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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二章 七弦

    叶渐红只觉得那人身法竟是十分熟悉,隐约还带着一点暗红,倏然一惊之下心中一沉,已知道那团黑影就是蒙八荒,暗红之色定然就是秦晚了,却不知蒙八荒为何会在那木屋顶上出现。而木屋里的明不落与莫轻我二人不但在这塞外权势极盛,且都是不世出的武道高手,蒙八荒能在这二人的头顶来去自如,身手和胆色倒是当真使人惊叹不已。叶渐红无暇多顾,当下纵起身形急追过去。

    叶渐红身势刚起,斜地里疾风横起,一条长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刺向他的胸膛,叶渐红身在空中不及闪避,却是一振左袖,衣袖破风卷出缠上了长枪枪头,随后身形凌空踏步,左足在枪头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似随风一羽,飘然纵出。

    那人似乎惊哼了一声,要追已是不及,叶渐红眨眼纵出了四五丈远,就要向蒙八荒离去的方向扑出。眼前忽然多了一人,就听此人冷声道:“朋友想要走么?你不落堂的朋友都还在,还是留下来坐坐吧!”随着他的话声,手上暴出一点冷芒径向叶渐红眉心点来。

    叶渐红心中一苦,这人居然把他当作了不落堂的人,眼看蒙八荒身影远去,不由心里一急,脱口道:“休得拦我!”独臂一翻,一道刀影破空斩出,瞬间劈开了点向眉心的兵刃,叶渐红身形未停,手中刀光一闪,横势扫向那人肩头。

    这一刀刀法虽然简单,但是力道角度无一不是拿捏到了极致,且刀势沛然雄浑,那人先是手中一震,兵器震得向外一偏,他尚未有所反应,面前陡然刀光裂风扫至,顿时惊起一阵寒战,惊魂间身子急偏向外一纵,闪开三尺。

    叶渐红并无心伤人,顷刻间连闯两名高手的凶猛拦截,待那人回神之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人一抖手中兵器,原来他手中所持的竟是一支二尺长的精铁毛笔,他心中惊怒不已,朝着叶渐红远去的身影咬牙道:“该死!竟让他跑了!”

    荒野中却是杀机未断,木屋外亦是激斗正恶,五六条人影纵横交错,掌影翻飞寒光怒闪战作一团,竟是一时平分秋色。

    “住手!”随着一声沉喝,两个人从屋内走出。

    混乱的战团闻声都各自停下了手,三名青衣人与三个铁甲武士俱是怒容相对敌意极盛。

    而双方的首脑人物——从木屋内走出的明不落与莫轻我二人,此时却是显得冷静非常。一身淡青色长衣的明不落负手而立,在他那伟岸的身上竟是看不见丝毫江湖岁月的痕迹,白皙英武的脸上虽是神情平淡,却在那眉宇间隐隐透出睥睨天下的超然气势。此时这塞外两大江湖巨头并肩而立,神态气度竟是不相上下,一时瑜亮。

    见到双方部下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明不落仍是不动声色,转头对莫轻我淡然说道:“倘若现在出言解释方才的事情,只怕彼此都不会相信,明某此次邀莫城主到此一晤,确是一片赤诚之意,希望可以与莫城主商讨到一个对不落堂和克伦城相互平衡有利的良策,不过现在发生了意外,扰了彼此的兴致,明某深感遗憾啊。”

    莫轻我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神色竟是莫测高深,他双眉轻扬,回道:“明堂主所言不错,无谓的解释只会徒增猜疑,今夜之事,在下与明堂主心里明白便可。至于刚才捣乱之人,不知明堂主要如何应付?”他口中虽不曾明说,但此话里的意思便是仍然怀疑刚才叶渐红、蒙八荒乃不落堂之人,要明不落对此有个交代。

    明不落哪有不知莫轻我的弦外之音,当下微微一笑,淡然道:“这件事情,明某自当查个清楚。不过明某却知莫城主麾下高手众多,镇边府‘三个先生’今夜来了‘笔’‘枪’两位,却不知镇边府大执事释如来和‘琴’先生墨九二人现在何处?”

    莫轻我闻言微一皱眉,却是沉稳如山,冷静似冰,道:“我也颇想知道不落堂大总管顾引敌先生此刻的行踪呢。”

    二人争锋相对互不相让,话中亦是暗藏机锋。莫轻我此言一出,明不落一时并未有所回应,弹指间的沉默之后,二人俱都相视而笑,那一触既发的情势仿佛都在笑声里冰消瓦解。但双方部下都察觉到了二人笑声中那种沸腾而沉静的杀机。

    莫轻我抬头看了看方才叶渐红远去的方向,似笑非笑的道:“现在看来,那几个人应该是跑得很远了,不过此时天色已不早了,与贵堂未了之事,只能改天再议了。”

    莫轻我突然挥了一下手,荒野里那手持铁笔的人一见,随手取出一个小圆筒,然后打开盖子高举向天,圆筒里呼的一声射出一道红色的火光,那火光直冲上半天砰然炸开,把这荒野上的十数丈的范围都映亮了。

    随着这道火光的发射,荒野之中的草从里顿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不少人影安静而迅速的陆续离去,显然是莫轻我在暗中埋伏的伏兵。明不落见此竟是毫不动容,仿佛这样的情况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莫轻我对明不落那平静的态度亦是并未感到意外,他向明不落微一欠身,道:“在下已经发出了捉拿刚才搅局之人的信号,也许等下次见到明堂主之时,今晚之事的真相大家应该就会明白了。”

    明不落道:“今晚既是我明某邀请莫城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落堂自是不能置身事外,明某自当全力彻查此事,莫城主放心就是。”

    莫轻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要先行告辞了。”言罢转身迈步而出,而不落堂众人虽是怒气填满胸膛,却也不敢擅自阻拦,只得看着镇边府余下部众与莫轻我扬长离去。

    明不落目送莫轻我一行人离开,神色依旧一片平和之色,但双目之中的炽烈杀意却是越来越浓。他负手望着星月皆无的天空,无形的凌傲之气亦渐渐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使得他的身影在这无边的夜色里变得肃然而迷离。

    暗夜的荒野之上,蒙八荒带着秦晚纵腾飞跃快如流星,秦晚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眼前之物一闪即逝,胸中沉闷脑中浑噩难受至极,当下叫道:“停下停下!我受不了了……蒙八荒你快停下来!”见蒙八荒不理她,正待开口发骂,却见蒙八荒倏地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秦晚以为是蒙八荒听了她的话,道:“快放我下来,我受不了了。”蒙八荒顺手便将她放了下来,却并未解开她的穴道,秦晚便只能坐在地上。

    秦晚心头怒火升腾,恨不得立刻将蒙八荒骂个狗血淋头,但此时的蒙八荒眼睛却看着前方,神色古怪,秦晚把涌到喉头的怒火强咽了下去,也转头望去。

    却见前面一块巨石之上端坐着一人,宽袍长须垂目淡容,一派文儒之态;他那十根修长的手指轻按在面前的一具七弦古琴之上,他坐在那里,仿若老僧入定。

    蒙八荒目放冷光,把那人上下看了个仔细,忽然笑道:“阁下深夜在此独坐抚琴,可是在等什么人吗?”

    那人眼睛一抬,盯住蒙八荒,道:“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蒙八荒笑道:“你是在等我么?”

    那人淡然说道:“夜深路难行,只想请两位听我弹奏一曲。”

    蒙八荒嘿嘿一声冷笑,道:“只怕你弹得不好,留我不住。”

    那人手掌在琴弦上轻轻抚动,道:“阁下何不一试?”

    蒙八荒眼中寒光闪了几闪,道:“听说克伦城的镇边府里有三个先生,如我所料不差,你就是那‘琴’先生墨九了吧?”

    那人闻言并不否认,道:“阁下既然已经认出了我,就应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秦晚心里一动,她虽自小在克伦城长大,但是关于镇边府的事却知之甚少,现在听蒙八荒叫那人为“墨九”,知道墨九乃是莫轻我手下的一名高手,当下仔细地打量起那人来。

    而刚才蒙八荒摆脱了叶渐红之后一路疾驰看到了那间木屋,却发现木屋外有不少人埋伏在草丛里,蒙八荒行事异于常理,当下潜行自木屋的房顶,那埋伏在屋外的人竟是毫无所察。秦晚不知蒙八荒此举何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点昏了,于是后来的事秦晚并不清楚,更不明白镇边府里的琴先生为何会在这里等蒙八荒。

    蒙八荒却淡然道:“我蒙某方才不过是适逢其会赶了个热闹而已,不想镇边府竟是如此大方,还派了琴先生在此候我,倒真是有些意外啊。”

    “适逢其会?”琴先生微微一笑,“阁下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蒙八荒顿时颇为不耐,冷笑道:“琴先生意欲何为尽管化下道来便是,不必多说废话。”

    琴先生平静的脸上寒意一现,道:“只请阁下与我走一回。”

    蒙八荒双臂一张,神色间狂态尽显,笑道:“那就要看你的琴弹得好不好了。”

    琴先生不再说话,双手十指轻挑,七弦拨动间琴声如清溪流水缓缓响起。

    琴先生神情专注而肃然,十指轻巧灵动,仿佛他整个人的神思都已经化作了指尖之力、琴弦之音,在那一刻里,墨九面前的琴已经与他的人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而那七弦之音犹如高山流水幽谷回声,又似初春三月之柔风般悠扬婉转;秦晚听那琴声入耳,心中居然感到一片清宁祥和,原先滞闷的气息也受那琴音的影响,渐渐地顺畅开来,心里不由得十分惊奇。

    蒙八荒却是双目精光闪烁,凝神看着墨九那来回拨动琴弦的十指。

    琴先生的手指渐渐开始加快,琴声也随之高亢起来,秦晚开始尚未察觉有异,但过了片刻只觉得琴音声调激昂,好似尖针刺耳,心脉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来回撕扯,体内更是血气翻涌不止。

    蒙八荒上前两步,冷笑一声,道:“难道这便是你的手段么?倘若如此,那就太让我失望了。”

    琴先生并不答话,十指挑动间琴音蓦然一变,直如裂天之刺陡然冲起,荒野上顿时萧风烈烈杀机翻腾,琴音里仿佛正有千军万马在纵横冲击,一时金戈铁马,杀伐四起。秦晚只觉得耳膜鼓荡刺痛,眼前天地倒转,喉里一股怒血终是压制不住,闷哼一声呕出了一口血水。

    蒙八荒亦是猝不及防,随着那狂烈的琴声灌入双耳,眼前倏的一黑,周身突然涌起了一种支离破碎的剧痛之感,血脉里真气乱窜,竟是险些一头栽倒在地。然而他终是内气雄浑至极,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紊乱的气机瞬息间运转平和,同时身形发出无形的内元罡气,把方圆一丈的范围俱都笼罩。

    得蒙八荒强悍的护体真气的笼罩,秦晚得以呼吸顺畅,但脸上却已苍白如纸。

    琴先生的狂烈琴音激起了蒙八荒的嚣狂之气,他纵声厉笑,道:“琴先生的琴艺果然不差!这个样子才可以激起我的兴趣啊!”琴先生目中一寒,左手轻按琴弦,右手五指一屈一放,琴弦振动间锐音嘶耳发出。

    空气里冷劲激射,蒙八荒感到那声弦响所带出的气劲直如一柄无形的利刃,狠利的切向了他的脖子。

    蒙八荒冷哼一声,身上气劲一催,便听波的一声闷响,那记气刀随声消散。

    却在这时,就见那琴先生面色冷厉,十指翻飞如电,琴声也随之似沧海怒浪般喷薄而出,好象那千军万马的攻势顷刻间全向蒙八荒一人冲去,荒野里顿时锐劲交织嘶鸣裂耳,蒙八荒陡然感到无比沉重的压力逼体,那激昂凌厉的琴声仿如数不清的利刃直欲将他撕成粉碎!

    如此狂烈的攻势却并未使蒙八荒有半分退让,随着他那嚣狂的笑声,竟然反迎着琴先生迈步而出!

    蒙八荒每踏前一步,面前亦是声响如裂帛,凌利的劲气碰到无形的内元气墙而四散消弥,琴先生神色逾加凝重,他现在才蓦然发现眼前的人竟是他此生所遇到的最为强悍的敌人。面对蒙八荒那嚣邪狂妄的惊人气势,琴先生已然落了下风。

    然而此时此境纵是心头惊骇交迸,却也不容半点疏忽大意,琴先生力聚十指,喉中发出一声低吼,琴音再变,却是犹如修罗地狱,烈焰腾腾哀嚎遍起,天地在这琴声里再也不见半点生机。蒙八荒纵然嚣狂绝伦,但闻及这惨烈琴声亦神情微变,脚下不由一慢。

    虽然蒙八荒在前挡去了大半琴音声浪的正面冲击,然而秦晚仍是感到琴音在空中四散激荡,仿佛置身于阴冷恐怖的无间地狱,混噩中胸膛里的一颗心直欲跳出喉咙来。

    蒙八荒身上此时如担千斤般沉重,锐利无形的琴音之刃在他面前纵掠飞舞,而地面在气劲的劈割下此时早已是裂痕累累,威势惊人。

    步伐受阻,蒙八荒却是斗志逾烈,他生性孤傲好胜,败给岳武阳之后隐退江湖二十年,在漫长的二十年里他独自忍受着寂寞孤独之苦,却未想岳武阳居然爽约未来,一股怒气越集越深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现在琴先生全力进逼,却是正合他的心意,争锋相对之下蒙八荒气势暴涨再向前踏出一步。

    虽是短短一步,琴先生却突感巨大的压力反逼而来,强悍的气机使琴先生浑身须发皆扬

    几欲窒息,但他抚琴的双手却依然灵动沉稳,在蒙八荒罕见的嚣邪之前,琴先生指尖微停,突然开口吟道:“与君一曲天涯断,弹指惊歌人不还。”

    琴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沧桑,仿佛他正坐在寒夜的暴风雨里,独自抚琴无奈的叹息,这一刻里他的神色平静而儒雅,不见一丝一毫的争锋杀气。可是琴弦上十指的拨动却逾见激烈,撩拨纵弹间手指似乎已经变成了刀、化为了剑,每一次指尖的挑动便是刀招、剑势;而那刀锋剑气就随着金戈交鸣的琴音层层飞出,无穷无尽的向蒙八荒罩落。

    蒙八荒神色一变,护身的真气被狂烈的无形刀锋剑气攻破,哧哧数声脆响,身上长衣布屑纷飞,已是中了几道锐劲,但蒙八荒身体潜劲暴发,并未伤及皮肉,只是衣上多了四五个破洞。

    蒙八荒心中一惊,眼里涌起了狂烈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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