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前世今生 51→选择←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你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封辰宇虽然行为嚣张离经叛道,但他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看着神色瞬间黯下去的米菲，心里便是一阵微微的心疼，看多了别人的记忆,若说是无动于衷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我甚至,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姐姐。”
“怎么可能。”我走过去，看着满地的破碎镜片,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我看到自米菲眼中缓缓落下的第一滴泪。
然后是一片汪洋，她靠在我的肩上，瞬间哭成一个泪人。
这个坚强了太久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自己的脆弱，在这一刻她只是封少影和诗雅的小女儿，还来不及喊出一声爸妈就已经失去。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相信，命运从来都是最为无常，也最为无情的，你试图打败它，却在奋力反抗它的过程中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彼此都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最后却赫然发现一生就这么的过去了，想想真是得不偿失。
米菲的声音在继续。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姐姐是一个如此怨毒的人，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再给任何一个人看那一段过往，任何人。”
“你答应我，一定要。”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却毫不妥协，我似乎又看到那个米菲，颐指气使的模样，像个女王，尽管她现在的样子狼狈，却依然显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身体里不知哪一处地方一阵轻轻地刺痛，我抚着胸口的位置，恍然间发现，那是心。
在这样微妙的感触下，我竟是发现，也是一只有心的，水鬼。
“好，我答应你。”我的手抚在她的肩上，那里纤细的几乎稍稍一用力便会断掉一般，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隐忍而脆弱。
这样的女子，如何让人不心疼。
米菲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笑容出现在嘴角，脸上的泪痕却还未干，梨花带雨，海棠含笑。
我听见她细微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说：“我很高兴，有生之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一定不是凌雪薇，虽然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我想你没有恶意。”她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笑望着我，眉眼弯弯，眼神像是夜晚皎白的月光。
空气中有细小灰尘瞬间破碎的声音，我听得真切。
“但愿你不会揭穿我。”
“也许我会呢？”她弯起嘴角，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那笑的，连外面的正午的阳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再没有揭发我的机会，不是我不给她，而是她再无可能。
当天夜里，她在自己的卧室里死去，死状安详。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米菲安静的躺着，仿若睡着了一样，只是无声无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什么都没有，我走过去在她的身侧蹲了下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轮廓完美的侧脸，素着一张脸皮肤还是一样的好，只是长长地睫毛下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挣开了。
这次我再也救不了她。
她是一心求死，死前甚至连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就这么安静的离开了，一如她安静的来到这个世上一样，她以这个样子走了，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是我给她看的过往幻象里二十年前诗雅的样子。
细细想来，我看到的那些关于米菲的记忆里，她的二十年，没有一刻是像现在一般的安静，以最美好的姿态死去，她原本还有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可以拿来挥霍，还有很多路要去走，可是就在今晚这一切都会转眼消失不见，生老病死，她还没有经历过一遍，生命就已经走到了终点，这真是始料未及。
其实想想，人这一生，无非生死之别，过程不重要，反正都是妖殊途同归，只不过是有的长一些，长命百岁，有的运气不佳短一点，活不了那么长而已。
我在她的眼角找到一滴眼泪，已经过去很久，那滴泪已经失却了原有的温度。
手指掠过米菲的眼角，我触碰到它，透过它，我看到米菲死前的模样。
平静的脸，安详的眼，她躺在床上，吞下一大瓶子的安眠药后，眼睛里浮现出笑容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慢慢的变得模糊，她正在失去意识，眼睛开始有些迷离，笑容却不变，对着一片茫然的空无，我听见她用好听的声音说，“妈妈，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你不知道这二十年对我来说是有多漫长，不过很好，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你一定会替我感到高兴地吧？”
声音低了下去，她的呼吸开始紊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瞳孔开始有了扩散的痕迹，她说，“妈妈，我见到爸爸了，五年，我跟他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却从不知那就是他，可是我总算知道了，虽然有点晚，但是足够了，我这一生，到此为止，已经够长了，我很累，不需要再继续了。”
放在床边的手无声的垂了下去，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听不到。
她在死去的时候，除了一滴泪，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完美的笑容，什么都没有留下，那笑容有着死亡带不走的魅力。
“你来的似乎晚了点儿吧？”我无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一身白在此刻看来也无比的碍眼。
“不晚，你不也刚到吗？”他笑笑，在我身边落了下来，雪白轻盈的身体，雪白雪白的笑容，外加雪白雪白的牙齿。
我磨牙，你不笑会死吗？死了人你很高兴吗？反问完又仔细想想，他是白无常，专收人魂魄的，死了人他的差事就来了，反之不死人他就可以整天游手好闲的东游西逛了，要是我肯定会选择后者，巴不得这世上天天不死人，可看着他那张喜滋滋的脸，我不由得来气，见过敬业的，没见过这么敬业的，末了再问上一句，你老板一月发你多少薪水？
当然现在不是他死，是米菲死了，确切的说是封雅，封雅雅，这才是她本来的名字，在她还在诗雅肚子里的时候，封少影取给她的名字。
“别哭丧着一张脸啊，你已经尽力了。”他安慰似地拍拍我的头，像是极具耐心的在哄一个孩子，我头一回知道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白无常之一还会有如此人性化的时候，不过要是把白换成黑，眼前便浮现出黑无常那张比身上衣服颜色还要阴沉的脸色，可想而知，出现在这里的我会有多凄惨，那是一定会被毫不留情的丢出去粉身碎骨都有可能的。
“可她还是死了。”我盯着床上那一抹已经没了呼吸的影子，郁闷之极，上一次是用枪，这一次好了，用安眠药，虽然从死的手法上来看是不那么激烈了，但同样是死，不管用什么方式，结局都一样。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原本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好好活着，最起码懂得要珍惜生命什么的。”我垂头，懊恼，如果单纯的只是任性的话，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你说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她死在别人给她的假象里，你带她回去，让她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可她的选择你也看到了，只是一个死的凄惨些，一个死的平和些罢了。”白无常说着，白衣一飘，落在米菲的身侧，感觉毫无重量感，我瞄了一眼他身侧的床垫，平整如一，连个坑都没陷下去，他低下头眼神平静的看着我，“那是她的决定，你改变不了。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决定，就连你自己的也改变不了。”
我一直没弄懂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直到他消失很久，我蓦地想起白羽，自己前生短暂的二十年里唯一的一点印象，便是她拿着把亮晶晶明晃晃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里，确切的说那也是我的身体，最起码曾经是，每次想到这里我总会忍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总是能感觉到匕首的寒意，而如今，我听得他说，“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决定，就连你自己的也改变不了。”
我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白羽的决定，我是不相信他的话，如果重来一次，我有机会做回白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二十岁的年龄上就选择了轻生的，花一样的年龄，最美好的时候不是用来死啊死的。
不过有的人可说不准，比如凌雪薇，她就在这个年龄上跳河里去了，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她要是不去跳河，我也进不到这个身体里来，也没机会遇见程子安，更不会生出这么一档子的事来。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我甚至,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姐姐。”
“怎么可能。”我走过去，看着满地的破碎镜片,在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我看到自米菲眼中缓缓落下的第一滴泪。
然后是一片汪洋，她靠在我的肩上，瞬间哭成一个泪人。
这个坚强了太久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自己的脆弱，在这一刻她只是封少影和诗雅的小女儿，还来不及喊出一声爸妈就已经失去。
这一刻我忽然有些相信，命运从来都是最为无常，也最为无情的，你试图打败它，却在奋力反抗它的过程中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彼此都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最后却赫然发现一生就这么的过去了，想想真是得不偿失。
米菲的声音在继续。
“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想让他知道他的姐姐是一个如此怨毒的人，我宁愿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再给任何一个人看那一段过往，任何人。”
“你答应我，一定要。”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却毫不妥协，我似乎又看到那个米菲，颐指气使的模样，像个女王，尽管她现在的样子狼狈，却依然显出高高在上的气势。
身体里不知哪一处地方一阵轻轻地刺痛，我抚着胸口的位置，恍然间发现，那是心。
在这样微妙的感触下，我竟是发现，也是一只有心的，水鬼。
“好，我答应你。”我的手抚在她的肩上，那里纤细的几乎稍稍一用力便会断掉一般，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隐忍而脆弱。
这样的女子，如何让人不心疼。
米菲安静的闭上了眼睛，笑容出现在嘴角，脸上的泪痕却还未干，梨花带雨，海棠含笑。
我听见她细微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说：“我很高兴，有生之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你一定不是凌雪薇，虽然我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我想你没有恶意。”她坐在椅子上抬起头来笑望着我，眉眼弯弯，眼神像是夜晚皎白的月光。
空气中有细小灰尘瞬间破碎的声音，我听得真切。
“但愿你不会揭穿我。”
“也许我会呢？”她弯起嘴角，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那笑的，连外面的正午的阳光都显得黯然失色。
她再没有揭发我的机会，不是我不给她，而是她再无可能。
当天夜里，她在自己的卧室里死去，死状安详。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米菲安静的躺着，仿若睡着了一样，只是无声无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什么都没有，我走过去在她的身侧蹲了下去，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她轮廓完美的侧脸，素着一张脸皮肤还是一样的好，只是长长地睫毛下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挣开了。
这次我再也救不了她。
她是一心求死，死前甚至连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就这么安静的离开了，一如她安静的来到这个世上一样，她以这个样子走了，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是我给她看的过往幻象里二十年前诗雅的样子。
细细想来，我看到的那些关于米菲的记忆里，她的二十年，没有一刻是像现在一般的安静，以最美好的姿态死去，她原本还有很多年很多年的时间可以拿来挥霍，还有很多路要去走，可是就在今晚这一切都会转眼消失不见，生老病死，她还没有经历过一遍，生命就已经走到了终点，这真是始料未及。
其实想想，人这一生，无非生死之别，过程不重要，反正都是妖殊途同归，只不过是有的长一些，长命百岁，有的运气不佳短一点，活不了那么长而已。
我在她的眼角找到一滴眼泪，已经过去很久，那滴泪已经失却了原有的温度。
手指掠过米菲的眼角，我触碰到它，透过它，我看到米菲死前的模样。
平静的脸，安详的眼，她躺在床上，吞下一大瓶子的安眠药后，眼睛里浮现出笑容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慢慢的变得模糊，她正在失去意识，眼睛开始有些迷离，笑容却不变，对着一片茫然的空无，我听见她用好听的声音说，“妈妈，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你不知道这二十年对我来说是有多漫长，不过很好，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你一定会替我感到高兴地吧？”
声音低了下去，她的呼吸开始紊乱，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瞳孔开始有了扩散的痕迹，她说，“妈妈，我见到爸爸了，五年，我跟他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却从不知那就是他，可是我总算知道了，虽然有点晚，但是足够了，我这一生，到此为止，已经够长了，我很累，不需要再继续了。”
放在床边的手无声的垂了下去，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听不到。
她在死去的时候，除了一滴泪，和一个可以称之为完美的笑容，什么都没有留下，那笑容有着死亡带不走的魅力。
“你来的似乎晚了点儿吧？”我无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一身白在此刻看来也无比的碍眼。
“不晚，你不也刚到吗？”他笑笑，在我身边落了下来，雪白轻盈的身体，雪白雪白的笑容，外加雪白雪白的牙齿。
我磨牙，你不笑会死吗？死了人你很高兴吗？反问完又仔细想想，他是白无常，专收人魂魄的，死了人他的差事就来了，反之不死人他就可以整天游手好闲的东游西逛了，要是我肯定会选择后者，巴不得这世上天天不死人，可看着他那张喜滋滋的脸，我不由得来气，见过敬业的，没见过这么敬业的，末了再问上一句，你老板一月发你多少薪水？
当然现在不是他死，是米菲死了，确切的说是封雅，封雅雅，这才是她本来的名字，在她还在诗雅肚子里的时候，封少影取给她的名字。
“别哭丧着一张脸啊，你已经尽力了。”他安慰似地拍拍我的头，像是极具耐心的在哄一个孩子，我头一回知道让人闻风丧胆的黑白无常之一还会有如此人性化的时候，不过要是把白换成黑，眼前便浮现出黑无常那张比身上衣服颜色还要阴沉的脸色，可想而知，出现在这里的我会有多凄惨，那是一定会被毫不留情的丢出去粉身碎骨都有可能的。
“可她还是死了。”我盯着床上那一抹已经没了呼吸的影子，郁闷之极，上一次是用枪，这一次好了，用安眠药，虽然从死的手法上来看是不那么激烈了，但同样是死，不管用什么方式，结局都一样。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原本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好好活着，最起码懂得要珍惜生命什么的。”我垂头，懊恼，如果单纯的只是任性的话，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你说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她死在别人给她的假象里，你带她回去，让她看到了事情的真相，可她的选择你也看到了，只是一个死的凄惨些，一个死的平和些罢了。”白无常说着，白衣一飘，落在米菲的身侧，感觉毫无重量感，我瞄了一眼他身侧的床垫，平整如一，连个坑都没陷下去，他低下头眼神平静的看着我，“那是她的决定，你改变不了。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决定，就连你自己的也改变不了。”
我一直没弄懂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直到他消失很久，我蓦地想起白羽，自己前生短暂的二十年里唯一的一点印象，便是她拿着把亮晶晶明晃晃的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里，确切的说那也是我的身体，最起码曾经是，每次想到这里我总会忍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总是能感觉到匕首的寒意，而如今，我听得他说，“你改变不了任何人的决定，就连你自己的也改变不了。”
我不相信。
我不是不相信白羽的决定，我是不相信他的话，如果重来一次，我有机会做回白羽，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二十岁的年龄上就选择了轻生的，花一样的年龄，最美好的时候不是用来死啊死的。
不过有的人可说不准，比如凌雪薇，她就在这个年龄上跳河里去了，真是匪夷所思，不过她要是不去跳河，我也进不到这个身体里来，也没机会遇见程子安，更不会生出这么一档子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