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二十九章 忧伤
李瑷彤慢慢来到了过道。她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缓缓掏出钥匙。
门开了。
沙发、茶几、桌子、椅子，简简单单的家具，没有多余的物什和花哨的装饰。许是因为有一阵没人住过了，屋子里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李瑷彤走进屋，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书房，一个个柜子、一个个抽屉，全都打开。所有的物什，包括床褥、衣服以及书等等都是她哥的。它们全堆叠得整整齐齐。看着这些，她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似坦然，又似伤感。
秦小雨还是头一遭知道李天昕原来就住在隔壁。她惊诧之余，不由有些好奇，李瑷彤之前为什么从未向她提过呢？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隐瞒呢？她不知道。
秦小雨抬头看了看静默的两人，悄然离开了。
凌枫跟着李瑷彤，看遍所有的房间，心中的怒意渐如潮汐般退却。想想刚才的怒火，心下愧疚交加。同时，也为自己疯狂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李瑷彤看着这房间，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傍晚时分，她一身白裙，坐在……想到这儿，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锁定到了那张白色的沙发上。对，她就是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一杯酒。然后……
然后的事情，她就想不起来了。脑子里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对不起，彤彤。”凌枫走到李瑷彤身后，轻轻地抱住她。
李瑷彤摇了摇头。方才她意图回避凌枫来看这间房，其实不正暗示自己也不知道这间屋子里会有什么让她、让凌枫惊诧的东西吗？
凌枫手臂收紧，似怕她立刻飞走般。“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
李瑷彤转过身，仰首望着凌枫，“凌枫，我很清楚你对我的感情，可你不该怀疑我哥。我哥待我特别好，或许确实有些超过平常的兄妹感情，但那是因为我父母的偏爱所致。”说至此，她黯然垂眸，“你也是看到了的，我住院这么久，除了哥、小雨和你，没再有其他人来看过我。”
凌枫点点头，心揪着疼，忍不住拥她入怀
李瑷彤微笑着倚在他怀里，或许她真得应该忘记过去？可是她真地放得下吗？
“走吧，我送你回医院。”凌枫揽着李瑷彤，慢慢向外走去。
“好。”李瑷彤任由他牵着，离开了这个让她曾经也有些忐忑的房间。
“哥，……”她欲言又止
“彤彤？还好吗？”李天昕的声音惫色甚浓，倦意堪堪。
“哥，你很累吗？”李瑷彤心没来由有些疼，她迟疑着是不是还要打搅她哥。
“还好。”李天昕听着电话那头温柔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满身的倦怠顿时烟消云散。
“哥，我今天回了趟家，还……还去了你的房子。”李瑷彤心存疑惑，为什么他们兄妹相邻而居，秦小雨竟浑然不知。
“是吗？”李天昕有些紧张地握着电话，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又有几分惧怕。
“可惜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李瑷彤有些沮丧，她原本以为回到那熟悉的环境，或许会让她想起什么。
李天昕失望至极，可依然好言安慰李瑷彤，“彤彤，别着急，会想起来的。哥相信你会想起来的。”
“嗯。”李瑷彤手指轻轻划着床单，“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哥听着的。”李天昕的心几乎被她轻柔的声音化成了水。
“我以前有男朋友吗？”李瑷彤很想弄明白，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片段中握着自己手的那男人到底是谁。
李天昕怔了一下，“你想起了什么吗？”
李瑷彤顿了顿，方答道，“一个画面而已。”
“什么画面？”李天昕急切地渴望知道。
“在车里，一个男的握着我的手，可我怎么也想不起那男的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是谁。”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哦。”他有些欣喜，虽然她依旧想不起他，可她的记忆中终究还有他们两人相处的温馨画面。
“会是凌枫吗？”李瑷彤觉得如果她以前有男朋友，应该是凌枫才对。
李天昕的心顿时如堕万丈深渊。他艰难地滚了滚喉头，“为什么你会觉得是他呢？”
“因为除了他和哥，没有第三个男的来看过我。而哥是绝对不会的。”李瑷彤心底其实并不认为那男的会是凌枫，但她觉得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情理。
李天昕心如剑刺般疼得无以复加，他紧紧阖上眼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哥，你怎么了？”李瑷彤听着电话那头一片沉寂如水，很有些担心。
“没什么。彤彤，……”李天昕这一刻真想将自己心中的话一股脑告诉李瑷彤，可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说吧，哥，怎么啦？”她有些焦灼。
“彤彤，哥爱你，相信吗？”李天昕终于忍不住了。
“相信。”李瑷彤笑着答道，“哥哥本来就该爱妹妹的呀。”
李天昕难过得紧，因为她根本没有理解他口中的爱。他长叹一息，“彤彤，早些休息吧。”
“好。”这时，李瑷彤突然想起了今晚秦小雨提及李天昕会吹萨克斯的事儿，不由又道，“哥，你会吹萨克斯？”
“嗯。”李天昕的脑海里闪现出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那个消魂的夜晚，心不禁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你有空吹给我听，好吗？”李瑷彤很期待，很想看看哥哥吹萨克斯的样子。
“好。”只要是他的宝贝想的，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去满足她，因为她是他的最爱。
“哥，再见。”李瑷彤很开心地挂了电话。
“再见。”李天昕恋恋不舍，直到手机里没了声音，依旧不忍从耳边拿开。
他真想再次拨通电话，他想告诉他的天使，他的彤彤，他有多么爱她，虽然他们是兄妹，但是他早已将她视为自己此生最爱最爱的女人。他身陷其中二十余年，早已不可自拔。有多少个夜晚，他都恨不得放下这边的一切，飞去她的身边，陪着她，抱着她，亲吻她每寸肌肤。但他不能，因为父母正期盼着他能让公司起死回生。
李天昕痴痴地拿着电话良久，最终痛苦地伏在了办公桌上。那萧索而孤独的身影，深深地隐在暗黑的阴影之中，……
凌枫下午有应酬来不了，秦小雨便待在医院里陪着李瑷彤。午饭后，两人来到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初秋午后的阳光，依然那样热辣。两人在树荫下走了一会儿后，便拣了张椅子坐下。
“小雨，肖海什么时候到？”
“今天下午，”秦小雨笑眯眯地看着李瑷彤，“他还要来医院看你呢！”
“真的？”李瑷彤很是惊喜。这阵子，她听秦小雨说了很多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事情，对于这个稳重、仗义的同学，她很有些期待。
“嗯。”秦小雨高兴地点点头，两眼笑成了两轮弯月。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的斑斑劣迹？”李瑷彤看着秦小雨一脸的甜蜜幸福，不由打趣她。
“切！”秦小雨撇撇嘴，“我家肖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再说了，你要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扔给凌枫，自个儿和肖海回去了！”她得意洋洋地瞧了眼李瑷彤。
李瑷彤笑而不语。
斯时，秦小雨蓦地想起了凌枫昨晚发火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道，“瑷彤，凌枫的脾气可是有点儿大！虽然他各方面都不错，对你也还好，可这脾气，你真要跟他，可得想清楚。”她平日虽然大大咧咧，可关键时候还是看得蛮明白。
李瑷彤垂下眼帘，默默地点了点头，美丽的剪水瞳里蕴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
两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一会儿，便慢慢往病房走去。方走到半路，便远远地看见两个男人朝她俩走了过来。
李瑷彤定睛一瞧，那不是她哥是谁？他今儿穿着天蓝色的T恤，米白色的休闲裤，清爽而帅气。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箱子。他旁边的那个男子面孔生得很，不过看来稳重、憨厚，很有精神。难道他就是……
她回头欲问秦小雨，却哪里还有秦小雨的身影。她往前一看，秦小雨已经像一只快乐的小鸟般，向那个男子飞奔而去。
“肖海！”秦小雨飞快地扑入了肖海的怀中。
肖海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腼腆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秦小雨的后背，“天昕哥也来了！”
秦小雨这才抬头注意到肖海的身边还站着李天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天昕哥好。”
李天昕看了看两人，心里不禁深深落寞而无限痛楚。
“肖海，你好！”李瑷彤来到几人身边，淡淡地笑着。
“瑷彤，好些了吧？”肖海关切地询问。
“好多了。”李瑷彤看看依偎在肖海怀里的秦小雨，笑道，“哥，咱们过去坐坐吧！”
“好！”说完，李天昕随着李瑷彤走向不远处树荫下的凉椅。
“哥，”李瑷彤举眸细望着李天昕，笑魇如花。她没想到他会来看她。感激？欣喜？说不清，道不明。
“彤彤。”李天昕看着光着头的李瑷彤觉得比过去的柔婉多了几分娇俏可爱。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有种恍如隔世再见的感觉。
“哥，你怎么有空来？”李瑷彤对他的突然而至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心。
李天昕笑了笑，“我周一要去彤飞公司办一下手续，所以就和肖海一块儿来了。”
他昨晚一夜未宿，今天一大早便订了中午来A市的机票。后来，接到肖海电话知道肖海中午要乘机来看秦小雨，才发现他们竟是同班飞机。
“哥，我想早点回B市。”李瑷彤看着满脸疲惫、双目布满血丝的李天昕，很是忧心。“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应该回去。”
李天昕叹口气，“彤彤，你不怪爸妈吗？”
李瑷彤苦笑着摇了摇头。稍适，她抬起头，正视着李天昕，“我有你这样疼我、爱我的哥哥，知足了。”
李天昕强压住想揽她入怀的冲动，死死握紧拳头，“彤彤，你还是多将养两日，不急这两天。”
虽然他很想立刻带她回去，可这回她伤得太重，他不希望她因此而留下任何后遗症。更何况，家里现在那样的情况，他也不希望她担心。
李瑷彤见李天昕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笑着点头道，“那听哥的。”说着，她余光瞥到了他身旁的箱子，“这是什么呀？”
“萨克斯呀！”李天昕打开箱子，拿出了萨克斯。
灿烂的阳光下，擦得铖亮的萨克斯管闪耀着冰冷的金属色。熠熠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李瑷彤轻轻抚着冰凉的萨克斯，柔声问道，“哥，你来是为了它吗？”
李天昕欣慰地笑了笑，“彤彤最了解哥。”
李瑷彤激越难诉，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那只仿佛鲜活起来、蕴满浓情厚意的萨克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有些迷惑。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妹妹呀。”李天昕思及过往，愁绪难掩。
“给我吹一曲，好吗？”李瑷彤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明媚的阳光下，李天昕修长挺拔的身姿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忧伤的萨克斯风，在花朵盛开的花园里飘荡着，为原本生机勃勃的繁花披上了一层忧郁的外衣。它们仿佛读懂了这首《回家》的乐曲里所蕴含的李天昕深深的哀愁般，也都悄然低下了头。热气氤氲，悄然弥漫开来。午后的时光也因为它，变得悠长而难以捉摸。
李瑷彤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名字，可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深深的悲伤。她明白那不仅是因为曲子原本的如泣如诉。她深深地注视着他阴郁而俊逸的侧颜。
李天昕沉醉在哀伤的情绪之中。无尽的回忆，如泉水般涌出，象温柔滑嫰的手,不断抚过他每一根神经，让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浸透在忆昔的惆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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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瑷彤顿了顿，方答道，“一个画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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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秦小雨笑眯眯地看着李瑷彤，“他还要来医院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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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瑷彤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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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瑷彤见李天昕如此说，也就不再坚持，笑着点头道，“那听哥的。”说着，她余光瞥到了他身旁的箱子，“这是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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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阳光下，擦得铖亮的萨克斯管闪耀着冰冷的金属色。熠熠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李瑷彤轻轻抚着冰凉的萨克斯，柔声问道，“哥，你来是为了它吗？”
李天昕欣慰地笑了笑，“彤彤最了解哥。”
李瑷彤激越难诉，只是用手不停地抚摸着那只仿佛鲜活起来、蕴满浓情厚意的萨克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有些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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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吹一曲，好吗？”李瑷彤有些说不出的伤感。
明媚的阳光下，李天昕修长挺拔的身姿闪耀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忧伤的萨克斯风，在花朵盛开的花园里飘荡着，为原本生机勃勃的繁花披上了一层忧郁的外衣。它们仿佛读懂了这首《回家》的乐曲里所蕴含的李天昕深深的哀愁般，也都悄然低下了头。热气氤氲，悄然弥漫开来。午后的时光也因为它，变得悠长而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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