接将白瓷瓶往宫雪卿身上砸去!宫雪卿依旧没有闪躲,只是阮苏上前一把抱住宫雪卿,白瓷瓶便在她身上碎开。她抬起头来,冷笑着看向尾老爷:“人不是他杀的!是我杀的!”

    宫雪卿一把扯住阮苏的手,厉声道:“阮苏,休得胡闹!”

    “反正你也不信我,就让我来背这罪名好了!”阮苏甩开宫雪卿的手,站起身来,与尾老爷对峙:“是我杀的,她脖子上那道勒痕便是我的天蚕冰丝造成的,普天下只有我拥有此件武器,尾老爷若不信可以自行核对伤口!”说罢,将天蚕冰丝扔在了尾老爷的脚下。

    宫雪卿也站起身来,上前将阮苏护在了身后,低头对尾老爷道:“阮苏是我的徒弟,她的错便是我的错,尾老爷若是责罚,便责罚晚辈吧!”

    “人是我的杀的,不干你的事!”阮苏想要越过宫雪卿的身子,却被他牢牢制住,移动不了半分。

    宫雪卿再次对尾老爷低头道:“要怪就怪晚辈保护尾小姐不力,尾老爷想怎么处置晚辈都可!”

    尾老爷冷笑着看着他们两人你争我夺的良久,怒极反笑,俯身捡起一块刚才打碎的白瓷瓶碎片,抵在了宫雪卿的脖颈间:“我要是想让你死呢!?”

    宫雪卿闭上了眼,反而自己将脖颈往那片锋利的白瓷送了几分,紧紧抵住自己,片刻不到,便有血顺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晚辈死而无怨!”

    阮苏却一把夺过那片白瓷碎片,放在自己的脖颈间:“我说了,人是我杀的,便由我来偿!”说罢,便要用力,只觉腕间一痛,再拿不稳白瓷碎片,白瓷碎片便跌落在地,原来是宫雪卿点了一下的阮苏的手腕。

    宫雪卿捡起另一片白瓷碎片,双手奉向尾老爷,再次跪下:“晚辈说过,愿接受所有惩罚。”

    尾老爷没有接过宫雪卿奉上的碎片,只是掸了掸衣袖,冷哼一声后,一手指向阮苏,用肯定的语气对宫雪卿问道:“你喜欢她?”

    宫雪卿低下头,没人能看得见他此时的表情,只听他平平的声音传出:“她只是我的徒弟。”

    尾老爷冷笑几声,徒弟?只是单纯的徒弟你会愿意以命换她?宫雪卿,你以为你不承认一切都可以掩盖下去?你太小看老夫了!

    尾娓啊尾娓,你全心全意对宫雪卿,而他的心根本不在你这里,反而还遭来这样的杀身之祸,难道为父当年为你定下的亲事是个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尾娓,为父不会让你一片真心白费!

    “你父亲救过我夫人,今日就当我尾家还你的!只是你还不起尾娓这片真心!”尾老爷说罢,拿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对宫雪卿道:“吃下它,从此我们两家永不来往!”

    宫雪卿也不拒绝,也不问这药是什么,伸出手正准备接下。阮苏却疾步上前,抢先拿到那粒药丸,不作任何思考,便往嘴里送去:“不干他的事,一切惩治都冲着我来!”说话间,这粒药丸便已下肚,宫雪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尾老爷嘴角一撇,冷眼看着阮苏:“你吃也是一样!”然后指向门口,厉声道:“滚!”

    宫雪卿向尾老爷做了个揖,才和阮苏一道离去。

    尾七宿看着自己的父亲,宫雪卿和阮苏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他绷直的身子才一下子颓软下来,垂着头守在姐姐的尸体旁,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府里的老仆说姐姐长得与娘亲极为相像,又懂事贴心,所以父亲极为疼爱姐姐。当时父亲一直垂着头,可是尾七宿就是知道现在父亲一定老泪纵横,最悲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一刻他甚至体会到了父亲的绝望。

    当年,尾七宿一直躲在后面,把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宫雪卿对阮苏的感情,连他都看得出来,只可惜他的姐姐,一片真心却被辜负至此!他的生辰,他苦苦等待,等来的却是姐姐冰冷的不完整的尸身。

    最可笑的是,他的生辰最后却又成为了姐姐的忌辰。十三年前是娘亲,十三年后是姐姐,难道他命中注定此生孤独!

    也许他注定是一个不祥之人吧……

    ****

    尾七宿轻描淡写的讲述完,面上表情依旧淡淡的却带了些悲戚,百晓生却觉得此时异常沉重,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下尾七宿的肩膀,语调也比平时柔和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就让它们过去吧,你说得对,何必念念不忘为难自己呢?”说罢,便走出书房,还特意为尾七宿关上了门,这时候,他需要安静一下。

    待门关上后,尾七宿面上的悲戚之色也消失无踪,他低头把玩着大拇指上的青玉扳指,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过去?哼……

    尾七宿抬起脸来,眸子中的恨意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人淹没。那粒药丸一开始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后来父亲在病床上时,才无意透露出那是情毒。宫雪卿负了尾娓,他便要让宫雪卿这辈子都无法和自己相爱之人厮守!

    尾七宿却只是在心里冷笑,这样的惩罚怎么够呢……

    百晓生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久,夜影也回来了,亲昵的停在了百晓生的手臂上,爪子上毫无意外的帮着一张小布条。百晓生欢喜的抚摸了夜影一下,便解开步条……

    看完布条后,他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他让线人彻查这几年尾府在药材上面的进出事宜。却查出六年前尾七宿大病了一场,腿脚异常不便,常常走不得路,还请了丰都针灸名医定期为自己诊治。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六年前,太巧了,百晓生从来不相信这么巧的事情,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而六年前,尾府更是大批购置了一些驱除寒毒,固本培元的药材,就好像在医治被大雪冻坏的人。百晓生不得不猜测那人便是宫雪卿,只是这些药材里却多出一味阿芙蓉,阿芙蓉有止痛奇效,但是用多了以后会使人心智丧失,对阿芙蓉产生极为强烈的依赖感,一旦停用,那人便会生不如死……

    尾府购置的阿芙蓉用到哪儿去了呢?尾七宿竟然会不计前嫌到让医治宫雪卿?尾七宿的腿伤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百晓生微微叹了一口气,尾七宿说以前的恩怨都过去了,看来没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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